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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来人正是宣武帝元恪,他人未至声先到,话语间就已步入屋内。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屋内的侍女以及这镇南都纷纷下跪行礼。   “拜见皇兄”元愉站起身来,只见他那貌比潘安恍若谪仙的脸上,一双朗目璀璨明亮,漆黑眼眸中的霸气与玩世不恭交织在一起。他随意理了理身上的衫子,对元恪微微叩首行了一礼,举手投足间的潇洒与不凡气宇浑然天成。   “三弟免礼!”元恪今日一身玄色长袍,上绣红色龙纹,腰间红色的博带将他衬托得更加挺拔,祥云图案的玉佩坠于腰间,轻轻一碰叮当作响。一头乌发金冠高束,一双星眸若秋水似寒星,器宇轩昂,浑身透着一股君王之气,抬手将元愉轻轻一扶。   “不知皇兄突然造访究竟有何事啊?”元愉邀皇兄元恪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又命人奉了上好的茶。   “三弟此番不上朝已是一月有余,为兄招你进宫你也不肯前来,为兄此番前来不过是想来看看三弟罢了。”元恪抿了一口茶,进而哈哈大笑起来,袖上的五爪行龙蜿蜒欲飞。   元愉将手中茶盏轻轻置于桌上,抿嘴一笑,“皇兄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他一双朗目中闪过一丝探究,眼底满是洞察的光,莫非他近日来的行动被皇兄他察觉到了^H小说什么……元愉心底暗想着,捏了捏袍角,心中已有了很多种猜测。   “哈哈,还是三弟精明啊。”元恪站起身来走到元愉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为兄不过来前来想向你讨一件东西。”一月之前尚书令穆泰急急入宫见他,跪在他面前恳请他帮忙,因为这举国上下除了他这个皇帝没有谁能做到。   “哦?”元愉似乎心中松了口气,往椅子上一靠,头倚在椅背上,几缕青丝垂于胸前,“我这里有什么东西竟是皇兄宫中没有的?”语气中有一丝嘲讽。   元恪避开了元愉讽刺的目光,敛起心中的那一丝怒意站起来跺到窗边,看着这满园的绿意,负手而立,“一个人,一个女子!” 2.针锋相对2   “什么?一个女人?”元愉有些吃惊,进而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不乏嘲讽的意味,他坐直了身子,“我这府中不过些莺莺燕燕,竟也有皇兄感兴趣之人?谁不知道皇兄的后宫之中个个绝色倾城?也罢,皇兄喜欢哪个尽管带走,不消说一个,就是十个也没问题。”   元恪脸色有些微变,他应下尚书令穆泰前来此处为他讨女儿之后为,却什么迟迟没有前来,就是不愿元愉这样讽刺他,可是为了他的江山,他需要穆泰的辅佐,今日他忍了。   “三弟。”元恪淡然一笑,脸上又恢复了如常的模样,“你想歪了,为兄要的不过是一个女史,据说她擅诗赋。”   “女史?擅诗赋?”元愉停止了笑声,“我这府上何时有擅诗赋的女史,我怎么不知道。”他一脸正色,丝毫不像在说笑。看来他着实将那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哪里还记得他那日醉酒之后从尚书府讨来的那个女史。   “为兄听闻三弟府中近日来了一位善赋诗之人,所以为兄想……”元恪故意拉长了声音。   “呵呵。”元愉呵呵一笑,心里却着实想不起来究竟哪来了一个的女史,不过保不准皇兄是在试探他近日都在做什么,管它呢,不就是一个女子吗,“皇兄不必客气,带走便是。”他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精明的眼中闪过一丝什么。   “甚好甚好。”元恪欣然一笑,“多谢三弟。”轻轻舒了一口气。   ……   观景楼上,摆上了琼浆玉液,而与观景楼隔水相望的便是王府中的戏台,台下的荷花池中^H小说荷花开得正艳,不难看出这主人的雅致生活。   “皇兄,请!”元愉手举金樽,“这可是臣弟封存了多年的陈酿。”   “三弟,请。”元恪仰首,掩面将樽中美酒一饮而尽,“好酒!果然好酒!哈哈哈!”   两位风姿卓越的男子坐在观景台上,一水之隔的戏台上几位舞姬翩然起舞,纱袖轻拂,美不胜收。时至初夏,周遭没有什么风,只有雀鸟的啼鸣。空气中有一丝闷热。   两兄弟面上虽相谈甚欢,但却终是有一丝火药味充斥其间。不多时,清新淡雅的曲子从戏台上翩然传来,似天籁般,一串串音符若大珠小珠落玉盘,瞬间给人带来清新的凉意。   听闻这琴声,元愉怔了一下,放下手中金樽,隔水遥望而去,那抚琴的女子二八年华,冰肌玉肤,肤若凝脂。一双眼眸似朝露若明珠,却是不够精神。一袭粉色纱衣,衣上的芙蓉金线绣做,一头青丝只简单地用一根玉簪松松挽就,清新雅致。随着她青葱般的手指在琴上拂过,那纱袖就仿若晨雾飘动。   天籁般的琴声如和风细雨飘过这炎热的夏日,泛起层层涟漪。   “这是谁?”元愉侧头问身后的管家,他是从不听琴的人,府上何时竟来了一位如此琴技了得的琴师。   “回王爷,此女便是皇上来讨的穆榕榕,王爷请来的女史,穆尚书家的小姐——穆榕榕。”管家毕恭毕敬地答道。且十分详细。   “她就是……”元愉吃惊地侧头向抚琴的女子望去,原来她就是尚书令穆泰的女儿,这时他才想起一月前的那个晚上,他着实惊了,原来竟是她。他的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挪不开眼去。听着那双玉手抚出的天籁,似被拨动了灵魂深处的那一根弦,眼前这女子诗赋已是了得,想不到琴技更是精湛。从不偏爱丝竹之乐的元愉,今日竟有些不一样。   “她……就是穆榕榕?。”元恪也是一惊,她就是尚书令穆泰的女儿?他满眼的不可置信,这个女子不就是他当日在尚书府见过的女子吗,她竟然是穆泰的女儿,为何穆泰未曾告诉过他。他满眼的不可置信。   ……   两个男子皆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故事还得从两个月前说起。 3.若如初见1   两月前,某日。   大雨过后,尚书府中一派绿意盎然,清澈无波的荷塘之中映出湛蓝的天空,几朵浮云悠然飘过,池中的并蒂莲刚抽出纤纤花苞粉嫩欲滴,如红妆美人,腮前胭脂。锦鲤嬉戏于荷叶之下,偶有几只蜻蜓点水而过,不失为一副水墨丹青色彩艳丽的画卷。今日尚书大人穆泰将前院下人悉数屏退,只因有神秘客人前来。院子里^H小说四下空无一人,微风拂过,唯有茵茵垂柳婀娜摇曳沙沙作响。   元恪虽只着一身玄色长衫,却挡不住他从骨子里透出的轩昂气宇与君王之气,负手而立在荷花池畔,此刻的他在别人看来是风光无限,九五之尊坐拥天下,可是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先皇虽传皇位于他,可元恪并不是看不到那涌动暗流中虎视他皇位的那一双双充满阴谋的眼,他自然深知自己现在身处的境地,内忧外患让他难有喘息之时。还有他那个玩世不恭又手握兵权的弟弟元愉,着实让他头疼。   今日微服造访尚书府,乃是为了避开宫中耳目,屈他尊驾亲临尚书府,可见尚书穆大人在朝廷中的举足轻重,也不难看出这位三朝元老与这位年轻的皇帝之间密切的关系,当然这一切都只能是秘密进行。   他站在荷塘之畔,闭目听风,暖风来袭,青丝如絮飞舞。忽闻,悠扬的琴声似天籁般悠悠传来,露珠般清澈的乐音将元恪从沉思中惊醒,又似一汪清泉缓缓流淌渗入他的心头,自去岁登基以来他第一次有了一丝惬意,顿时觉得心神宁静,似一圈圈涟漪在他心头无尽的荡漾开来。   悠扬的琴声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奏的正是汉乐府《江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元恪跟着琴声悄然哼唱起来,而这曲中之景全然是这尚书府中的园内之色。   他微微一怔,被这天籁般悠扬的琴声撩动心弦,掩去方才那抹严肃,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一抹玩世不恭浮上他年轻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眸,如秋水、如寒星,眼神坚毅却又有不属于他这般年纪的深沉。他四处望去空无一人,那乐声仿佛是从后院深处传来。   元恪抖了抖宽大的袖子,悬于腰间博带上的五彩祥云玉佩叮当作响,他迈开步子朝乐声传来之处缓缓踱去。 4.若如初见2   一片桃花林中,粉色花雨瑟瑟飞落轻坠在元恪发丝、肩头,淡雅的花香随着暖风轻触鼻息。元恪一步步向乐音出处缓缓跺去,而那天籁却在此时戛然而止,似清泉骤然凝结。   一时间四下静得出奇,几乎能听见花瓣落地之声。元恪有一丝焦急,加快了步伐,却一时迷失在桃花林中,四下望去唯有无边的桃花,莫说那琴声,就是那出路也无处可寻。   他轻叹一声,如此美妙的琴声,行云流水之中不乏细腻之感,温润静逸之外又不失豁达之情,对琴技有如此之心境之人想必定是对琴技颇有造诣的长者。   他守在原地,想要再次捕捉这天籁之音,却迟迟未能如愿,他就这样负手立在千树桃花之中,任花雨纷飞,如丝缱绻。约摸有一柱香的功夫吧,当他欲原路返还之时,那天籁竟再次响起,翩然入耳。   他半眯起那双^H小说星眸,如久逢甘霖般吮吸着这天籁,终于他辨清了这乐音的方向,双手一击掌,遂向东快步走去。果然,不出百步,面前一片开阔,露出凉亭一角,亭下又是一片荷塘美景,亭中翩然飘动的纱帘之后便是那天籁传出之处。   随风浮动的纱帘之下,青葱般的纤纤十指撩拨于琴弦之上,一串串音符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元恪隔着荷塘立于凉亭之前负手而立,隔着纱幔才渐渐看清那拨琴之人。出乎他的意料,抚琴之人并非白发苍苍的老者,却是一妙龄少女。   那女子二八年华,如瀑青丝玉簪轻绾,冰肌玉肤。虽不施粉黛,一双丹凤眼却如秋水含情,且十分专注,散发着迷人的光彩,但又似乎缺少些什么,至于究竟是什么,元恪也说不上来,抚琴的女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元恪的到来,陶醉在自己的琴声之中,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露着温婉的笑意,直到那一曲终了还意犹未尽。   女子双手轻抚琴弦,却为何对近在咫尺的元恪丝毫没有察觉。   直到一阵暖风袭过又吹落一树桃花,“当啷——”他腰间的玉佩碰撞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谁?”女子坐直身子警觉地问道,这才四下望去。   元恪一笑,星眸璀璨,“垂柳茵茵风传情,桃花林中觅佳音,勤撩琴弦情难泯,翩翩小亭池中盈。「注1」”元恪负手迈上小小长廊,一首七言绝句就脱口而出。“打扰姑娘了,失敬失敬。”他站在廊上对抚琴之女子微微一笑,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   【注1】此诗为作者萧灵精所作,见笑了。 5.若如初见3   女子循声转头,起身福^H小说了福,面露笑意又有些羞涩,“这位公子是府中的客人吧?”她并不抬头却又落落大方。鹅黄的窄袖短衫,白底金线绣来的百褶长裙,没有贵族女子的媚俗之态,倒显得清丽雅致,似芙蓉出清水。   元恪并不答话,眉头微微皱了皱。难道眼前这女子并不认识他,若非如此她为何不下跪而只是微微一福。不认识他也就罢了难道她不认得他腰系的龙纹博带?罢了,何必为难她,遥想当年初做太子之时自命清高、飞扬跋扈,就是因为一个小盲女见了他没有下跪,他就将她推进了荷塘中差一点丢了性命,若不是三弟元愉及时赶来,那小女孩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如今想来心底还存有一丝内疚。   “公子。”女子的话打断他的思路,“若是无事,小女子便告辞了。”语罢便欲转身离去。   他微微点头,“姑娘请便。”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举手抬足不失君王之风,而眼前这女子却似乎不予理睬,竟径直离去了。元恪失笑,这尚书府中竟有如此不懂礼仪的女子,摇了摇头正欲离去才恍然想起恐怕早已到了和穆大人在书房议事的时辰,四下望去却不知路在何处。“呃……姑娘……请留步。”他复而又叫住那女子。   “公子还有事?”女子转头莞尔一笑,几缕青丝随风飘动,那双眼闪动着光彩,却并无神采。   对,就是神采,元恪此时终于想出这女子眼中所缺之物。眼前这女子秋水般的眼虽甚是好看,却毫无神采,可惜啊可惜。   “姑娘可否领……”他生生将“朕”字咽了回去,“领……在下……前去穆大人书房。”   女子微微点头,“这边请。”语罢踏上亭边的青石小径向前走去。   元恪紧跟其后,不禁暗想,这女子唤他公子前公子后,他若是明示她在她面前的就是当今天子,不知她会不会吓得连连下跪求饶。想到这里他不禁轻笑出声,不过今日的他有正事要做,没有那份心思去逗一个小姑娘。   微风拂过,能嗅到女子身上淡淡的香味,女子似乎在想什么,一路十分安静,当路至一处回廊前,此处似乎新载了几株柳树,有一株的柳枝稍矮垂于路中,不过也不至于挡住路人的去路,只消微微侧身便可穿过,却听得一声闷哼,这女子却撞了上去。   元恪一惊正想上前去搀扶一把,却见女子复而又站住了身子摸了摸柳枝,似乎不觉惊讶,倒似已习惯这般。“原来……这里……”她嘴里喃喃说出几个字,又继续为他领路而去。元恪甚为不解,耸了耸肩,想来怕是女子恐他看到自己的窘样吧,于是他也只当没看见。   跟着女子穿过一条条临水而筑的长廊,再走过一重重假山,大约走了一刻钟,终于见了那茵茵垂柳的背后现出了穆大人的书房。   女子在此驻足,“政事之地小女子不便踏入,就此别过,公子请便。”女子颇有礼貌地福了一福。   “有劳姑娘了。”元恪谢过他,径直向书房走去。 6.若如初见4   “皇上万岁万万岁!”尚书穆大人早已在书房等候多时,见元恪步入屋内赶紧下跪行礼。“陛下屈尊前来,臣万分惶恐!”   “爱卿快快请起!”元恪迈过一步将穆大人扶起。“这不是在宫中,切勿行此大礼。”   “谢皇上!”穆大人拜过,又邀元恪上座并亲自奉了茶,这才在下手坐了下来。   穆大人乃三朝元老,祖上与先祖一同驰骋沙场打下今日北魏江山。当年先皇也就是元恪的父皇拓跋宏还是太子之时,几欲被太皇太后杀掉,若不是穆大人及时相助恐怕这江山早已易主,所以穆泰与先皇之情谊早已超过君臣之情,先皇过世之时嘱托穆泰辅佐元恪,稳固江山。   “皇上这一路进府可有遇见可疑之人?”穆泰警惕的问。   元恪摇了摇头,却想起了方才遇见的女子,“哦,不曾……不曾见过什么人。”语罢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浓茶。   “爱卿,你那边可有消息?”元恪不忘此次前来的目的。“他们可有行动?”   穆大人却并没有接话,警惕地起身将书房的窗户悉数关上,此后书房内谈论了些什么,也就不得而知了。   ……   掌灯时分,尚书府的后院中灯火通明,却只有一处小院暗淡无光,黑漆漆一片。   “吱嘎——”门开了,“小姐,如何不点灯?”一侍女步入屋内,原来屋子里是有人的。侍女拿出火种将桌上的油灯点燃,火苗由弱变强,屋子里很快就亮了起来。   一个女子身着鹅黄衫子下穿白底金线的裙子坐在窗前,正是白日里抚琴之人,窗前挂着一只鸟笼,鸟儿已经歇了。   “我这双眼本就看不见,点上灯也是白费,又何须浪费那灯芯。”她淡淡地说着,手指拂过鸟笼。   侍女并不接话,似乎女子如此已是常事,“今日夫人差管事的姐姐送了些绸缎来,说是夫人赏给小姐的,小姐你想做什么款式的新衣裳,翠儿明日便去请师傅来为你做。”翠儿倒了杯茶水递到女子手里。   “嗨,做什么款式都一样,你看着办就行。”女子抿了一口茶,笑了笑,似乎并不抱怨自己有眼疾。   “那不成。”翠儿不依,“夫人说了,一定要做小姐最喜爱的款式,还说……还说……”翠儿竟格格笑起来。看来^H小说这小姐是待她极好的,不然怎容得她这样和主子说话。   “说什么?”女子急了,慌忙伸手向翠儿的方向摸去,哪知翠儿却笑着跑开了。   “夫人还说……还说……”翠儿故意卖关子,“还说要给小姐许一户好人家!”   “翠儿你!”女子羞红了脸,站起身循着声音去捉翠儿,动作看起来似乎又与常人无异,可是她却果真有眼疾。   翠儿躲来躲去,女子抓不到她,却不料一个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哎呀——”   “小姐!”翠儿急忙冲过去,“小姐你没伤着吧。”翠儿一脸愧疚,连连道歉。   翠儿掀起女子的衣袖,那手腕上有一团新的淤青,旁边还有些淡淡的淤痕,似是旧伤。   “不碍事的。”女子笑笑,似乎对这些瘀伤已习以为常,“今儿在院子里碰到了一下。”   翠儿扶起女子在床边坐下来,“小姐你先坐着,我去拿药来。”语罢已经一溜烟跑出了门去。 7.若如初见5   女子笑着轻叹一声,随便倚在锦被上,手不小心在枕下摸到一个凉凉的东西。是一块玉佩,上面的流苏已有些变色,看来已有些时日了。玉牌上精致雕刻的祥云图却是栩栩如生。   她的思绪飘远了,那一年她八岁吧,原本有一个和睦的家,慈祥的母亲与和蔼的父亲将她视作掌上明珠一般,疼她爱她。   她自幼学琴,并有出众的才华,却不料天降祸事。   那一日黄昏,她远远看见府中来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浑身贵气飞扬跋扈,还带来了一帮身穿铠甲的兵卒,她分明看见了父亲和母亲眼中的恐惧,她被管家带回房去,那也是她与父母的永别。当日夜里府中燃起一把大火,将她原本的幸福付之一炬,带走了她的一切也包括她的所有亲人,同时带走了她的光明。^H小说   那日夜里空气中的血腥味、刀剑的厮杀声、凄惨的呼救声、灼热的热浪,响彻天地间的暴雷,还有那红衣女子在火场外放肆又诡异的笑,划破夜空。每每想起,她都会毛骨悚然。在那之后的日子里她常常从噩梦中惊醒,浑身战栗,那毛骨悚然的笑声就那样在她耳边挥之不去。如今的她只能感觉到三尺以内的光影,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复仇,在她的心中从没淡忘过,只可惜她只记得那女子阴森的笑声,其他的线索一无所获。   那一日容府上下除了她无一人逃出来,不是葬身火海就是成为刀下亡魂。她跟着乞丐流落平阳城,几欲饿死之时被巡游的平阳太守陆大人发现,收养至家中,幸得她抚着一手好琴深得太守与夫人欢心,将她视同己出。太守之子陆凌长她五岁,那时她时常跟在这个叫陆凌的男孩后面,她虽看不见但她能听见陆凌的声音。虽然他也时常捉弄她,虽然他也有时嫌弃她看不见总是需要他照顾,可是他总是会在埋怨之后将跌倒的她扶起,也会给她留好吃的,会在夜里背她回家,甚至会赶走欺负她的小孩。   她从心底依赖陆凌,因为他是她那个时候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一年后,孝文帝迁都洛阳,权臣富贵们纷纷迁徙,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素未谋面的姑姑寻到了她,于是她便泪别镇守平阳的太守一家与姑姑全家迁往洛阳,住进了今日的尚书府,这才终于结束了飘零的生活。   尚书穆泰也就是她的姑父,姑姑容氏膝下无子,于是穆泰大人便收她做义女,她原本姓容,穆大人便为她起名穆榕榕。   穆榕榕从不怨天尤人又抚得一手好琴,可是那场大火和童年的悲惨经历为她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她内心自卑但却很自立,她只留下一个侍女在身边,力所能及之事绝不劳烦他人,也许这也是她的倔强吧。   尚书府中每一级台阶她都烂熟于心,每一条长廊需要走多少步她都铭记脑海,她不愿为别人多添一丝麻烦,她虽看不见,可是在她的心底有一双眼睛。   白日里她为元恪带路,便是全凭着记忆数着步子领着元恪去往姑父的书房,哪知那小径上新栽了几株柳树她并不知晓,所以便毫无预兆地撞了上去。对她来说磕磕碰碰已是常事,自然并不放在心头,手脚上有淤痕相伴已是家常便饭。 8.若如初见6   一夜春雨,尚书府中又添了些许绿意,又是一日艳阳高照。   “孩儿拜见母亲。”穆榕榕拜过姑母穆夫人,这些年来她已经习惯管自己的姑母叫做母亲,在这些日子里,姑母待她堪比自己的骨肉。   “榕儿,过来。”穆夫人笑盈盈拉过穆榕榕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她看着这个孩子,愈发长得像自己的哥哥了,这个命苦的孩子痛失双亲又几乎失明,她自心底又怜又爱,如今她已过及庰之年,她虽然视她如心头肉,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也不得不开始为她考虑婚配之事。   “母亲唤孩儿前来有何事?”穆榕榕有些撒娇地坐在穆夫人身畔,今日的她仍是一身鹅黄的衫子,搭配的是同色的长裙,裙上绣了几朵芙蓉,花蕊中点缀了几颗月白的珍珠,清新又不失雅致,正是穆夫人差人为她新裁的衣衫。   “哦,无事。”穆夫人摸着她的手,这个孩子真是愈发美丽了,只可惜……看了看穆榕榕的眼,穆夫人不禁在心头轻叹一声。“就是……就是找你聊聊……榕儿你今年十^H小说六了吧……”   “母亲,有什么您就直说吧。”穆榕榕早就猜出了穆夫人的心思,只是不语罢了,她这个姑母的心思她甚是了解,哪有不知自家女儿年纪的母亲,她暗笑。   “呵呵,你这个榕儿啊。”穆夫人呵呵笑起来,点了点她的鼻尖。“那我就直说了,我和你父亲为你寻了门亲事,是礼部侍郎楼大人的三子,虽是庶出但与你也是门当户对……”   穆榕榕没有说话,她知道姑父姑母定是费煞了苦心。几乎算是一个瞎子的她,若是许给名门嫡出,人家必嫌她有眼疾,若是给人做个妾,作为尚书的姑父又拉不下脸来,许给寻常百姓吧,姑母又怕她吃苦,于是这位楼大人的庶出之子便成了二老的最佳人选。   “母亲,孩儿还小,孩儿……”   “榕儿,母亲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穆夫人严肃了些,却也并没有生气。“我和你父亲不会逼你,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待你见过了这位楼三公子再做决定也不迟。”   穆榕榕心头暗暗舒了口气,还好给她留了一点回转的余地,“母亲,若是无事,女儿先回房了。”心里打着小算盘。   哪知穆夫人却开口了,“你且在我这院里陪我说说话,今日你父亲在府中宴请几位大臣,你与我一同赴宴,届时那位楼公子也会来,你们便可见见,甚至聊一聊也未尝不可。”   “母亲!”穆榕榕惊得说不出话来,“你怎么……好歹也得让女儿准备准备。”穆夫人这简直就是先斩后奏。   “我看不用准备,今日这般就很好。”穆夫人上下打量了下穆榕榕,又帮她将头顶的玉簪扶了扶,“甚好,甚好。”   穆榕榕欲言又止,却没有再推却。   翠儿乐呵呵地看了看这母女二人,忽的想到了什么,“若是让小姐在晚宴上抚琴一曲,还怕那楼三公子不折服。”眨巴着大大的眼,眼中满是对小姐的敬仰。   “这……”穆榕榕面露难色。   不等穆榕榕开口,穆夫人却抿了一口茶正色道,“今日我还真就不让榕儿抚琴,我就不信我的女儿除了抚琴别无长处!”语罢,将茶盏重重置于案几之上,顷刻间屋子里鸦雀无声。   “ 9.若如初见7   黄昏时分,丝竹声声妖娆入耳,整个府中热闹了起来,宾客也已陆续到场。   穆榕榕跟在穆夫人身后向着大厅款款而去,她眉头紧锁,心事重重般。   走过一处回廊拐角处,光线有些暗淡,两位年轻公子手摇折扇身着长衫,二人并没有注意到拐角后款款而来的穆夫人与穆榕榕。   “楼公子!”稍胖一点的那位双手抱拳对身边紫衣的翩翩公子施了一礼。“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那位被唤作楼公子之人正是楼三公子,一身紫衫衬托出不算单薄的身材,模样倒也算潇洒。   穆夫人和穆榕榕皆是一愣,索性都放慢了脚步。   “原来是陈兄。”楼公子手握折扇还了一礼,举手投足之间透出良好的教养。穆夫人远远地透过竹林满意的点了点头。而穆榕榕,本是有眼疾的她当然对声音极为敏感,自是竖着耳朵听着。   “恭喜楼公子了。”那位陈公子说的极为神秘,话中有话。   “陈兄的话,在下不甚明白。”楼公子答道,也听不出这不明白是真是假。   “哈哈……”这位陈姓公子一阵大笑,“楼公子这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呢,尚书大人要招你为婿了,还不是喜事?”   “陈兄说笑吧。”楼公子话语中尽是心虚,连额上也渗出密密细汗。   “楼公子,这已是公开的秘密了,穆大人有意将女儿许配与你,这等好事你又何必推辞。”这话中竟有些讽刺的意味。   “哈哈哈。”楼公子竟大笑了起来,“原来陈兄消息甚是灵通,不过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他忽而又压低了声音,“陈兄,你我都是男人,谁又愿意娶一个瞎子为妻。”说得痛心疾首。   穆榕榕身子一怔,紧紧咬住嘴唇,面上却仍带着温润的笑意,这些年来对于如是这般的中伤与打击,她已有免疫力了。   穆夫人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慌忙转头看自己的女儿,见她仍是面露微笑,心中更难过了。   那两位公子丝毫没有^H小说察觉到有何异样,摇着折扇一同向那丝竹飘来之处漫步而去。   “榕儿。”穆夫人想要安慰,却拉着穆榕榕的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母亲,无妨。”穆榕榕反倒安慰起穆夫人。   这个翠儿却愤愤不平地嚷嚷起来,“这个平庸之辈,若是他听了小姐的琴声,必定会为自己今日所说之话后悔莫及!”这个小丫头气得嘴都歪了,仿若她才是那楼三公子嫌弃之人。   “翠儿!”穆榕榕小声斥住了她,扶着穆夫人向大堂后厅走去。   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方才的一切皆被他收入眼中,他负手而立在黑暗中,夜风撩起他肩头的几丝黑发,一身白衫在夜里显得异常挺拔。 10.若如初见8   穆榕榕由后厅而入坐在穆大人身后的纱帐后面,坐在穆夫人身边的穆大人与诸位大臣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穆榕榕似乎有些心事,虽一直保持着她惯有的笑容,可只要是了解她的人都不难看出她有些闷闷不乐。   穆夫人也是心事重重,几次对穆大人欲言又止。   坐在楼大人旁边的楼公子,撇了撇那纱帐后的人儿,冷哼一声顾自喝起酒来。   楼大人自是将这些看在眼里,胳膊肘碰了碰自己的三儿子,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你听着,为了你老子的仕途,为了你自己的前途,今天无论尚书大人说什么你都得给我答应下来,否则回头我打断你的腿。”   “爹,可她是个瞎子……”楼公子想要反驳。   “闭嘴!”楼大人赶紧再次压低声音又向四周看了看,“就算是个傻子你也得给我娶回家去!”一脸的凶相,吓得这个三儿子不敢再言语。   众人皆把酒言欢之时,一个身影缓缓步入堂内,笑声、歌声、舞声一时间骤然凝结,堂中顿时鸦雀无声。   步入堂中的男子弱冠之年,玉冠束发,身着宝蓝丝线镶边的月白长衫,外罩了一件宝蓝纱衣薄如蝉翼,方才在夜色中竟看不出来,夜风撩起那衣袂竟似微风拂过清澈的湖面,掀起蓝色涟漪。那腰间宝蓝的博带上以同色丝线绣着四爪团龙图①,在灯火通明的堂下惟妙惟肖又亦真亦幻,似震天欲飞。他广袖一甩双手负于身后,器宇轩昂浑然天成,貌比潘安风姿卓越,气度不凡恍若谪仙,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出一身霸气,那双朗目顾盼生辉,而璨若繁星的眼眸深处却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光,让人不敢直视。   堂上一阵死寂,穆榕榕眉头一皱,侧过脸仔细捕捉空气中的声音,可是却一无所获,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   尚书穆大人见了来人明显一怔,瞬时又恢复了平静,忙起身上前相迎,在场的众大臣也才纷纷缓过神来赶紧起身。   “老臣不知王爷前来,有失远迎!”穆大人脸上瞬时换上了一副笑脸,迎了上去,却又怒目恶视跟着王爷匆匆跑进来的管家。^H小说   管家吓得颤颤巍巍,“老爷,王爷命奴才不得禀报,奴才……”   此时众臣已经下跪,“拜见王爷!”瞬时,堂中一片寂静。   穆榕榕虽看不见,可是听着这声音自是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赶紧下跪伏在地上。   这年轻的王爷正是京兆王元愉,他却似乎并不把众臣放在眼里,半眯起眼睛看着尚书穆泰。   “穆大人,你府中今日可真是热闹啊。”京兆王元愉嘴角勾出一抹不羁的笑意,说出的话中听不出任何情绪,而一双朗目虽含着笑,却仍是让人心惊。   “王爷过奖,不过是设家宴招待几位大臣与家眷话话家常罢了,不敢前去惊扰了王爷,请王爷见谅。”穆大人说得泰然自若,而在场有几位大臣已是颤颤巍巍。   元愉环视了堂中,看到每位大臣都有家眷陪同前来,自然也没有再说什么。   识相的家奴们赶紧加了一张紫檀木的雕花案几置于穆大人的桌边,又摆上酒菜,元愉并不客气,径直走到案几后坐下,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是客人。   “你们都愣着干嘛,奏乐啊。”元愉一声言语,惊得在场的人一阵战栗,被晾在一边的众臣这才如释大赦一般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来。乐声再起,众人复而又开始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   ①,古时皇帝和王爷衣上都有龙,不同的是皇帝所穿为五爪龙,王爷为四爪。 11.若如初见9   坐在下手的楼大人见穆泰与元愉相谈甚欢,似乎忘记了自家儿女的大事,于是他有些坐不住了,准备寻个话题聊到这事上面来,一来他怕夜长梦多,二来趁着今日众位大臣在场,甚至京兆王也在此,若能将这门亲事定下,这事儿就算做实了。与尚书穆泰做亲家,他的仕途可就是一片光明啊。   “王爷、穆大人。”楼侍郎站起来,“今日月色甚好,如此良辰美景有美酒相伴更是少不得美言佳句啊。”楼侍郎献媚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心里早揣测好了。   穆泰摸了摸胡子,转眼看了看身边这位年轻的王爷,呵呵一笑。“楼大人有何建议?”   “微臣以为,请在座都赋诗一首,莫浪费了这良辰时光,不知王爷与穆大人意下如何。”   穆泰看了看元愉,他只是笑而不语,端起桌上的玉樽将琼浆一饮而尽,“穆大人是主,本王乃是客,悉听尊便。”他把玩着手中的玉樽,嘴角仍是一抹不羁的笑意。   “好!那就开始吧!”穆大人兴致颇高。   在场的大臣们纷纷举杯吟诗,有的诗句确属上好佳句,而又有些却是难登大雅之堂。酒过三旬,在座之人都已吟过诗,只剩下了楼侍郎和穆泰以及京兆王元愉。   楼侍郎见在座只剩下他们三人,于是谎称自己不胜酒力已经醉了,让自己的儿子代替自己赋诗一首,在座无不知道他是要向穆泰展现自己儿子的才华,也就都默许了。   楼公子站起身来,一手拿着折扇一手负于身后,颇有几分儒雅之色。   “春色风卷来袭,明月云开当空;露渗春泥护花,谈笑天下归心”【注1】楼公子折扇一展,在胸前前轻轻摇晃,这诗句就娓娓而来。   “好诗!好诗!”在座的人无不连连称赞。   这楼侍郎听着这声声赞叹已是心头乐开了花,偷偷瞄了一眼不住点头的穆泰,心里有了谱。   这楼公子本就恃才傲物,听着这一声声赞叹更是脚趾头翘上了天,孤傲地瞥了一眼纱帐之后的穆榕榕,眼中一抹轻蔑地神色虽转瞬即逝,却被一个人捕捉在眼里。   ————————————————————^H小说————————————————————————   【注1】此诗乃作者萧灵精(嘟嘟)拙笔。 12.若如初见10   元愉冷哼一声,纤长的手指轻轻摸索着玉樽上的雕花,微微侧头撇了撇那纱帐之后的穆榕榕,虽看不真切她的面容,可是却能辨认出那是一个极有修养的女子,有那么一点翩翩风度,只是可惜了是个瞎子,方才听她的丫头说她的琴技超群,也不知究竟是怎样超凡,但从不偏好丝竹之乐的他对这个提不起任何兴趣。   虽然若换做是他也定然不会娶一个瞎子回家,可是那楼三公子却很是令他厌恶,若是这个瞎女嫁给那楼公子,不知要受多少屈辱。   他耸了耸肩,一向清高的他怎的多管闲事起来,他心中暗地自嘲一声,仰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此时,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穆泰,他作为主人,此时应该他赋诗了,穆泰回头看了看穆榕榕,抿嘴一笑,“不如老身也让女儿替我赋诗一首,各位大人意下如何?”   穆泰从不让自己的义女示人,此次又让女儿在众人面前赋诗,在座众人皆无异议。   穆榕榕先是一惊,复而又恢复了平静,她有眼疾虽对于诗词还是略知一二,但毕竟不是她的强项,私底下也甚少赋诗,父亲为何不让她抚琴却是让她赋诗,她虽不甚明白,却也深知父亲做事自有他的理由,也就没有推却,大方地应下了。   她将手中的茶盏递给翠儿,温婉的笑意挂在嘴角,如沐春风般,一双丹凤眼如秋水含情,美中不足的却是少了些许神采。   她站起身来,裙上的芙蓉花便动了起来,一朵朵宛然新鲜采摘下来的一般,花蕊上点缀的珍珠,在灯下散发着瑰丽的光彩。纤纤细腰盈盈一握,白皙的肌肤若羊脂白玉,吹弹可破。然而这些纱帐之外的人却都看不真切,真是可惜了。   “各位叔叔伯伯。”穆榕榕福了福身子,“榕榕这^H小说厢献丑了,请各位莫见笑。”银铃般的声音如春风拂面,嘴角的一对酒窝煞是好看。   四下里忽的安静了下来,这位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首度示人,大家都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位瞎子小姐究竟能颂出怎样的诗赋来,有等着看笑话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充满期待的。   空气在此刻也似乎骤然凝结。 13.惊鸿翩然1   穆榕榕微微侧了侧头,穆大人冷不丁将题目抛给她,也得容她好好想一想。穆夫人回头看了看她,眼中有些许不安,虽然她深信穆榕榕定不会让她失望,可是这毕竟不是她所擅长,自然还是有些担忧。   楼侍郎摸着胡子,等待着这即将出炉的诗句,而他身边的楼公子则一副不屑地样子,折扇一开,他不相信一个养在深闺的瞎子能做出惊人之句,再说了,洛阳有名的才女也不见得能做出比他更好的诗句来,何况是这样一个从没听说过的瞎子,他一副等着看乐子的模样。   元愉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再看那清高的楼三公子,心底却是对他更加厌恶。   少顷,穆榕榕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月光如水泄九天,明珠玉碗嵌墨盘;赋诗两行把酒欢,羡煞嫦娥返人间”。【注1】樱桃般的小嘴将这首七言绝句一气呵成。   赋完诗词,穆榕榕含着笑竖起耳朵注意在座各位宾朋的反应,却是一片死寂,正当她心里有些发憷之时,一片雷鸣般的掌声响彻整个大堂。   “好诗好诗!”   “妙哉,妙哉!”   在座之人无不对她的诗句大家赞叹!穆夫人面露喜色,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眼里满是骄傲。   穆泰摸着胡子抿嘴笑着,心里也是乐开了花。   这佳句自是将那楼三公子比了下去,此时那楼公子的脸煞白得更白纸一样,紧握着折扇的手隐隐用力,几欲将那折扇捏碎。   楼侍郎也是满意地点着头,心中满是欢喜。   穆榕榕心头一块石头落地,再次福了福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楼侍郎认为时机已是成熟,可以向穆泰提出来了,于是清了清嗓子正欲说话。   “穆……”谁知这^H小说一刚开口就被打断,到嘴边的话生生给冷不丁从席间冒出来的声音给打断了,周遭又瞬时安静了下来。   “古来圣贤月叩问,空留绝音墨无痕。吾欲乘鹤化仙云,扶摇踏月推天门。天地太初归混沌,谁人有力掌浮沉。恨折桂枝当箭羽,重行逆旅驭鹏鲲。”【注2】   ————————————————————————————————————————————   【注1】此诗为作者萧灵精拙笔。   【注2】此诗作者为玉方兄,感谢大作家玉方兄为了“大将军”借诗一用。 14.惊鸿翩然2   众人皆呆住了,如此妙句竟是出自元愉之口,只见他倚在桌上,手肘撑着头,朗目微眯。脸上泛着淡淡红晕,已有些微醺。有几丝乱发垂在额前,却为他增添了几份不羁之色。那薄唇微微往上拉出一抹弧度,恍若谪仙,透白的玉樽被他把玩在手中,广袖一扬,掩面将樽中琼浆一饮而尽,“好酒!”他抿了抿嘴自顾自地赞叹着,全然不顾大臣们异样的目光。   而此时的众臣们瞠目结舌,这位风流王爷腹内竟有如此妙笔文章,实在让他们惊讶不已。   没有方才雷鸣的掌声,在座的人而是纷纷窃窃私语起来,无不为此感到震惊。   “好!妙!”穆泰人反倒举起酒杯,“好一个‘重行逆旅驭鹏鲲’!妙哉,妙哉!”随即面向元愉,与他碰杯。   下面的人也都齐声附和,“妙哉!妙哉!”只有一个人很是不服气,当然除了楼三公子,别无他人。   元愉仰起头,广袖掩面,又是一樽美酒下肚,今日之美酒佳酿他确实多喝了几杯,微微有了几分醉意。   “穆大人。”元愉将酒樽放下,开了口,“素闻穆大人的千金琴技超凡,不想对诗词也有如此高的造诣。”   “王爷过奖了。”穆泰笑着摸了摸胡子,脸上闪过一丝^H小说捉摸不透的情绪。   不等群臣开始附和,元愉又开口了,“本王府中恰巧缺这么一位女史,若是穆大人不嫌,本王想请穆姑娘就此空缺,好生教教我那些妾室们吟诗抚琴,不知穆大人意下如何啊?”   “这……”穆泰有些犹豫。素闻这位王爷风流成性,若果真是去王府做女史倒好,好歹是个从九品女史,自然是把那楼公子比了下去,但若是日后被他纳为小妾,可就是枉费了他这些年来的一片苦心了。“王爷有所不知,小女有眼疾,恐怕不能胜任。”穆泰推辞。   “哈哈。”元愉大笑起来,又理了理衣袖,“这个本王当然知道!”眼睛看着堂前,却并不看穆泰,嘴角微微上扬,眼中的情绪一时难以捉摸。   楼侍郎见情况不妙,这穆榕榕若是被京兆王“请”去,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与尚书大人这门亲事都无回天之力了。密密细汗渗满他的额头。   而那楼三公子有些吃惊,想不到一个瞎子可以博得王爷厚爱。   楼夫人这一惊可吓得不轻,手中的茶盏哐当落地,茶水洒了一身。惊慌地看着穆大人,又不敢表露声色。   在座的众臣自是看出了穆泰心中有些不愿意,却又皆不敢言语,若是帮元愉,将会得罪穆泰这位三朝元老,若是帮穆泰说话,又会得罪这位风流王爷,要知道他手里可是掌握着三十万大军的兵权,甚至连皇上也要让他三分。一时间,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15.惊鸿翩然3   穆榕榕坐在纱帐后听着这一席话,脸上的笑容僵在面庞。纤纤玉指紧紧搓揉着裙边,心里还是十分紧张,她不知道父亲能不能说服元愉,若是不能说服,那么她也只好去王府,^H小说因为这些年来义父对她实在太好,她虽然心中仍念念不忘要复仇,可是义父对她的养育之恩她愿意用生命来回报,若是为了她而得罪了京兆王,她会很不安。   哪知这元愉却站起身来,“穆大人就不要再推却了,明日本王便派人来接穆小姐。”又向穆榕榕的方向侧了侧头,“穆小姐准备一下吧.”不给穆泰任何回旋的余地。语罢,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路过楼公子身边的时候,他顿了顿脚步,斜视了一下这位趾高气扬的翩翩公子,那双朗目中尽是寒意,吓得这楼公子和楼侍郎不禁一阵战栗。元愉轻哼一声,广袖一扬负于身后,潇洒离去,消失在月光如瀑的夜色中,只留下瞠目结舌的一众人等呆坐在原地。   ……   四更已经鸣过,尚书穆泰的书房中仍旧是灯火通明,房内隐隐传来女人幽幽的哭声。   “老爷,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穆夫人坐在高背的红木椅上,衣袖都已经哭湿了,“这个京兆王风流成性,说是让榕榕入府为女史,可要是万一……老爷你可得想想办法啊。”   穆泰眉头紧皱,“别哭了。”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正在想吗。”他负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方才酒宴上的事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穆泰从未将女儿示人,也从未有人知道穆榕榕抚得一手好琴,他之所以不让榕榕抚琴而让她赋诗,自然是想看看那楼侍郎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当然这宴上榕榕的一首好诗却是也让他自己也始料不及。可是他没有邀请这京兆王,他却不请自来,竟然还知道榕榕的琴技超群,他确实百思不得其解。   当下阻拦元愉将榕榕接走已是不可能,唯独可行的是想想办法怎么能将穆榕榕讨回来,若是他出面,这京兆王定是会觉得没有面子,当然不肯。   “哎!”他深叹一口气,真是伤脑经。   忽的,他眼前灵光一闪,有了!   他撇下穆夫人,大步流星地向屋外走去。“刘管家,更衣!”匆匆地出了府,向着皇宫而去。   ……   于是,才有了元恪前来京兆王府向元愉要人。   ……   (故事回到文章开始的那一幕,元恪与元愉同坐在观景楼上惊讶地看着抚琴的穆榕榕。)   京兆王府,观景楼。   元愉、元恪二人的思绪渐渐收了回来,都倚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戏台上抚琴的穆榕榕,原来她是穆泰的女儿,不仅擅长诗赋还精于琴技。只是可惜,她是个瞎子。   元愉眼中闪过些什么,其实那一日他不过是想让羞辱那楼侍郎和楼三公子,让他们在众人面前出丑罢了,虽然他对那个瞎子并不感兴趣,可是他就是想帮她,兴许是那日有些醉了,竟请了穆榕榕到府上做女史,那日之后他便狩猎去了,家奴却也奉命去将穆榕榕接了来,而他早就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皇兄。”元愉转头,他的心底浮上一条计策,暗自一笑,“素闻皇兄后宫之中不乏琴技超群之人,不如臣弟用十个美姬和你换这抚琴之人,何如?”   元恪手拿酒樽转头看着元愉,“十个美姬?朕的后宫中难道还差十个不成?三弟莫不是想反悔?”   “哦,哈哈。”元愉又是一阵摸不清情绪的大笑,却气得牙痒痒。“臣弟不过是试探皇兄罢了,不想皇兄真对一个瞎子如此在意。”他刻意强调了瞎子二字,讥讽的意味甚是明显。语罢拿起酒樽一饮而尽,   元恪微笑,不再言语,拳头却已拽紧,关节处隐隐泛白。为了这个瞎子,竟然让他这九五之尊在这里受元愉的耻笑。他扭头看了看那抚琴之人,一双星眸中透着不满。只是,他竟然还在尚书府请这个瞎子为他带路。   …… 16.恨之切1   元恪翻身上马,已是黄昏时分,今日他甚是不悦,这元愉真是越发的张狂了,不上朝也就罢了今日竟然还三番两次地耻笑他,都是因为这个有眼疾的女子,若不是她,他又如何会前来受这份屈辱,若不是为了得到穆泰的支持,他根本不屑为了一个女子前来,若不是元愉有外戚撑腰又手握了三十万大军……他重重叹了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今日他着实很不爽。   元恪骑马走在一队侍卫身后,而一众随从则纷纷跟在他身后,他有些不悦地回头,“一群没用的^H小说奴才,朕没给你们吃饱吗,走得这么慢。”   善于察言观色的宫人们虽从元恪从京兆王府中出来之时就已察觉出他脸上不悦的表情,可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纷纷跪倒在地。   “禀……禀皇上。”元恪的贴身宫人陈公公毕恭毕敬地答话,“穆姑娘有眼疾行走不便,所以……”   眼疾,眼疾,又是眼疾,又是这个瞎子!元恪登时火不打一处来,回头瞥了一眼被翠儿搀扶着的穆榕榕,那怒火已经烧到了瓶颈,“让她骑马!你,把马让她!”他咆哮着随手指了一个骑马的侍卫。   “喏!”侍卫急忙下马,不敢怠慢。   穆榕榕听着这动静自然也有些害怕,被京兆王接去做女史到今天又 被皇上要去,她着实有些想不明白,却也不敢乱问。听着元恪这一声咆哮,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穆小姐,请上马。”陈公公将马牵到穆榕榕面前,又唤了一个小太监前来帮忙,准备扶她上马。   “让她自己上去。”咆哮声再起,众人皆是一怔,却又不敢开口,这正常的女子上马都需人搀一把,何况她一个瞎子,一时间连空气也沉闷了。   穆榕榕定了定神,面上露出她一贯的微笑,从容地向马儿靠拢过去。而每当她露出这样的微笑时,便是她心头感觉卑微之时。她虽很自立,可是作为有眼疾的她,从看不清什物的那一刻开始,自卑就在她心底扎了根。   “谢皇上!”她从未骑过马,只是在很小的时候见过父亲骑马带着母亲,那时候她还能看得见。想到了母亲和父亲,让她鼻子莫名一酸,一层水雾蒙上眼眸之中。她摸索着找到了缰绳,凭着记忆中父亲的样子,踩着小太监的背爬上马去,却哪知摸索中并没有坐上马鞍,一个不稳向下坠去,还好她自己身手还算敏捷,抓稳了缰绳并没有摔下,可是这一下却惊了马儿。   马儿一蹬前蹄,一跃而起,长嘶一声向前疯跑而去。 17.恨之切3   是夜,宫中静得出奇,翠儿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空旷的屋子回荡着闷闷地回声,一只展翅的铜鹤嘴顶一盏昏黄的油灯屹立在房中,灯影摇曳下,映照出整间屋子的富丽堂皇之色。穆榕榕安坐在紫檀木雕花的椅子上,脸色已经恢复了常态,她轻轻搓揉着手腕,那上面是一圈淤青,正是傍晚时分元恪留下的。   “小姐你还疼吗?”翠儿满脸心疼,“这皇上也太……”   “翠儿!”穆榕榕赶紧打断了她的话,“不得胡言!”一脸正色。翠儿也意识到了现在她们是在皇宫之中,说话不比在尚书府随意了,于是也识趣的不敢再多言。   穆榕榕摸着手腕,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还是曾经那样,一点都没变。”她似乎在喃喃自语,又似乎不是。   ^H小说翠儿一头雾水,“曾经?谁?小姐,你以前见过……皇上?”她压低了声音凑了过去。   穆榕榕却只是笑而不语。   思绪飞远,那一年冬天,她还住在平阳太守陆大人家中姑母穆夫人还没有寻到她,那时北魏的都城还在平阳,而不是今日的洛阳。   那一日,先皇在翠月湖畔宴请百官,她也和陆凌随着陆太守一同前去。   陆凌带着她东瞧瞧西望望,不一会儿竟贪玩跑开了,只留下了她一个人惊惶失措地一边乱摸着一边找陆凌。   她一边哭一边喊,“陆哥哥!陆哥哥!“却没有人搭理她,直到她累了,一个人坐在湖边哭鼻子,听得一阵玉佩相碰的叮当声由远及近,最后在她身边停下。   “陆哥哥?”她脸上还挂着泪珠,伸出手向前摸去,“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哪知道却是一声暴喝,“拿开你的脏手!”这个陌生的声音将穆榕榕吓了一跳,慌忙缩回手去.   站在她面前的少年一身玄色长袍,上绣五爪龙纹,金冠束发,浑身透着一股英武之气。然这些她却看不到,只感觉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他面前。   “哪里来的脏丫头,见了吾竟然不下跪!”翩翩少年似乎脾气不太好,一脸不屑。   穆榕榕本就看不见,哪里又会认得这眼前之人,她木讷地站起身来,小手擦了擦脸庞还挂着的泪珠,满手的泥土便又在脸上蹭出了几道印子。   “对不起。”穆榕榕小心地道歉,“我看不……”   “放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元恪一掌推开,她踉跄后退了几步竟跌入了荷花池中。   “扑通”一声,年少的穆榕榕整个跌入那淤泥之中,已是初冬时节,平阳城仿若一座冰窖,而那淤泥中已结起了碎碎冰块,扎在身上生生的疼。那刺骨的冰凉如万根钢针一般扎进她的肌肤,冻得她连打寒战的力气也没有了,瞬间四肢冰凉,冻得失去了直觉。她吓坏了,拼命的喊叫,那喊声却被那一声声欢快的丝竹之乐淹没。 17.恨之切2   “啊——”穆榕榕一声尖叫俯在马背上,紧紧抓住马儿的鬃毛不敢松手,那娇小的身子在马儿剧烈地奔跑中随时可能摔下马来。   不等众人缓过神来,那马儿已向那夕阳西沉之处狂奔而去,扬起漫天尘土。   说时迟,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纵身策马飞驰而去,那黑色袍子上的红色五爪行龙似腾云驾雾。   “皇上小心!”不等宫人们惊呼出声,元恪已经策马向那受惊的马儿飞速追去。   狂奔之中扬起漫天尘土,空气中唯有急促的马蹄声。元恪胯下那匹通身黝黑的骏马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只是一小会儿便追上了受惊的马儿,两匹马儿并道齐驱,元恪一手策马一手伸出去拉受惊之马的缰绳,两次三番之后,“吁——”好歹那匹马儿算是停了下来。   穆榕榕惊魂未定,死死拽着马儿的鬃毛不敢松手,整个身子很狼狈的俯在马儿背上,瑟瑟发抖。   “住着缰绳!”元恪正直火气冲天,不耐烦地命令着穆榕榕,又将手中的缰绳甩给她,他已经忘记了她有眼疾,并不能很准确地辨清他手的位置,只能凭着眼前模糊的光辨清眼前有一个人。她在空气中摸索着,指尖触到了元恪的手背,那手指好凉,像冬天寒潭中的水一般,还有些颤抖。   她摸索着握紧了缰绳,试图将自己坐直身子,可是几次都失败了。元恪不耐烦地拉着她的^H小说胳膊一带,或许是动作太大,她虽然剧烈晃动了两下坐稳了身子,可是那头上本就已斜斜的玉簪从一头青丝中滑落,直直落到地上碎成好几段。穆榕榕那一头如瀑的青丝就这样散落开来,随风轻舞,在太阳的余晖下,罩着一层淡淡地金色。她因为惊吓而有些苍白的脸上,朝露般的丹凤眼惊魂未定。   她迎风飞舞的长发拂过他的手背,若顺滑的丝线,元恪微微怔了一下却没有动,几乎忘记了穆榕榕的手腕还被他握在手中,穆榕榕有些吃疼,却没敢向回缩手。时间有一瞬的停滞。   “皇上!皇上!”杂乱的马蹄声和脚步声接踵而至,侍从们匆匆赶来。   元恪似是一惊,猛地将穆榕榕的手狠狠甩开,眼中神色又恢复了方才的不耐烦,“尔等怎训的马!”他不悦地叱喝。   “皇上息怒!”一众人等忙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出。只有穆榕榕还坐在马上不知所措,她只听到衣袍擦地的沙沙声。   “驾!”元恪看也没再看他们,双腿一夹马肚,扬鞭离去。 19.恨之切4   她不停地挣扎,身子却拼命往下陷,“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她满脸满嘴满是淤泥,唇齿间尽是淤泥又涩又腥的味道。   四下却并不是没有人,随从们却都不敢上前。   “这就是你见了太子不下跪的下场!”元恪站在荷花池畔,伸手弹掉衣衫上的泥点,根本不顾这小女孩已经冻得双唇发紫,枯败的荷叶纠缠在她的身上。   “羽儿!羽儿!”贪玩的陆凌听见了呼救声这才匆匆赶来,见了在荷塘里挣扎的她,还有池边的太子元恪,他也吓坏了,连忙跪倒在元恪脚下不停地磕头,“殿下,请你放过我妹妹吧,她是个瞎子,他真的不是有意冒犯你,求求你,求求你!”他也吓坏了,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元恪不理睬,负手而立在塘边,眼睁睁看着穆榕榕往下沉去,面无表情。“如此不知礼数的丫头,吾要好好教训她!”   眼看着穆榕榕就要整个沉下去,而在场的众人皆不敢言语。然一个白衣少年匆匆而至,在众人惊异地目光中一跃将穆榕榕从淤泥中拖了出来,那寒风袭来,穆榕榕浑身剧烈颤抖,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瘫软地倒在地上。   那时的她已是几欲昏迷,已是不记得白衣少年和元恪说了些什么,只是在意识涣散之时听见他们争吵了起来,然后太子元恪拂袖离去。   此事虽已过去许多年,她跟着姑母穆夫人一家迁来洛阳,和陆凌一家也早已失去了联系,可是她依旧记得当时的情景,当年的太子,就是今天的皇帝——元恪。然而,她却不知道当日救她的人白衣少年是谁。   穆榕榕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许多年过去她早已不怪他,那不过是年少轻狂罢了,比起今时的人心险恶、尔虞我诈,她反倒觉得元恪很率真,只是他如今已是九五之尊的皇帝,暴躁的脾气不知有没有改变。   “圣旨到——”宫人拉得长长的声音将穆榕榕从往事中拉了回来。   翠儿连忙扶起她到前厅接旨,一众宫人鱼贯而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陈公公手持圣旨高声念道,“……封穆榕榕为五品女史,钦此!”   穆榕榕有些吃惊,更加不明白了。   谢过了皇恩,陈公公走过来将穆榕榕扶起,“穆姑娘。”陈公公一脸和蔼,一看就是城府极深之人,不然又怎么能成为皇帝心腹,“皇上说了,你且先在宫里住着,过了八月十五^H小说月夕节,皇上就会择机会送你回府,姑娘尽管放心在宫中住下,有什么事对老身言语一声便是。”   哦,原来是这样,穆榕榕顿时明白了,这一些都是父亲请皇帝这样做的,父亲为了她不得不前去请皇上亲自出面,她心里忽的难受起来。   “谢公公!”穆榕榕知书达理地福了一福,“给公公添麻烦了。”   “穆小姐见外了,这是老身分内之事。”陈公公拍了拍手。“这是皇上赐的膳,还有赏给穆小姐的绸缎、首饰。”   又是一众宫人鱼贯而入,个个手捧托盘,装满了皇帝的赏赐,原本宽敞的屋子登时显得狭窄了许多。   “谢皇上!” 20.恨之切5   元恪坐在案几前批阅完了最后一本奏折,将写满密密小字的竹简随手一卷扔在一旁,他伸出纤长的手指揉了揉双眼,已是三更时分了。   拢了拢身上的龙纹大氅,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深深叹了一口气。今日,他为何暴怒了,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未曾这般发过脾气了。记得那一年他还年少,初封太子飞扬跋扈,将一个小瞎女推入冰冷的荷花池中,是啊,又是一个瞎子,为什么他老是和有眼疾的人生气。   而当年推这小瞎女下水之事竟差一点让先皇剥去他太子之位。先皇认为他视人命如草芥,日后必为暴君难成大器,幸而母后以死担保他必会改之才保住了他,当然事后重重的责罚是难免的了。之后他也打听过,是平阳太守陆原石的孩子,此时她应该还在平阳城吧,他心想。   自嘲地笑了笑,若不是当年元愉执意将那小女孩救起,定会让她白白送上一条性命。如若是这样恐怕他这一生都会不安,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他唯一感谢元愉为他做过的事,当然,元愉并不是为了他。   今日在马上对穆榕榕是过分了些,他自嘲干嘛要将气撒到她身上,她又没有错。以至让他在骑马回宫的路上一直在沉思,所以晚间让陈公公送去了那些赏赐,算是弥补一下吧,并且特地吩咐一定要送一支玉簪过去。   “皇上。”屏风外是陈公公的声音,小小的,大概是以为他睡着了。   “恩?”元恪靠在椅背上不愿动弹。   “皇上还是早些歇了吧。”陈公公从屏风外走了过来。   “也好。”元恪站起身刚走出两步,“穆……”刚一开口又停住了,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没有继续说话。   “回皇上,赏赐已经送到穆小姐的住处了,还有您特地吩咐的玉簪。”陈公公不愧是元恪身边的心腹,元恪不说话他也知道他想知道什么。见元恪没有说话仍站在原地,陈^H小说公公又继续道,“穆小姐二更就睡下了,不曾说过些什么,也不曾见过什么人。老身派人去查了,穆小姐在京兆王府中不曾与京兆王见过面,也不曾与府中之人打交道,应该不会是京兆王的细作。”   “恩,好。”元恪满意地点了点头,“天不早了,你也下去歇息吧。” 21.恨之切6   穆榕榕住的园子是早年先皇一位贵人所住之处,园内景色宜人,花园是通往外界必经之路。这位贵人生前对花园布置极为讲究,所以这园中多有假山与蜿蜒小径,景致甚是别致。   一女子身着窄袖的衣衫,一手轻轻提着裙子,一手摸着路旁的树木,口中念念有词。   “三百四十五……三百四十六……三百……哎呀——”女子一个不稳便摔倒在假山的石阶上,膝盖重重地磕在石头上,瞬时她已疼得满头大汗。   “小姐!”翠儿一阵惊呼,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小姐,你要不要紧啊!”   “没事,没事。”穆榕榕咬咬牙,揉了揉不偏不倚正好磕在石头上的膝盖,那里已经隐隐渗出殷殷鲜血,她面上仍虽露着笑,可是眼中已是疼出了泪来,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翠儿心疼地拉着穆榕榕的手,“小姐,还是别数了吧,反正我们在这里也住不了多久,你要去哪儿我搀着你便是,你又何必为难自己在这里摸着数步子,这个园子里假山又多,小径又多蜿蜒陡峭,你看你这几天以来都摔了十数次了……”翠儿说这,眼中已有心疼的泪花。   “没事,翠儿。”穆榕榕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我这不是已经知道前面三百来步如何走了吗,不要半途而废,我们离回府的日子还有数月,若是这一段时日都要你来扶着我走,我岂不是像一个废人一样,再说你也知道我习惯了这般走路,不愿让人扶着。就让我数完吧,多走几次我就知道该怎么走了。”语罢,她又站了起来,继续摸索着往前走,她的膝盖已经渗出殷殷鲜血,疼得走起路来不免有些跛,手腕上也有几处擦伤。她一边摸摸假山,一边摸摸路边的树、长廊,一边数着步子,脑子里在努力地记忆。   对于一个常人来说,记住一条路简单异常,可是对于一个有眼疾的人来说,记住一条路却是异常艰难,她要^H小说知道走到多少步的时候应该转弯,或是有台阶,还要在她黑暗的世界中辨别方向,个中艰难不是一般人可以体会,何况这花园中多是蜿蜒在这崎岖假山上的小径。   “四百零一……五百……”   不远的树林站着一众宫人,而彼时的穆榕和翠儿却并不知晓。元恪一身黑袍,上绣朱红色五爪行龙纹,腰上的五彩祥云纹玉佩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他的神情是少有的肃穆,负手而立,隔着茵茵垂柳遥望那个因为有眼疾而摸索着向前走的女子。他今日不过是路过此处,偶然看见这一幕,原来数月之前这个女子在尚书府中为他带路,竟是凭着毅力与记忆将每一条路烂熟于心,心头登时有些酸涩,有开始有些佩服她的毅力,想不到她竟是如此好强。   他眉头微微皱了皱,并不言语,那样远远遥望了一会儿,转身离去了。   …… 22.恨之切7   翌日清早,窗外鸟啼声声,穆榕榕还在睡梦中便被翠儿的尖叫惊醒。   “怎么了,翠儿!”她慌忙坐起身来,脸上还有些倦意,身着薄薄的亵衣,一头青丝如瀑垂在背后。她掀开帐帘,无神地双眼四处望去,“出什么事了?”   “小姐!小姐!”翠儿从外屋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小姐,外……外面……”   “外面怎么了?”穆榕榕着了急,不知道究竟何事。   “外……外面花园里的假山,一……一夜之间全没有了!”翠儿喘着粗气,显然是震惊坏了。   “什么?”穆榕榕不可置信,“这……怎么会?”   “就连先前的小路也全成了直的,整个花园连台阶也全没了。”翠儿说。   “有这等奇事?”穆榕榕嘴上说着,心里却是在思索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儿。她不信鬼神,却想不出究竟。“你昨日夜里可有听见什么声音?”穆榕榕复而又问道。   “昨夜……”翠儿若有所思地,“奴婢昨夜睡得沉,不曾听见什么声音。难道……难道是小姐感动了老天爷,派仙人下凡来为小姐把假山拆了、路变平了?”翠儿挠着头说得一脸正经。   “不……”穆榕榕摇着头,若有所思地说到,似乎在想什么。   ……   御书房内,几位大臣躬身退去,元恪有些疲倦地靠坐在龙塌上,眉头微皱,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什么头疼的事情。   他双眼微闭,安静异常,若不是他轻轻叹了口气,别人一定会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陈公公放轻了脚步缓缓走了进来,将参茶放在桌几上,他看了看元恪犹豫了一下,却又开口,“禀皇上。”他放轻了声音,生怕吵到了元恪,“觅景园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也按照您的吩咐将池边重新加筑了围栏。”   “知道了。”良久才听闻元恪口中发出小小的声音,他睁开了眼,“假山……都拆了?”他似乎又有些不放心。   “回皇上,全拆了,连石阶也全拆了。”陈公公恭敬地答道,“今日辰时之前完成的,没有吵到穆小姐。”   “恩。”元恪淡淡地答了,复而又闭上双目,倚靠在龙塌上,似乎在想什么。   陈公^H小说公没有说话,却是站在元恪身边并未离去。   “皇上……您……。”陈公公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疑问。   元恪没有说话,微微睁眼看了看陈公公,神情肃穆,复而又将眼微微阖上,“朕善待她不过因为她是穆泰之女。”言语中有些不耐烦,“何况还是一个瞎子。”语罢他便不再说话。是啊,一个九五之尊的皇帝,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又怎会对一个有眼疾的女子动情,陈公公多虑了。   “是。”陈公公见龙颜愠怒便不敢再言语,对一旁的侍从们做了个手势,一众人等便悄然退了出去,他也随之一同退出了御书房外。   元恪轻叹一声,俊朗的脸上表情肃穆。 23.恨之切8   “兰昭仪,请留步,皇上在休息,兰……”不等陈公公说完,只听见“吱嘎——”一声,御书房的紫檀木雕花漆门便被推开了,一阵刺眼的光线瞬时倾泻进来,元恪皱了皱眉头,伸手挡了挡,缓缓睁开眼来。   眼前,一个女子明眸皓齿,朱唇轻点,杨柳纤腰仪态万千,身着桃红色宫服裙摆拖地,上绣繁冗凤纹,满头的金簪珠钗一身贵气,此人正是左昭仪高氏名宜兰,其父乃丞相高肇。   “哦,是兰儿啊。”元恪并没有看她,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站在门口阻拦未遂的陈公公一眼,复而又闭上眼继续靠在龙榻上假寐。   被唤作兰儿的女子不满地翘着嘴,跺了跺脚冲到龙塌边,“皇上——”那声音让人浑身酥麻。陈公公等人颤颤巍巍地掩门退去。   “怎么了。”元恪并没有睁眼,只是伸手将兰昭仪揽进怀中,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情绪,面上也并无任何表情。   “皇上。”兰昭仪顺势依偎进他的怀中,笑得极其娇媚,那姣好的模样倒也有沉鱼落雁之姿。“皇上已是多日不来看望臣妾,可是将臣妾忘了。”那娇媚的声音,只要是男人都无法抗拒。   “哪里,朕最近太忙。”元恪睁开眼,嘴角拉出一抹弧度,眼中有一丝温柔。   这兰昭仪却不依了,“皇上最近怕是都把心思扑在那个瞎子身上了吧!”她那樱桃小嘴翘得老高,这次前来的目的再明显不过。   “你是说穆榕榕?她不过是一个女史罢了。”这宫中真是无孔不入,区区一点小事今日便有好几泼人前来,暗示的、打听的,他烦死了。   “皇上还为她拆了觅景苑里的台阶石山,根本就是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了,难怪多日不来看臣妾……原来……”说着竟抽泣了起来。   “兰儿,你这是……”元恪伸出另一只手,欲为她拭泪,“她不过是一个瞎子。”   哪知话还没说完,伸出的手竟被这兰昭仪甩了开来,他原本压抑的怒火登时冲破瓶颈,将他今日最后的一点耐心也消磨殆尽,这个兰昭仪简直是被他宠坏了,他噌地站起身来。   “你今日到此就是专程拿脸色给朕看的吗!”一声暴喝,吓得高宜兰双肩一震。“这些日子内忧外患无不让朕日夜操劳,你不为朕分担也就罢了,反倒为了一个瞎子跑到这里来哭闹。”元恪越说越上火,柔然军大军压境,朝廷内分帮结派势不两立,还有他那三弟元愉,这些都让他够头疼的了。   高宜兰慌忙止住了哭声,何时见过一向宠爱她的皇帝这副模样,吓得脸都白了。   “朕不过是封了一个瞎子做五品女史,你就在这里哭哭啼啼,你就这么一点肚量吗!朕拆了假山石阶又怎么样,整个皇宫都是朕的,朕把皇宫拆了都没人管得了!”说完,拂袖冲出了御书房。   书房外一众宫人闻得这些早已是乌压压跪了一地,大气也不敢出,死一般寂静。   “皇……上。”高宜兰怔怔地坐在原地,整个人吓傻了,眼泪从眼眶中泊泊流出,嘴唇上已被牙齿咬出一排牙印。   片刻,元恪竟又折了回来,他双手负于身后,胸口剧烈起伏,那俊朗的脸上如刀刻般肃穆,一双星眸渗着愠愠怒火。   他站在御书房门前,看着呆坐在里内的高宜兰。   “你记住,朕的御书房不是随意前来之处,若没有朕的旨^H小说意私自前来——斩!”他斩钉截铁说完最后一个字,决然转身大步离去,腰间的玉佩乒乓作响。   高宜兰吓得一屁股歪坐在地上,面若土灰。 24.恨之切9   瞎子,又是那个瞎子!原本他已经够烦了,今天又为他惹来了这么多烦心事。   自打遇见她,他心情就没好过,先是被元愉讽刺一番,接着是旁人的打听、暗示,甚至还有^H小说妃子前来哭闹。   他乃一国之君、九五之尊,却偏生需要顾忌太多。他新即位不久,还没有肃清朝廷建立自己的政治圈。元愉手握三十万大军,而能被他这皇帝真正支配的军队却不足十万,柔然军频繁骚扰边境,大战迫在眉睫。为了稳定朝纲,对内他必须拉拢诸位重臣且平衡朝中势力,对外还须准备应战柔然,真是内忧外患。   高宜兰之父乃当朝丞相高,他的侄子高远手中统领西征军十万,驻守黄河边境,正因如此,这高宜兰仗着家中的实力与他的宠爱,在宫中越发的张狂了。他宠爱她不仅仅是需要得到他父兄的支持,也因为在她身上还是有让他动心之处。   他深叹一口气,眉宇紧锁,今日他又动怒了,为何近日总是如此,且都是因为那个有眼疾的女人。他伸出一只手轻攥成拳,敲了敲自己的脑门,真是烦透了。穆泰手中虽没有兵权,可是整个朝廷却数他最德高望重,朝中大臣多为他的学生,为他讨回女儿算是一笔交易吧,为了他的江山社稷,暂且忍了。而那个有眼疾的女子,过了下月的月夕节便尽快将她送还穆泰吧。   他心想着,独自漫步在花园中,竟未发觉自己并不是向着寝宫而去。   初秋时节,还残留着盛夏时的景色,垂柳依然随风起舞,那郁郁葱葱的林间已有几株红枫悄然转红了。   秋风拂过,漫天的蒲公英若细雪飘落,甚是美丽。   元恪驻足负手而立,抬头看着这漫天花雨。少顷,隐约的琴声林中传来,似一汪清泉融入他的心中,那些烦恼顷刻暗淡了许多,他情不自禁地向着琴声的出处移步而去。   绕出一片柳林,站在并不太高的石山之上俯视过去,面前豁然一片开阔,荷塘之畔绿草茵茵,一条笔直的小径通往一处院落。   “这里,是哪儿?”元恪问身后的侍从,这宫中每一处他都极为熟悉,而此处为何他竟没有来过。 25.恨之切10   “回皇上,此处乃觅景苑啊。”陈公公忙从元恪身后数米之处跑过来。   “觅景苑?”元恪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四下,“这里……”   “回皇上,这园子的假山石阶都是您吩咐拆掉的,您……忘了?”   “哦。”元恪恍然大悟,这景致一变,他倒有些认不出来了,不过现下这院子又比以前另有一番风味。   园中琴声悠扬传来,弥散在空气中,元恪没有说话也没有上前,只是负手伫立在原地,若有所思般。   “皇上。”陈公公小心地叫了他一声,“要不,进去坐坐吧?”   元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琴声飘来之处,“也好。”半晌才淡淡说了一声,带着众人向园中走去。   ……   觅景苑没有侍卫也没有宫女,一路上寂静之极,只有一众人等踩在草地上发出的沙沙声。   走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回廊,便远远地见了穆榕榕独自坐在凉亭中抚琴,一如那日初见之时。   元恪放轻了脚步,身后的宫人站在原地不再上前,而此时的穆榕榕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全然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抑或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感觉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元恪拾阶而上,一直走到凉亭中,负手立在离她数尺之外。这个瞎子,为他带^H小说来了这么多烦心事,此时却在此悠然地抚琴,他心中不禁有一丝厌烦,却又不愿打断如此美好的琴音,正在纠结之时,琴弦啪地断掉一根,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   “谁?”穆榕榕先是一惊,又四下望去,只在模糊中看见一个人影在自己跟前,至于那是谁,她并不知晓,“翠儿,你回来了?”   元恪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到一旁的椅上坐下。陈公公见状连忙提醒,“穆小姐,是皇上驾到。”   “皇上?”穆榕榕忙跪下行了礼,“拜见皇上。”   却久久不闻元恪叫她起身,她跪在原地不敢抬头。在场众人皆不敢言语,不知一向温婉的皇上今日究竟是怎的了。陈公公看了看穆榕榕又看看元恪,欲言又止。元恪有些不满地看了看陈公公,眼中满是不悦之色,陈公公只好低下头不敢言语。   “给朕倒杯茶。”元恪淡淡地说出这么一句。   “诺!”陈公公忙去拿桌上的茶杯。   “朕叫你了吗?”元恪不满地说,半眯起眼睛看着陈公公。陈公公颤颤巍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知趣地退到一边。 26.春江明月1   穆榕榕自是听出了这话外之意,从地上爬起来向着放茶壶的桌子走去。   “砰——”一声,不知为何她却撞在了桌角上,她疼得皱了皱眉头,摸着茶壶为元恪斟茶,却又不小心洒到了手背上,登时娇嫩的肌肤上被烫得通红,“咝——”疼得她直咧牙。   元恪木讷地看着这一切,轻哼了一声,到底是一个瞎子,他在心里不屑地说道。   穆榕榕定了定神,脸上又出现了她一贯的笑容,看不出任何情绪,只见她转身径直走到元恪身前跪下,步子估算得一步不差,连方向也没有错。   在场众人皆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个瞎子竟然凭着耳朵也能辨清方位,不由得感慨万千。   “皇上请用茶。”她跪在元恪面前,将手中的茶杯举过头顶,脸上的笑容依然。   元恪也有些惊讶她超凡的判断力,复而又想起了初次见她之时,那时候她还为自己带路,还有日前看见她自己刻苦记忆脚下步子与方向之事,心里有些感慨。   看着她的那双眼,似朝露若明珠,那一脸的温婉笑意却为何将他的心刺痛,他说不出原由。   接过茶杯,他却仍是没有叫她起来,抿了一口杯中香茶,虽然心中怒气未消,可是却为何每一次见了她又讨厌不起来了。   穆榕榕恭敬地跪在他面前,顺从地低着头。她的笑完美得无懈可击,却有她自己才能尝到的自卑。   元恪缓缓放下茶杯,“朕有些饿了,去给朕拿些吃的来。”   陈公公这厢就要传下人去拿,还没出声便被元恪瞪了一眼,慌忙敛住了声。   穆榕榕点了点头,“诺。”语罢起身朝着厨房走去,院子里的路她早已烂熟于心。   待她走远了,陈公公轻声问元恪,“皇上,你这是?”   元恪起身,伸手拨了拨琴上的琴弦,有些不悦,“朕的事,没有必要向你禀报吧。”   “皇上恕罪。”陈公公低头退下,没有再说话。   元恪修长的手指抚弄在琴弦之上,琴弦之上飘出的便是一首《高山流水》,原来他也是善弄丝竹之人,只是这曲子弹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他收回了手指,原来许久不曾抚琴竟已生疏,连曲谱也不大记得了。忽的想起了穆榕榕指下飘出的天籁,真是难以想象一个有眼疾的人要将这琴抚得炉火纯青,要付出怎样异于常人的艰辛。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穆榕榕端着托盘从厨房翩翩走来,那步子丝毫不似一个有眼疾之人,就连哪儿有台阶她也烂熟于心。人还未至跟前,托盘中莲子羹的香味就已飘然而至。   “皇上请用。”她跪在地上小心地将托盘举过头顶。   元恪伸手去接,却怔了一下手僵在原地,,“^H小说这院子里,没有奴才吗?”   “禀皇上,觅景苑中只有奴婢与丫头翠儿,今日丫头翠儿 去内务府领膳食去了,故只有奴婢一人。”她继续举着托盘,低着头。   元恪没有再接话,端起莲子羹,一双星眸却看着穆榕榕满手的大小水泡,还有她脸上淡淡的几抹灶灰,可以想象出方才一个瞎子是怎样做出的一碗莲子羹来。   元恪顿了顿,复而又将莲子羹放回了托盘,没有再说一个字,领着众人起身离去了,只剩下穆榕榕还跪在原地。 27.春江明月2   京兆王府。   丝竹声声绕梁不归。   元愉坐在园中,手中的酒杯“啪——”地摔在地板上,溅起一地瓷片。   “这就是洛阳的‘天下第一’?”他指着面前抚琴的女子问站在身侧的镇南,一双朗目中渗着怒意,冷若冰霜。那手一甩,宽大的衣袖便随着摇摆,一头乌发只随意以玉簪束起,浑身透露出来的霸气咄咄逼人。   镇南满头大汗,低着头不敢直视元愉的眼睛,“王……王爷,这……这洛阳城所有出名的琴师都……都给你请来了,就……就这些了。”   数米之外抚琴的女子吓得浑身战栗,琴声戛然而止,情急之下却不知所措。这个京兆王是出了名的坏脾气,惹恼了他可不是一件好事。其实这最近来过京兆王府的琴师们琴技都着实算得上精湛,绝不是泛泛之辈,可就是不和元愉的口味。这两月以来,他的王府中洛阳城所有知名的琴师都已一一来过,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能令他满意。几乎让人以为这个从不听琴的王爷是否耳朵出了问题。   在场的下人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个闪失被元愉迁怒,只听得,“下去吧。”元愉压了压火,做了个手势,下人们便逃命般四散而去,偌大的园子里便只剩下元愉自己一个人。   他叹了口气,双手放在脑勺后面,倚在逍遥椅上,阳光有一些刺眼,他眯起眼睛,那琴声仿佛又在耳际萦绕。那一日听了穆榕榕的琴声着实让他惊了,那日之后便再也无法从他脑海中拂去,这些时日以来进出府中的琴师不无有琴技胜过她者。可她琴声中那种淡淡的哀伤和笃定的心情却无人能仿效。还有那琴声中暖暖似阳光般的豁然,自是无人能及。   他肯定,她并不是和她外表一样柔^H小说弱的女人,他能从她的琴声之中读到她内心深处的信念,而那无比坚定的信念是什么,他却无从知晓。   他这辈子从来不羡慕任何人,而此时却开始羡慕起皇兄元恪来。他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让她为自己抚琴,若是那样他绝不会答应元恪。而他此生自打小开始就在和元恪比来斗去,虽然在争夺皇位的事上他输给了元恪,可是他得到了兵权,这一轮他俩只能是战平。而这次他又怎能再去向元恪讨回她?不,他做不到。对他来说绝对不值得为了一个瞎子让元恪胜他一筹。   “王爷。”是镇南,他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看着主子严肃的样子不禁有些胆怯。   “什么事?”他没有回头,继续躺在椅上仰望天空,那里有一队候鸟正列队飞过苍穹。   “皇上遣使来,请王爷八月十五月夕节进宫赴宴。”镇南恭敬地说。   “哦,知道了。”他淡淡地答了,却似突然想到了什么,那碧蓝天空中的候鸟忽的一阵惊叫没有了队行,乱作一团四散而去。 28.春江明月3   八月十五,月夕节。   没有春节的喜庆却有另一番温馨之感,宫中上下忙忙碌碌,今夜皇上将邀请众臣一同赏月,届时皇太后、皇后及几位妃子也将出席。   这一日碧蓝的苍穹之上万里无云,必是一个赏月的好天气。   穆榕榕坐在窗前,翠儿拿着檀木月牙梳为她小心地梳着头,那一头如瀑青丝垂于身后,若一匹乌黑的绸缎,柔顺无比。   忙碌的宫人将灯笼挂上屋檐,又将院子仔细打扫了一番。自从那日元恪离去之后,十数名宫人便被遣了来,这院子里一夜之间热闹了不少。   穆榕榕一向待人谦和,这些原本就年纪不大的宫女、太监们自是对自己的新主子尊敬有加。今日御膳房的小公公送了些宫饼和水果来,穆榕榕便让翠儿悉数分给他们了。   “小姐,今儿已经是八月十五了,你说皇上还记得当初答应你的话吗?”翠儿帮穆榕榕梳着头发。   “皇上是九五之尊,定不会食言的,我想大概就这几日吧,你且将细软收拾好,免得匆忙。”穆榕榕看着窗外的荷塘,似乎看得见那里的一切一样,“对了,只收拾我们带来的什物便是,其他的不必带走。”她又补充道。   “是,小姐。”翠儿答了,那巧手不一会儿就将穆榕榕的满头青丝梳做望仙髻绾于脑后。“小姐,今日用哪只簪子?”翠儿细细缕着穆榕榕的头发,一边问。   “你做主便是。”穆榕榕嘴角露着一丝微笑,其实绾什么样的发式用什么样的簪子穿什么衣服她皆看不见,又何必问她。   翠儿沉默了片刻,她当然知道穆榕榕心里闪过了一丝悲凉,“小姐。”她连忙说,“不如用皇上先前赐给你的玉簪吧,今日你前去赴宴,我看这个正合适。”说着便从首饰箱中取出那支玉簪。   上好的翡翠簪子在阳光下泛着瑰丽的光彩,那头上是精工雕刻的芙蓉花瓣,那翡翠簪子的翠绿之处正好在花叶之处,简直可以以假乱真,不用才也知道一定出自名匠之手。只是这芙蓉雕花的簪子,不知是巧合还有有意。   “我不过是去为宾客抚琴罢了,谈何赴宴。”穆榕榕淡淡地说,静静地由翠儿将玉簪插在发丝之中。   “我家小姐琴技超凡,为宾客抚琴又如何,还不是一样会成为焦点,所以一定要漂亮才是。”翠儿又拿了一朵珠花别在她头上,笑嘻嘻地左看看右看看,甚是满意。“真美!就像仙女下凡!”翠儿放下梳子走开了。   穆榕榕笑而不语,一双眸子若朝露般清澈,哪个女子不爱听赞美,她不过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罢了。想到即将回到尚书府,心中便升起一股暖意,其实对于她^H小说来说家的概念已经模糊,那里只是她的归宿。虽然她是穆泰的养女,可是她仍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自己的父母,那个恐怖的夜晚,熊熊的烈火撕心裂肺的喊叫,还有令人胆颤的响雷和那个女人狰狞的笑声,那是她心灵上的一道疤痕,一道血腥的烙印。她的坚强和隐忍只是为了复仇。   爹爹,娘亲……她在心里早已不知唤了几万遍。“孩儿无能,不知如何为二老报仇。”几滴晶莹从她朝露般的眼中滑落,珍珠般落在她的手绢上,不一会儿那绢子就湿掉了一大片。阳光柔柔的照在她脸上,那张略施粉黛的脸有闭月羞花之姿,美得那么不真实。梨花带雨的模样,实在是惹人怜惜,这样无助的她只有在无人的时候才会表露出来。那双眼中的恨,足以将满园荷塘烤干。   翠儿端了汤水进屋来,见了穆榕榕的样子,便放下汤碗知趣地退了出去。 29.春江明月4   夕阳西沉,天边还残留着橘红的残霞,一轮明月却已悄然从地平线上升起,银色的光辉柔柔地散在宫里的每一个角落,一片祥和。   “穆小姐这边请。”领路的小公公引着穆榕榕和翠儿向大殿而去,而大殿那边早已是灯火通明,乐声不断。   穆榕榕着了鹅黄的窄袖衫子,袖边的小碎花以金线绣做,下配月白百褶裙,裙上以鹅黄的丝线绘出朵朵芙蓉,粉嫩的花蕊金线描绘。   月光倾泻而下,更是将她那张略施粉黛的脸衬托得完美无瑕,长长的睫毛之下那双并不有神却又似秋水若朝露的眸子,更是惹人怜爱。   翠儿走在她身后,怀中抱着的便是穆榕榕心爱的琴,今日她并不是前来赴宴,自然是要将琴带在身边。   穿过一条湖上的长廊,踏上一条石阶,大殿就在那柳林之后。   此处的石阶乃三岔路口,从各方而来的宾客都要经过此处才能到达大殿。穆榕榕对此处的地形既不熟悉,自然需要翠儿搀扶一把,可是翠儿又怀抱着穆榕榕的七弦琴,自是不甚方便,于是领路的小太监便主动搀了搀穆榕榕,“穆小姐,小心。”   穆榕榕笑着谢过,轻轻搭着小公公的手拾阶而上。密集的脚步声伴着衣袍擦着地面发出的沙沙声由远而近,不用看,穆榕榕也知道从旁边的路上来了不少人,正想要驻足避让,却听得这一众人等的步子骤然停了下来,霎时一片安静。   “昭仪娘娘。”小公公毕恭毕敬地行了礼。   来人正是兰昭仪,只见她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之下驻足在穆榕榕跟前,一双杏核眼上下打量着穆榕榕,那一身凤纹彩衣衬得她满身贵气,满头精致的金饰更是显得富贵荣华。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穆榕榕,一抹不屑的笑意挂在嘴角。   “你,就是那个瞎子,穆榕榕?”她轻哼一声,问道。   穆榕榕虽不知道她是谁,可是听闻小公公的恭敬态度,自然已是知道这位昭仪不好惹。   “小女子穆榕榕见过兰昭仪。”她嘴角露着微笑,极有修养地行了礼。   兰昭仪轻叱一声,脸沉了下来,“一个女史,架子还蛮大,本宫都还没有精贵到要人搀扶,你一个女史竟娇贵成这样。”她犀利的目光落在穆榕榕搭着小公公的手上,^H小说似一道火光忽的灼烧而去。“并且,见了本宫居然不下跪,真是目中无人傲慢至极!”   “娘娘。”小公公收回了手去,“穆小姐看不见,所以才……”不等小公公解释完,只听得“啪——”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就已挥至他的脸上,霎时那半张脸就这么肿了起来。小公公不敢再言语。   “本宫让你说话了吗!”兰昭仪指着小公公一声呵斥,连她身后的宫人们也大气不敢出一口。   穆榕榕怔了一下,虽是看不见却能凭着耳朵辨别发生了什么事情,“昭仪娘娘,请不要为难这位公公……”穆榕榕心里很是难受,这兰昭仪的目的已再明显不过,就是要找她的茬,不想却连累了这无辜的小太监。   “这里轮不到你说话!”兰昭仪身边一个宫女走到穆榕榕跟前喝住了穆榕榕,“见了昭仪娘娘不跪,不知天高地厚!”说着,一个巴掌就要冲着穆榕榕扇过去。   “住手!” 30.春江明月5   竟是翠儿,她一个箭步冲过来拦住了那向着穆榕榕呼啸而去的巴掌,“你们真是欺人太甚!”心直口快的翠儿已是忍不住了,气得直咬牙。   穆榕榕站在原地,眉头微皱,“翠儿,不得无礼。”她自然是知道这兰昭仪是冲着自己来的,不想连累翠儿。   “可是,小姐。”不等翠儿反应过来,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挥至翠儿的脸上,是兰昭仪。   “哪里来的野丫头,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才,给我拉下去杖责五十。”她轻蔑地看着不服气的翠儿,几个力大的宫女已经将翠儿按住,猛踢了她的膝盖将她跪倒在兰昭仪面前,而那七弦琴就这样“扑通——”摔在地上。   穆榕榕闻声,心疼地皱了皱眉头,可是她更心疼的却是翠儿,“昭仪娘娘,我的丫头不懂事,请不要为难她,若是穆榕榕有得罪你的地方,还请你明示。”她已经在压抑自己的怒火,可是她不愿树敌,只想早日出宫。而年少的翠儿,她是为了保护她,她怎样忍心让她去承受那五十杖责。“榕榕甘愿受罚。”   “行啊,你跪下让娘娘扇二十个耳光,就饶了这野丫头。”又是那个令人生厌的宫女。   “二十个哪行,要五十个。”旁边有人附和,“对,对,五十个!”接着是一阵哄堂大笑。   兰昭^H小说仪阴险地笑着,半眯着眼睛看着穆榕榕,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好,我跪。”穆榕榕没有犹豫,直直向下跪去。   “不要,小姐!”翠儿满眼是泪,“不可以。”   穆榕榕笔直地跪在青石地上,膝盖被咯的生疼,气节却是高洁无比,夜风撩起她耳边的一缕乌发,那张脸上并没有卑微之感,却是坦坦荡荡。   又是一阵放肆的嘲笑,不远处大殿中的丝竹声翩然入耳。   兰昭仪对着先前打人的宫女使了眼色,便见那宫女走了过来,看似无心却是有意地一脚踩在那七弦琴上,“嘎吱——”一声,琴裂了,已然是一把废木。   那一声碎裂的声音似一把剑扎进穆榕榕心中,好心痛。   “不知廉耻的贱人!”那宫女嘴中骂骂咧咧,举起粗壮的手臂就要向穆榕榕扇过来,看架势她似是习武之人,那一掌下去定是力大无比。 31.春江明月6   穆榕榕闭上了眼睛,只觉一阵掌风袭来,一声闷响却不觉得疼痛,反倒是听得那宫女惨叫一声。   宫女的手被黑暗中闪出的男子稳稳钳住,只听得“嘎吱——”一响,那强壮的宫女便惨叫一声瘫倒在地。众人皆是惊呆了,连兰昭仪也是一愣。   月光下,气度不凡的男子一双朗目顾盼生辉,眸中渗着一股令人胆颤的寒光,尽是肃杀。嘴角泛着一抹摸不出情绪的弧度,却让人心底发怵。他身着红色丝线镶边的月白广袖长衫,衫上绣有四爪蛟龙图,一头青丝以金冠束起,俊朗的外表恍若谪仙貌比潘安,冷冷清辉之下难掩一身霸气。   “拜见京兆王!”还是这小公公反应快,不等众人开口,已经跪下行礼了。   兰昭仪带来的一众宫人见来人是元愉,顿时鸦雀无声,个个面面相觑。这京兆王可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可不敢惹了他。   “原来是王爷啊。”兰昭仪清了清嗓子^H小说,换上了另一番面容,恢复了她漂亮伪装下的贤淑之态。   “兰昭仪不去赴宴,怎的在这院子里吵吵闹闹,莫不是想在这园中与皇兄遥相而望?要不要本王帮忙?”元愉负手立在穆榕榕身边,穆榕榕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本宫不过在这里教一个女史罢了,不必劳烦王爷了。”兰昭仪对几个宫女使了使眼色,将那瘫倒在地的宫女扶了起来。   “这后宫女史也归兰昭仪管?”元愉不留一点情面。“皇后什么时候多了昭仪这个助手?”   “皇后让不让我管可不知道,但这后宫之事也轮不到王爷插手。”这兰昭仪伶牙俐齿。   “后宫之事本王当然无法插手。”他走出两步,又看了看穆榕榕,“只是这女史是皇兄从我府中讨来的,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莫非兰昭仪看不起我元愉?”他眸子中的寒意骤然凝固,连周遭也弥散上一层寒意。   镇南走过来小心地将穆榕榕扶起,又将按住翠儿的宫女斥开。   “这……”兰昭仪哑口无言,片刻,“这瞎子傲慢至极,见了本宫不下跪不说还唆使下人打我的宫女,本宫不过是要教教她宫中的规矩。”   “哦?是吗?”元愉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兰昭仪,“既然昭仪都说她是个瞎子,又怎能看见是昭仪娘娘你前来,又如何怪罪于她。再说,她已经跪了,并且本王也只看见了你的宫女打人,莫不是兰昭仪有些糊涂了?”元愉那双犀利的眼深深看向兰昭仪,吓得她怯弱地退了好几步。   兰昭仪气得牙痒痒,狠狠地看着穆榕榕,恨不得一口将她吃掉。“这样的奴才若不好生教教,莫不坏了宫里的规矩,请王爷让开。”   兰昭仪竟又向穆榕榕走过去,那气势简直想将人吃掉。哪知元愉却抢过一步挡在了穆榕榕身前,似一面坚毅的盾牌将穆榕榕护在了身后。 32.春江明月7   “兰昭仪不怕耽搁了赴宴,惹皇兄生气吗,本王可没有时间在这里陪你浪费口水。”他俊朗的面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让人看了胆怯。   兰昭仪自是知道元愉定是存心前来帮穆榕榕,现在自然是奈何不了她了,心想着以后再慢慢收拾这女人。尴尬地赔了笑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穆榕榕一眼,“走。”领着众人就欲离去。   “且慢。”元愉扬了扬手,虽是慵懒的声音却又是极具震撼力,看着兰昭仪身后的一众宫人,“本王让兰昭仪前去赴宴,却并没有让你们这帮奴才一同前去啊。”   兰昭仪一头雾水驻足回头,一众宫人面面相觑吓得不敢挪动脚步,有胆小者早已是面若土灰。   “方才是谁说的要扇穆小姐二十巴掌的?又是谁说要五十巴掌,还有那些跟着附和的人!”元愉犀利的眼扫过这些宫女和太监,一双朗目若寒潭之水,眼中尽是肃杀,一时间众人鸦雀无声,大气也不敢出。   他半眯着眼看着他们,抬起右手微微一指,“凡是参与之人自扇五十巴掌方可离去。”旋即又转头看了看镇南,“你在这看着,谁也不能少!”   “诺!”镇南领命。   “你!”兰昭仪一双杏核眼怒视元愉,又不敢发火,憋得脸都红了,翠儿解恨地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   元愉看了看地上那把已废掉的木琴,眉头微微皱了一皱,广袖一甩顺势牵了穆榕榕的手向着大殿大步而去,路过兰昭仪面前竟对她视而不见。   走出数步之后他竟又驻足转过头来,寒潭般的双眼盯着在场的宫人,“若有报复穆小姐者,休怪本王不客气!”语罢竟又有意无意地^H小说瞥了兰昭仪一眼,嘴角拉出一抹弧度对她诡异一笑。   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身后响亮的耳光声其次彼伏。   穆榕榕被他牵着,满心感激却又羞红了脸拼命往回缩手。“王爷,王爷……”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这一次又是元愉为她解围,上一次替她刹了楼公子的锐气,这次又为她解围。虽然她也听过关于京兆王的传言,生性风流、心狠手辣,可是对于一个瞎子来说她对他却有异于常人的理解。   “王爷,请放开,奴婢自己可以……”她脸红了。   “你自己看得见路?”元愉停下了脚步,有些不耐烦,撇过脸看了一眼穆榕榕,“抑或是你想摔跤?”   “不……我……”穆榕榕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时哑口也就只得任由他拉着向大殿而去。乐声越来越近,可是原本就看不见的她哪里跟不上他豪迈的步伐,一个不小心踩到了裙角便踉跄向前跌去,幸而那小公公眼疾手快连忙将她扶住才站稳了身子。   元愉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穆榕榕,摇了摇头放开了她的手,独自大步向殿中而去。 33.春江明月8   月夕之夜歌舞升平,大殿之中已是座无虚席。   元恪端坐在龙椅之上,一双星眸似秋水若寒星,又如夜空中的繁星般璀璨。精致龙纹金冠将一头乌发高高束起,冠上一颗明珠灼灼其华。一身玄色长袍将他健美的身形衬托得恰到好处,袍上赤色的五爪行龙双目如炬,神情威严。腰间赤色的博带之上仍是系着五彩祥云的玉佩,亦真亦幻。   坐在他右侧凤椅之上的正是皇后于氏,只见她一身正红凤纹宫服头戴凤冠正襟危坐在凤椅之上,端庄美丽落落大方,颇有母仪天下之态。   而元恪左侧另一张凤椅却是空置的,这里原本是皇太后的位置,据称皇太后身体微恙没有前来赴宴。   坐在元恪的龙椅左边下手的首先是元愉,在他身边的是丞相高肇,而尚书穆泰则是坐在他们对面。   众位大臣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兰昭仪此时只身进了殿来,飞扬跋扈一身傲气,随着她的步子移动,那头上繁冗的朱钗便叮当作响。不是皇后却着了红色的宫服,直逼皇后的正红色。   众人面面相觑,这兰昭仪直逼皇后宝座的气焰已是众人皆知。   于皇后面上闪过了一丝不悦,又一瞬即逝。“妹妹来迟了,可是要罚酒的呢,快来坐下和姐姐说说话。”说着有意无意地撇了撇她下手的案几,虽也是凤纹座椅,比起她的那张却是大巫见小巫。   这皇后于氏不愧为后宫之主,一句话就挽回了自己尴尬地境地,为自己扳回一城。兰昭仪纵使穿的是正红宫服又怎样,坐在凤椅上的仍然是她于氏。   兰昭仪脸都绿了,方才在殿外被元愉羞辱了一番,没想到竟又被于氏将了一军,她定了定神莞尔一笑,竟无视在座径直向元恪而去,转眼间就已至元恪身侧空置的凤椅之前,“皇上万福!”她行了个礼就欲坐上凤椅。   霎时殿中一片宁静,于皇后捏紧了手中的绢子,元恪手中拿着金樽,眼^H小说中闪过了一丝不悦却并没有表露,若是在此将高宜兰请开,势必让丞相高肇没有面子,正在踌躇之时。   “咳咳……”两声干咳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34.春江明月9   竟是尚书穆泰咳嗽两声,众人的目光霎时聚拢在他身上,兰昭仪愣了一下,却只是瞥了穆泰一眼,继而又高傲地我行我素起来。   元恪虽对高宜兰宠爱有加,却深知若是不制止,这兰昭仪今日之后势必在宫中更加无法无天,正要说话之时,只见穆泰蹭的站了起来,双目如炬负手而立在大殿之上,若鹤立鸡群,全场鸦雀无声。   又是两声干咳,这次却是高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这兰昭仪见父亲眼神不对劲,也就悻悻离去,乖乖在皇后下手的小椅上坐下,气得牙痒痒。   这时穆泰才在座位上坐下来,与高肇视线一撞,两位老臣眼中便迸出火光。   元愉只是自顾自地喝酒,嘴角至始至终^H小说保持着玩世不恭的微笑,轻轻摸索着金樽上的雕花,谁也不愿搭理。   “众位爱卿,今日乃月夕佳节,朕有一位女史琴技超群,请爱卿们欣赏欣赏。”元恪拍了拍手,就见陈公公领了穆榕榕进了殿来。   经过数月,穆泰终是见着女儿了,一时有些激动。   穆榕榕款款走来跪在大殿正中,“皇上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元恪抬了抬手,示意陈公公将她搀起来。   却见穆榕榕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请皇上恕罪。”她低着头。   “哦?”元恪有些不解,“你且说说何罪之有?”他放下手中的金樽,一手附在桌上看着跪在殿中的她。   “我……没有带琴……”她结结巴巴,难道她直接告诉元恪她的琴被他的爱妃摔碎了?   元愉自是知道个中原因,他歪着头看着这个女子,又撇了撇那阴笑的兰昭仪,心头竟似堵了一团火。   正在兰昭仪暗自高兴元恪定会治罪与穆榕榕之时,元恪却开了口,“无妨,朕已经为你把琴准备好了。”   只是淡淡一句,惊得兰昭仪和元愉齐齐将目光投于元恪,眼中皆是惊异。   于皇后嘴角一弯,露出一抹微笑。 35.春江明月10   大殿之中,清新的乐声从青葱般的指尖悠扬传出,一首《春江花月夜》仿若从天际飘来,时而悠远时而深沉时而静逸,在座的人都听得痴了。   元恪也许这才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她吧,纤长的睫毛之下一双眸子若朝露似秋水,白皙的肌肤似羊脂白玉,每一个拨弦的动作都轻盈得似蝴蝶翩翩而舞,今日她略施粉黛竟有些让人惊艳。   他转头与穆泰相视一望,穆泰会心一笑。明日,便可领女儿回家了。   元愉手中摩挲着酒樽,这个抚琴的女子今日确实很美丽,可是她却实在是让他好奇,先前在院中他已是观察了她好久,她虽是跪在兰昭仪面前却是难掩她骨子里高贵的气节,他相信他的直觉,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她的隐忍必是有因,她心中有坚定的信念,他深信不已。   穆榕榕专心地抚琴,一串串音符似颗颗明珠抖落玉盘溅起一片清脆之声,怎料忽的“啪——”一声,七弦琴上断掉了一根琴弦,在座一片哗^H小说然。元愉一惊,似是从沉思中挣脱了出来。   兰昭仪闻声暗自欣喜,一抹阴笑浮上嘴角。   元恪却没有太多惊讶,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穆榕榕。   却见穆榕榕微皱了眉头将双目一闭,琴声并没有就此停止却是转而掀起了另一个乐章,比先前的《春江花月夜》更加高氵朝迭起,在座宾客皆是一惊,只闻得她的纤纤玉指之下串串音符更加豪迈。似是看到了壮丽山川之中,一轮明月在巍峨的山间皎洁地挂于墨蓝的苍穹之上,月光之下是湍急的江水向东奔涌而去,月光在波涛滚滚的江面之上投下片片碎银,一派壮丽之色。而后,乐音渐渐变得静逸,仿若那江水已经汇入大海,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一轮明月安静地从薄云之后露出面容来,一片祥和……   乐音止了,殿中宾客已是痴了,缺失了一根琴弦竟也能奏出如此之妙曲来。   片刻的安静之后便是雷鸣般的掌声久久在殿中回荡。   元愉为她着实捏了一把汗,竟没有想到她竟然有如此之本领,又让他对她刮目相看了。   众宾客纷纷对穆泰拱手称赞,其实穆榕榕是穆泰的女儿已不是什么秘密。   可是穆泰的脸上却笑得极不自然,似乎对穆榕榕不凡的表现有些不悦。 36.册封1   兰昭仪的脸绿了又紫,气得直喘大气,于皇后自是将这些看在眼里,精明的眼中闪过些什么,笑而不语。   “这是什么曲子?”元恪似乎也甚是很惊异穆榕榕的不凡表现。   “禀皇上,此曲乃榕榕即兴所奏,并无曲名。”穆榕榕跪地,如实回答。   殿中又是一阵唏嘘赞叹之声,“妙哉!妙哉!”“穆大人真是教女有方!”   丞相高肇虽也附和着,可是脸色却并不好看。   “甚好,那朕就赐名‘春江明月’何如?”元恪似乎兴致甚高。   “妙哉妙哉!”众人皆拍手附和,好不热闹。   元愉唇角露出一抹看不出情绪的笑,冷哼了一声。仰头自饮了一杯,看着表情淡然的穆榕榕,眼中闪过一丝无法言喻的情愫。   二更已过,宴会才散场而去。   回府路上元愉不曾说一个字,一路策马狂奔而去,镇南不明就里紧随其后。   王府门前,元愉翻身下马将马鞭随手扔给镇南,只淡淡说了一句,“准备一把上好的琴,还有——聘礼!”语罢径直向府中而去,只留给镇南一个潇洒的背影。   ……   御书房中灯火通明,元恪想是还在批阅奏章,皇后于氏亲自捧了参汤走了进去。   ……   翌日,风和日丽,晨曦之下一顶八抬大轿行走在去西侧宫门的路上,轿外跟着一个丫头,看起来心情甚好,那便是翠儿^H小说。   与穆榕榕离开尚书府快半年了,今日终是可以和小姐一道离开皇宫回府去了,翠儿难掩一脸的喜悦,连步子也异常轻快。   轿中的穆榕榕一身便捷的衣衫,想到半年未见的姑母,已是归心似箭。   宫门大开,已是能看见门外等候多时的穆泰与穆夫人,二老站在门外翘首期盼,心中喜悦溢于言表。   眼看着轿子就要出宫门了,十丈……九丈……八丈……   却闻得急促的马蹄声从深宫中疾驰而来,“且慢!” 37.册封2   行进的轿子骤然停了下来,一位御前侍卫模样的男子策马而来,手捧金黄的圣旨在轿子前勒马驻足。   “圣旨到!”男子一边下马一边说,“皇上体恤穆女史双目有不便,不必出轿行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女史穆榕榕贤良淑德才情不凡,封——穆榕榕为正三品婕妤,赐封号“榕”,位比六卿,钦此!”   穆榕榕懵了,坐在轿中如遭晴天霹雳,婕妤?不就是成了皇帝的女人?只觉得一阵眩晕。   “娘娘。”喧圣旨的男子半天不见穆榕榕有任何反应,忍不住提醒她,“娘娘快领旨谢恩啊。”   “哦……”穆榕榕木讷地张了张嘴,“奴婢领……领旨……谢……谢恩!”^H小说   穆泰与穆夫人远远地看着有人追来拦住了轿子又宣了圣旨,却是听不真切说了些什么,只是远远看着轿子外的人纷纷下跪拜了轿中的穆榕榕,然后就见轿子折返深宫而去,沉重的宫门又缓缓关上了。穆夫人当场就晕了过去。   ……   “小姐,哦不……婕……妤娘娘,喝杯茶吧。”自从早晨返回觅景苑之后,穆榕榕未曾开口说一句话,一直坐在窗口发呆,连午膳也不曾动一口。倒是这苑子里的宫人们见穆榕榕回来了倒是高兴坏了。   穆榕榕木讷地坐在窗前,一手撑在窗棂上托着头,一手搓揉着裙角,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皇上食言了,如是这般她就将永远待在后宫之中,又怎么去为惨死的父母报仇。   她那双如秋水若朝露的眼中透着深深的失望。   不,她一定要出去,一定!   穆榕榕霍的站起身来,不小心将翠儿手中的茶盏打翻在地,滚烫的茶水溅在她的身上也丝毫没有感觉到,直直向门外冲去。   “小姐,你要去哪里?”翠儿见她这般没了魂一样的往外冲,吓坏了,慌忙前去拦她。   “快,翠儿,为我领路,我要去找皇上!”她话还没说完就直直撞上了一堵肉墙,一个不稳就向后倒去,还好来人动作极快长臂一伸就将她揽入怀中。   “刚封了婕妤就这么心急想见朕了?” 38.君心难测1   来人竟是元恪,此时的穆榕榕被他圈在怀里,甚至能隔着衣衫感觉到他的体温,他暖暖的气息温温地喷洒在她的脸上,那姿势暧昧至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翠儿和屋内的宫人全部跪倒在地。   穆榕榕何时与男人有过这般亲密接触,脸刷的就臊红了,赶紧向后退想挣脱元恪的怀抱,哪知这元恪却将她抱得更紧了。   “爱妃刚才不是要急着要找朕吗,怎么此时却想要躲开?”元恪俯下头双唇几乎贴在了^H小说她的耳垂之上,激起她浑身的鸡皮疙瘩。在场的宫人全都低着头知趣地退了出去,翠儿也不例外。   穆榕榕吓得有些颤抖,紧闭起双眼,绯红的脸刷的白了。   元恪见宫人皆已退去,哈哈大笑随即松开了禁锢住她的双手,大步走到窗前将窗户合上,又在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方才的暧昧,不过是要让那些宫人当中的探子将这些传到想知道的人耳中罢了。   他抿了一口茶,又转眼看眼前这个女人,昨日她的表现真是令他瞠目结舌,试问他的后宫之中又有谁人能够比拟?   不过,他却着实对她提不起一点兴趣。莫说她看不见,纵使她的眼睛和正常人一样,他也不会喜欢她,胆小怯懦的女子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若不是高肇一家在前朝后宫的势力越来越张狂,他又怎会采纳皇后的建议将她放在后宫之中作为一个牵制高氏家族的棋子。他看着她,今日的她一身便服不施粉黛,正如她衣上的芙蓉一般纯净。他忽的有些于心不忍,为了他的江山这个瞎子恐怕是要在宫中孤寂一生了,可是谁让她是穆泰的女儿呢,如今能够牵制高氏一族的除了穆泰别无他人。   心中有一些叫做抱歉地东西油然而生,穆泰那边他已经派人去通报了,希望遣去的人能够说服穆泰吧。   “皇上。”穆榕榕站在原地,低着头,“奴婢请求皇上,让奴婢回家吧。”她的声音近乎哀求。   “这里就是你的家啊。”他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放下了茶杯,不想和她正面直抒这个问题,忽的有一丝心软。   “皇上,奴婢是想回自己的家,回尚书府,请皇上放奴婢出宫吧,奴婢感激不尽。”她眼中有泪。   “朕说了,这里就是你的家!”元恪有些不悦,一个瞎子居然也来和他谈条件,放眼天下有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就是成为他的女人,享尽荣华富贵,而这个瞎子居然请他“放了她”,对,她说的是“放了她”,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一个瞎子这么容易就成了婕妤,位比六卿,这是后宫中上千女子求之不得的,他想到这些,火就不打一处来。   “咚——”一声,穆榕榕跪倒在地,“皇上我求求你,求求你让我回去!”她一想到惨死的爹娘,想到还没有为他们报仇,那眼中的泪就似断线的珍珠,簌簌落下溅在地板上,湿了一大片。   一股莫名地挫败感,让元恪的火气更旺了,居然跪下求他放她走,不可能!他的皇宫岂是想来就来想走便走之处。   他猛地一拍桌子,“休想!”气得站起来就往外走。穆榕榕俯在地上已哭成一个泪人。   他在门边驻足头也不回,“从今往后若是再同朕说这些,朕定不饶你,还有。”他微微回头,“记住以后要自称‘臣妾’!”语罢头也不回愤愤而去。   …… 39.君心难测2   一声响雷划破沉闷的夜空,一场暴雨猛然来袭。   窗户来回摇晃,乒乓作响,鬼魅的狂风叫嚣着从四面呼啸而来,案几上的油灯已是被风吹得快要熄灭。陈公公慌忙领了宫人将御书房的窗户悉数关上,又命人将铜鹤灯台嘴尖上的灯芯拨了拨,屋子里稍稍亮了些。   “皇上,别着了凉。”陈公公为元恪披上一件披风,今年的天似乎凉得特别早。   “嗯。”元恪放下手中的简牍,“今日就到这里吧。”他伸了个懒腰,舒展了身子,看样子他着实有些困了。   “皇上今日去哪位娘娘处歇息?”陈公公问。   “今日朕累了,想自己待会儿。”元恪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回寝宫吧。”   “诺。”   一行人为元恪撑了伞向寝宫而去,无边的风雨肆无忌惮地从四面八风刮来,园中树上黄叶被风雨打落了一片,光秃的树枝在黑暗中如鬼影般来回晃动,仿若在交头接耳交换着什么秘密。   响雷在天^H小说空中暴喝,一声紧接一声,一道道闪电划破漆黑的苍穹,巍峨的宫殿在电光之下显得狰狞恐怖。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掺杂进纷乱的雨中,凄惨的声音叫人心中一紧。   “这是?”元恪一惊,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除了漆黑中被狂风吹得来回晃动的一盏灯笼,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   “皇上,好像是觅景苑传来的声音。”陈公公如实禀报。   元恪站在原地却没有说话,御书房通往寝宫的路必将经过湖边,而在这湖边往东是元恪的寝宫,往西则是觅景苑。   “皇上请先行回宫吧。”陈公公撑着伞,“老身派人前去看看。”   “也好。”元恪点点头,转身向东朝寝宫而去。   陈公公则点了几名宫人和侍卫向觅景苑而去。   “轰——”又是一声响雷,觅景苑似乎有嘈杂的声音传来。元恪驻足片刻,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转身回头向西而去。   ……   觅景苑中已是乱作一团,宫女太监们没头苍蝇一样乱窜。   “怎么了!”陈公公举着灯笼走在最前面进了院子。一道闪电,宫人们看见了走在后面的元恪,全都齐刷刷跪倒在地,“皇上……”   “究竟怎么了?”元恪迈进院中大门,浑身已是湿了一大半。   “娘娘……娘娘她……”一众人颤颤巍巍,皆不敢说话。   “皇上问你们话呢!”陈公公急了提高了嗓音,“一个个像木头一样,还要不要你们的脑袋了?” 40.君心难测3   “回……回皇上……娘娘好像……像……”一个小太监吞吞吐吐。   “快说!”元恪急了。   “娘娘好像……中邪了……”   “该死的奴才,不得胡言!”陈公公一把推开这个小太监,慌忙回头瞅元恪。   “皇上,皇上!”却是翠儿从后院跑了^H小说出来,她跪倒在元恪跟前,满眼是泪。   “究竟怎么了?”元恪认出了这是穆榕榕的贴身侍女。“穆榕榕呢?”   “小姐……婕……婕妤她……她今日自返回了觅景苑就一直闷闷不乐,原……愿本已经歇下了,可是响雷之后她哭喊着从梦里醒过来就似中了邪一般,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任何人都靠近不了,奴婢们怕娘娘有不测……”   “为什么不破门!”元恪有些不悦,说着已径直向里屋而去。   “奴才们怕破门进屋伤着了娘娘,才……”话语间又是一声响雷,穆榕榕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声似万根钢针刺穿在场的每一个人,那声音已是嘶哑又伴随着万分的惊恐。   “快把门给我踹开!”元恪一声令下,两名佩剑侍卫便将房门猛地踹开,门板碎成几段摔在地上。里内黑暗一片,油灯早已熄灭。呼呼的狂风惨叫着,鬼魅般窜进屋内,呼啸在每一个角落。蚕丝的帐子被风鼓起,放肆地乱舞。   屋子里看不见人,莫非穆榕榕并不在里面?   元恪缓缓走了进去,其他的人皆退到了一旁。   “穆榕榕?”元恪轻声唤了,却并没有人回应,有隐隐的哭声,却不知道是风泣还是她。   “穆榕榕?”他又唤了一声,已是走到屋子中央,仍是不见有任何动静,只有窗外放肆的雨声。闪电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忽闪而下,瞬时照亮了整个屋子,又一瞬即逝。他却并没有看见屋内有人,就在他几乎以为方才听到的叫声只是自己的幻觉之时,又是一声响雷披头而下,连元恪也是一怔。   “啊——”惊恐万分的惊叫再次入耳,叫人毛孔骤缩。 41.君心难测4   “穆榕榕!”元恪顺着声音传来之处冲了过去,后屋廊下一扇窗户被风吹得来回摇摆,撞击着窗棂发出沉重的声响,放肆的暴雨从半敞的窗上呼啸而下,而那窗下蜷曲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穆榕榕。   元恪松了口气,缓缓走到窗边伸手将窗户拉拢了来,狂暴的风雨便被隔在了窗外,屋子里安静了许多。   “快起来。”他蹲下身子想要搀她一把。   哪知她惊恐地尖叫一声,失控地乱舞双臂,借着闪电他才隐隐看清她只着了单薄的亵衣,浑身皆已湿透,不知是雨是汗,瘦弱的身子盈盈一握,像一只受惊的小兔蜷在那里。松松系在脑后的一头青丝已是有些蓬乱,原本红润的脸蛋也已是面若死灰,嘴唇惨白。那凝脂般的手臂不知在哪儿被划破了,隔着亵衣渗出了殷殷鲜血,又被湿透的衣衫晕染开来。   元恪眉头一皱,心头一怔。“穆榕榕。”有些心酸。   穆榕榕浑身颤抖着蜷在那里,双手环抱在胸前,那一年爹娘被杀的那夜也是这样恐怖的风雨这样爆响的震雷。先是烧透了半边天的大火,再是鬼哭狼嗥般的狂风暴雨,还有那个女人狰狞的笑声,这一切的一切都像烙印一样深深烙在了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方才她又梦见了惨死的双亲,一时间竟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轰——”又是一声响雷披头盖下,似乎要将这宫殿震塌。   元恪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她浑身颤抖得厉害,为何他的心里却有些酸涩。   她沙哑的嗓子惊恐地发出了一声惊呼,挣扎了两下,继而安静了下来,像一只温顺地兔子倒在了他的怀中,竟是晕了过去。   她浑身冰凉,可额头却是好烫。宫人将屋内的油灯都悉数点燃了,借着昏黄的灯光他再一次打量她。   额前有几缕乱发已然湿透,乱乱地贴在额头。额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嘴唇惨白。雪白的脖颈之下亵衣半敞,绣着芙蓉的月白色肚兜就这样暴露在他的面前,肤若凝脂酥胸半露,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穆榕榕?”^H小说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却不见有任何反应。一把将她横抱起来,那身子轻得让他惊异。   “快传御医!”他有些急了,抱着她匆匆往里走。   “爹……”她一声呢喃将他一震。   他俯首看着她,轻轻地说,“我会替穆泰好好照顾你的。”却哪知她唤的人并非穆泰。   元恪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床上,又亲自为她盖上被子。   他靠在床桅上侧头凝视身旁的她,看着她这般憔悴的模样为何竟有一丝的心痛。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竟挪不开眼去,忽的他的唇不自觉间缓缓地凑了过去,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一吻。 42.君心难测5   一道闪电呼啸而过,他似乎一惊,他这是?慌忙理了理衣衫起身欲离去,哪知龙袍一角却被昏迷中的她死死拽在手中。   他回头,不再挪动脚步,“爹……羽儿……好怕……”她高烧昏迷中嘴里喃喃自语,声音却已是沙哑。那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滑出,一颗颗没入发丝之中。   他坐回床边眉头紧皱,纤长的手指缓缓伸了过去,轻轻触碰在她的眼睑之上,温湿的泪水触碰在他的指尖。   宫女们拿了干爽洁净的衣衫匆匆而来,要为她换去身上湿透的亵衣。   宫女们当着他的面毫不避讳的将她的衣衫小心褪去,她^H小说肤若凝脂浑身没有一点瑕疵,他有一瞬间的失神,转而赶紧别过脸去,心跳有莫名的加快。   ……   数日后。   穆榕榕坐在湖畔的亭中,艳阳高照。翠儿为她披了一件披风,“小姐,你身子还没好,可别再着凉。”   病后的穆榕榕似乎憔悴了许多,脸色还是那样惨白,眼中却添了些忧伤。   翠儿把宫女端来的汤药端在手中,用勺子盛了一勺在嘴边细细吹过送到穆榕榕嘴边,“小……娘娘……该喝药了,身体好了皇上就会来见你了。”连翠儿都懂得在宫里要想立足生存,必须要得到元恪的恩宠,冰雪聪明的穆榕榕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可是她的心并不在这宫里,她巴不得自己能拥有一双翅膀,飞过那高耸的宫墙,飞出这个金丝鸟笼。   那日之后元恪没有再来过,而她也是昨日才醒来。   迎面吹来的风有些凉,那夜她梦到了死去的爹娘恍惚中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她失控尖叫她无助落泪,后来的事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只是恍惚中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她不想得到他的宠爱,若不能为爹娘复仇,她宁愿这样死去。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从身后而来。。   “榕婕妤。”一个小公公手捧一把伏羲氏七弦琴跪倒在地。   “这是?”翠儿问道,又望向四周却并不见任何人,“这是谁送来的?”   “奴才不知,奴才只是奉命行事。”小公公毕恭毕敬地将琴放在石桌上便退了下去。   “是什么?”穆榕榕侧头问翠儿。   “小姐,是一把琴,来人却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43.君心难测6   是夜,一灯如豆。   “榕婕妤醒了吗?”元恪问走在身后的陈公公。   “禀皇上,榕婕妤昨儿就醒了。”   “为何没告诉朕?”元恪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这……皇上这些天都不曾提及此事,老身以为皇上并不关心,所以……”陈公公着实有些无奈,那日元恪从觅景苑回来就脸色不对,也绝口不提穆榕榕。   “罢了。”元恪心情似乎挺好,“随我前去看看吧。”他说着已经起身出门,复而又转过头来,“对了,带上那把琴。”   “诺。”   ……   ^H小说一行人还未行至觅景苑,便听闻琴声从苑中飘然而来,似天籁般。   元恪先是一惊,接着瞥了瞥身后小太监手上捧着的仲尼氏七弦琴,眉头一皱加快了步伐。   他跨进院子大门,做了个手势让宫人们别出声,自己却朝着后院而去。   后院亭中,一盏油灯昏黄闪烁,穆榕榕则坐在亭中抚琴。   那曲子是《江南》,正是他初见她时所闻的那一曲。她的嘴角挂着微笑,似乎只有在与琴相伴之时她才会露出笑容。   他的视线转而落在她面前的七弦琴上,伏羲氏的七弦琴,考究的做工显然不似普通的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吸了一口大气又深深叹出,一双星眸紧紧盯在琴上,眼中有火光迸出。   他就这样负手站在远处看着她,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夜风撩起他的袍角,如嬉戏般,也将她随意束在脑后的青丝拂起。众人鸦雀无声,不知是在欣赏这琴声还是在静观这两人。   良久,他再次看了看她指尖之下的琴,拂袖而去。   一众随从唯唯诺诺地跟在他身后匆匆离去,衣袍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响声,她似乎听见了,微微侧了头,又似乎并没有察觉。   元恪快步走出觅景苑,一脸严肃如刀刻般。掌灯的小太监小心地跟着他的步伐,却不知道他究竟要去哪儿。   “皇上,您这是去哪儿?”陈公公小心地问,他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心情甚好的元恪怎的忽然变了脸。   “去兰昭仪宫里。”他面无表情,大步向前走着,腰间博带上的玉佩叮当作响。   “那……”陈公公有些犯难的看了看身后小太监手捧的琴,“这琴……”不是专程去看望榕婕妤吗,还特地准备了新琴。   “烧了!”元恪面露愠色,大步离去。   …… 44.君心难测7   兰心宫中,兰昭仪笑吟吟地依偎在元恪怀中,满脸喜悦。自从那日在御书房惹怒元恪之后,已是许久不见元恪踏入兰心宫一步了,她自是乖巧了很多,收起了一贯任性的作风。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 c o m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皇上,歇了吧。”兰昭仪一双杏核眼深情注视着元恪,柔情似水。   “朕还不困,陪朕再饮几杯。”元恪没有看她,而是端起酒杯又是一杯琼浆下肚。   “那臣妾在这里陪你。”这元恪除了有宴会是鲜少喝酒的,为何今日却突然转了性,兰昭仪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多想。   琴瑟声起,兰昭仪为了取悦元恪可是费劲了心思,奏的正是元恪最喜^H小说欢的曲子。   哪知“哐当——”一声,元恪手中的酒杯就摔碎在地,“退下!”此时的琴声像一把刀刺进他的心中。他面露愠色,本就是这琴声恼了他,却偏偏还要来恼他。   “皇上请息怒。”兰昭仪惊慌地跪倒在地,一众乐工更是颤颤巍巍逃出了殿去。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元恪没有说话,他闭起眼睛,眼前却闪现出的是那个抚琴的影子,耳边萦绕的是她指下飘出的乐音。   他胸口剧烈起伏,眉头紧皱。   “皇上?”兰昭仪跪在地上久久不见元恪出声,微微抬头,心头思索着究竟是什么惹恼了元恪。   元恪缓缓睁了眼,他俯首看着跪在地上的兰昭仪,似乎这眼前跪着的是那个身着芙蓉绣花衣裙的女子,他眼中有情欲的火光,上前一步猛地将地上的人儿抱了起来,直直奔着内屋而去。   “皇上。”兰昭仪双颊绯红,自是知道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儿,娇媚地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一众宫人悄然掩门而去。   他将她扔在床上,她那满头的金簪便散落开来,一头乌发披散在脑后。她妩媚地看着他,满室尽是情欲的味道。   “皇……”不待她开口,他霸道的吻就覆盖而下,有力的大手游移在她的胸前,那衣衫便解了开来,露出白皙的肌肤。   那琴声似乎又在他耳边萦绕,挥之不去。他皱着眉头兀自闭上了双眼不再看这眼前的人儿,脑海却中闪现出那个柔弱的女人对着木琴微微含笑的模样,穆榕榕……穆榕榕……   他的吻更霸道了,似乎在无情地惩罚。榕儿,他在心头轻唤。这一声轻唤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为何会这样,为什么是她!   他褪去衣衫欺身压覆了上去,紧紧拥着床上的女子疯狂地索取。   而高宜兰却丝毫未曾察觉到他内心的异样,面色潮红,在他身下肆意娇喘着。   纱帐上绣着鸳鸯交颈图,桌上的烛火微微闪烁映在两个交缠的身影上,浓浓的情欲味充斥其间,一片旖旎。 45.美男心计1   “昨夜,是皇上来过吗?”穆榕榕坐在荷花池边,秋日的风吹来有些凉意,她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是……皇上来过。”翠儿有些结巴,她却没敢说皇上昨日离去之时有些不悦。   “哦。”穆榕榕淡淡地答了,若是其他的嫔妃知道皇上去了自己院中,必定是激动万分,而她却是平淡如水。   这几日她终是想明白了元恪将她留在宫中的原因,她明白她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她有些庆幸自己是个瞎子,定是不会得到元恪的宠爱,或许有一天她失去利用价值了元恪就会放她出宫去,她抱着这一丝幻想,祈祷自己不要得到元恪的宠爱。   有沉稳的脚步声身后而来,翠儿闻声转头,不等穆榕榕问话却已闻得翠儿跪倒在地,“拜见王爷!”   王爷?哪个王爷?   穆榕榕一边行礼一边思索之时,便听^H小说得元愉的声音响起,“免礼。”   原来是他,穆榕榕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意,“见过王爷。”这个元愉曾几次帮她解围,她的心头还是有些感激的。   “穆小姐身体好些了吗?”元愉连忙扶起她,昨日探子来报说她病了,他一夜心急如焚,早朝之后便匆匆前来,今日她的脸色似乎还不错,看来比他想象的好多了,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已是无妨。”穆榕榕答了,“多谢王爷送来的琴,此琴着实贵重,榕榕不敢收下。”   元愉和翠儿皆是一惊,她怎么知道是他送来的。   “哈哈。”元愉先是大笑,“穆小姐尽管收下便是,无妨。”他不愿叫他婕妤,那样就是承认她是元恪的女人。他不知道皇兄为何会突然封她为婕妤,难道是他看出了自己对她的心思而故意为之?   “可是……”穆榕榕抚琴多年,上等好琴她一摸一听便可分辨。   “没有可是,穆小姐收下便是。”元愉似乎心情甚好,他在穆榕榕对面坐下,翠儿赶紧奉上热腾腾的香茶。   镇南站在元愉身后,这个王爷他越来越摸不透了,那一日他备好聘礼在尚书府前等候了一天也没有见到穆榕榕回府,事后才得知皇上竟封她为婕妤。元愉知道后大发雷霆,就差进宫来抢人了,一直闷闷不乐了好几日,他跟随元愉多年,他如是这般还是头一遭。   昨日送琴进宫的人告知主子穆榕榕病了,一向凡是无所谓的元愉更是坐立不安,莫非?他看了看与穆榕榕谈笑风生的元愉,又看了看始终保持着微笑的穆榕榕,莫非元愉是真的喜欢上了穆榕榕,而并非是要拉拢穆泰?   他不敢再往下想。   这边正相谈甚欢,而那边正有一行人向着这边而来,走在最前面的男子一袭黑袍,五爪龙纹金线绣做,头戴金色九旒冕,阳光下轩昂气宇可与日月争辉。 46.美男心计2   来人正是元恪,下了早朝他不过是要去御书房,只是无意路过觅景苑罢了。   远远地便见了穆榕榕坐在荷塘边,塘中荷花已是枯败。与她隔桌而坐的人——竟是元愉。   他胸口剧烈起伏,隔着树枝站在那里遥望他们。   难怪几月不上朝的元愉今日竟破天荒地上朝了,难怪这刚一下朝就不见了他的踪影,竟是跑到这里来了。   他忽的好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为了牵制元愉,请母后将元愉的母妃留在宫中奉养而给了元愉可以进出后宫的机会,想到这里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皇上,皇上。”一侍卫匆匆赶来,“查到榕婕妤的琴是从何而来了,是……”侍卫顺着元恪的视线望去,慌忙缄口不再说话了,元恪当然是明白了就里,面露愠色向他们大步而去……   元愉与穆榕榕同桌而坐,却不知为何有些拘谨,连手脚都有些不知该怎么安放了,镇南头一次见主子这般不禁低头暗笑。   “榕儿!”一声亲昵的唤声,将在场的人惊了一下,元恪从身后走来,为何竟没有人发觉。   “皇上”穆榕榕闻声慌忙起身行礼,她似乎有些慌乱,现在她的身份不同以往,这般和元愉单独见面似是不妥。   而元愉则好像并没有觉得不妥,反倒是落落大方,“原来是皇兄啊。”他双手抱拳微微拱手略施一礼,一双朗目中仍是桀骜的笑意。   元恪没有生气,反倒是径直走到穆榕榕身边,大手一揽就将她圈入怀中,“朕的榕儿,今日身子可舒坦些了?”他的唇轻轻凑在她耳边,似是耳语又不似耳语般低声。暖暖的气息喷洒在穆榕榕耳际痒痒的,她不禁缩了缩脖子,一脸小脸臊得通红。   “谢……谢皇上,我……我好多了。”穆榕榕答了,不太适应这般亲密,身体有些僵硬。   元愉的表情有些复杂,坐下来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手握茶杯若有所思地看了这二人一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情。   “来。”元恪也坐下了,似是旁若无人般携了穆榕榕的手,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模样暧昧至极。   元愉轻笑,“皇兄和穆小姐可真是恩爱。”他刻意又用了“穆小姐”几个字。   “让三弟见笑了!”元恪不经意地将穆榕榕额前的一丝乱发挽到耳后,“三弟多日不上朝有所不知,朕已经封榕儿为婕妤,等榕儿为朕诞下子嗣,朕便要封她为妃。”说着执起穆榕榕的手保握在手中轻轻摩挲。   穆榕榕闻言身子明显一怔,而元愉脸庞的笑意骤然凝结,“那就恭喜皇兄了。”   “三弟若是无事的话去看看你母妃吧,朕听说她近来身^H小说子不太好,朕已经派人送了些补品前去。”元恪摸着穆榕榕的手说道,这无疑就是在下逐客令。   “也好。”元愉起身,脸上绿了又白,“臣弟告辞!”语罢便转身离去。   “来,榕儿。”元恪将穆榕榕横抱起来,“外面风大,朕抱你进屋。”说着就将她抱起缓缓离去。   元愉怔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宽大衣袖下的拳头早已攥紧。   镇南紧随其后,知道今日的王府又将不得安宁。 47.似是故人来1   元恪随意坐在塌上,一双星眸半眯着打量着眼前的穆榕榕。穆榕榕站在桌边手足无措,她虽是看不见,可是却感觉到有一束凌厉的目光直直刺在她身上,除了元恪,还会有谁?   “皇上,你喝茶吗?”她想要打破这一刻的沉闷,摸索着去拿桌上的茶壶。   “不必了。”他淡淡的,拒人千里,和刚才的亲密大相径庭。   她没有感到意外,相反有了一丝放松,是的,她不愿意得到他的宠爱。   而就是这一丝放松竟被精明的他捕捉进了眼里,他瞥了瞥窗边的那把伏羲氏七弦琴,一股怒火莫名燃起,亦或许那不叫怒火,而是一种挫败感。   他蹭的站起来快步走到她跟前,钳住她的手臂一拉将她掰过来正对他,她手中的茶壶应声落地溅起了一地的瓷片。   他怒视她,他眼中有怒火,而她却无辜地任他摆布,那瞳孔有些涣散,吃疼地往回缩着手臂。   是啊,她是瞎子,是个瞎子!他这才猛然想起来她根本看不到他眼中的怒意,狠狠将她甩开,大步离去。   穆榕榕眼中有泪,但她却忍住了,手腕上有暖暖的液体渗出。   ……   “皇上,这是新选来的御林军总管。”陈公公领着一个年轻人步入御书房中。   元恪放下手中简牍,侧头打量这个男子。只见这年轻男子双目如炬、剑眉入鬓,一身戎装腰佩长剑,更是难掩骨子里的英雄之气。自古英雄出少年用在他身上似乎再合适不过。   “微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男子恭敬地跪倒在地,行了君臣大礼。   “平身吧!”   “谢皇上!”男子谢过站起身来。^H小说   元恪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掉一部分身边的御林军,只留下最忠诚的继续留在他身边是其一,不断将自己的武将渗进各部军队为其二。   眼前这位新来的总管便是从百员年轻将领中挑选而出。   “你叫什么名字?”元恪问他。   “陆凌。”年轻人如实回答。 48.似是故人来2   “你是哪里人啊?”元恪对眼前这年轻人颇有些好感,不由得问起话来。   “臣乃旧都平阳人士也。”年轻人站在原地,毕恭毕敬却又不失豪气。   元恪与陈公公相视一望,陈公公便知这皇帝对这年轻人十分^H小说满意。   、   “朕在平阳也生活了十来年,对那里颇有些感情,对了,平阳现在的变化大吗?”他虽为一国之君,却没有时间亲自再前往平阳一看。   “禀皇上,平阳城百姓安居官民和睦,实在是托皇上的福啊。”男子双手抱拳,对眼前的年轻皇帝颇有些敬重。   “这个平阳太守陆原石真是不错,数十年如一日为平阳百姓造福,朕要嘉奖他!”元恪面露笑容,甚是开心。   “皇上。”陈公公插话了,“这位陆总管便是陆太守的儿子。”   “你就是陆原石的儿子?”元恪又惊又喜,站起来走了过去,仔细地打量了他,“真是虎父无犬子!”他拍了拍陆凌的肩膀。   “多谢皇上夸奖!”陆凌有些不好意思。   “对了。”元恪突地想起了什么,“你是否有个妹妹。”   “妹妹?”陆凌有些不解,“父亲膝下有我兄弟三人,并无一个妹妹。   “没有?”元恪若有所思,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哦,那……你家中是否有一个……瞎子?”这许多年来他始终多那件事念念不忘。   “瞎子?”陆凌喃喃说道,“微臣家中曾收养过一个女孤,名叫嫣羽,患有眼疾。不知皇上说的是否是她……”   “嫣羽?也许吧。”元恪也不太确定,“她现在还在陆家吗?”   “十年前她的家人将她领走,早已不在府中。”   “十年前?就是迁都那年?”   “正是。”   “知道她去向哪里吗?”他忍不住又继续问道。   “微臣不知,十年前她一走便了无音讯,家母也十分想念她,一直托人在寻找。”   “哦。”元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皇上。”有侍卫匆匆前来将一封密函呈予元恪。“边关来报。”   他看到密信上面的红色丝线,神情骤然严肃了起来,在场的人见状便统统退了下去,只有陈公公在场。   元恪看完密信匆匆起身,“准备一下。”他对陈公公说,“备马去尚书府。” 49.似是故人来3   入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飘落而下,整个皇宫笼罩在银白的世界当中。清早掀开窗户,一股凉气夹杂着清晨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   穆榕榕裹了厚厚的棉袍,手中抱了暖壶,今日的她似乎心情甚好携了翠儿出觅景苑去了御花园散步。   “娘娘,今儿一大早京兆王又送来了不少草药,奴婢已经吩咐下去给你煎药了,待会儿咱们回去你就趁热喝了,奴婢听说这些药名贵着呢,对你的眼有好处。”   “嗯。”穆榕榕答了,笑而不语。这些年她的眼不是没有找人医治过,可是都不见效,可心里还是暖暖的。   她仰起头,模糊的视线中能够感受到今日的阳光,那阳光下摇曳的应该是树吧,她想着。   突地,一阵风吹来,树上的雪花纷纷落下灌进了她的领口,冻得她一边嬉笑着一边缩脖子。   “哈哈哈。”一阵笑声灌入她的耳中,她似被电击了一般笑声骤然停止,连笑容也僵在脸上,甚至连身体也僵硬了。   翠儿正为她拍打着肩头的雪花,片刻之后才发觉她的异常,“娘娘,你……怎么了?”   只见穆榕榕面色苍白,一双眼直直地盯着前面,似乎连瞳孔也放大了。   “娘娘,娘娘……”翠儿吓坏了,“你怎么了?”   “翠儿,你……可听见有人的笑声?”她侧头捕捉空气中的声音。   “笑声?”翠儿也四下望去,“奴婢并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啊。”四下里也并没有任何人。   “不……有,有笑声,是她……^H小说”穆榕榕竟有一丝颤抖,“你再看看,你再看看!”她似乎很是紧张,又似乎有些兴奋。   “娘娘,奴婢真的没有看见任何人,也没有听见什么。”她又再次确认了一遍。“娘娘你是不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太累了?”   “我……可能吧”她眼中有些失落,可是她刚才却分明听见了那笑声,那个她毕生也不会忘记的声音,那个笑声是她的噩梦,她怎么会忘记。   “罢了,还是回去吧,我有些累了。”她自顾自地转身,翠儿连忙跟了上去。   “娘娘,小心路滑。”   然而觅景苑中,元恪由陆凌陪伴着,早已等候多时。 50.似是故人来4   元恪昨日与穆泰商议边境之事一直到深夜,看来与柔然的这场仗已是不可避免了,如果这次他和穆泰的计划成功,许是可以成功将元愉手中三十万大军的军权夺回,了却心中大患。   临回宫时穆泰千恩万谢希望他对穆榕榕好,所以这一下朝他便来这儿看看。陆凌站在他身边,颇有大将风度。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穆榕榕刚一进院子就听说元恪来了,赶紧进屋拜见。“妾身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她总是那样顺从,却将自己的心事埋得太深。   “平身。”元恪轻轻一挥手。“坐吧。”   “谢皇上!”穆榕榕站起身来走向一旁的椅子,虽然对这里的布置已经烂熟于心,却还是不小心撞到了扶手上,有些吃疼了揉了揉手臂,面上又是她一如既往的笑。   从穆榕榕一进屋子陆凌便开始打量这位榕婕妤,他眼睛一眨眼不眨,好像发现了新大陆般,直到她撞上扶手,他发现她真的是个瞎子,一瞬间眼中满是惊喜,“你……是羽儿?”他一时忘记了礼数脱口而出,那双眼中满是惊异。   穆榕榕一惊,双唇有些颤抖,“你……”她僵在那里,已是许多年不曾听人唤过她羽儿,今日这一声,叫她激动得说不出话,他是谁?“你是……”   “是……我是陆凌。”他也有些激动,眼中瞬时蒙上了一层晶莹。他上前了两步,就差一^H小说点将她抱住,此时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忘记了礼数,她现在已是皇帝的女人,而他只是臣。慌忙看了元恪一眼,匆匆下跪,“皇……皇上,请……请恕罪。”他将头埋得低低地,却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   快十年了吧,他们一家一直都很惦念她,取始终不得她的音讯,不想她却改了名字并且入了宫,这实在是太意外了。   “陆哥哥?”穆榕榕喜极而泣。“你真的是陆哥哥?”这许多年里她一直十分挂念陆凌一家,在她快死掉的时候是陆原石将她捡了回去,给了她家人一般的温暖。她像个与父母失散多年的小孩,扑了过去,哪知却一个踉跄却向前摔去。   元恪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她牢牢接在怀里,他怔怔地看着她却并没有生气,眼中也满是不可置信,原来她就是当年那个小瞎女,原来她一直在他眼前。他眉头微微皱了皱,看着她张了张嘴似是有话要说,却又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51.留宿1   傍晚,元恪今日特地在觅景苑用了膳,还邀了陆凌同桌而坐。掌灯时分,陆凌才告退离去。   侍卫匆匆送来几本密奏章,上有红色丝线为标记。   “皇上,是否要回御书房?”陈公公问,这些密奏向来都是元恪秘密批阅的。   元恪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穆榕榕,“不必,朕在这里批阅,也是一样。”   “诺。”片刻案几和油灯就为元恪摆好,宫人们也悉数退去。   穆榕榕闻声也起身欲退下,却听得元恪轻轻开了口,“榕婕妤,你不必回避。”当然,她几乎是个瞎子,回避与否都无所谓。   “诺。”她似乎是条件性地回答,没有再动弹只是站在原地。   “你也退下吧。”元恪看了一眼陈公公。   “诺。”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屋子里瞬时安静了下来,只有油灯燃烧的嗞嗞声。   她站着,等着他的吩咐。   “过来为朕研墨。”他头也不回,一双星眸满是严肃,盯着手中的奏折,一时竟忘了她有眼疾。   “诺。”她轻轻走了过去,小心地在案几上摸索,寻找墨盘,却差点将案几上的笔架碰倒。   元恪从沉思中猛地一惊,有些不悦地抬头,看见她那双无辜的眼,却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执起她的手将墨条放在她手中,又将她的手移到墨盘前。   她的脸骤然红了,笑了笑,又是那样的笑容,掩饰着她的自卑,又迅速低下头有些腼腆地轻轻为他研起墨来。   他看着她,嘴角淌过一丝微笑。   ……   放下手中狼毫,他伸了个懒腰,已是三更了吧。桌上的油灯有些暗了,他正想拨一拨灯芯,这才发现原来她还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此时才想起原来她还在屋子里。她太安静了,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几乎让他以为只有他一人在这屋子里。   他拿了油灯轻轻起身向她走去,大概她已经睡着了吧。   “皇上是要喝茶吗?”她的一声话语,吓了他一跳,原来她竟然还醒着。   “哦,好。”他复而又放下油灯继续坐下。   穆榕榕起身倒了杯茶缓缓走了过来,“皇上请用。”   ^H小说元恪看着她扑哧一笑,一手接过她手中的茶杯,一手抚上她的脸,她触电般一怔。 52.留宿2   元恪又是一阵大笑,“这里,脏了。”他用指腹为她擦去脸颊上沾染的几点墨汁,想来定是她方才研磨的时候不小心弄上去的吧。   “哦。”她乖乖地任他轻轻为她擦拭,温顺地样子叫人又怜又爱,为何他嘴角竟拂过了一丝宠溺。   他不自主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她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他默默地注视着她,曾经的那个满身污泥的小女孩如今已变成亭亭玉立的人儿,纤纤柳腰,^H小说肤若凝脂。   “陆凌叫你羽儿?”他抿了一口茶,那一日她在昏迷中也是叫自己“羽儿”吧。   “是,那是妾身幼时的名字,叫嫣羽。”她答了。   “哦,嫣羽。”他饶有兴致地念着她的名字,又抿了一口茶,茶水虽已凉了,可是他还是喝得有滋有味。“陆凌说你幼时被陆太守收养,那你的父母呢?穆泰又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想明白。   “我的父母……”她眼中迷上了一层水雾,“在我幼年时就双双病故了。”她隐瞒了真正原因,可是声音却是哽咽,“幸而陆太守一家将妾身收养,而穆泰实际是妾身的姑父,姑父姑母费尽千辛万苦寻到妾身,二老膝下无女遂将妾身收为义女,所以……”她的鼻子有些红,说起曾经的经历她有些伤感。   “原来是这样。”元恪有些震撼,牵了她的手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思绪飘远了。“没想到朕的榕儿如此不幸。”他将头抵在她的发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眼中满是感伤与失落。   这一次她没有躲避,任他将她抱在怀里,她的那颗心需要有人来抚慰。   屋外风雪漫天,屋内油灯嗞嗞作响。   “为朕弹首曲子吧,朕的——嫣羽。”良久他才开口,他吸了吸鼻子,眼中似有晶莹。   “诺。”她缓缓起身走到琴前,“皇上想听什么曲子?”   “就弹那首‘春江明月’吧,朕甚是喜欢。”   “诺。”她的玉指轻轻撩拨琴弦,悠扬的琴声就从弦上跃出,在空气中回荡。   元恪放下手中的茶杯,将身子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眼睛,他似乎插上了翅膀飞过了大江大海、崇山峻岭,在她的琴声中他感受到了一丝豁达,一抹悠然。若是能够抛开他身上所背负的一切那该多好。他在她的曲子里变成了一只鹰,在广袤的天空中展翅翱翔。   ……   一曲罢了,他还意犹未尽,却迟迟没有睁眼。   穆榕榕安静地坐在琴前,静静地等待。   良久,他才轻轻呼了一口气缓缓睁眼,一双星眸若秋水似寒星,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   “今日,朕就宿在你这了。” 53.留宿3   穆榕榕一惊,慌忙起身,“皇上,妾身这里实在简陋,怕是皇上无法安歇,妾身还是送皇上回宫吧。”她的心忐忑跳个不停,手指搓揉着裙角。她宁愿在^H小说深宫中孤独终老,也不要成为他的女人。   “怎么?”元恪已经站起身来走到了床边,“不愿朕在你这歇息?”他嘴角露着一丝笑意,瞧着她紧张地样子,他不禁摇了摇头,愈发地喜欢起她羞涩地模样。   “哦,不不不……不是,臣妾……”穆榕榕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是就好。”他伸了个懒腰坐在床边,今日的他着实累了,“来人呀。”他一声唤,宫人们便手捧铜盆鱼贯而入,伺候元恪歇息。   穆榕榕僵在那里,心急如焚。她的耳中屋子里满是细细碎碎的声响,她紧张得瑟瑟发抖,木讷地任由宫人们为她更衣洗漱。她想到就要和元恪同睡在一张床上,不由得手脚冰凉。   少顷,她仍傻傻地站在那里,宫人的脚步声却已是消失在门外,屋子里静极了,唯有油灯燃烧的嗞嗞声,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元恪半躺在床上,只着了单薄的亵衣,他扭头看这傻傻站在桌边的人儿,如瀑青丝垂在脑后,贴身的亵衣之下玲珑凸显,纤纤玉指搓揉着衣角,羞涩之极。   他打量着她,眼中有淡淡的宠溺,哪个女人不是对他投怀送抱,哪个嫔妃不愿他夜里留宿,唯独只有她是异类吧。   “朕的榕儿,你为何还站在那里?”他轻轻地拍了拍床沿,“快过来。”   “哦……皇……皇上……”她言语中满是紧张,“臣妾向来睡觉不老实,怕……怕扰了皇上,臣妾还是去外屋吧,皇上……你……你歇息吧。”她结结巴巴地说完,就逃命似的想往外跑。   “站住!”他命令般的语气将她吓了一跳,忽而又转回了温柔的声音,“快过来,今日朕就是要和你同床而眠,莫非你想违抗君命?” 54.留宿4   她不敢再动弹却也不敢转头,只是愣愣地站着。   “快睡吧。”他打了个呵欠,“朕累了,今日没有那心思,莫怕。”他呵呵地笑了。   她如似大赦一般长吁了一口气,这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   “来,歇了。”他从床上坐起来,伸手过去将她轻轻拉了过来,那手指竟是冰凉。   她十分温顺地听从他的摆布乖乖躺在他身边,却又是极其不自然,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他宠溺地将她圈进怀里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臂弯,又将她的葇夷保握在手心当中轻轻搓揉,“你看你,傻傻站在那儿,冻坏了吧。”他的声音柔柔的,撒在她的脸庞痒痒的,激起她浑身鸡皮疙瘩,她羞涩地将脸埋进被子里,满脸通红。   两个人的身体贴的如此近,炽热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衫传递过去。   元恪静静地看着她,那个雷鸣电闪的夜里他也与她这么靠近吧,也是这样抱着她,她像一只小兔蜷在那里。思绪猛地飞到了十年前,她被元愉从池子里捞起来,冻僵了身子趴在地上,浑身是泥,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那时的他怎么会对如此可怜的她那么狠心呢。   他不禁紧了紧双臂,将她更用力地拥在怀里。她却躲了躲身子,浑身颤抖得厉害。   “冷吗?”他的唇凑到她耳际,轻轻摩挲。   “不……不。”她紧闭双眼,双手缩了回去紧紧抱在胸前。   他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年就是因为她,当时身为太子的他差一点被父皇废掉,父皇说他视人命如草芥日后定不能为仁君,要不是母后极力护着他,现在坐在皇位之上的恐怕就不是他了吧。那次之后他受到了严厉的惩罚,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当他真心想要找到这个瞎女想弥补自己的过失之时,她已经没有了踪迹。   他笑了,看着她笑了,今日她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真的让他万分意外。   他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吻——悄然落在她的额头。   她的身子触电般一震,惊慌地想要逃脱,“皇……皇上不是说……今日没……没那个心思吗?”她是真的吓坏了。   “哈哈。”^H小说他朗声大笑起来,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瞧你怕得,难道朕会吃掉你?”空气中是暧昧的味道。   “不,不是……”她浑身剧烈颤抖,“我……”   他不等他说完便翻身压覆了上去,将她控制在身下,“榕儿。”他的唇已经快要贴到她的唇上,身子纠缠在一起。 55.狭路相逢1   她的身子冰凉,怕得要命,连他也感受到了她的颤抖。   他看着她,长长的睫毛,樱桃般粉嫩的小嘴,玉脂的肌肤仿佛碰一碰就会化掉,他笑了,就这样看着她,不愿再逗她,终是松开了她在一旁躺了下来。   “歇了吧。”他确实是累了,昨夜与穆泰彻夜商谈他几乎没合眼,今日的他是真的没心思。   “哦。”她久久地才发出一声小小的回答,还在紧张中无法脱离。   他转头看她,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来。”他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合眼睡去。   次日醒来天已大亮,穆榕榕伸手摸了摸,身边竟空无一人。   “榕婕妤,你醒了?”是宫女的声音,“皇上已经上朝去了。”   “哦。”她懒懒地起身,好久没有睡得这般安稳了。   “主子,御医已经在外面等候了,奴婢伺候您起身吧。”翠儿也进了屋来。   “御医?”穆榕榕有些糊涂,“为何?”   “今儿一早皇上就吩咐了御医前来为娘娘您看眼睛。”翠儿如实禀报。   “哦。”穆榕榕却是一脸淡然。   “娘娘您看皇上多疼您啊。”小宫女也羡慕地奉了一句,自己的主子得宠他们自然也沾光。   ^H小说穆榕榕却没有再说话。   ……   下朝后,京兆王府。   “啪——”一声闷响,元愉一掌拍在桌子上,那紫檀木的桌子便出现了一道裂痕。   屋子里安静极了,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吭声,镇南站在元愉身边看着这屋子里的几位大臣,毋庸置疑这些都是拥护元愉的一派,当中为首的当属大司马邢大人了。   “柔然大军压境,皇上今日在朝上虽未挑明,可他已在暗示此次要本王亲自挂帅出征。他终于要采取行动了,如是这般不过就是想要将本王支到边关,架空本王的势力。”元愉靠在椅背上,今日在朝上元恪与众臣商讨边境之事,话语间已暗示欲任命元愉为护国大将军率军三十万迎战柔然大军。 56.狭路相逢2   元愉重重叹了口气,“元恪这算盘打得挺好,众所周知这蠕蠕[注①]埋伏在边境的兵力早已逾三十万,且边境地势多为山地,地势险要。再者,蠕蠕多为骑兵且善于在山中作战,而我朝皆以步兵为主,形式利敌不利我,吾若率兵前往恐是难操胜算。”他的脸上是少有的严肃,那抹玩世不恭早已掩去^H小说。“此一役,吾若是败了必将损失边境五座城池,元恪正好可以乘机将吾治罪,若是吾胜了,他也可以乘机提拔他安插在吾军队当中的亲信,以巩固他势力!”元愉胸口剧烈起伏,一双朗目冷若冰霜。   “王爷。”邢大人上前一步,“吾等可将皇上的亲信查出,不任用便可。”   “话虽这样说,可是他安插的亲信吾等能一一查出?”他有些不耐烦地瞥了一眼邢大人,“就算吾等将他的亲信一一免职,待凯旋而归之时他也可以说本王伐敌有功,让本王镇守边境保一方安宁,如此还不是一样就将轻易将本王放在了边境,架空了本王的势力。”他眉头紧皱,“这个元恪,想一箭双雕可没那么容易!”   “可是。”邢大人又开口了,“若是王爷不率军前去应战,皇上一样可以乘机治罪于王爷。”   “是啊是啊。”在场的几个大臣纷纷附和,不住摇头。   元愉没有做声,这一点他早已想到了,元恪如此就是想要借他平定边境之争,就算他败给了柔然,这柔然也必将元气大伤,而元恪在此期间已有充分的时间调兵遣将再给柔然致命一击。无论怎么样,这次坐收渔翁之利的必是元恪无疑。   在场之人左顾右盼,都没有什么好的计策可寻。   “王爷,依你之见可有好的计策?”仍是邢大人。   元愉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以本王看,现在只有先应下皇上,再以粮草不足暂不发兵,以不变应万变。等到边关告急,那时候不用本王出马也定会有沉不住气之人出谋划策,元恪到时定不会置之不理,江山和兵权他必先以江山为重。”   “嗯,妙哉。妙哉!”邢大人摸着胡子,眼中满是赞赏之色,在场的大臣也纷纷附和。   ……   送走了几位大臣,镇南回到书房,元愉还坐在椅上,一双朗目有些呆滞地望着窗外的大雪。   镇南不敢做声,只得将屋内的火盆升的更旺些,自昨日夜里宫里的探子来报说皇上宿在了觅景苑,他的主子便彻夜未眠,一直陷在沉思当中,方才和几位大臣讨论之时他也是心不在焉。   镇南正欲退下掩门而去,却见元愉蹭的站了起来,大步向外走去,“镇南,随我进宫。”   ~~~~~~~~~~~~~~~~~~~~~~~~~~~~~~~~~~~~~~~~~~~~~~~~~~~~~~~~~~~~~~~~~~~~~~~~~~~~~~~~~~~~~~~~~   注①:北魏时期,蔑称柔然为“蠕蠕”。 57.复仇1   一夜的风雪将整个宫殿掩埋在皑皑白雪当中,似是一层厚厚的绒袄覆在巍峨的宫殿之上。   元愉披了雪白貂毛的大氅,一身白袍风姿卓然,青丝高束头戴金冠,一双朗目在白雪的反光下显得更加迷人。   走在他前面的两位贵气十足的妇人,一人身着正红衣裙身披水獭皮大氅,另一人身着宝蓝色绣花袄子,外披紫貂皮袄。前者乃是元恪的母亲冯太后,而后者便是元愉的母亲袁太妃。   “妹妹,还是你福气好,这些个皇子当中只有愉儿最孝顺,时常进宫看望你。”冯太后拉着袁太妃的手说,又转了转头看跟在她们俩身后的元愉。   元愉微微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姐姐说笑了。”袁太妃一脸和蔼,“愉儿虽是我出,可不是也是姐姐你的儿子吗?恪儿也是个孝顺的孩子,只是如今做了皇帝整日忙于政事才偶尔疏忽了姐姐,姐姐可不要放在心上啊。”   两位贵妇手挽手聊着天在雪中散步,今日的大雪过后晴空^H小说万里,着实是个好天气。   元愉走在俩人身后,鞋履踩着地上厚厚的积雪嘎嘎作响,留下一串串脚印。他随意地四处望去,猛地,他怔了一下,脚步忽的停止了下来,直直地看着前方挪不开眼去。   不远处,翠儿搀着穆榕榕远远地慢慢走来,似是在散步。   他远远地望去,今日的她着了一身粉红的裙子,袖口和裙摆上绣了金线的花边,几颗珠子缀于其上,清澈典雅,外罩一件貂毛滚边的披风,发丝松松挽就,一朵珠花一只金簪点缀其上。   她白皙的肌肤若羊脂白玉,连这满眼的白雪也给比了下去。她和翠儿说着什么,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随风传来,他不由得有些痴了,已是数日不曾见她了吧。   “前方何人?”冯太后的贴身宫人朗声问道,而这时的翠儿才看清这边的来人,慌忙扶了穆榕榕向这边走来。翠儿很聪明,虽不知道这来人是谁,可是看着这两位妇人的打扮与后面跟着的随从便知这二人定是在宫中分位极高者。   她悄悄在穆榕榕耳旁悄声说了点什么,二人便行了礼。   “这是太后娘娘与袁太妃。”宫人悄声为她介绍。   “拜见太后,拜见太妃!”穆榕榕又行了一遍礼,眼帘低垂。   “起来吧。”冯太后仔细端详着穆榕榕,精明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又转瞬即逝,“你是?”   “她是皇兄新册封的——榕婕妤。”元愉从后面一步步缓缓跺来,他刻意又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后面几个字,话语中又酸又涩。一双深邃的眼直直地盯着穆榕榕,仿佛要将她看穿。 58.复仇2   他直直地看着她,他从来不承认她是元恪的女人,可是今日他改口了。为何,是因为他知道了元恪昨日留宿在觅景苑吗?   他的心痛了一下,迅速地痛起来,他眼前闪现出一幅幅他们暧昧的画面来,他一想到昨日她也许躺在元恪怀里,而元恪也许已经和她……他的眼神忽的变得凌厉起来,深吸了一口大气,连拳头也不自觉地攒紧了,关节隐隐泛白。   穆榕榕分辨出了是元愉的声音,她怔了一下,眼中有一丝慌乱。“见过王爷!”   而此时的元愉却没有再说话。   “原来你就是新封的榕婕妤?”冯太后打量着穆榕榕,又似乎在想着什么。   “是。”穆榕榕站在原地,低着头。   “听说你抚得一手好琴?”冯太后嘴角浮出一抹微笑。   “太后抬举臣妾了。”她仍是低着头,却似乎在很仔细地想着什么。   “不如在此为哀家奏一曲可好?”冯太后今日的兴致颇高。   “诺。”穆榕榕恭敬地答了,又命人前去将琴取来。   ……   冯太后邀了袁太妃到亭中小坐,元愉和穆榕榕紧随其后,元愉仍然没有说话,穆榕榕却开了口。   “多谢王爷前些日子送来的药材,榕榕不甚感激。”她知道,那些灵芝人参都是极为珍贵的品种,就连尚书府^H小说中也不曾有过。   “哦。”元愉冷冷的,仿佛一下将穆榕榕置于千里之外。   她感受到了他的冷意,笑容有些僵硬,也不再说什么了。   宫人为穆榕榕摆了椅子,又为她端了一杯热茶。   而此时的冯太后与袁太妃相谈甚欢,似是讲到了当年年轻时候的趣事,继而双双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不就是?   仿若一道闪电对着穆榕榕披头盖下,那日她在这园中听到的笑声原来并不是幻觉,那个一直缠绕在她梦中的笑声,此刻真实地出现了。   眼前闪现出十年前那个恐怖的夜晚,凄惨的呼喊声、熊熊的烈火、响彻天际的轰雷、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有那——狰狞恐怖的笑声…… 59.复仇3   “啪——”穆榕榕手中的茶杯直直落到地上,应声碎裂。她的那一张小脸顿时煞白,连身体也僵直了。   周遭有一瞬间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怎么了,孩子?”冯太后止了笑声侧头问她。   她浑身开始不住地颤抖,一种无边的恐惧向她重重袭来,难怪她刚才一直觉得冯太后的声音很耳熟,原来……   她甚至忘记了答话。   还是翠儿机灵,连忙赔笑脸,“一定是是茶水太烫了。”连忙掏出绢子去为她拭去衣裙上的水渍。   元愉打量着她,他看见了她额上冒出的冷汗,还有煞白的脸,有些叫做担心的情愫漫上他的眼帘,却仍是坐在哪儿,没有言语。   说话间琴已送到,正是元愉赠的那把伏羲氏七弦琴,他有些意外地看着那把琴,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H小说   宫人将琴摆在穆榕榕面前,“来孩子,让哀家听听你的琴。”冯太后似乎没有注意到穆榕榕的异样,邀她抚琴一曲。   “太……太后,你想听什么……曲子?”她结结巴巴。   “太后爱听《高山流水》。”袁太妃答道,又与太后相视一笑。   “诺。”穆榕榕定了定神,纤纤玉指有些颤抖地抚上琴弦,指尖一拨却是一阵杂乱的音符。   在座之人无不诧异地看向她,元愉眉头微皱,放下手中的茶盏。   穆榕榕双手猛地捏成拳又猛地放开,深吸了一口气,“大概是太冷了,手指有些僵硬了。”她笑得极不自然,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恐惧。   她再次抚上琴弦,清脆的乐声从指间散播开来,正当人们醉心欣赏之时,又是几声杂乱的音符混杂其中,她闭上双眼努力地集中精神,却还是错音不断,好歹是将这首高山流水结结巴巴地奏完了。   最后一个音符收罢,元愉手心已是渗出了冷汗,他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但是只觉告诉他,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冯太后与袁太妃都有些诧异地看着穆榕榕,继而又面面相觑相视而无语。   不等冯太后说话,元愉赶忙站起身来,“榕婕妤恐是冻坏了,儿臣先送她回去。”他对翠儿使了个眼色,翠儿便马上去搀扶傻傻愣在那儿的穆榕榕。   冯太后没有再说什么,点头准了。 60.复仇4   “娘娘,你怎么了?”翠儿一路上搀着穆榕榕,怎么问话她都不回答,浑身发抖像中了邪似的,连嘴唇也在颤抖。元愉走在她身侧,一直默默看着她,心中亦是焦急万分。   进了觅景苑,宫人又赶忙给屋子里加了两个火盆。   “你去厨房熬姜汤。”元愉恐穆榕榕是冻坏了,忙吩咐了翠儿去熬姜汤。   “诺。”翠儿匆匆退下。   元愉扶了穆榕榕在踏上躺下,眼前忽的闪过元恪抱着穆榕榕的样子,心头又猛地一疼。看了看浑身发抖的穆榕榕,他终是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茫茫白雪中,他内心纠结而驻足,连他自己也开始有些不了解自己了,他这样究竟是为什么,不关心她吗?不是。   他回头望向那树林后面的觅景苑,心头有思绪来回碰撞。   忽的,那园中跑出一个人,在雪地里跌跌撞撞匆匆前进,正是穆榕榕。只见她只着了单薄的衣衫,连披风也没有披,手里拿着什么,在阳光的反射下闪着刺眼的光芒。   是一把剪子!元愉慌忙跟了上去,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有一股莫名地恐惧感涌上心头。   为什么没有宫人跟上来,他来不及多想,跟着她一路往前。   她在雪地里跌跌撞撞,跌倒了又爬起来,竟是沿着方才回来的路反了回去。   她要找太后或是母妃?元愉脑中忽的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他自己也是一惊,加快了步子追了过去。   穆榕榕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她在心中不住地念叨,爹娘孩儿要为你们报仇!那秋水般的眸中渗透着红光,嗜血般的欲望。   再绕过一座假山便是冯太后歇息之处了,她似乎已经听到了她的笑声,浑身不住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   突然,手腕一阵生疼,她被匆匆赶来的元愉擒住,他一个用力就将她拉到胸前。   原本就神经高度紧张的她,惊吓得失声尖叫,幸而他的大手将她的嘴捂住才^H小说将那叫声化成了沉闷的声音淹没在喉间。   她又急又怕,手中的剪子不自主地向他刺了过去,还好他眼疾手快,闪身一躲,索性锋利的剪子只是擦着他的手臂呼啸而过,却登时血肉模糊。   他一声闷哼,忙擒住了她握剪子的手,“是我。”他压低了声音,“我是元愉!”那张英俊的脸却已因为手臂的疼痛而扭曲。   穆榕榕一惊,理智恢复了过来,手中的剪子当啷落地,落在雪地中。   “你……有没有受伤?”她焦急地问他。   正在此时,细碎的脚步声似是冯太后一行朝着这边而来,已经隐隐听见了冯太后的声音。 61.复仇5   元愉脚后跟迅速一带,就将地上的剪子踢进了池子里,池子里的冰还很薄,扑通一声剪子就沉了下去。   “谁在那儿?”是冯太后随行的宫人,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转出假山的拐角,元愉携了穆榕榕闪身躲到假山后的角落里。   “是我!京兆王。”他清了清嗓子,忍着臂上的疼痛,而那里已经渗出殷殷鲜血,滴落在雪地上。   “愉儿啊?”冯太后侧头,却没有往这边来。   ^H小说   元愉探出脑袋,将受伤的手藏在假山后。   “你在那里干嘛?”冯太后微微放慢了脚步。   “儿臣在此……赏雪。”他笑笑,藏在后面的手却紧紧拽住穆榕榕不让她动弹。   “早些回去吧。”冯太后说,“天冷别着凉了。”语罢便领着一行人离去了。   “是,恭送太后!”   直到这一行人走远了他才松开手,穆榕榕挣扎着摆脱他,蹲下身子就在地上摸索,“我的剪子呢,我的剪子。”   “你到底要做什么!”元愉言语中有怒意,他蹲下身子钳住她的手。   “你干嘛要拦我!”她不依不挠,眼中却有泪,听着那脚步声消失了,“我等了十年!我错过了,错过了……”她喃喃自语。   “错过了什么!”他猛地摇晃她的身子,压低了声音,“你要行刺谁?”这般光天化日之下手拿剪子行刺的行为,在他看来这是愚蠢至极。   “你管不着!”她猛地挣脱开他,疯也似地站起来向方才行人离去的方向跑去,却因无法看见这地上的石头,一个踉跄就跌了下去。   元愉追了上去一把抱住她,“你疯了吗!”他压低了声音,话语中却有愠愠怒火,“我不管你要干什么,可是你想过你这么做的后果吗?”   “后果?大不了一死!”她还在挣扎,眼中却满是坚定。   “好,大不了一死!”他猛地松开她,她一个不稳就跌坐在了雪地里,“你死了不算什么,想死你就尽管去,我不拦着你。可是你想过穆泰吗,你想过穆夫人吗,你想过尚书府逾百人的性命吗!你想让他们为你陪葬的话,你就去!去啊!”他有些激动。   “我……”她瘫软地坐在雪地里,眼中含着泪。他想到了视她如同己出的姑父姑母,泪水就簌簌落下。 62.情何以堪1   可是她不能忘记双亲惨死的那日,空气中的血腥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冲天的烈火、响彻苍穹的惊雷,那是她一生的噩梦,然而姑父姑母这十年来对她的养育之恩又叫她没齿难忘。   内心剧烈地纠结,她不愿放弃这眼前的复仇机会,却又不愿牵连穆泰一家。   她无助地伏在地上,双肩不住地抽动,泪水簌簌滴落。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理智的人,今日的你简直让我大失所望。”元愉警惕地望向四周,索性今日花园里并无他人,这宫中人多口杂,在此地久留恐生口舌。   “就算你不在乎穆泰一家,凭你这样手持一把剪子去行刺,纵使你能看得见,不等你靠近早已被侍卫斩杀,还莫说你这样一个没用的瞎子!”他怒了。   是啊,她只是一个瞎子,能做什么!他说得她的心好痛!碎成一片一片。   他伸手猛地一拉就将她拉了起来,“走,回去。”他拽着她在雪地里前行。   “不……”她却无力地任他拽着,跌倒了又再爬起来,单薄的衣衫已是沾满了雪,连头上的发钗也松松地歪在了一边。   他没有说话,拉着她往前走,她再一次跌倒,这次他几乎是拖着她往前走,避开了也许会碰见人的大道。   “放开我,放开我!”她试图掰开他的手指。   元愉眉头一皱,手臂一甩就将她扔在了雪地里,他很生气,胸口剧烈地起伏,回头望了她一眼转身离去了。   穆榕榕听着他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眼中的泪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她咬着牙爬了起来,脚下不小心踹到一块小石,“扑通——”那石子便滚落进身边的湖中,湖面已结起薄薄的冰层,石子敲开冰面沉入冰冷的湖中,湖水夹杂着碎裂的浮冰泛起一层层涟漪。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平静,周遭只有风的声音。   穆榕榕站起身来,木讷地走到湖边,那双秋水般的眼眸黯淡无光,一层水雾迷蒙其上。她呆呆地站着,额前几丝乱发飞舞,衣袂被寒风撩起。   一滴清泪划出眼睑滴落在雪地上,瞬时没有了踪迹,“爹……娘……”她嘴里喃喃自语,“孩儿无能,此生不能为二老报仇。”话语中尽是伤心与绝望,她顿了顿,“姑父、姑母,二老的养育之恩儿唯有来世再报了。”   她眼中有无尽的绝望,又有深深地无助,鹅毛般的雪花在此时纷然落下,落在她的发上、她的肩头,天地间顷刻间成了雪的世界,洁白一片,就似她的心一样惨白,没有了血色。   她向前走了一步,两步……如此决然。   十年前落入水中的她对死亡充满了恐惧^H小说,然十年后的此时她去意已决。   一声闷响,湖面上的薄冰裂开一个大洞,湖水泛起重重的涟漪,与碎冰一起来回波动。湖边的人儿消失了不带一丝留恋,直直沉入湖底。 63.情何以堪2   “小姐!”翠儿熬好姜汤回屋便不见了穆榕榕和几个宫女一道慌忙找了出来,还未到湖边就远远   见了一个女子投湖了,翠儿一下子就辨别出那是穆榕榕。   ^H小说“娘娘!”宫女们惊慌呼救。“快来人啊!救命!”一个个不识水性的女子望着已经归于平静的湖面乱作一团却又无能为力。   有近处的太监与侍卫闻声匆匆赶来,不待他们脱下鞋履跳下水去,一个白色的身影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一跃而起便跳入了水中。   ……   “哐当——”元愉一脚踹开觅景苑的大门,浑身湿透了还滴着水,穆榕榕双目紧闭双唇发紫,被他抱在怀中已是不省人事,面若死灰双唇紧咬,浑身冰凉气若游丝,断了线般的水珠顺着她的发丝滴落。   那已是湿透的衣裙沾着些泥土贴在她娇小的身子上,几丝乱发胡乱地贴在额前,几乎与死人无异。   宫人们吓坏了,一时间乱了阵脚。   “还傻愣着干什么!”元愉一声暴喝,那声音却是已经沙哑,“快去传御医,把太医院所有的人都给我叫来!快!”他浑身上下已是没有一丝干爽的地方,衣上脸上都沾上了泥,那手臂上有殷殷鲜血还在往外渗出,染红了月白的衣袖。   他抱着她匆匆往里跑,早已顾不得什么礼数。   将她放在床上,伸手轻触她的鼻息。还好,她还没有断气,他似乎放心了一些,但是眉头却仍是紧锁。   宫人们赶紧加了几个火盆,屋子里顿时暖了许多,可是她的身子却依旧冰凉。   “去准备热水!”他一边掐她的人中穴,一边将她抱坐了起来靠在自己怀里,那身子没有丝毫暖意,他想给她一丝温暖。   他从宫女手上扯过干爽的棉布,一手抱着她一手为她擦拭滴水的头发,而她却依旧双目紧闭双唇紧咬,生命危在旦夕。他眼中有些晶莹的东西,“傻瓜,干嘛要做傻事!”他在她耳边喃喃地说着,此时温柔又焦急的语气和方才的他判若两人。他后悔了,干嘛要说她只是个没用的瞎子。   “对不起……”他的话语中满是愧疚,“不要有事……”几近乞求。   翠儿抱着干爽的衣物跑了进来欲将穆榕榕浑身的湿衣换下,元愉见状一把抢过衣物就要替她更衣。   “王爷!你……”翠儿失声惊叫,这才让他猛地意识到男女有别,她并非他的女人,而他方才顺理成章地动作,想是早已将她当成自己的女人了吧。   他怔了一下,停住了放在她胸前排扣上的手,“你们……”他小心地将她放回床上,“你们小心伺候着,不然我要了你们的脑袋!”说完,大步走出房去,掩门之时还不忘回头再看她一眼。   他在屋外来回踱步,浑然已经忘了自己在大雪天里还穿着湿透的衫子。   只是半柱香的功夫他却觉得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好了没有!”他不耐烦地向里问话,他要看着她,他害怕一不留神她就再也醒不来了。   “好了好了。”翠儿赶紧开了门,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床上的穆榕榕已经换好了干爽的亵衣躺在床上了,那张小脸仍是惨白。   他跨进门槛就要往里冲过去,“御医怎么还不来!”眼中的火光足以将屋子烧着。   “御医,来了!”元愉循声望去,抬起的步子收了回来,只见说话之人一身玄色长袍,上绣赤红五爪行龙,腰间祥云玉佩焦急地叮当作响,他身后跟着十数名御医与一众随从,黑压压地匆匆赶来。 64.情何以堪3   元恪亦是满脸焦急,见了浑身湿透的元愉,他原本就铁青的脸更加阴沉了。   “多谢三弟救起榕儿,这天寒地冻的,三弟且回了吧,莫要受了风寒。”元恪直直向屋内走去,擦过元愉身边,看也没看他一眼。   十数名御医跟着元恪鱼贯而入,“砰——”门紧紧地关上了,只留下元愉木讷地站在门外。   他望着紧闭的房门,拳头早已攥紧,却没有再将门推开。他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双目紧闭,似在隐忍什么,胸^H小说口剧烈地起伏。   他的心纠结在一起,他担心她的安危,而她却并不属于他。他的脸上写满了苦涩与酸楚。   良久,他才缓缓睁眼,深深的看了那紧闭的大门一眼转身离去。   ……   是夜,一灯如豆,御医们待宫女喂穆榕榕喝下汤药之后,皆唯唯诺诺地退去,只留下元恪在屋内。   而穆榕榕却仍是没有醒,御医们向元恪保证三日内她定会醒来,这才让元恪的一颗心暂时平复下来。   他轻轻靠坐在床边,执起穆榕榕的手保握在掌中,那手儿仍是冰凉。   他的指尖手轻触她的脸颊,却烫得厉害。   “你为何总是让人担心?”他喃喃地说着,而穆榕榕仍是昏迷不醒。   他想起那日夜里雷声中蜷缩在墙角的她,想起那日为她做了一碗羹而满手都是水泡的她,想起在院子里数步子倔强的她,想起伏在受惊马儿背上的她,想起十年前荷塘中几欲淹死的她。   今日,又是元愉救了她,十年后再一次救了她。他该谢谢元愉,还是?   今日他本在御书房批阅奏章,闻得宫人来报他便匆匆赶来,当时他紧张得浑身冒冷汗,恨不得马上飞过来。   而当他踏入大门看到浑身湿透的元愉时,他不用问也猜到了七八,元愉又救了她一次。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呼出,元愉的心思他又何尝看不出来。元愉来回踱步焦急的神情,那眼中的不安,还有他迟迟没有换下的湿衣服,手臂上的血渍,无不在阐述一个事实。如此也不难看出她在元愉心中的地位。   他留在京兆王府的眼线一直以来也或多或少地向他透露过一些信息,他甚至知道一向风流的元愉竟为她准备了聘礼,他不愿再往下想,转而俯首看了看穆榕榕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上去。   “若非我执意将你留在宫中,你……会选择三弟吗?”他仿若自言自语一般,不自觉地紧握了她的手,仿佛她就要跑掉。   …… 65.情何以堪4   三日后,觅景苑门前。   “都给我闪开!”兰昭仪气得满脸通红,在这宫里还没有她去不了的地方,那满头的朱钗来回晃动。   “娘娘,请不要为难末将,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进去探望榕婕妤。”觅景苑门口的侍卫腰佩长剑守在门外。   “你们还知道唤我一声娘娘,本宫给榕婕妤送些补品来,为什么不能进?”她喘着大气,身后的宫人捧了些东西,大概是人参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究竟有毒没毒。   “娘娘,榕婕妤现如今还没醒,您还是请回吧。”侍卫着实有些为难,“再说,皇上有旨,除了他本人谁都不得擅自入内,否则……”侍卫忙敛住了口。   “否则什么!”兰昭仪朗声问道。   “否则……杀无赦!”侍卫只好如实相告。   不远的树林后,一男子默默地看着这场闹剧,他身着四爪龙纹的白袍,外披貂皮大氅,纷乱的雪花翩然落下,偶有几片落于他的发上。他的眼圈黑黑的,深深地陷落了下去,看起来精神很差,似乎已有数日未曾休息好了。一双朗目亦是少了平日的神采。   元愉透过盖着厚厚白雪的树枝远远地向觅景苑望去,已是三日过去了,御^H小说医们保证的期限已过,她却还是没有醒来。他的心揪在一起,他想看到她,他无时无刻不在牵挂她。然元恪在觅景苑派了御林军二十四小时守卫,连一只苍蝇也不放进去,除了要防兰昭仪这样的心怀不轨的人之外,要防的便是他元愉了吧。   他直直看着那白雪之中的觅景苑,皑皑白雪之下有一丝凄凉。   ……   夜幕来袭,几颗星子陡然跃上墨黑的苍穹,一整天的大雪之后天竟然放晴了。   觅景苑前院中灯火通明,在这样冷的夜里御医一个个满头大汗站在屋子里一动不敢动。   “你们不是向朕保证过三日之内让榕婕妤醒过来吗?”元恪急得在外屋来回踱步,“怎么这都三日过去了还不见她醒来!”   御医们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言语岌岌自危,担心着项上人头。   元恪看了里屋紧闭的房门一眼,想到她还在里面昏迷不醒,他的心就一阵难受,“朕给你们的俸禄都是白给的吗?”   医官及宫人们跪了一地,无人敢吱声。   而此时,微弱的星光下两个黑影从后院外的林子里悄然靠近了后院围墙,只见两个影子一跃而起就无声无息地潜入了苑中。   %%%%%%%%%%%%%%%%%%%%%%%%%%%%%%%%%%%%%%%%%%%%%%%%%%%%%%%%%%%%%%%%%%%%%%%%%%%%%%%%%%%%%%%%%%%%%   本文慢热,后文渐虐。   如果您喜欢本文,为了方便阅读请记得收藏。   如果您支持本文,请多多投票!谢谢!   如果您有什么意见和建议也可以留言告诉萧灵精(嘟嘟),感谢您的支持,在此嘟嘟深鞠一躬,感谢大家!   萧灵精(嘟嘟)读者群:35554939(一群)   114060258(二群) 66.情何以堪5   其中一个黑衣人做了个手势,便向着穆榕榕的房间悄^H小说然而去,另一人则留在暗处放哨。   “吱嘎——”窗户半开,黑衣人轻轻一跃便进入了穆榕榕的房内,而宫人和侍卫们跟着御医乌压压在外屋跪了一地,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异响。   黑衣人悄然将窗户关上,一身夜行衣在屋内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得神秘诡异,借着微弱的火光他缓缓向紫檀木的雕花大床走了过去。   床上的人儿呼吸不再气若游丝般,可是脸上却仍然没有血色,静静地躺在那儿还在昏迷之中。   黑衣人在床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那黑色的面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朗目若星子一般璀璨,眸中透着凌厉与霸气。他看着她,眸中霎时涌上的温柔瞬间将那霸气与凌厉掩了去,只有柔情与闪动的晶莹混合在一起。   元愉摘下蒙在脸上的面纱,露出他那张俊朗的脸,一抹微笑浮在嘴边,是因为又见到她了吧。   他伸出手缓缓地抚上她的脸、她的唇,想要将她紧拥入怀。   “你们都傻了吗?不说话就能保住你们的脑袋吗?”一声叱问从外屋传来,是元恪的声音。元愉只是抬眼望了望将他和元恪隔开的雕花木门,没有动弹。   “回禀皇上。”是一位老医官的声音,“不是臣等没有尽力,而是此时的婕妤娘娘她……她赴死之心已决,不愿醒来啊。”   “什么?不愿醒来!”又是元恪的声音,“尔等医不好已是欺君,现在还将责任推到榕婕妤身上,该当何罪!”元恪显然是怒了。   外屋又是鸦雀无声。   元愉小心执起穆榕榕的手轻轻摩挲,“你为什么不愿醒来?”他扶着床沿缓缓地跪在床前,手肘撑在床沿上,这样他便能够更近地平视她,“你就真的那么想死去?”他望着她,言语中满是失落,将她的手缓缓贴在他的脸上。   她的指尖有淡淡的温暖,他轻轻摩挲着。   她安静地睡着,一丝反应也没有,若不是她尚有呼吸在,他几乎要以为她已经离他而去。   他深深叹了口气,心似刀绞。“醒来?可好?”那眼中满是晶莹,语气已是乞求。   吻,轻轻地印在她的指尖,久久地不愿松开。   突地,屋外有脚步声快速向屋门靠近而来,不等元愉藏匿,来人已身至门前,“吱嘎——”门开了。 67.情何以堪6   门开了,甚至可以透过屏风看清那人正是元恪。说时迟,元愉正当不知所措之时。   “皇上!”是陈公公的声音。   “何事?”元恪在门边驻足回头,掀起暖帘的手停在半空。此时屋内光线极暗,在屏风的遮挡下他并没有注意到屋内有人。   “御书房有东西送到。”陈公公凑在元恪耳边压低了声音,想来必是十分严重的事。   “可是边境来的?”元恪满脸严肃。   “正是。”   “回御书房。”元恪掀起暖帘的手收了回去,匆忙掩门离开奔御书房而去。门外尽是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向苑门而去,半晌之后外屋又恢复了平静。   元愉舒了口气,所幸屋内光线比屋外暗,元恪不曾透过屏风看见他。   他的手依旧牢牢握着她的手,抬眼望去她纤长的睫毛下那双紧闭的眼似乎凝结了沉重的心事。   “醒来,好吗?”他骤然想起那日她落水前的古怪举动,“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依你,可好?你要做什么我都帮你!”   她似乎听见了他的话,手指竟然动了一动。   “你可是听见了?”他欣喜若狂,差一点惊动了外面的侍卫,慌忙敛声,“你听见了?”他又压低了声音,俯身凑到她耳边。   她还是那样昏迷着,人事不醒。   他轻轻拈起她掉落枕边的一根青丝细细缠绕在指尖,苦涩地笑露在嘴边。   少顷,她的唇似是动了一下,他又惊又喜。她嘴里模糊地吐着只字片语模糊不清,满头都是豆大的汗珠。他用衣袖轻轻为她拭去,又将耳凑了过去。   她嘴里吐出只字片语,“娘亲……报仇……”   他眉头微皱,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不甚^H小说明白。   “你快醒来啊。”他轻摇了她的肩,“不好好活着你怎么去报仇!”他的声音有些激动。   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他的心忽的好痛。不自觉地将她抱在怀里,额头轻轻贴着她的脸,双眼却是木讷地看着前方,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贴着她的温暖,拥她在怀中,只有这般才是最真实的。   …… 68.情何以堪7   三更鼓敲过,他也有些倦了,却仍是不舍得放开她。   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眼见着就已经到了屋外,他这才慌忙放开她又迅速为她掖好被角。   “皇上!”门外的侍卫恭敬行礼。   “吱嘎——”一声门已经开了,元愉回身一闪,悄无声息地躲进了后屋。   脚步声在床前停下,元恪一袭玄色龙袍,他驻足在床前静静地凝视穆榕榕,虽没有说话,那眼中却暴露着太多伤感、担心、不安。是啊,三日已过。   良久,元恪才在床边坐下来,“你是苍天派来惩罚我的吗?”他握着她的手,“十年前我推你下水几乎让你送命,你恐怕早已不记得了吧,而我却得到了我此生最严厉的惩罚。十年后你又再次落水,却是你自己寻死。”他顿了顿,“你是在抗议吗?埋怨朕自私地将你留在宫中,剥夺了你的自由吗?所以你才以死相抗?你这般寻死,可是要以此来惩罚朕这颗早已对你魂牵梦绕的心?”   元愉从黑暗中悄悄探出头来,他看不见元恪的脸,只看见他微微抽动的肩膀。   从先皇的宠爱到太子的人选,从皇位的争夺再到兵权的掌控,他们二人的竞争从未停过。而如今他们一人位居九五一人掌握兵权,天平的两端似乎还算平稳,却因她的出现将这暂时的稳定全盘打翻。   “为何三日已经过去你却还没有醒来?你为何不愿醒来?”元恪轻叹一声,“此次又是三弟救了你,十年后再次救了你。你^H小说……你……心里……其实有他……对不对?”他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什么?元愉怔住了,原来穆榕榕就是当年在荷塘中挣扎的小瞎女?那个几欲淹死满身是泥的瞎女?并且元恪说——她心里有他?这些可都是真的?他有些欣喜又很是惊讶。元恪说的可是真的?他难以置信。   想到十年前他将她从荷塘中捞起来,她浑身是泥瘫倒在地上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嘴唇发紫几欲死去。原来竟是眼前的她,他为何没有发现,也许这便是上天注定吧。   元愉在黑暗中轻轻退了一步,却一不留神撞到了黑暗中的桌几,桌上的花瓶摇摇欲坠,幸而他眼疾手快才将花瓶稳住,而那笔架却直直落地,“哗啦——”一声,数支狼毫悉数摔倒了地上,散落了一地。   “谁!” 69.情何以堪8   元恪警惕地朝着这边而来,而此时十数名御林军亦是冲了进来,手中长剑闪闪发光^H小说。   不等这数人靠拢,元愉已灵敏地在黑暗中踹开了窗户,身子一跃跳出了窗去。   “有刺客!”院子里顿时炸开了锅。   “追!”元恪一声令下,御林军便追了出去,他复而又回到穆榕榕床前,紧握着她的手,眼中有洞察的光。   后院,两个黑影在喊声中迅速窜进了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   翌日朝上。   “皇上。”是丞相高肇,“臣以为与蠕蠕之战不可小觑。若战,必将需要大量粮草,势必征用百姓之粮支援前线,其次,边境多为山林而我朝多为步兵,在那样的地形之下难与蠕蠕的骑兵抗衡,只怕是耗费了钱粮却最终丧失边城五郡,且让百姓生灵涂炭啊。”高肇在堂上说得句句在理,许多大臣纷纷点头附和。   “爱卿,你可有更好的办法?”元恪坐在龙椅之上,身着玄色龙袍,头戴九旒冕,他问高肇之时却有意无意地瞥了穆泰一眼。   “臣以为。”高肇继续说话,“若是能以和平的方式解决此事,未尝不是最好的办法。”   “哦?”元恪坐直了身子,“有何建议,速速说来。”   一向玩世不恭的元愉,此时也转头看着高肇,不知道他究竟有何妙方。他的脸色不大好,昨夜一宿未眠。   然元恪一直虎视他手中三十万大军的兵符,恐怕没有这么容易改变主意,他心里想着,看了说话的高肇一眼。   “皇上,若是我朝能与蠕蠕结为秦晋之好,既保了一方安宁又为百姓造了福,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之策?高肇对于自己的建议似乎很是满意。   元恪颇有些赞赏地看了看高肇,如此计策果真不失为两全其美之策,可是他的最终目的不在于蠕蠕,而是想以此机会从元愉手上拿回兵权,他的余光从元愉身上掠过,没有表露出一丝异样。   而元愉只是轻笑一声,他的哥哥他怎会不了解。   “爱卿。”元恪清了清嗓子对高肇说,“卿之计策朕甚是满意,只是这和亲之事绝非小事,若是蠕蠕不讲信义拒不退兵,朕不就给后人落了个千古笑话。再者,朕膝下只有一幼女尚且在襁褓中,和亲之事自是不可能,并且朕的皇妹都已出阁,此事还是再议吧。”他站起身来,昨日他在觅景苑陪她到凌晨才离去,现在也有些乏了,“没事的话,就都退了吧。”说完他径直离开了龙椅。   “皇上万岁万万岁!”众臣跪送他,山呼万岁。   元愉精明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自是知道元恪心里想什么。   “皇上!”陆凌气喘吁吁跑到了元恪身边,满脸喜色,凑到元恪耳边说了些什么,就见元恪满脸喜悦地向后宫而去。   “难道?她醒了?”元愉的直觉告诉他此事定和穆榕榕有关,便匆匆跟了上去。 70.心计1   觅景苑中。   宫人太医已是忙做一团,个个面露喜色,尤其是这帮御医,项上人头可算是保住了。   “榕儿,你醒了?”   穆榕榕缓缓苏醒过来,轻轻睁开眼睛,视线渐渐由模糊变得清澈,她——居然看见了!   她又惊讶又喜悦,却又并未表露。   “哦,是……”她答了,眼前这男子身着玄色龙袍,头戴黄金的九旒冕,器宇轩昂气度不凡,一双星眸含情脉脉,只是听声音她便知道,这人乃是元恪。   “饿不饿?渴不渴?”元恪欣喜地握着她的手,似乎已有很多年沒有如此开心过了。他眼前的人儿昏迷了四天终是醒了过来,他几乎要以为她再也不会醒来。   “嗯,饿。”她还很虚弱,说出的话气若游丝,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快去端燕窝粥来!”他吩咐一旁的宫人,一双眼却直直地看着她不愿意转眼,极^H小说度的兴奋之中他却没有注意到她的眼和往日有些不一样。   穆榕榕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掩饰着内心的兴奋她仍是没有告诉元恪她此时能看见了,一个想法在她心头油然而生。   此时,她感觉有一道炽热的光直直落在她身上,四下望去才瞥见那半开的门外,一个男子正注视着她。他身着绣着四爪龙纹的月白衫子,披了一件貂皮大氅,一头青丝以金冠束起,貌比潘安恍若谪仙。那双精明又凌厉的朗目中透露着脉脉柔情还有深深的眷恋,眉宇间和床前的元恪竟有几分神似。   他与她四目相对,他似乎察觉出了她的眼今日有些不同,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   他,便是元愉吧。女人的直觉告诉穆榕榕,她猜得没错。   她忍不住再看了他一眼,他的样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看还要俊朗。不仅阳光、玩世不恭,而且还很精明。   “来,喝粥。”元恪开心地接过宫女手捧托盘中的玉碗,盛了一勺在嘴边细细吹过,送到她嘴边。“啊,张嘴。”眼中满是喜悦与宠溺。   她乖乖将嘴凑了过去,着实饿坏了。   元恪宠溺地笑了笑,“若不是知道你有眼疾,还真看不出来。”   穆榕榕猛然意识到什么,不能让元恪看出端倪,她勉强笑了笑。待她再次举目望向那虚掩的门时,那里却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元愉的身影。   一丝失落袭上心头。 71.宠幸1   数日过去,穆榕榕的身体好了起来,整个人也似乎开朗了许多,从不苟言笑到与元恪侃侃而谈,变化着实很大。、   元恪每日下朝便会前往觅景苑陪穆榕榕小坐,直至用完晚膳方才离去。而元愉自穆榕榕醒来已是数日不上朝了。   这一日雪后初晴,天气甚好,黄昏时候天边燃着一抹红霞。用完晚膳之后元恪照例陪穆榕榕小坐了一会便准备离去。   “榕儿,你好生歇了,朕回宫了,明日再来看你。”元恪轻轻抚摸了穆榕榕的秀发,宠溺的眼神。   穆榕榕站在他面前与他近在咫尺,她低着头,眼睛直直看着自己脚上的绣鞋,眼中闪过些什么。   自从她的眼睛恢复视力以来她一直瞒着所有人包括元恪,她仍是保持着原先的生活习惯没有让他发现。   “好了,朕要走了。”元恪纤长的手指轻轻托起穆榕榕的下巴,俯下头与她的脸平行,在她的唇角啄下一吻。   她的身子一怔脸上浮出两朵红霞,虽这数日以来他总是对她此番亲密,可是她终究还是不习惯。   元恪看着她羞涩的模样,愈发喜欢她了,宠溺地笑了,就欲转身离去。   “不要走!”穆榕榕忽的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从后面拉住了他,“留……留下来,好不好?”有些结巴,似乎很紧张。   元恪蓦然回头,一脸的惊讶和喜悦,他没有听错吧,她叫他留下来?   “榕儿,你说什么?”元恪转过身子正对着她,那眼中满是惊喜和难以置信,执起她的葇夷保握在手中,“再说一遍。”温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她不由得垂下了眼帘。   “可不可以……不要走。”她的脸通红,连声音也有些颤抖。   元恪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贴在胸前,“朕的榕儿。”他忽的又将她托举了起来,惊得她哇哇直叫,“朕今日不走了,就在此陪你。”他高兴坏了,喜悦之色溢于言表,这个女人着实让他惊了,他以为她并不在意他的,难道?他太开心了,她开始喜欢他了吗?虽然她原本就属于他,可是他却想得到她的真心,而不屑于强迫得到她的肉体,虽然他也这么想过,可是她近来身体太差,他不忍心。   穆榕榕闭起眼睛,任由他将自己抱在怀里,说出这句话她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在她昏迷的日子里恍惚有人告诉她,若不能好好活着又何以为死去的爹^H小说娘复仇,所以当她的灵魂决定醒来之时,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迈出这一步并不是想要得到他的宠爱,而是被他宠幸后的嫔妃皆须向皇太后请安,这才是她想要留下他的目的。自她醒来之后,他便对她宠爱有加却从不留宿,今日她做了强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72.宠幸2   璀璨的繁星闪烁在漆黑深邃的苍穹,一轮明月仿若玉盘一般悬于其上,几丝浮云轻轻飘过,悠然自得。   屋内烛光闪烁,映照的俩人两腮微红,一片旖旎。   元恪靠坐在椅上,侧头凝视面前的人儿,穆榕榕与他隔桌而坐,手指搓揉着裙角,将那一片都揉皱了。^H小说   他站了起来,腰间博带上佩戴的是他多日不戴的玉佩,此刻正叮当作响。穆榕榕顺着响声悄悄望了过去,是那五彩祥云的玉佩,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直直盯着那玉佩出了神。   “榕儿,歇了吧。”元恪温柔地唤她,却不见她有任何反应。   “榕儿?”他又再次轻唤一声,这时深陷在沉思中的穆榕榕才恍然一惊。   “哦,嗯……好……”她幽幽地答了,想问一些关于这玉佩的事情却又怕元恪怀疑她已经能够看见,终是放弃。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元恪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半蹲下身子与她的视线平行,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她身子一震,有些僵硬。“没……没有。”如此暧昧的动作让她想起今日她留下元恪的目的就浑身瑟瑟发抖。   “那就好!”元恪宠溺一笑,指尖划过她的脸庞,眼中满是柔情。他轻轻摘掉她头上的发钗,一头如瀑青丝便倾泻了下来,仿若黑色的绸缎一般垂在脑后。他轻轻将一撮绕在指尖,忘情地嗅了嗅。“榕儿的味道。”嘴角微微上翘。   穆榕榕缩了缩脖子,眼中有些慌乱。   “歇息了吧,朕抱你。”说着便伸手将她横抱了起来,那瘦弱的身子盈盈一握。   穆榕榕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虽然她极力想让自己放松。她蜷在元恪怀里,心里好乱,耳朵里有那祥云玉佩发出的叮当声。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如瀑青丝散落在枕上。他微笑着凝视着她的脸,她却双目紧闭,身子开始渗出细细冷汗。   他轻轻地笑了,伸手抚上她的脸,娇嫩的肌肤若婴孩一般。他的吻轻啄在她的发、她的额头,细碎的吻划过她的眉头、鼻尖,再印在她樱桃般的唇上,温暖柔软。 73.宠幸3   她浑身都僵硬了,甚至有些发抖,双目紧闭不敢动弹。   他察觉出她的异样,轻轻刮了她的鼻^H小说尖,“若是不想,朕不勉强你。”   穆榕榕缓缓睁眼,迎上的是那双璀璨的星眸,那眸中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她假装什么也看不见,摇了摇头,“没……没有。”又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她复而又缓缓将眼闭上。   元恪停留了片刻,眼中有燃烧的情欲,他深情地吻再次倾覆了上去,唇齿相交。穆榕榕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脑海却里努力搜索着那日她醒来之时门外的那个人影,一双朗目顾盼生辉、一袭白衣器宇轩昂。   她厌恶自己怎的这般不知廉耻,可是想到那个人,那个数次为他解围的人,她紧绷的身子竟放松了一些,继而开始生涩地回应压覆在她身上的男人。   元恪有些惊喜,这生涩地回应更是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望,温暖的大手轻轻解开她的衣,月白的肚兜便露了出来。酥胸半露,肤若凝脂吹弹可破。他隔着丝质的芙蓉绣花肚兜抚上她胸前的雪莲,丰盈柔软。他温暖的气息轻轻呵在她的耳后,激起她浑身鸡皮疙瘩,不住地扭动身子。   他更加忘情了,身体与她紧密的贴合处,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迅速膨胀的欲望和炽热的坚挺。羞臊的红晕跃上她的脸庞,此时的她内心又开始了挣扎,她本能地想将他推开,可是想到惨死的双亲,那意识让她没有这样做。   她继续想象着那个人的模样,微微睁了睁眼,眼前的男子与那个人有着相似的脸,眉宇间有着相似的神情。她的双目又缓缓闭上了,想象着那四爪龙纹的袍子下坚实的胸膛,小麦色的肌肤。   不自主地,她伸手攀上了元恪的脖子,仿佛这眼前的就是那个玩世不恭又细腻至极的男子。而此时元恪上身的衣衫早已褪去,温暖炽热的胸膛紧贴着她。   属于男人炽热的气息将她笼罩,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迷乱的吻落在她的脖颈间,更加忘情了。   她的牙死死咬住嘴唇,唇上隐隐泛白,她生怕一不小心从嘴里迸出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元愉。 74.宠幸4   他直起身子准备去解腰上的佩带,他想要深入,想要真正地得到她。   她明白了他的意图,身子更加颤抖得厉害,双手不自觉地抱在胸前想要保护自己。   “笃笃笃——”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此时的暧昧,两人皆是一惊。“皇上……”屋外响起陈公公毕恭毕敬地声音,小小的。   元恪闭了闭眼眉头紧皱,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屋门,“朕已经歇了!”声音有些愠怒。   “皇上恕罪。”陈公公接着说,“老身冒昧前来打扰,只是皇太后那边差人来说,太后病了,请您去瞧瞧。”   “什么?母后病了?”元恪自语,“快,更衣!”语罢便跳下了床去。“御医去了吗?”他的言语有些焦急。   一众宫人鱼贯而入,满室尽是衣袍摩擦发出的细细碎碎的声响。   穆榕榕仰面躺在床上,却没有动弹,直直看着床顶发呆^H小说。只差最后一步了,这个时候戛然而止她不知道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看元恪着急的模样,想来应是很在意这个母后的,她想到她的计划若是得逞,不知道会将这般宠爱她的元恪伤得多深,她有了一丝动摇,可是想起惨死的双亲她的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   “榕儿。”元恪不知何时已经穿戴整齐来到了床边。刮了刮穆榕榕的鼻尖,“生朕的气了?”眼中有宠溺有歉疚。   “没有,臣妾不敢。”她慌忙想坐起身来却被元恪按住。   “你别起来,小心着凉。”说着又为她掖好被角。   “臣妾还是与皇上一同前去吧。”她说。   “无妨。”元恪摸了摸她的头发,“你的身子才刚刚好,这更深露重的还是好好歇着吧,乖。”他在她唇角啄下一吻,起身离去。   细细碎碎的声响消失在关闭的门后,直至整个觅景苑又恢复了平静。穆榕榕缓缓地起身,理了理身上凌乱的亵衣下了床,屋内虽燃着火盆可在这深冬的夜里依旧冷得厉害,她却没有为自己披一件衣裳,径直打开柜子取出了一只锦盒。   锦盒中有一块玉佩,上面的流苏已褪色,看起来已有些旧了,而那玉佩却依旧色泽鲜亮。   这是她逝去的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她一直珍藏在身边。   借着微弱的烛光渐渐看清,那玉佩上的五彩祥云图,栩栩如生。 75.情深难抑1   “皇上,您是回宫还是?”从太后宫里出来,已是快到四更天了,墨黑的苍穹中依旧繁星闪烁。   元恪抬眼望了望深不见底的苍穹,“去觅景苑吧。”   ……   元恪轻轻推开房门,里内安静极了,只有一盏微弱的烛光悄然闪动。   他轻轻走到床前,床上的穆榕榕已经睡去,呼吸均匀。   他宠溺地笑了,俯身过去想要吻她,却见了她睫毛上沾湿的晶莹,忽的觉得心被刺痛了整个人愣在那里。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中,生怕惊醒了她。   “娘亲……”她在梦中一声呢喃,“羽儿好怕……”一滴清泪顺着溢出眼眶没入发中。   他看着她,眼中满是怜惜。“有朕在这儿,什么也不用怕。”他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轻叹一声将她搂得更紧了。   ……   然此时的京兆王府彻夜通明,一^H小说整夜乐声不绝于耳。   “王爷,您少喝点。”镇南忍不住劝道。   “本王酒量好得很,用不着你管!”元愉举起手中玉樽仰头一饮而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他兀自又为自己斟满一杯,再次一饮而尽。   “王爷……”镇南着了急,主子数日来醉生梦死,每日足不出户只借酒浇愁,这府中陈酿的几十坛好酒全都被他喝光了。“王爷你别再喝了。”镇南看着元愉醉醺醺的样子,心头着实难过,自己一向心狠手辣玩世不恭的主子几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镇南实在是想不明白,在穆榕榕昏迷的日子里元愉担心得都快发疯了,甚至还秘密潜入觅景苑去看过她,可是为何那日穆榕榕醒来之后他的主子却没有一丝的雀跃,反而闷闷不乐起来,整日借酒浇愁。特别是在探子来报皇上每日下朝之后都待在觅景苑,榕婕妤也似乎和皇上变得亲密起来。   “哈哈哈……”元愉一阵大笑,“来,陪本王喝酒!”他抬手指着一旁抚琴的女子,一抹不羁的笑意凝在嘴角。女子走了过来款款坐在他身边,那裙上绣着大红的芙蓉。   元愉那双朗目瞥见了女子裙上的芙蓉,那眸中闪过一丝什么,旋即又再次拿起玉樽,“陪本王饮酒!”一把将女子揽入怀中。丝竹再起,堂中舞姬翩翩起舞,歌舞升平。 76.情深难抑2   镇南站在一旁只是轻轻叹气,他跟随元愉多年自是十分了解元愉的性情,元愉对穆榕榕的爱已经到了难以自拔的境地。   “宫里的人捎信来了吗?”元愉微微侧头,瞥了一眼镇南。   镇南自是一惊,探子早就将今日元恪宿在觅景苑的消息捎回王府了,只是他一直未敢启齿,原本以为元愉已经酩酊大醉定会忘记,没想到……   “这个……呃……”镇南支支吾吾闪烁其辞,他简直难以想象元愉知道之后会如何大发雷霆。   “快说!”元愉手中的玉樽^H小说应声落地,溅起一地碎片,乐声骤然停滞,一片寂静。   “王爷……”他凑到元愉耳边,“皇上他……今日……宿在……在觅景苑。”他说完,密切关注着元愉的反应,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元愉迁怒。   元愉没有镇南想象中的暴怒,却也没有说话,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又带着一丝妒意。却终是自嘲地一笑,兀自拿起酒壶喝了起来。   片刻,乐声再起,纱袖飞舞。女子娇媚地倚在他的怀中风情万种,元愉摩挲着她的手,嘴角拂过一丝玩味。   ……   “榕儿……”他醉了,嘴里喃喃自语。镇南领着一众家奴好不容易将他扶回了房里。   “榕儿……本王要听你抚琴!”他半倚在床上,胸口的衣衫微敞,露出结实的胸膛,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镇南吩咐了下人去端醒酒汤,屋子里便只剩下了镇南及方才那女子。   “你下去吧。”镇南转头对她说。   “诺。”女子行了礼就要转身离去,衣上大红的芙蓉花在微弱的烛光下却显得异常耀眼。   就在她转身的一瞬,元愉的大手猛地一挥,牢牢扣住女子的手腕,“榕儿……不许走,在此陪我。”他的眼此时是闭着的,睫毛上凝着一滴晶莹。   女子眼中有惊讶,却又有些喜悦,一丝狡黠拂过脸庞。她顺势转身回来倚进了元愉怀中。“王爷!”献媚的笑。   镇南还想说什么,终究却只是轻叹一声退了出去。   “榕儿。”元愉的手拂过女子的背脊,轻轻摸着她衣上的芙蓉绣花,双目却仍是紧闭。   女子的手摩挲在元愉胸膛之上,将那衣带解了开来,他小麦色的胸膛便暴露在她的面前。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整个身子贴了过去,谄媚的吻落在元愉的唇上,再从他的脖颈缓缓往下。 77.情深难抑3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微眯的双眼中已燃起熊熊欲火。   “榕儿……”他仍是喃喃轻唤。   女子闻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心头想要征服他的欲望却是有增无减。眼前这个俊朗男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多少女子向往的对象。   她径直将自己身上的纱衣褪去扔在地上,那朵芙蓉便隐藏在了角落。在烛光的衬托下她的肌肤显得更加白皙细嫩,原本就姣好的面容更是美艳倾城。   她赤裸的身子贴上了元愉的胸膛,炽热的温度传递了过来。元愉伸手抱住了她,那炽热的坚挺已是蓄势待发,女子感觉到了他身体正燃起烈火般的激情,又惊又喜,更加的放肆了。   她吻着他,从胸膛一路往下,纤长的手指滑到元愉下身的亵裤上,眼看就要解开。   一声闷哼,元愉支起了身子,那眼中满是情欲,却是一把钳住女子的手,猛地一把拉到胸前。直直地看着女子,眼神瞬时变得凌厉。   女子的身子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的面前,胸前的丰盈甚是诱人,他却看也没有看上一眼。   “你是谁!”他忽的似乎变了一个人,一双眼叫人看了害怕。   女子怔了一下尴尬地笑笑,双手攀上元愉的脖子,“王爷,是您叫我留下来的呀。”娇媚的声音。就要得手的猎物她怎能半途而废,可是她却有一丝颤抖。谁人不知元愉的脾气,他要是怒起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元愉没有做声,只是盯着眼前一丝不挂的女子。   女子见元愉并未生气,更加大胆了,脸上一抹得逞的笑意,手指顺着他的胸膛往下滑。   眼看就要得逞,却听得元愉一声暴喝,“滚!”一脚将这女子踹下了床去。女人的身子在地上打了个滚撞在了桌腿上,这才停了下来。   “王爷。”她满眼是泪,身子瑟瑟发抖。   镇南闻声破门而入,见此情景也明白了了七八分,却是站在门边不知该如何是好。   元愉坐在床上衣衫凌乱,一双眼中满是嗜血的光芒,哪里还有情欲,那裸露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他抓起地上的衣裙向女子扔了过去,那衣裙上的红色的芙蓉花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落在女子身前。   “今后衣上不准绣芙蓉!”他又是一声暴喝,连镇南也是一惊。   女子狼狈地捡起地上的衣裙遮在胸前,伏在地上不住颤抖。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安静,唯有烛台上的烛火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女子幽幽的抽泣声。   “还愣着干什么!要本王请你?滚!”元愉随手扯了枕头扔了出去,女子吓得慌忙起身抱着衣服落荒而逃。   镇南站在门边,有些想要劝说元愉的话到了嘴边终是咽了回去。屋外的凉风嗖嗖刮了进来,烛台上微弱的火光来回闪烁。   元愉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叹出,将头靠在床桅上,额前有一丝乱发垂下,内心的痛楚难以言喻。   “你去歇了吧,本王没事。”他的大手随意挥了挥,和方才的模样判若两人。   镇南看着他跟随多年的王爷,愈发地觉得摸不透他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元愉究竟是醉了还是清醒的。   “诺。”镇南答了,又将屋内的火盆升得更旺了些,掩门退去。   元愉理了理凌乱的衣衫,仰面躺倒在床上,望着床顶发呆。   眼前浮现出穆榕榕^H小说身着芙蓉绣花的罗裙抚琴的模样,他的心好痛。 78.身世1   翌日清早,觅景苑。   元恪心头挂念皇太后,早早地就醒来,看着怀中熟睡的穆榕榕他没有挪动身子,而只是俯首细细打量她。   她睫毛纤长,唇若樱桃,他看着她微微地笑了笑,眼中满是宠溺。柔软的唇向她凑了过去,却见她缓缓睁开了眼。   “皇上,你醒了?”穆榕榕脸颊上浮出两朵红晕,有些羞涩地缩了缩脖子。   “嗯。”元恪宠溺地笑了笑,继而在她额上啄下一吻,忽的想到了什么,“^H小说榕儿……你,看见了?”   穆榕榕心头一惊,怎的就这样暴露了自己,“没……没有。”她慌忙垂下眼帘,“臣妾只是对近处的什物有模糊的影像,皇……皇上忘了吗,臣妾向你提起过。”她有些紧张地摇着嘴唇,心跳加快。   片刻的安静,元恪莞尔一笑,将她拥入怀中,“朕的榕儿要几时才能看见呢,朕真想带着你去赏雪,领着你去走遍大好河山。”他轻叹一声,“对了,太医给你开的那些个药方可有效果?”   “哦……有的。”她眼神有些闪躲,“臣妾虽仍是看不清什物,可觉得近处的影像要清晰些了。”她撒谎。   “当真?”元恪满脸喜悦,俯首看她,眼中满是欣喜,“为何不早些告诉朕?”   “臣妾,不过……不过是想给皇上一个惊喜罢了。”她躲开他的视线,将头埋进被子里。   元恪却将她搂得更紧,头抵在她的发间轻轻摩挲,“朕好开心,朕要嘉奖那些个御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皇上,太后的病怎么样了?”穆榕榕问道。   “母后的头风病犯了,昨夜我离去之时她已喝下汤药安睡了。”元恪的言语中无不透露着担忧。   “严重吗?”她的脑海中闪现过一些什么。   “已是旧疾无法治愈,唯有喝些汤药慢慢调养。”他轻叹一声。   “哦。”穆榕榕答了,“臣妾今日带些药材去探探太后吧。”这才是她的目的。   “也好。”元恪轻轻刮了她的鼻尖,“待朕下朝之后,你同朕一起前去吧。”   “好。”穆榕榕有些紧张,也许就在今日,她就可以报仇雪恨。 79.身世2   元恪没有说话,直直望着床顶,良久才开了口。   “其实,朕并非母后所出。”他这一声,似是自言自语。   穆榕榕恍然从思绪中挣脱出来,抬眼看着这眼前的男人。   “朕的生母是先皇的贵人,可是在朕还在襁褓中时,朕的母亲便病逝了,是母后亲手将朕养大。朕虽不是母后所出,可是母后却将朕视同己出,甚至更甚。母后在朕五岁那年曾诞下一名公主,当时一个妃子嫉恨母后,欲伤我不成却将襁褓中的公主掳走,后来事情败露,这妃子自尽身亡,却始终没有找到小公主的去向,恐是已经遇害了。母后伤心欲绝此后不曾再生育,朕便是她唯一的孩子。”元恪幽幽地说着,眼中有闪动的晶莹。   穆榕榕怔住^H小说了,原来元恪的命运竟和她如此的相似,她不自觉地握住了他的手。   “榕儿。”元恪一声轻唤,转头看她,“那一年我推你入湖中,父皇得知后斥责当时还是太子的朕将来必不能为仁君,差一将朕废掉,若不是母后以性命担保,此时坐上皇位的定不是朕了。”   穆榕榕看着他,甚是惊讶。她惊讶太后对于元恪的爱,又惊讶于元恪竟然知道她就是十年前的那个瞎女。她没有说话,一时说不出话来。   “榕儿。”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没错,我已经知道了,原谅我可好?”   “臣妾早已不怪皇上了。”她缩进他怀中,靠在他的胸膛,今日的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而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眷恋他的母亲,他感激她的慈爱。她的心有一丝犹豫,难道这个对元恪充满慈爱的女人真的是杀害她父母的仇人?她有一丝动摇,看着眼前这个对她疼爱有加的男人,她真的不忍心做出伤害他的事来。   “榕儿。”他紧紧抱着她,没有再说话。   ……   太后宫中焚着淡淡的檀香,却仍是压不住空气中的汤药味。有宫人来回地进出,忙碌不堪。   元恪执了穆榕榕的手由正殿进入,一众宫人齐齐跪在地上向他请安。   “平身。”元恪淡淡地却并不看他们,而是拉着穆榕榕直直向殿中而去。   穆榕榕跟在元恪后面,盯着他腰上叮当作响的祥云玉佩,手不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袖子,那里面藏着那块属于她的玉佩。今日她将母亲唯一的遗物带在身上,想让母亲保佑她复仇成功。   “母后。”元恪轻轻步到太后床前,“孩儿来看你了。”   太后慵懒地躺在床上,脸色依旧不大好,听闻这声音她缓缓睁开眼,“是恪儿来啦。”她的脸上旋即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参见太后。”穆榕榕站在元恪身后对着太后行了一礼。 80.身世3   太后闻声,看了看元恪身后的穆榕榕,点了点头。   元恪携了穆榕榕在太后床边坐下,拉着太后的手陪她说话。穆榕榕默默地打量这杀父仇人,是她没错,那一日带着士兵杀死她父母的女人就是她,只是岁月无情地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印记。可是她看着元恪的慈爱模样,让她几乎要以为她认错了人。   “皇上、太后,皇后来了。”太后的贴身侍从琴姑姑走进来禀报。   话语间,就听闻细碎的脚步声从外屋而来,穆榕榕转头,只见那暖帘掀开,一女子便步入屋内来,身后还跟着一行人。女子身着正红宫服,那衣上绣着凤纹,面容端庄艳丽,颇有倾国倾城之貌。她解下身上的貂皮大氅递与身后的宫人,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大家之气。   不用猜也知道此人定是皇后,穆榕榕站起身来却并未行礼,有眼疾之人又怎知来人是皇后呢,到底还是要装一装。   “母后。”于皇后于聆云径直走到床边,“母后身子可觉得舒坦些了。”坦诚的笑意着实叫人喜爱。   “好多了。”太后微微笑了。   “母后,这是皇上让孩儿人带来的天山人参,据说治顽疾最是有效了。”宫女端上来一个托盘,盘中乃是一个锦盒,盒中躺着几颗人参。   元恪赞赏地看着于皇后,眼中流露出一抹感激,这一切都被“有眼疾”的穆榕榕尽收眼底^H小说。   “榕儿,来见过皇后。”元恪牵过穆榕榕的手,为她介绍。   “拜见皇后。”穆榕榕恭敬行了一礼,羞涩般眼帘低垂,实则是恐被发现她眼疾已愈。   “妹妹快免礼。”皇后扶了穆榕榕一把,“多日不见妹妹,真是越来越标志可人了。”   穆榕榕红了脸,“皇后太夸奖榕榕了。”   元恪面露微笑,心头甚是开心。   “母后。”皇后又开了口,搀了她身后的一女子到太后床前。“这就是我常和您提起的聆风,我的胞妹。”   穆榕榕这才注意到这个叫聆风的女子,她站在皇后身后,与皇后的模样有几分神似。二八年华,明眸皓齿,朱唇轻点。个子比于皇后还要高出半个头,身形丰满,一袭紫衣将她白皙的皮肤衬托得恰到好处。要说于皇后是倾国倾城之貌,这于聆风便是沉鱼落雁之姿。   “聆风真是愈发地俊俏了。”连元恪也禁不住赞叹道。   “你就是皇后的胞妹,聆风?”太后看着这眼前的少女,似乎甚是喜欢。   “是,太后。”女子低下头有些羞涩。   皇后见罢一脸喜悦,“母后您看,将聆风许给三弟做王妃可好?” 81.身世4   什么?元愉?穆榕榕心头一怔,有一瞬间的窒息。   “愉儿?”太后脸上淌过一丝笑意,“哀家觉得甚好,恪儿你意下如何?”她转头看了看元恪,眼中闪过精明。   “三弟?”元恪脑海中迅速过滤了一下,“好!朕以为甚好!亲上加亲嘛!”他与皇后于聆云相视一笑,心中早已了然。   穆榕榕有些呆滞地站在原地,她当然知道此举是什么意思。元恪与元愉之间无时无刻的争斗她也不是不晓。若是元恪赐婚将于聆风嫁给元愉,元愉定推辞不得,如此一来他不仅做了人情还在京兆王府中为元愉埋下一枚定时炸弹,作为对元愉的牵制。真是一箭双雕,不得不佩服于皇后的心机,而渔翁得利的怕是大司空于大人了,两个女儿分别做了皇后和京兆王妃,无论日后元愉与元恪这两人的争斗谁胜谁负,他于氏一族都一样荣华富贵。   “如此甚好。”于皇后面露喜色,“皇上择日赐婚吧。”   正说着,又闻细碎的脚步声从外屋而来,“这么热闹,为谁赐婚啊?”暖帘掀起,来人正是袁太妃,她一袭蓝衣貂毛滚边,雪白的貂毛披风被走在她身后的元愉拿在手里。今日的元愉一袭绯色官服,上绣四爪金龙,金冠束发,似是从朝上径直而来。   这是穆榕榕恢复视力以来第二次见元愉,二人视线相撞,皆是一愣。心跳猛然的加速,让穆榕榕低下了头,满脸通红。   “是妹妹和愉儿啊。”太后见了他们,缓缓坐起身子拉了袁太妃在床边坐下,“哀家为愉儿寻了门亲事。”   “当真?”袁太妃似是十分高兴,“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喏——就是皇后的妹妹,于聆风。”太后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于聆风,袁太妃顺着她的视线转头,打量着面前这俏人儿。   元愉闻言怔了一下,却看也没看于聆风一眼,倒是于聆风羞涩地看了看元愉,满脸通红,眼中渗着爱慕。   袁太妃打量了于聆风一番,似乎也甚是满意。   “三弟。”元恪说,“朕择日为你们二人赐婚吧,时间由你来定。”   ^H小说元愉却是一脸淡漠,“多谢皇兄成人之美,只是眼下边境战事将至,愚弟岂敢考虑儿女情长之事,还是等到疆土安宁之时吧。”他说得很平淡,却是在推却,有意无意地瞥了穆榕榕一眼,两人视线再次相撞。 82.身世5   穆榕榕慌忙低头,手指紧紧搓揉着裙角。而于聆风闻言,脸刷地就白了。   “三弟。”皇后于聆云赶紧打圆场,“三弟凡事以国家为重,赤诚之心实在难得,然三弟府中至今无妃,依本宫看来,纳妃之事与三弟的赤诚之心并不相驳。”于皇后说道。“再者太后与太妃皆盼着三弟纳妃呢。”   “是啊。”元恪上前一步,“我看三弟就不要再推辞了。”   元愉却是淡淡一笑,抬眼迎上元恪的目光,“臣弟不曾有纳妃之意,再者,臣弟府中妾室甚多,于小姐一来怕是少不了受罪。于人于己都不好,还是请皇兄收回成命吧。”他说着,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于皇后一眼,一道凌厉的寒光从眼中迸出。摆明了就是不要你这个女子。   “这……”元恪还想说什么,于聆风已是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如此这般被拒绝,已是伤心至极。   “风儿。”于皇后追了出去。   “恪儿。”太后见气氛有些尴尬,急忙叫住了元恪,“依哀家看,此事还是暂且放一放吧。”她看出了元愉眼中的寒意,出来打圆场了。   ^H小说   穆榕榕木讷地站在那儿一直低着头,目光却是总有意无意地瞥着元愉的袍角,心中为何有淡淡的痛。   气氛有一时间的呆滞。   “榕儿。”元恪走了过来,“为母后抚琴一曲吧。”此时尴尬的气氛需要缓解。   “哦……好。”穆榕榕惊了一下,从纷乱的思绪中缓过神来,“好……”   元恪宠溺一笑,执了她的手,“怎么了?你不舒服?为何手指如此冰凉?”他关切地语气如春风拂面。   元愉闻言慌忙转头,满脸的关切,却又在看见他们二人亲密的举动之后移开了视线,眉头微微一皱,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只是有点冷罢了。”穆榕榕慌忙缩回了手。   元恪见状哈哈大笑,“不必害羞,母后和太妃又不是外人。”他误以为穆榕榕是害羞,殊不知穆榕榕却是不想元愉看见他俩如此暧昧。   琴声扬起,还是那首《高山流水》,这一次穆榕榕没有慌乱,而是沉稳地弹奏着。她心头有一丝小小的兴奋,她的生命或许将停滞在今日,她的仇恨或许将在今日算清。她瞥了一眼腰上的香囊,那里面藏着毒药。一抹苦笑,拂过嘴角。 83.身世6   一阵浓重的汤药味飘了进来,太后的贴身侍从琴姑姑从宫女的托盘中接过药碗,在怀中摸出一枚银针放入碗中,试出无毒之后才缓缓将药奉到了太后跟前。   这一切都被穆榕榕收入眼底,她眼中闪过呢一丝严肃,又瞥了一眼腰上的香囊,轻叹一声咬了咬嘴唇。   然而这一切都被元愉收入眼底。   悠扬的琴声行云流水,若颗颗明珠抖落玉盘,穆榕榕面无表情,眼中却透着一抹肃杀。也许真的是做好了准备,此时的她和一月以前为太后抚琴的她判若两人。   “咳咳……”太后一不小心呛到咳嗽了起来,药汁洒在了床上。   琴姑姑慌忙用绢子去擦拭,而元恪也是一步抢了过去,“母后。”轻轻为她顺着后背。此时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太后身上。   穆榕榕顺势一个收音将曲子一收停了下来,正在踌躇之时竟抬头瞥见琴边桌上的果脯,脑中灵光一闪,又惊又喜。   她趁人不备,迅速掏出香囊中的毒药洒在了果脯上,之时一瞬间那药粉便和果脯溶为一色,浑然不觉。   待众人视线转回之时她已坐回琴前,仿若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只是那眼中透着一抹笑意,深不可测。   “母后,好些了吗?”元恪为太后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衣衫。   “好多了。”太后又咳了两下,“这药呀,太苦。”说着又呵呵笑起来。   “太后,吃块果脯吧。”琴姑姑说,“是今日御膳房新送来的。”一边说着就一边向着穆榕榕这边走了过来。   “也好。”太后清了清嗓子,“我就爱吃这新鲜^H小说的果脯。”   穆榕榕抿着嘴,已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爹娘的血海深仇即将讨清,她的呼吸几乎也凝滞了,紧张之极。   穆榕榕的视线直直盯着那托盘中的果脯,转不开眼去。   琴姑姑端起盘中的果脯向太后床前走了过去。   “太后,请用。” 84.身世7   穆榕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看太后已经伸出手来。   却听得“哐当”一声,琴姑姑直直摔在了地上,盘中的果脯撒了一地。   “哎哟——”琴姑姑低呼一声,似乎扭到了腰。   穆榕榕一惊,竟蹭地站了起来,凳子应声倒地。眼看着目的就要达成,却成了过眼烟云,可是她分明看清,是元愉抬脚踢了凳子将琴姑姑绊了一下。虽然动作极其隐蔽,可是对那时神情专注的穆榕榕来说,又怎会看不见。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她怒视站在她对面的元愉,而元愉那双凌厉的眼中有怒意有斥责,她迎上他的视线,满眼的为什么。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她袖中的玉佩“当啷——”落地。   “摔着了没有?”冯太后看着琴姑姑一脸关切,闻得穆榕榕这边一声清脆的响声,视线轻轻一转便再也挪不开眼去。   袁太妃也是转过头来,看见了掉落在地上的五彩祥云玉佩,惊讶地张大了嘴。   元恪察觉到太后与太妃的异常,也顺着视线转过头来,元愉和元恪的视线同时落在穆榕榕身上掉出的那块玉佩上,继而又再转到元恪腰上的那一块,二人眼中满是惊异,一时间连空气也凝固了。   “榕儿,你这是……”元恪缓缓走了过去,俯身拾起地上的玉佩,要不是那上面的流苏已褪色,他几乎要以为这就是他腰上的那一块。   穆榕榕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她心头全然想的都是复仇之事,根本没有注意到元恪在说什么。   “榕儿,这是?”元恪忽的有些激动,猛地抓着她的手。   “嘶——”她吃疼地眯了眯眼。   “恪儿,让哀家看看。”冯太后坐直了身子,满眼的不可置信中又混杂着什么,说不上来。   琴姑姑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从元恪手中接过玉佩,呈到冯太后手中。   冯太后双手有一丝颤抖,将玉佩拿在手中仔细观察。   穆榕榕任元恪拽着她的胳膊,表情木讷。   袁太妃看了冯太后一眼,脑海中想着什么。   冯太后看看穆榕榕又看看玉佩,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霍的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双唇颤抖。   “这玉佩……是谁给你的?”她的声音也有一丝颤抖。   “这块玉佩是家母留给臣妾的,打小就没离过身。”穆榕榕一脸决然,早已做好了准备,若是失败大^H小说不了一死。   冯太后深深凝望了穆榕榕一眼。   “你是……哀家的女儿……” 85.身世8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盖头而下。   “什么?”元恪和元愉异口同声,满脸震惊。   “不可能!”元恪的情绪十分激动,“母后,怎么可能!”   元愉没有再说话,却是半眯了眼看着冯太后,眼中有洞察的光,他瞥了一眼自己的母妃,袁太妃却只是低头不语。   而此时的穆榕榕全然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瘫软地坐到凳子上,脸色煞白,已是说不出话来。怎么可能是真的,眼前这个女人明明就是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怎么可能是……   “你肩上可有一颗红痣?”冯太后扶了琴姑姑的手坐回床上,问穆榕榕。   穆榕榕还陷在沉思中,却是抱着她的元恪答了话,“母后……你……你怎么知道?”声音却是有些颤抖,眼中的惊异之色难以言喻,拥住穆榕榕的手也僵住了。   元愉却是轻哼一声,又酸又涩,穆榕榕身上的红痣元恪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们定然已经……   他复而又想起了元恪昨日留宿在觅景苑,那暧昧的画面就浮现在他眼前,拳头不自觉地就攒紧了。他站在那儿,看着她瘫软地倒在他怀中,一时间感到窒息。   “姐姐,你是说……这孩子是……当年失踪的……小公主?”袁太妃亦是满脸惊讶。   冯太后没有说话,却只是点头。   元愉睁大了双眼,满是不信,怎么会这样。他看了看元恪和穆榕榕,此时他们三人的角色突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三人,竟是兄妹?   不,他不能接受!怎么会是这样!他胸口剧烈地起伏喘着大气,他不愿接受这事实,终是大步弃门而去。   元恪拥住穆榕榕的手渐渐松了开来,站起身子一步步退开^H小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看着穆榕榕,嘴里喃喃地说着,“母后不是说那个小公主已经……不在人世了吗?”他眼前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怎的就突然变成了他的妹妹,他不住地摇头,难以置信。   “不,她就是……母后的女儿。”冯太后紧紧拽着那块玉佩,“失散十七年的女儿。”   元恪僵在那儿,埋头又撇了撇自己腰间的玉佩,父皇曾说过这玉佩世上只两件,一块便是他腰上所配,乃是早年父皇赐予他已故生母的,而另一件则是父皇赐予皇后的。小公主失踪之前,这玉配就在她身上。   穆榕榕一屁股歪坐在地上,眼中有泪默默流出。整颗心揪在一起,似乎在被凌迟一般,心痛到无法呼吸。她好乱,她怎么可能是那个被人掳走的小公主,怎么可能!可是太后又怎么会知道她肩头的那颗红痣。难道……有个恐怖的想法在她脑海中生成,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难道惨死的双亲并非她的亲生父母?难道,这就是冯太后当年要残忍地杀害他们的原因?如若是这样,她为什么十年前没有直接从府中将她带回?她好乱,左思右想却没有任何头绪。   “啊——”她一声撕声力竭的尖叫划皇宫上空。   ……   **********************************************************************************************888   嘟嘟飘过,今日成功加荐,加更一章!   感谢亲们的支持!多多收藏!多多投票!哈哈!   噜啦啦~~~ 86.出征1   太后与失散多年的女儿团圆,虽然冯太后与元恪极力压制这个消息,毕竟穆榕榕曾是元恪的嫔妃,传出去恐人笑话,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还是像早春的野草一样,迅速传遍了宫里的每一个角落。   ……   朝上,边境战事吃紧,柔然继续往边境增兵,且经常挑衅边境城镇,杀烧抢掠弄的人心惶惶,大战迫在眉睫。   大臣们分成了两派,主战派与主和派。   “皇上。”丞相高肇上前一步,对坐在龙塌上的元恪微微叩首,“臣以为,为了黎民苍生,此役万万不可战,若战须征用百姓粮草无形加重百姓税赋,于国于民都不是万全之策啊。”   “爱卿有何高见。”元恪此时正心烦意乱,无心过问政事。^H小说   “臣一月前曾奏禀皇上,以和亲方式解决边境之争。”高肇继续说。   “爱卿,朕已经说过了,此法行不通,朕只有一襁褓中的小公主,和亲之事谈何说起。”他有些不悦地摆了摆手。   “皇上。”高肇不依不挠,“皇上的小公主自是不能胜任这和亲之事,不过有一人却很是合适。”   “谁?”   “太后失散多年的公主,皇上的皇妹,穆尚书家的养女——穆榕榕!”他一字一句地说完,堂上顿时一片安静。   什么?元恪一惊,没想到此事已经传遍朝野。而这高肇为了自己女儿在后宫的地位,已经打起了穆榕榕的主意,想要将她弄出宫去。   元愉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却已是看着高肇面露愠色,而尚书令穆泰也已是面若死灰。   “不可不可!”元恪也有些急了,虽然他和穆榕榕之间的关系一夜之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从他的女人,变成了他的妹妹,可是他对于她那份特殊的感情却始终么有改变。纵使这是万全之策,他也不会让她离开。   “皇上。”大臣中又有人站了出来,“臣以为,蠕蠕向来心狠手辣不讲信义,若是我朝主动与他们结亲,只怕他们更加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以为我大魏甚好欺负。”   “是啊,是啊。”朝上不少人点头附和着。   元愉与穆泰对视一眼,两人都神情严肃。   一时间整个朝上陷入了僵持的局面,若战必将损耗国力,若不战又难保举国安宁。   “皇上。”大司空于大人站了出来,此人正是于皇后的父亲于景升,“依臣之见,我朝可先与蠕蠕和亲,想来蠕蠕在近年内势必会有所收敛,我朝正好可以在此期间累计粮草兵器壮大军力,若是蠕蠕某一天忘恩负义不讲信义,而那时他们早已不是我朝的对手,必将乖乖就范。”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在场的众大臣纷纷附议,赞不绝口,都觉得这定是上上之策。   就在大家都纷纷赞赏大司空于景升的绝妙建议之时,就在众人都赞成让公主穆榕榕去和亲之时,一人缓缓站了出来,走到元恪的龙塌下,他的绯色朝服上绣四爪行龙衬得他的身形异常挺拔,一头乌发金冠束起,凌厉的眼中透着霸气。   只见他面对着元恪双手微微一拱,“皇上!臣愿请战出征!”   一时间,堂上眼雀无声。 87.出征2   在座之人无不瞠目结舌,众人皆知京兆王元愉与皇上不和,拒不出战,今日怎的就转了性。   元愉一脸坚定,虽然他知道只要他出征,不论胜或不胜他都将失去他现在手中的权利且被元恪一点点架空。可是他真的不愿意看到穆榕榕作为政治的牺牲品,在荒芜的高原度过余生。若是这般,他就算能坐拥天下又有何意,他终将一生活在愧疚当中。   他深吸了一口气,曾经她是元恪的女人,今天他们却成了兄妹,似乎是命运给他们开了个玩笑,既然他终究不能与她双宿双栖,那就为她做点什么吧。   正好元恪有意让他出征,他大不了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也许结局也不是那么坏。   ^H小说   元恪与穆泰对视一眼,一丝喜悦闪过眼眸之中。   “好!朕准奏!”   ……   十日过去,穆榕榕自始自终都将自己关在觅景苑中不肯迈出一步,也不许任何人进来,直到元愉作为护国大将军即将出征的消息传到她耳中。   她蜷在被窝里,双手抱膝,一头如瀑青丝披散在脑后。   那日她分明看见了元愉将琴姑姑绊倒,莫非他知道那果脯中有毒。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气他还是感激他,莫非他知道些什么?   “婕……榕公主,苑门外有人求见。”翠儿轻轻敲了门,穆榕榕身份的突然转变让她着实有些不习惯。   “我不是说了吗,谁都不见!”穆榕榕继续蜷在被子里,不耐地对着门外说。   片刻的宁静,似是衣袍摩擦着地面的声音。   “笃笃笃——”又是一阵敲门声。   “我不是说了吗,我谁也不见!”她有些怒了,抓起床边的茶盏扔了过去,碎片溅了一地。   伸手拿被子牢牢将自己捂住,她需要宁静,近日来的变故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她已经分不清究竟谁是谁非。   屋外一片死寂,正当她以为屋外的人已经离去之时,却听闻有人开口了,温暖的语气,“是我。”   穆榕榕闻声有些惊讶,缓缓扒开盖在头上的被子,朝着那扇紧闭的紫檀木雕花大门望去。 88.出征3   那声音,她怎么会分辨不出,除了元愉还会是谁。   心跳猛然间加速,掀开被子跳下床来,却想起数日前元愉的举动,激动地步子止在门前。   “笃笃笃——”又是一阵敲门声,“榕儿,是我……元愉。”他的声音有些凄凉。   穆榕榕光着脚缓缓走到门边,手指触到门上的插销,终是收了回来,靠着门板缓缓地靠坐在地板上。她眼中有泪,她知道元愉就要上战场,战争的无情与边城的艰辛,她很难想象此去一别还能否再次相见。   可是不知为何她却只是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虽然他们近在咫尺,她却没有将那扇门打开。   “榕儿,兄长……”元愉深吸了一口气,角色的转变让他的心痛到窒息,“兄长就要出征了……”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来向你辞行。”他眼中有晶莹的东西闪烁。   而屋内的穆榕榕将脸埋在双手中已是泣不成声,“兄长”他说的是“兄长”,是啊他们的关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怎么就变成了她的兄长。她咬着衣袖,泪水簌簌掉落。   “翠儿说你这几日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可别饿坏了身子,别……别让我……担心。”   穆榕榕的泪更滂沱了,使劲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自她离开尚书府以来,太多的变故让她应接不暇,他们却是第一次这般单独说话,没想到身份却已转变。   元愉没有再说话,可是却能感觉到他内心的伤感,他选择出征是为了不让她在荒芜的高原度过余生,可是他却好怕她这般不吃不喝将身体拖垮。那样的话,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   他默默地聆听着屋内,却没有一丝动静,他知道她在听,他想在此多陪陪她,哪怕看不见她而只是在此感觉她的气息。他知道^H小说此一去必将改变他的命运,甚至凶多吉少,更可能他再也看不见她了。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得离开了。   良久,他开了口,“我走了,你……要保重!”语罢,屋外又恢复了宁静,只有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如厉鬼凄喊。   穆榕榕缓缓抬起了头,望着火盆中噼啪作响的木炭,突然感觉自己的心空了,飘走了。   她猛地爬起来,慌乱地扒开插销推开那扇木门,寒风肆虐地挂在她脸上。她直直地看着通往苑门口的那条路,空无一人却只有一个托盘放在屋外的台阶上,盘中一碗燕窝粥冒着微微地热气。   “愉……”她嘴里喃喃地念道,跨出门槛追了出去,赤脚跑在石板路上,空无一人的院中寂静依旧,她停下了步子无助地站在风中。寒风肆虐袭来,她那一头乌丝便随风飞舞,风鼓起她的衣袂,单薄衣衫下的她显得更加瘦弱,那衣上的几朵芙蓉与她的泪一起风中飘零。   沉稳的脚步声从身后缓缓而来,她怔怔地回头,却迎上了一双绯红的眸子,眸中有晶莹闪动。那眸子的主人一身戎装伫立风中。 89.出征4   元愉身着玄色铠甲,身披赤色大氅,头顶胄盔上红缨随风飘舞,飒爽英姿器宇不凡。   他呆呆地看着她,眼中有喜悦又有不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榕儿……”他嘴角淌着笑意,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又怜又爱。   “愉……哥哥……”穆榕榕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元愉,一抹苦涩的笑意浮上嘴角,泪却是止不住。   “你总算肯见我了。”元愉又上前了一步,微微低了头俯视她,一双朗目若繁星般璀璨。   穆榕榕却是看着他说不出话来,浑然已经忘却自己正赤脚站在冰冷的院中。   “来,进屋。”他怜爱地看着她,视线经过她光着的脚丫,眉头微微皱了皱,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就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向里屋走去。   穆榕榕缩在他怀里,呆呆地看着他,仿佛这一世也看不够一般。   他嘴角始终保持着笑意,步入屋内将她轻轻放在塌上,又将房门掩上,屏开了那满园呼啸的寒风。   她至始至终都呆呆地看着他,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元愉为她披上衣服又在她身前蹲下,执起她赤裸的玉足摇头轻笑,眼中满是宠溺又有心疼。温柔地擦去她脚上的尘土,又为她套上绣鞋。   他抬眼和她的视线相对,里内满是爱慕,他俊朗的脸上面带笑意,如沐春风。   “冷吗?”他在她身侧坐下,问她。   “不。”穆榕榕低着头,傻傻地看着脚上的绣鞋,内心却是起伏不定。“今日,便要启程吗?”她问。   “是。”元愉轻叹一声,与她如此这般地靠近只有在她昏迷的日子里吧。“今日我是特地进宫来向母妃辞行的,再过一个时辰,便要动身了。”   ^H小说   “一个时辰?怎么……这么快?”穆榕榕猛地转头,却迎上元愉炽热的目光。   这些日子以来她将自己关在觅景苑中什么也不过问,竟然不知道元愉出征就在今日。   “是。”元愉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的模样刻进心里。   穆榕榕垂下眼帘,“兄长……你……你要保重。”这一句兄长如一把利剑将这两人的心刺穿,血肉模糊。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元愉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呼出,“你在宫中有虽皇兄照顾你,可凡事还是要小心谨慎。”   “你在对我暗示什么吗?”穆榕榕继续问。“你担心有人会对我不利?” 90.出征5   “我也不知道。”元愉轻轻摇头,“可世道险恶,后宫之中更是如此,我说不上来是不是有人对你不利,可总是放心不下。”他转过头,手轻轻抚上她的秀发,“你答应我不要再鲁莽行事,好不好?”   “你这是在告诉我不要再去想报仇的事?不要再去查?”穆榕榕问。   元愉轻轻一笑,“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打击很大,虽然你不曾告诉过我事情的究竟,可我还是能猜到几分,如今你已是公主凡事更要三思而行,你的命运不禁牵涉到穆泰一族,还牵涉到皇室名节。”   穆榕榕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俊朗的男子,想不到他玩世不恭的模样之下还有心思缜密的一面,对他故意绊倒琴姑姑之事也有了几分理解。那是他在阻止自己犯错,以免牵涉无辜。   “我该走了。”他站了起来,“时辰快到了!”却没有迈出步子,而是站在原地深深地凝视她。   穆榕榕站起身来迎上他的目光,眸中晶莹闪动。   “榕榕,有什么事你可以去找母妃商量,她可以帮你。”元愉终是对她放心不下。   “嗯,我知道了。”她答了,声音有些哽咽。一丝乱发滑落额前,她却没有拂去。   元愉抬手想为她拂去额前乱发,抬起的手却僵在半空中,他似在隐忍什么表情十分痛苦,停滞了一下之后还是轻轻为她将发丝挽到耳后,手却停在她的耳边,没有拿开。   穆榕榕轻轻抬手抚上他的大手,感受着他的温暖,而她纤长的手指却是冰凉。   “对了。”他又想起什么,“不要让别人^H小说知道你的眼疾已逾,包括皇兄。”   “知道了。”她幽幽地点头,却不知道他此一去今生是否还能再见。   “榕儿!”元愉双臂一伸猛地将穆榕榕抱进怀中,紧紧地将她扣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榕儿……榕儿……”他一遍又一遍地轻唤她的名字,仿佛要将此生的呼唤全部唤尽,要将她刻进灵魂里一般。   穆榕榕感到窒息,紧贴在他的铠甲上,却只是冰凉。 91.阴谋1   元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松开了她,“我必须走了。”他俯头与她的视线平行,凝望着她的眼眸,轻轻捧起她的脸,“榕儿……”隽永的吻印在她的额头,要为她烙上自己的烙印。   千言万语终须一别,他终是松开她决然地转身离去。   穆榕榕望着他的背影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能任由他凄凉的背影渐渐远去。   元愉那张俊朗的脸犹如刀刻一般肃穆,他不敢回头,他生怕一回头就再也不愿意离开她,他害怕一回头就会想要将她带走,离开这是非之地,远走高飞。   他跨出觅景苑的大门,却闻得悠扬的琴声苑中传来,悠远又静逸,串串音符中满是离愁,堆满了伤感。   他的步子顿了一下,却没有转身,那双凌厉的眼中满是凄凉,他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眼中就要夺眶而出的晶莹,终是大步离开,赤红的大氅在寒风中翻飞。   待他走远,有一人从林后走了出来,身着玄色龙袍头戴九旒冕,他看着元愉离去的方向又听着这悲凉的琴声,一双星眸中尽是肃杀。   ……   积雪融尽,已是两月过去。   穆榕榕虽时常同太后、太妃一起小坐,话话家常再抚上一首曲子。心里的疙瘩却终究没有解开,她着实想不明白若太后真的是她的母亲,那么当日她杀死容府一家之后为何没有来找过她,她的目的是什么?这当中是不是还有什么不为人知地隐情?然而她所拥有的玉佩和身上的胎记又证明着她就是那个公主。她很苦恼,想不出究竟。   两月以来心情甚好的可能就数陆凌了吧,自从他知道元恪、元愉和穆榕榕竟是兄妹之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常常来和穆榕榕说会话^H小说,又为穆榕榕送来她小时候最爱吃的桂花糕,小时候穆榕榕总是舍不得吃,总要为陆凌留上一份。那时陆凌就对她说,“羽儿,以后我长大了一定买好多好多给你。”只是时过境迁,那时的小丫头现在已经出落得美若仙子,他看她的眼神中,再也不是曾经哥哥对妹妹的疼爱。   元恪嘉奖了陆太守,感谢他曾经收养穆榕榕救了她一命,赏了黄金、绫罗。又趁机封赏了穆榕榕的养父穆泰,晋为左丞相拜大学士,黄金绫罗自然也是少不了。   这一日晴空万里,湖边的柳树已发出新绿,湖面的冰已经化尽,一阵风吹过微波粼粼。   元恪急匆匆走在去太后寝宫的路上,一脸严肃,方才前方军情来报——元愉首战兵败,大军已暂时退回边境城中。太后这般着急地召见他,必是已经知道了前方战事。   “母后。”他大步跨进太后寝宫的内殿。   “恪儿。”冯太后坐在案几前,面前有几卷竹简,表情虽然严肃而眼中却有一丝喜悦。她示意元恪在他身边坐下,又对琴姑姑摆了摆手,一众宫人便在琴姑姑的带领下掩门离去,直到细碎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后,她才开了口,声音却已经压得很低。“知道我找你来什么事吗?”   “母后召孩儿前来,想必定是和蠕蠕一战兵败有关吧。”元恪说。   “不错。”冯太后点点头,精明的眼中透着一丝狡黠,“元愉兵败,你除去心腹之患的时候到了。” 92.阴谋2   “母后,你的意思是……暗杀元愉?”元恪压低了声音。   “不。”冯太后摇了摇头,“这样会使军前军心大乱,于我大魏无益。”她顿了顿,“倒是你派出的那些杀手,给我好生收敛!”她一声斥责,和刚才慈祥的她判若两人,一双眼中竟是肃杀,叫人看了害怕。   “母后,你……怎么知道?”元恪有些意外,难道冯太后的人已经渗入到他的死士当中。   “恪儿,母后知道你心急,可是这事却要慢慢来,一点点架空元愉的权利才是对于你最好的办法。”冯太后站起身来,走到窗边。   “母后说的是,孩儿太心急了^H小说。”元恪抿了抿嘴唇,他母后的手段非比寻常他也不是不清楚,能在后宫稳坐皇后宝座并且将他送上帝位,这都与她的精明手段分不开。“母后叫孩儿来,想来必是已经有了好办法了吧。”元恪问。   “呵呵。”太后笑了起来,“我儿果然聪明,母后正有一万全之策,保准让元愉在朝中威信扫地。”   “哦?母后有何妙计?”元恪有些兴奋地站起身来。   太后转过身子看着元恪,“这个计策虽好,但是恐怕皇儿不肯。”她满脸正色。   “母后请讲。”   “让榕公主——和亲!”   什么?元恪顿时觉得头都大了,“母后,这……这是为何?不可以!”   “恪儿,你先不要着急。”冯太后向元恪走了过去,轻轻拍了他的肩膀,“元愉首战兵败,军中战斗力必然减退,而蠕蠕则一定士气高昂。此时若与蠕蠕和亲平息边境之争,必将使元愉掩面扫地。世人会唾弃他只是空有其表还抵不上一个女子。而此时朝中众臣必将上奏让他交出兵符,恪儿你这时只需顺水推舟便是,兵符自然就由你掌管了。”   “母后……”元恪也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计策,可是想到穆榕榕……   “母后知道你舍不得榕儿,母后又何尝舍得自己的骨肉呢。”太后安慰他,“只是这乃是母后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身为皇家的女儿,自然要以大局江山为重,怪只怪自己生在帝王家。”   “让我……再想想……”元恪还是放不下穆榕榕,纵然她是他的亲妹妹,可是那心底对她的爱却怎的也抹不去。   “恪儿,你要以江山大局为重啊!”冯太后一脸痛心,“榕儿是你的亲妹妹,她终究是要嫁人的,你能留她一时留不了她一世!”   “不,母后,不行!恕儿臣不能领命,请母后收回成命!”元恪一脸坚定,此生头一次违抗了太后的意思。   冯太后见状面露愠色,“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不以大局为重,你可不要忘了——是谁将你送上了皇位!”冰冷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她一拂袖,眼中再没有慈祥。   元恪站在那儿没有再说话,他知道他今天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女人给的,虽然她并不是自己的生母,却为他付出了太多太多,他的江山、他的权利,统统都是她为他争取来的,还有他手中为数不多的十万军队,也是她交给他的。   冯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元恪一眼转身离去,只留下发呆的他站在原地。   …… 93.阴谋3   “公主,皇上此时不在御书房。”陈公公一脸恭敬。   “皇兄去哪儿了?”穆榕榕被翠儿搀着站在御书房外,元愉叮嘱过她不要让别人知道她眼疾已逾,让翠儿扶着不过是个幌子。   “奴才不知,皇上刚才匆匆离开,什么也没说。”陈公公说。   “哦,那好吧,我一会儿再来。”元愉兵败的消息近日传到了她耳中,为了确认此事她匆匆赶来找元恪。   “公主,您就在御书房内等皇上吧,皇上说过,榕公主可以自由进出御书房。”   “也好。”穆榕榕点头,搭着翠儿的^H小说手进了御书房。   ……   宫人奉了茶便退下了,翠儿不能在御书房中停留,所以扶穆榕榕坐下之后,也退了出去。   穆榕榕心里忐忑不安,哪里坐得住,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一派春色,心里却担心着元愉的生死。   久久不见元恪回来,她轻叹一声,一个转身却将案几上的几卷简牍碰落在地。她眉头微皱,蹲下身去捡起,目光却被当中一卷半展开的简牍所吸引。   她拾起简牍站起身来,轻轻展开,那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却足以让穆榕榕浑身冰凉。“战,胜或不胜;愉,必杀之!”   穆榕榕一眼便认出那是元恪的笔迹,元恪竟然要杀元愉,她登时觉得浑身的血往头上冒,手脚瞬间冰凉。   此时,门吱嘎一声开了,“皇上,公主在里面等您了。”正是陈公公的声音,此时一人便跨进屋来,玄色龙袍金冠束发。   穆榕榕一惊,手中简牍吓得啪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呆在那里。   一时间,空气也凝固了,元恪的眼看了看地上的简牍,又抬眼看了呆站在那里一脸惨白满眼惊慌的穆榕榕,他瞬时明白了什么,那双若秋水似寒星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肃杀,叫人看了害怕。   他直直盯着她,向她一步步紧逼了过去,薄唇微张。   “你的眼,早就好了,对不对!”   ##############   萧灵精力作:「与君谋情:深宫俏将军」   「千年符印:情牵齐炀王」   读者qq群:35554939   ###5######5##5#5#5#5#5#############################5#####################5##.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f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c 94.虐爱1   穆榕榕傻傻地站在那儿,阳光穿过窗户照在她身上,却抵不过此时屋内的阵阵寒意。   “你……为什么要杀他?”她怔怔地看着元恪,眼前的他变得如此陌生,深不可测。“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元恪愠怒的眼中尽是嗜血的光芒,“在你的心中,就只有他吗?”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关注过自己,他的火蹭的烧了起来。方才在太后处为了她的事已经让他心烦透了,现在她的心里却还想着元愉,他算什么!并且她的眼已经痊愈,她却一直蒙骗他,这原本是让他开心的事情,此刻却更是火上浇油。   “你告诉我,你把元愉怎么样了,他……”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下半句穆榕榕没敢问出来。   元恪半眯了眼看着穆榕榕,轻哼一声,却没有说话,眼中却是深深地自嘲。   “你快告诉我,告诉我!”穆榕榕发疯一般地冲到元恪面前,“你把他怎么样了!”   元恪顺势大手一挥,穆榕榕一个踉跄便撞在了墙上,不等她站稳身子,元恪的大手已经掐上了她的咽喉,那手上的青筋凸显,将她死死固定在墙上。“我不许你提起他!”话语中浓浓的妒意和怒意交织在一起。   他喘着大气,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尽是嗜血的光,他直直盯着眼前这个女子,她的眼似秋水若朝露,此刻她的眼中却看不见近在咫尺的他!他的大手隐隐用力,关节咔咔作响。   穆榕榕被他固定在墙上动弹不得,严重的缺氧已经让她满脸异样通红,她的手在身前乱抓,试图掰开他恶魔般的手,却是无能为力,喉中说出的话却是化成呜呜的声音在喉间打转,她迫切地想要得到氧气,^H小说使劲地吮吸,却只是无用地挣扎,她几乎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她的眼神变得空洞,直直地看着元恪,这个对她宠爱有加的男子,惊恐又无助的眼中,一滴清泪划出眼眶。   元恪掐着穆榕榕的脖子,他只要一用力就能结束穆榕榕的生命,他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嫉妒满是痛心,他真的想就这样结果掉她的生命,眼前这个让他爱得发狂的女人,他得不到,别人也休想。 95.虐爱2   灼热的泪无力地滴落在元恪的手背,似炽热的火苗将他灼伤,他的身子一怔,松开了对她的禁锢却是将她一把推倒在地。   “咳咳——”氧气猛然地进入,穆榕榕呛得捂着脖子咳嗽着揣着大气,无力地摔倒在地在地上,脖颈上已是一圈狰狞的淤痕,连头上的发钗也掉落在地,乌发凌乱地垂下。   元恪猛地转身不愿再看她,他双手负于身后,紧闭起双眼仰起头,胸口剧烈地起伏,心中难以平静,方才母后要让穆榕榕和亲的事已经够让他头疼了,而她……   “为什么……咳咳……不干脆杀了我!”穆榕榕俯在地上,短暂的窒息让她的脸红了又白。   “你以为朕不敢杀了你吗!”他眉头紧皱,在努力压抑内心的怒火,生怕一不小心就真的将她杀掉。   “你真令我失望!”她怒目冷视他,她原本以为他和元愉的竞争只是暗中较劲,没想到他竟然派出了杀手。   什么?令她失望?元恪猛地睁开了眼转身,一双星眸中满是肃杀,他抬起手直直指着她,却一时说不出话来,“你……你……”他没有想到一向温顺的她竟然为了元愉顶撞了他,心头的挫败感重重袭来。   他第一次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叛逆,“你给我滚!”他怒了,一声暴喝响彻御书房。   “好,我滚!”穆榕榕缓缓站起身来,随意拢了拢肩头凌乱的乌发,一滴清泪划出眼眶,她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身着龙袍的男子,且不论他究竟是不是她的哥哥,可是他宠^H小说她爱她,今日却顿觉他如此陌生。“告退了!皇上!”一一字一句地说完后面几个字,转身离去。   元恪站在原地,愣了好半天,一掌挥落桌几上的青花瓷花瓶,溅起满地碎片,他嗜血的双眸中尽是肃杀。   ……   是夜,刮起了大风。   “皇上。”兰昭仪娇媚地依偎在元恪怀中,白皙的肌肤香汗淋漓,脸颊之上还有欢爱后的红晕。   元恪轻轻应了一声,却是直直望着床顶发呆。   这些日子,兰昭仪甚是开心,唯一能与她争宠的嫔妃竟然成了皇帝的妹妹,穆榕榕既已是公主,争宠又谈何说起,她心里自是美滋滋的。   “皇上,今日就歇在臣妾这儿,不要回宫了好不好?”她撒娇地蹭着元恪的脖子。以往元恪宠幸完妃子是从不留宿过夜的,唯一留宿过的可能就只有穆榕榕了吧,不过他却没有宠幸过她。   “嗯。”元恪脑子里想着白天的事,丝毫没有留意兰昭仪在说些什么。   兰昭仪见元恪应下了,心头乐开了花。   忽的,一声响雷划破夜空,将元恪从沉思中猛地拉了回来。   “啊——”兰昭仪矫情地缩进元恪怀中,“皇上,臣妾好怕啊!”   却不见元恪揽她入怀,只见元恪仿若想起了什么似的,似弹簧一般跳了起来,猛地推开兰昭仪跳下床去。   “皇上,你这是……”兰昭仪坐起身来,满脸惊异,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已见元恪急匆匆套上了衣衫夺门而去。 96.虐爱3   觅景苑中,一灯如豆,微弱的火光在狂风的肆虐下几欲熄灭。   一声响雷,沉思中的穆榕榕身子一震,四下望去眼中充满了恐惧。   窗户被狂风吹得来回剧烈晃动,那窗外来回摇晃的树木形如鬼魅,甚是吓人。   她蜷在床上,身子瑟瑟发抖,微弱的火光终是被黑暗淹没,被风吹灭了,她怔了一下,可却还是撞起胆子一步步向窗口挪去。   她不算^H小说脆弱,可是在雷鸣电闪的夜里,她终难以抑制内心的恐惧。   纤纤十指将来回晃动的窗户合上,袖口就已经被肆虐的暴雨淋湿。那狂风暴雨被屏蔽在了窗外,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一片黑暗中她站在窗边看着窗棂发呆,时而劈下的闪电透过窗缝透进屋来。她双手抱胸蹲在地上,她真的好怕,好无助。伸手摸了摸还有些疼的脖子,那上面是一圈淤青,狰狞恐怖,比白日里的时候更肿了。   她感到无助,特别是在这样雷鸣电闪的夜里,她需要温暖。   她将头埋在双手里,暖暖的泪水夺眶而出。   一阵轻微的声响,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一双大手拉住。   “啊——”原本就陷在恐惧当中的她失声尖叫,黑暗中她看不见这是谁,张牙舞爪地一边叫喊一边拍打那个人。   此人却将她一把抱住,她感觉到那是一个男人,本能地朝着他的手背上狠狠咬了下去。   男人发出一声闷哼,吃疼地松开了手,她趁势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却在黑暗中撞到了案几,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她自己和整个案几上的东西一起摔倒了地上。   她疼得直咬牙,却疼得没有力气站起身来。   一众侍卫夺门而入,跑在最前面的便是陆凌。   “羽儿,怎么了!”伴随着长剑出鞘的声响,陆凌已经身至穆榕榕跟前。   屋内灯光再次燃起,却见窗边屹立的男子身着五爪龙纹的衫子,捂着手背上隐隐渗着鲜血的牙印,一双深邃的眸中有愠愠怒火。   “皇上。”侍卫们赶紧收起手中长剑纷纷下跪,着实有些摸不透方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都退下吧。”元恪随意摆了摆手,却站在原地并没有去搀坐在地上的穆榕榕。   陆凌眉头微皱了一下,看着穆榕榕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公主。”还是他将穆榕榕搀了起来,又扶她在椅上坐下,恍然间瞥见了她脖颈间的淤痕,眼中满是心疼,想要说什么却终是在瞥见元恪愠怒的目光之后,依依不舍的离去。 97.虐爱4   穆榕榕搓揉着膝盖,那里被撞出了一大片淤青,疼得她双腿都麻了。她看着元恪,眼中再也没有从前的温顺。方才她陷在沉思中竟没有注意到他已经进了屋子。   元恪站在那儿,看了看被她咬出的那一圈牙印,深吸了一口气,却不语。   “你来干什么?”穆榕榕伸手抚上脖子,那里淤青的印迹还在隐隐作痛,想起白日里的事情,她眼中充满了恐惧。   “这里是朕的皇宫,朕想来便来!”他的语气中也是没有一丝温柔,就似白日里掐住她脖子的时候一般。   一声响雷忽的在皇宫的上空炸开,震耳欲聋。   “啊——”穆榕榕低呼一声,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虽然她想极力控制自己惊恐的模样,可是这小小的动作还是被他尽收眼底。   元恪的心中有一处变得柔软了,他为何要如此对她,今日来觅景苑的目的不就是担心她害怕才来陪她的吗。虽然心头还有嫉妒,可是他心头明明就已经对白天的事情后悔了,不是吗,他心头满是自责。   他眉头紧皱,直直地看着她,又一步步向她靠拢而去。   穆榕榕有些警惕地抬头,眼中却是对他充满了恐惧。   他看着她,而她那脖子上的淤痕,无不在诉说着他白日里对她的无情。他的心剧烈地痛了一下,真难相信那狰狞的伤痕竟是出自他自己的手,他是爱她的啊。   “榕儿。”他的手轻轻向着那伤痕抚了上去,却听得穆榕榕一声尖叫,惊恐地推开他逃到了墙角。   “榕儿。”他又是一声轻唤,里内却充满了自责,呆呆地看着缩在墙角浑身颤抖的她,他难以想象自己对她的心灵造成的伤害。“对不起……不要怕……”他真狠不得扇自己几巴掌,一步步缓缓向她走了过去。   穆榕榕没有说话,蜷在墙角直视他,眼中有泪滑出,眸中有恨意。   “榕榕。”他在她身前蹲下身子,“对不起……”抬起手将她轻轻圈入怀中。   “走开,走开!”她拼命挣脱,可终究还是被他牢牢圈住。   他的头深深埋在她散开的发间,吮吸着她的味道,“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停地道歉,尽是深深地自责。   “你放开我!^H小说”穆榕榕在他怀中张牙舞爪地抓扯,“我不想再见到你!”她想起生死未卜的元愉,眼中的泪就瑟瑟掉落。   “好了榕儿,别再生朕的气了,好吗?原谅朕。”他的声音温柔了下来,紧紧抱着她。 98.虐爱5   她的哭声渐渐小了,泪却是止不住。   “朕错了,原谅朕吧。”他^H小说闭上眼,不愿再看她脖子上的淤痕,那是对他残酷的控诉。   “我原谅你?那你想过要元愉原谅你吗?”她木然地看着屋顶,她心中满是失望,他居然对元愉下手。   他仿佛触电一般,猛地推开穆榕榕,一双眼中又燃起熊熊怒火,“朕说了,不许你再提他!”为什么又是元愉,难道她心头就只有他吗!   穆榕榕冷冷地看着他,苍白的脸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更加没有血色。   又是一声响雷震彻天际,屋内的两人却只是对视,仿若凝固了。   他直直看着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对她爱得如此深沉,而她呢,心里却一直有着另外一个人。   和亲的事恐怕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大抵已是不能阻止了,这个令他魂不守舍的女人恐怕就将睡在那柔然蛮夷的床上。想到这里,他的心迅速地痛起来,好痛好痛。   “榕儿。”他又靠了过去,伸手再次将她揽入怀中,满是感伤,“母后说……要……让你出塞……和亲……”他真的不愿意说出这些,却又不愿意瞒着她。“不过你放心,我会暗中安排,将你换回来。”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哪知她却是一脸淡然,冷笑了一声,“和亲?好啊,让我离你远远的!”眼神空洞,据他以千里之外。   什么?元恪压抑的怒火再次喷涌而出,松开了她,“你就这么想逃走吗?”他直直看着她,一双眸中尽是嗜血的光芒,“曾经你求我放你出宫,甚至以死相抗,今日你竟然又想去那鸟不生蛋的蛮夷之地,只为——逃离我?”他怒了。   穆榕榕向后缩了缩,元恪嗜血的眼神让她感到害怕。   猛地,元恪扑了过来,毫无预兆地将穆榕榕压在了身下,“嗞——”一声就将她单薄的衣衫撕开,月白的肚兜下酥胸半露。   穆榕榕失声尖叫,“放开我!你要干什么!”她已经能感觉到他迅速膨胀的欲望,恐惧感猛烈袭来。 99.和亲1   “你想要睡在那帮蠕蠕蛮夷的床上吗!还是想在元愉身下承欢!”他失控了,他怒了,他嫉妒,他心痛,他感到了挫败。他在想,要是他早就已经要了她的身子,她是不是还会这样反抗他。   “我是你妹妹!”她绝望地叫喊着,声音已经嘶哑。   妹妹?他的手有了一丝松懈,整个人怔了一下,却正好让穆榕榕挣脱了去,她随手抓起地上的一样东西就向他砸去。   “啊——”他一声闷哼倒在了地上,殷红的鲜血从额上留了下来,瞬时染红了元恪半张脸。   他躺在地上,却没有再说话,手捂着额头,指尖渗着鲜血。   侍卫们破门而入,见到元恪满脸是血的样子都吓坏了,一边遣人去传御医,一边七手八脚地将元恪扶了起来。   穆榕榕这是才看清手中握着的竟是方才掉落在地上的墨盘。   元恪捂着头向外走去,到门边时甩下一句话,“你要嫁蛮夷,朕——准了!”语罢被侍卫扶着离去,背影却是无比凄凉。   陆凌却留了下来,看着缩在墙角衣衫不整的穆榕榕,他心头也明白了七八分,扯过一件衣服为穆榕榕披上,眼中满是怜惜。   伸手环着她瑟瑟发抖的身体,他的心揪在一起,轻轻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乖,羽儿不哭。”   狂风从敞开的门外叫嚣着乱窜而来,响雷在天空中暴喝。   “陆哥哥……”穆榕榕扑在陆凌怀中,拽着他的袖子放肆地大哭起来,一如当年年幼时。   ……   长长的和亲队伍,一直延续到几里之外,这次的准备虽然仓促,却是极尽奢华。   穆榕榕坐在车中一身大红喜服,满头朱钗,精致的妆容下却藏不住她那张苍白的脸。空洞的眼神,仿佛连灵魂也被抽空了。   她走得很决然,甚至不愿去看一眼元恪充满歉意的双眼,虽然他仍是想将她极力留下。也许他后悔了吧,他拉着她的手说,“你若是不愿去,朕会为你安排。”而她却是淡然一笑,转身离去。   天边一抹红霞,红日早已隐没在山后,一行人在驿馆落脚,洛阳城早已消失在崇山峻岭之后。   太后派了琴姑姑随行,而担任护卫总管的却是陆凌。   “公主。”琴姑姑^H小说捧了莲子羹走进穆榕榕的房间,“走了一天也累了,喝点羹。”她将托盘中的两碗羹放在桌上,“来,小莲也喝一点。”   “谢谢琴姑姑。”穆榕榕正纳闷为什么琴姑姑不吩咐下人来做这差事,却是自己来的,就见小莲开心地端起了碗。 100.和亲2   穆榕榕谢过了琴姑姑,送了她出门,转身回来时,小莲已经将碗中莲子羹喝了个底朝天,穆榕榕看着他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   “公主,这莲子羹真的很好喝,你也尝尝。”小莲一边摸着肚子一边道,这丫头虽然只比穆榕榕小一岁,可还是一副小女孩的样子。   一天的跋涉,穆榕榕有些累了,端起碗抿了一口又将碗放回了原处,实在是没有胃口。   “公主。”小莲打了个呵欠,“您喝完羹就快些歇了吧,走了一天好困。”这小莲已经开始眼皮子打架。   “我还不困,你先睡下吧,我^H小说还想坐一会儿。”穆榕榕温婉的语气,丝毫没有主子的傲气。   “好吧。”小莲看起来着实累坏了,“小莲先去睡了。”   穆榕榕允了,坐在桌前看着昏暗的烛火发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儿,让她一时还回不过神来,需要时间好好顺一下。   少顷,便听闻小莲均匀的呼吸声幽幽传来,只见这孩子已经和衣在塌上睡着了,看来她着实累坏了。穆榕榕起身将她身上的凤纹披风解下为小莲披上,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摇了摇头。   ……   虽已入春,可夜里还是有些冷。   穆榕榕走在驿馆的花园里,一月如钩倒映在园中那一汪碧水中。偶有几声蛙鸣隐没在草丛间,一阵风吹过,纷纷扬扬的柳絮便随风飘落,似细碎的雪花落在她的发上。   穆榕榕只着了单薄的衣裙,素雅的淡潢色,上面绣着几朵芙蓉,一如初见元愉那日。夜风如嬉戏般撩起她的裙角,她就如夜中的仙子,矗立在一片静逸之中。   她环抱着双臂,有些冷,心绪纷乱。   近日来这么多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找不着方向,她不知道她此时踏上的这条路究竟是好是坏,虽然她看不清前面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不过也许这样的逃离才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   一阵温暖,一件带着体温的大氅便披悄然覆在了她的身上。   蓦然回头,迎上的却是一双炽热的眼眸,深情又专注。 101.和亲3   “陆哥哥。”只见眼前的陆凌已换下戎装,一袭白袍矗立在穆榕榕身后。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陆凌拢了拢穆榕榕肩上的黑色大氅,上绣有御林军的特殊标志。那双紧紧注视着穆榕榕的眼中满是深情。   “睡不着。”穆榕榕低下头,似乎感觉到了陆凌眼中的炽热,避开了眼去。   “你有心事?”这么晚了还和他一样睡不着在后院发呆的人,必然同他一样有着心事。   “没……没有……”她摇了摇头,转身走到池边。   “羽儿。”陆凌也跟着走了过来,“我知道你是在和皇上赌气,可是这关系着你的一生,你真的愿意在那蛮夷之地度过余生?”   “我……”穆榕榕犹豫了,“我不知道……”她真的好乱。   “羽儿。”陆凌扶着她的肩掰过她的身子和他正面相对,低下头与她的视线平行,“你若是不愿意去,我可以……我可以帮你!”他有些激动,一时竟有些结巴了。   “陆哥哥……”穆榕榕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是天子之命怎容得他来违抗,并且还牵涉着一个国家^H小说的兴亡。   “羽儿,如果你不愿意去,我可以带你走,我们一起远走高飞,浪迹天涯!”他的手加重了力道,握得她的肩生生地疼。   “陆哥哥,不可以。”穆榕榕摇头,“我不能走,如果我们走了,陆伯伯陆伯母怎么办,还有我姑父姑母怎么办?还有好多好多人,他们都会因为我们丢掉性命的。”她眼中有泪光闪烁。   “羽儿。”陆凌一把将穆榕榕抱进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发,“你叫我怎么忍心将你送到那荒芜的蛮夷之地,还要我亲自将你送到他们的帐中,为什么这么残忍!”他的言语中满是伤心,又带着低低的怒吼。   穆榕榕怔怔地任他将自己抱在怀里,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如果一切还和十年前一样该多好。”陆凌又开了口,却丝毫没有松开穆榕榕,“我可以拉着你的手去河边捉鱼,可以在夕阳落山后背你回家,可以和你一起上街卖糖葫芦,可以喂你吃你最爱的桂花糕……”他一一细数着的全是儿时的场景。   “陆哥哥,别说了。”穆榕榕打断他,“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而你还是我的哥哥,我还是你的妹妹。”她一边挣脱他一边说着,为什么她今日才发现,陆凌对于她的感情早已逾越了儿时那种哥哥与妹妹之间的情谊。   “不。”哪知陆凌却将她圈得更紧,让她喘不过气来,“和我走吧,羽儿!我们逃走吧!”   “陆哥哥……”穆榕榕还想说什么,只听得草丛后一声异响。   “谁……” 102.算计1   陆凌一惊,迅速将穆榕榕护在身后,警惕地向四周望去,周遭却又静了下来,唯有夏虫的浅唱。   正当二人几乎以为这只是错觉之时,突见二楼一间房的窗后闪过一个人影,屋内的烛火就熄灭了。   那里,不正是穆榕榕的房间吗?怎么会有男人的身影,二人同时觉察出了异样。   “你呆在这儿。”陆凌的眼瞬时变得凌厉,闪身进了黑暗中。   穆榕榕傻傻地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唯有不详的预感重重袭来。   一阵刀剑相撞的乒乓声,正是从二楼的屋内传来,不能穆榕榕反应^H小说过来,只见一黑衣人从窗上跃下,肩上扛着什么,飞速逃离。   月色下虽看不清晰,可她还是认出了那件凤纹披风,“小莲!”她失声叫喊,那黑衣人肩上扛着的就是盖着她的披风睡去的小莲。   她来不及呼唤还在屋内同其他黑衣人打斗的陆凌,向那黑暗中一路追去。   月色下,她一路狂奔,直到追进了林子里,不见了黑衣人的影踪,她也迷了路。   月光透过茂密的树枝落下来,林子里偶有鸟儿的一声啼鸣,将这个不眠夜衬托得更加诡异,树枝张牙舞爪地如厉鬼般俯视着她。   她怕极了,却仍是壮着胆子在林子里摸索着前进。   忽的,她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步子悄然向那个方向挪去。   近了,她隐约看见了一点火光,火把下有两人身着夜行衣,而地上躺着的正是小莲。   “没用的东西!”只听见其中一人说话了,似乎是个女人,她在指责站在她面前低着头的黑衣人,“这个根本不是公主!”   穆榕榕闻言心头一惊,难不成他们的目标其实是自己?她不由得又向前靠近了去。   “小的看见只有一人在屋内,又……又披着公主的披风,小的就以为……”另一个人说。原来他们把小莲误认为了穆榕榕。   “一群废物!”那个似乎是为首的人斥责到。   穆榕榕似乎觉得这声音很耳熟,不由得扒开眼前的树叶望了过去,看着火光下的那张脸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会是她!   &&&&&&&&&&&&&&&&&&&&&&&&&&&&&&&&&&&&&&&&&&&&&&&&&&&&&&&&&&&&&&&&&&&&&&&&&&&&&&&&&&&&&&&&&&&&&&&   萧灵精新浪微博:萧灵精 103.算计2   夜色下,琴姑姑那张不算好看的脸显得那么狰狞,眼中尽是阴险的光。   穆榕榕捂着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这究竟是怎么^H小说回事?   一阵阴风吹过,她不禁拢了拢身上的大氅,那是陆凌为她披上的。   她一步步向后退去,想要逃走,难道老天也要她和陆凌一起离开?   哪知才逃出几步,她便被地上的藤蔓绊倒,整个身子一下跌在了凹凸不平的地上。   “谁在那儿!”琴姑姑和那个黑衣人警惕地一步步逼来。不待穆榕榕想要爬起来,那二人就已手持火把到了她跟前。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她的心紧张地乱跳。   “哈哈哈——”却是琴姑姑的笑声划破夜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这个小公主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琴姑姑,你……”穆榕榕只觉一阵不详的预感扑面而来。   琴姑姑冷笑一声,向旁边的黑衣男子使了个眼色,就见那人拿着长剑走了过来。   “公主,你此时不是应该在房里睡觉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琴姑姑的声音让人觉得胆寒。   穆榕榕望了一眼不远处还在沉睡中的小莲,忽然明白过来,小莲也许并不是睡着了而是昏过去了,而琴姑姑端来的莲子羹就是罪魁祸首。   “你为什么不干脆毒死我!”穆榕榕喊着。   “毒死你?让你失踪岂不是比毒死更有趣?”琴姑姑阴笑着说。   “失踪?”穆榕榕瞬间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留人在驿站和陆凌厮打,要的就是惊动其他的人,再造成穆榕榕被劫走的假象,这样便可把推掉她身上杀人凶手的嫌疑,并且可以将陆凌拖下水,以保护不力而治罪。陆凌是皇上的人,那么这件事的幕后主谋必是太后一人无疑。   “太后派你来的?”穆榕榕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而此时那个黑衣男人则粗暴地将穆榕榕的双手反绑在身后,疼得她直咧牙。   琴姑姑没有答话,而是拿着匕首一步步逼了过来,寒光照在穆榕榕的脖子上。 104.算计3   远处传来男人的喊声,是陆凌!   “羽儿!”   穆榕榕心中燃起了希望。   琴姑姑和黑衣男子对视一眼,那男子便抽出腰间长剑向着陆凌的方向跑去。   “陆……”不等穆榕榕喊出声来,琴姑姑已经将她的嘴塞上了汗巾,那一声声呼喊最终只是化作她喉间呜呜的声响。   刀剑相撞的打斗声就在不远处,穆榕榕想要挣脱,却哪知这琴姑姑竟是习武之人,一掌劈在穆榕榕后脑勺,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夜风有些凉,穆榕榕不禁打了个寒颤,缓缓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而身边竟是悬崖。   琴姑姑就站在她身边,手持长剑,夜风鼓起她身上黑色的衣衫,更显诡异。   “你为什么要杀我!”穆榕榕大喊着,踉跄地爬起来。   琴姑姑冷哼一声,“你以为你真的是金枝玉叶,是太后的女儿?你不过是那个贱人的孽种!”   什么?穆榕榕忽的明白过来,原来太后就是杀害她父母的仇人,而她怎么就相信了自己是太后的女儿!   “你凭什么说我娘!”穆榕榕眼中有泪光闪动,此生不仅没有为父母报仇,还让自己死在仇人手中。   “你和你娘一样笨,这么容易就相信了别人。”琴姑姑拿着剑上前了一步,“你娘就没有教^H小说过你要学聪明一点?”   “太后为什么要杀我全家,你说啊!”这个琴姑姑显然是知道当年事情经过的人。   “为什么?”琴姑姑嘴角拉出一抹弧度,“因为你爹和你娘,一个是贱妇一个是罪臣!”   穆榕榕越发觉得搞不懂了,“琴姑姑,请你告诉我,太后和我的父母究竟有什么仇恨好吗?”她用着一种恳求的语气,在死之前她唯一的愿望便是知道当年的真相了。   “你想知道?”琴姑姑一抹不屑的神情。   “是。”穆榕榕点头。   “你还是去阴间问你娘吧。”琴姑姑看着穆榕榕的脸,“你和你娘还长得真像,连你那些狐媚子伎俩也和你娘差不多,要不是她当年魅惑皇上,又怎么会使皇后失宠!”她看着穆榕榕,仿佛要把她吃掉。   穆榕榕整个人都懵了,她的娘怎么会魅惑皇上,难道娘是皇帝的嫔妃?而她自己又是谁的孩子? 105.算计4   怎么可能!穆榕榕满眼的不可置信。难道自己和元恪、元愉真的是兄妹?她的脑袋登时嗡嗡作响。   “不过你可别得意。”琴姑姑又补充道,“你这样的贱丫头根本不是什么金枝玉叶,想攀上枝头做凤凰可没有那么容易,太后本想放你一马,让你这个瞎子在后宫度过余生,可你却偏生好了,还想去复仇,不过认一个假公主去和亲,真不失为一举两得之策!”   这话什么意思?穆榕榕惊了,原来皇后早就识破自己了?原来最傻的竟是自己,早已落入了他人的圈套。太后早就打好了算盘要找人去和亲,又苦于元恪没有女儿,于是才将计就计将她认作女儿,其实是早把她算计了。而琴姑姑唱这一出,不过是要替太后斩草除根,在这儿他们成功避开了宫中其他人的耳目,将她杀掉再找一个人顶替,反正真正的穆榕榕再也不会从蠕蠕回来,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穆榕榕自嘲地笑笑,恨只恨自己道行太浅,落入了别人的圈套还浑然不知。   “去地下见你的爹娘吧。”琴姑姑手中的剑就要挥来。   穆榕榕一闪身,虽是躲过了这一剑,可是肩头还是被割出了一条血口,鲜血渗透了出来。   “你再挣扎也是无用功。”琴姑姑眼中尽是嗜血的光。   草丛中一阵细碎的声响,远远望去竟是一对对绿色的眼睛,竟是一群狼。   琴姑姑和穆榕榕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都没有发现,她俩早已被狼群盯上,就要变成他们丰盛的晚餐。   五六只狼将她们呈半圆形围住,而另一边却是陡峭的山崖。狼群扑了上来,空气中满是死亡的味道。   琴姑姑的长剑一挥,就将一头狼斩掉头颅,可是浓重的血腥味更激发了狼群的凶猛^H小说攻击,琴姑姑长剑不停挥舞着,直到她应接不暇快要支撑不住。   穆榕榕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本来就双手被缚的她又怎能和这些凶猛的动物比拼。   琴姑姑拽着穆榕榕的衣服,一把将她向饿狼猛推了过去。 106.重逢1   “啊——”穆榕榕失声尖叫,身子本能一弹,虽是躲开了饿狼的牙齿,却是直直滚下了山去。   “羽儿——”   ……   清晨的光透过有些厚的云层直射而下,照在穆榕榕的脸上,想来她已是昏迷了一夜,发上有沾湿的露珠,身上还披着陆凌的大氅。几只黄鹂嬉闹着从她头顶飞过,远处的林中有炊烟袅袅。   她发出一声闷哼,缓缓地睁了眼,四下望去才发现自己昨夜竟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村民堆起的草垛上,竟捡回了一条命。   她坐起身子了,“咝——”不禁捂着手臂疼得咬紧了牙,昨夜琴姑姑割伤的那条伤口已经结痂,可是整条手臂却是疼痛难耐。   ^H小说她索性又趴回草垛上,无奈地叹气,从昨夜琴姑姑的话里可见她的娘亲曾是先帝的嫔妃,而自己却并非金枝玉叶,琴姑姑说她的父亲是罪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一代人究竟有怎样的恩怨。   会不会是弄错了,她在心里祈祷。   忽然,林中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快,分头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穆榕榕蹭的坐起来,难道琴姑姑的人这么快就找来了,推她下山崖难道还不解恨?她迅速地躲进了林中。   ……   月亮升上树梢,大地又被黑夜笼罩,穆榕榕躲在灌木林中一动不敢动,和这帮黑衣人躲了一天她实在累了。那帮人中她认得一个声音,正是昨夜里和亲姑姑对话之人。   若不是她身披黑色大氅又隐蔽在低矮的灌木丛中,早就成为了那帮匪徒的刀下亡魂。   细碎的声响从身边游走而过,她不敢动,她知道那是蛇,她好怕。   眼看月儿已经升到中天,她这才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长时间蜷曲在灌木丛中早已使她手脚麻木,刚一钻出来便重重跌在了地上,脸贴在地上,满嘴的泥土。   她忽然很想哭,为什么当年没有同爹娘一同命丧黄泉,复仇不成倒背仇人算计了。   “爹、娘!”她喃喃地说着,那眼泪就似断线的珠子簌簌掉落,“羽儿没有脸去见你们啊!”   几声雀鸟受惊飞起的声响,密集的脚步声就从那黑暗的树林深处传来。   她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怎么还没有逃过那帮黑衣人的追逐,她拼命向黑暗中跑去,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些脚步声近了,更近了,若不是她披着黑色的大氅,那些人早就看见她了。   突然,身后闪过一个黑影,一把抓住了她,死死扣住她的双肩,一双粗糙的大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向密林深处拖拽而去。   ************************************************************************************************   亲们对不起,原本说好今天早上七点上传的,但是因为灵精我昨天病了,吃了药便呼呼大睡,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请原谅。 107.重逢2   穆榕榕拼命挣扎,无边的恐惧感向她袭来,身子瑟瑟发抖。   “是我。”那人一声耳语,穆榕榕便不再挣扎,随着他在黑暗中静静地藏匿,直到那帮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衣人松开了她,穆榕榕却傻傻地僵在那儿,一动不动。   “榕儿。”月光下,那人摘下面纱,一张俊朗的脸呈现在她面前,她傻傻地看着他,满眼的不可置信。   “榕儿。”那人一声呢喃眼眶早已湿润,伸手紧紧将她拥入怀中,久违的温暖隔着单薄的衣衫隐隐传来,穆榕榕的泪夺眶而出。   “愉……”穆榕榕紧紧环住元愉的腰,泪水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襟。“我好害怕!”   元愉将她抱得更紧了,吻着她的发,“莫怕,有我在!”声音却是暗哑。他的心好痛,对她又怜又爱。   ……   山脚的小客栈,与其说是客栈不如说是茅草屋,一个小院只有两间厢房,可供赶路的书生和农夫歇歇脚而已。   镇南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手一直捂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鞘。见四周没有什么异样,才向黑暗中做了个手势。   黑暗中走出一个男人,那便是元愉。月色下他一身劲装,精明的双眼不时警惕地瞥向四周,怀抱着裹在黑色大氅下的穆榕榕快步走进屋去。   他小心地将穆榕榕放在床上,又吩咐镇南去准备些吃的。   微弱的烛光下,穆榕榕的一头乌发凌乱不堪,脸上也尽是土。   “榕儿,来。”元愉拧了一把汗巾执起穆榕榕的手,那双眼中尽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   “咝——”穆榕榕吃疼地缩回了手去,“疼。”   “怎么,你受伤了?”元愉这才注意到她身披的大氅上有一道裂口,裂口下隐隐可见衣衫上的斑斑血迹。“该死!我怎么都没有发现!”元愉慌忙将手中的汗巾扔进水盆中,帮穆榕榕解开了身上的大氅,满眼焦急。   “我没事。”穆榕榕安慰道,“伤口不深,不过有点疼罢了。”   元愉却没有答话,继续帮她检查伤口,直到为她敷上金疮药,这才输了口气。   “好了,过两天就好了。”他为她重新披上大氅,却在见到大氅上那个微小又独特的标记之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是……陆凌的?”他眉头微皱,眼神微变。   “对啊。”穆榕榕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是陆哥哥的。”   “你出来之前……和陆凌在一起?”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肃杀,打量着她身上单薄的衣衫,那是女子在房中才着的单薄衫子。   “是啊。”穆榕榕似乎并没有去探究^H小说元愉话中的意思,却不知元愉心里已经种下了误会的种子。   元愉没有说话,而是一把将那大氅摔在地上。 108.重逢3   穆榕榕一惊,“元愉,你怎么了?”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   他却径直为她披上自己的披风,将她牢牢裹住,“以后,不要再离开我!”再次将她紧紧抱进怀里,紧紧地。   ……   “委屈你了,这乡下只有这小米粥。”元愉从镇南手中接过还冒着热气的粥碗,盛了一勺在嘴边细细吹过再送到穆榕榕嘴边。   此时的镇南已经悄然退下。   “我还是自己来吧。”,穆榕榕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手受伤了,吃东西还是没问题的。”说着便执意抢过了碗去。   元愉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露出宠溺的笑容。   “你不是在边城吗?怎么会在这里?”穆榕榕狼吞虎咽地喝完小米粥,已是一天一夜不曾进食的她着实饿坏了。   “我担心你,所以就回来了。”元愉用指腹擦去她唇角的小米渣,眼中满是柔情。   “可是你这样只身回来,不会军前大乱吗?”穆榕榕有些着急了。   “没有可是,对于我来说,你比较重要。”元愉轻轻接过她手中的碗,放回一旁的桌上。   穆榕榕看着他那张俊朗的脸,心中的感动难以言喻。   “太后不是你母亲。”元愉轻轻拂去穆榕榕发中的一根稻草,说得很平淡,仿佛他早已预^H小说料到了。   “我已经知道了。”穆榕榕点了点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派人去你家乡查了。”他脸上没有太多情绪,只是为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你查到什么了?”穆榕榕又惊又喜,难道元愉已经查出真相?   “我派出的人经过多方打听,得知你的爹娘是在二十年前出现在那个镇上的,没有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他们也从不提起,不过他们很恩爱,在两年后才生下了你——容嫣羽。所以,你虽然和太后夭亡的女儿同岁,但是又怎么可能是在皇宫出生呢,所以我断定你定然不是太后的女儿。”他凌厉的眼中满是坚定,又有着一丝喜悦,他们俩原来并非血亲。   “并且……”他接着说,“当年灭门案之后连官府也没有过多过问,直至不了了之,所以我断定,这事极有可能和当朝权贵有关,说不定……”他顿了顿,“就是太后!”   “是!就是她!”穆榕榕有些激动,“当年我亲眼看见她来了我家,然后……那天夜里容府上下所有的人,都被她杀光了。”她的声音哽咽了,想起那个恐怖的夜晚,她就瑟瑟发抖。   “榕儿。”元愉将她揽入怀中,“一切都过去了。”   “昨夜……”穆榕榕想起了琴姑姑的话,“琴姑姑说……当年是我的母亲让皇后失宠,难道她就为了这个要赶尽杀绝?”她又想起了母亲那张美丽的脸,心里好痛。   “什么?让皇后失宠?你母亲曾是父皇的嫔妃?”元愉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母亲又怎么会在宫外!”他顿了顿,“并且我派去的人回来报告说,还有另一帮人在打听当年容府的事。”   “会是谁呢?” 109.重逢4   正当二人陷在沉思之中时,嘈杂的人声从前院传来。   镇南喘着大气冲进屋来,“王爷,那些人搜来了,快走!”   “什么,怎么那么快!”元愉来不及多想,慌忙拉住穆榕榕的手,“快,榕儿。”尽管那帮人不见得是他和镇南的对手,可是为了保全穆榕榕的安全,离开是最好的办法。   他一脚踹开屋后的院门,拉着穆榕榕向林中跑去,还不忘吩咐留下来断后的镇南将陆凌的那件大氅烧掉。   ……   烈火般的夕阳照在苍翠的山林,一男子身着白袍骑在火红的骏马上,与他同乘一骑的是一个妙龄女子,身着淡潢色的窄袖衣裙,上绣几朵精致的芙蓉。   “榕儿。”元愉一手扯着缰绳,一手环抱着穆榕榕生怕她摔下马去,“穿过那条峡谷我们就到军营了。”   皇宫已不是穆榕榕能回去的地方,穆泰的尚书府也不够安全,权衡之下元愉决定将穆榕榕带回军营,边城虽苦,可是有他守在身边,她才是最安全的吧。   “元愉。”穆榕榕转头,“我跟着你去军营,会不会不太好。”   “你什么都别想了。”他将头埋在她的发间,“我会为你安排的。”他笑得有些尴尬,他知道他不可能将她藏一辈子,不过现下来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些和亲的人……怎么样了?”穆榕榕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想问这个。   元愉呵呵一笑,指了指前面的群山,“他们已经带着假公主翻过那边的群山了,估计快到蠕蠕了吧。”琴姑姑暗杀穆榕榕的第二日就将太后事先准备好的假公主送上了轿撵,这一切都是早就预谋好的。   “^H小说那……小莲呢?”就算别人不认识穆榕榕,可是小莲认识啊,“还有陆哥哥呢?”她心里一直惦念着他们二人。   听到陆凌的名字,元愉的眼神瞬时变得冰冷,“镇南。”他对着身后骑马尾随他们的镇南说,“派人去查陆凌还有小莲的下落。”   “诺。”   穆榕榕似乎觉出了元愉话语中的不悦之情,她还想说什么,只听得元愉大喊一声,“榕儿,坐稳了!”就双腿一夹马肚,带着穆榕榕策马向山下俯冲而去。   “啊——”穆榕榕吓得连连尖叫,死死拽着他的手不敢放松,却听得元愉的一声声大笑在林中久久回荡。 110.心悦君兮1   半山的小木屋,坐落在一颗参天大树之下,门前一根石凳前开着几朵小花。站在屋前四下望去尽是苍翠之色,甚是美丽。   “榕儿。”元愉抱了穆榕榕下马,“你就住在这儿吧。”   元愉拉着穆榕榕的手步入屋内,里内的陈设十分简单,却是非常整洁,看得出是精心打理过的。生活所需的物品一应俱全,就连女孩子要用来梳妆的铜镜也准备好了。   穆榕榕有些感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一个女孩子呆在军营里不方便,这里本是废弃的哨兵居所,我吩咐人打扫出来了,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边城条件比不上洛阳,你就多担待了。”他拉着她的手却迟迟不见她不说话,着了急,低下头与她的视线平行,“怎么?可是不喜欢?”   “没有。”穆榕榕抬眼,已是双目含泪,“我很喜欢,谢谢你,愉!”   元愉宠溺一笑,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委屈你了。”轻轻搂她入怀,呼吸着她的味道。   “那……你住哪里?”这小屋只有一间房子,穆榕榕问。   “我是护国大将军,当然要和我的将士们住在一起啊!”元愉的眼中神采奕奕,“我离开了这么久得马上回去了,不然我的军师可没办法帮我再隐瞒了。”他有些调侃地说着,眼神却是一本正经。   穆榕榕看着他,面露赞许的笑容,她眼前的男子终究还是以大局为重的人。   “你的军营,远吗?”她心头始终不想离他太^H小说远。   “喏。”元愉拉着她的手步出小屋,“你看!我的军营就在那里!”他抬手指向山下那一片开阔地,果然有无数的军帐密布在烟雾缭绕之下,还有威武的战旗迎风飘扬。隐隐可见将士们练兵的身影,还有沉重的号角声在山谷中回荡。   阳光透过树枝落下斑驳的光斑倾泻在元愉身上,似为他披上了一件黄金的战袍,他紧握着穆榕榕的手,有她在身边,他会越战越勇。   …… 111.心悦君兮2   黄昏时分,天边残阳如血。   穆榕榕站在屋外俯瞰山下的军营已生起袅袅炊烟,已没有将士们练兵的喊声,山谷间能清晰地听见雀鸟的啼鸣。   山下有马蹄声隐隐传来,似乎正是奔着木屋而来。   “元愉!”穆榕榕高兴地提着裙子向那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跑去,虽然才几个时辰没见,她已经开始想^H小说念他了。   那马蹄声近了,不一会儿就从树林后出现在了穆榕榕的视线中,她却停下了步子。   “穆小姐。”镇南在穆榕榕跟前勒马,“王爷派我给你送晚膳来了。”他说着便翻身下马,手中拎着一个食盒。   “哦,谢谢。”穆榕榕有些失望。   镇南将食盒放在屋外的石桌上,端出几碟小菜,“穆小姐,这是王爷特地吩咐伙房给你做的。”   镇南顿了顿,“边城条件恶劣,还请穆小姐多担待。”   穆榕榕看着桌上的几碟小菜,小炒肉、炒青菜,还有一条鱼,她当然知道边城生活艰苦,能有这样的膳食已经是非常好了,恐怕元愉自己也不一定每日都有这样的菜肴吧。心里有些感动,突然觉得眼睛涩涩的。   “王爷他……不过来和我一起用膳吗?”穆榕榕拿起筷子的手又放下,虽然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可是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王爷让我转告穆小姐,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让穆小姐不必等他了。”镇南说。   “哦。”穆榕榕点点头,又望向那军营的方向,元愉为了去找她,一走就是大半个月,今日回来定然会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一定忙得不可开交。“那我就在这儿等王爷忙完吧。”元愉不在,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可是穆小姐。“镇南还想说什么。   “没关系,你去忙吧。“穆榕榕又将还冒着热气的碟子放进食盒中,“你去告诉王爷我等他一起用膳,多晚都没关系。   “诺!”镇南也不便再说什么,跨上骏马疾驰离去。   是夜,一灯如豆,食盒里的饭菜都已凉透了吧。   穆榕榕手肘支在桌子上撑着头,眼皮已经开始打架,月亮的清辉透过窗户倾泻进屋子里,屋外唯有夏虫的浅唱。   忽的,有隐约的马蹄声山中响起,穆榕榕霍的来了精神,打开门冲了出去,只见一人举着火把策马而来。 112.心悦君兮3   “王爷呢?”借着那火把,穆榕榕看清来人却仍是镇南,不由得非常失望。   “穆小姐,王爷请你早些歇息了,他在军中尚许多事务未处理,让属下转告穆小姐,他明日一定过来陪小姐用膳。”   穆榕榕叹了口气,心里却是有些感动,他在百忙之中还不忘关心她。   “穆小姐。”镇南将手中的火把插在屋外的树枝上,“你早些歇了吧,今夜属下为你守夜。”   “谢谢,辛苦你了。”穆榕榕转身进了屋,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元愉真是一个心细如丝的男子。   和衣蜷在床上,她怔怔地看着那闪烁的烛火发呆,那微弱的火光中,她仿佛看见了那双璀璨的眼眸,霸气中又不失温柔,不知不觉竟渐渐睡去……   ……   睡梦中,仿佛有马蹄声传来,又似乎有人为她盖上被子……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又是一个明媚的早晨,雀鸟的啼鸣清脆清新。   穆榕榕伸了个懒腰,看着身上覆着的被子,这是?环视屋内却没有一个人。   “镇南!”她想问昨夜里是不是元愉来过,推开门却哪里还有镇南的身影。   ^H小说“镇……”屋外的石桌上趴着一个人,一袭窄袖的白衫,玉簪束发,发丝上凝着几滴露水,他似乎睡得很沉。穆榕榕慌忙敛声,看着熟睡的元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轻手轻脚地进屋拿了一件披风,踮起脚尖走到元愉身边,轻轻地将披风覆在他身上。   他额前的几丝乱发遮在他俊朗的脸上,均匀的呼吸声诉说着他昨日的劳顿。   穆榕榕在他面前坐下,细细地凝视着他。虽然这重逢的十数日以来,他们二人从未袒露过心声,可是彼此的心意也都心照不宣。   只是二人都有顾虑,穆榕榕知道元恪和元愉之间的恩怨,生怕因为自己母亲和太后的恩怨而牵连元愉。而元愉,他深知从他踏出洛阳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势力就开始被元恪一点点蚕食,虽然还有三十万大军在他手上,可是这和亲公主一到柔然,元恪的朝中势力必将上奏让他交出兵符,如此一来他恐怕连性命都难保,又谈何能够给穆榕榕幸福。 113.心悦君兮4   清晨的山中有些冷,一阵风吹来,穆榕榕不禁打了个喷嚏。   元愉的眉头皱了皱,醒了过来。   “我吵醒你了?”穆榕榕一脸愧疚,看着他深深的眼窝,就知道他一定没有睡好。   “没有。“他却宠溺一笑,看了看身上覆着的披风,心中荡起一阵暖意。“你怎么也不穿多一点,这虽然是夏日,可这山里却是比洛阳冷多了。”他摘下身上的披风将她裹住。   “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怎么不进屋,要是着了凉怎么办。”穆榕榕有些心疼,她知道元愉之所以在外面石凳上睡去,除了怕打搅她之外,更多的是尊重她吧。   “无妨。”元愉爽朗一笑,“我自幼习武,身体好得很!倒是你要多注意才是,昨夜里睡觉怎么连被子都不盖?”   穆榕榕低头一笑,她就知道一定是元愉。   “榕^H小说儿。”元愉拉着穆榕榕的手进了屋,“昨日送来的膳食你怎么一口都没有吃?”他眉头微皱,满脸担心,“可是太清淡不合胃口?我再吩咐伙房给你做去,这军中的厨子不比洛阳,明儿我就派人去洛阳专程为你请个最好的厨子来!”他一口气说了好多。   “不是。”穆榕榕摇头,将他打断。“没有不和胃口,我只是想等你处理完事务和我一起用膳,可是你却太忙了。”   “傻瓜。”元愉看着她又怜又爱,“我饿着无所谓,倒是你别饿坏了身子。”满眼内疚,深深地看着她。   “你也饿了吧,我去把饭菜热一热。”穆榕榕兴致勃勃,她猜元愉昨夜一定没有吃东西,依着他的性子,做起事情来哪里还记得吃饭。   “不用了,榕儿。”他温柔地拉过她的手,“这样也行。”   “可是都已经凉了。”   “没关系。”元愉说着已经拿起筷子,“这样也很香。”夹起一口菜放进嘴里,满脸幸福的笑意。   ……   火红的骏马,载着一对男女在草原上驰骋。   “你今日不用去军中处理事务吗?”穆榕榕紧紧拽着元愉的手,生怕一不小心就摔下马来。   元愉一手环着穆榕榕,一手持缰绳,肩跨一张大弓。那马儿跑得飞快,他月白的衣袍风中翻飞。   “昨夜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留给军师处理便是,今日我好好陪陪你。”他双腿一夹马肚,那马儿便跑得更快了,风撩起穆榕榕的几缕青丝轻抚在他的脖颈,痒痒的。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间,嗅着她的味道。   “我们这是去哪儿?”   “打猎!”   ………………………………………………淘气分割线………………………………………………………………   作者萧灵精(嘟嘟)的文《千年符印:情牵齐炀王》(已完结)。 114.心悦君兮5   “哇!元愉你看!”穆榕榕忽的尖叫起来。马儿驰骋着奔上了一道缓坡,那漫山遍野盛开的紫色花朵便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好漂亮!”穆榕榕连连惊呼,高兴坏了。   元愉勒马驻足在一片花海中,而穆榕榕早已是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去。   “小心,榕儿!”元愉慌忙想扶她一把,却见她鹅潢色的身影已经和那紫色的花海融为了一体,他宠溺地摇头一笑,翻身下马。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满眼深情。   阳光下,穆榕榕满脸笑容,在元愉的记忆中,她从来都是忧郁的吧,似乎从来没有见她这么开心过。   她鹅潢色的纱裙被微风轻轻浮动,她仰起头感受着阳光,任淡雅的芳香被微风拂起亲吻她的面颊。   元愉呆呆地看着她,不觉有些痴了,那花海中的人儿恍若仙子,亭亭玉立。   “元愉,这里真的好美!”穆榕榕眺望着远处的巍峨群山,心境许久没有这般开阔了。   “喜欢吗?”不知何时元愉已经身至穆榕榕身后,那双有力的手臂轻轻一揽,就从背后将穆榕榕圈进怀中,他的唇轻轻在她的耳边厮磨,手中不知何时竟变出了一朵紫色的花儿,温柔地将那朵美丽别在了她的鬓角。   穆榕榕感受到元愉灼热的吻气息,不禁缩了缩脖子,“喜……喜欢……”她虽然不反感这样的亲昵,甚至还有些渴望,可是毕竟还不适应,双颊竟臊得绯红。   见她害羞的样子,元愉宠溺一笑,能与她这般相依,那些烦恼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很喜欢芙蓉?”元愉轻轻摸索着她衣上袖口的花边,在他的记忆中似乎她总是穿着芙蓉绣花的衣裙,清丽淡雅的花儿就似她一般纯净。   “曾经我娘还在世的时候,她总是给我穿绣着芙蓉的裙子,娘说她最喜欢的就是芙蓉花。”穆榕榕开始回忆起了往事,“后来我失明之后,姑母问我要穿什么样子的裙子,我能记得的就只有芙蓉,于是衣上就悉数全是芙蓉了。”她说得淡淡的,却又有一丝哀伤。   “哦,原来那是你娘亲所爱。”元愉默默点了点头,却似想到了什么往事,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曾经,爹爹种了满园的芙蓉,一到春天的时候我家的园中就似这般,满眼的花儿,或粉、或白、或紫,娘亲好喜欢,我……也好喜欢……”她的声音有一丝哽咽,可还是迅速地被元愉捕捉到了。   “榕儿。”元愉拜过她的身子与她相对,俯下头与她的视线平行,看着她眼角滑出^H小说的晶莹,那颗心好疼,轻轻用指腹为她拭去,而那温热的泪水却将他的心灼得更痛,他乱了阵脚,“莫哭,只要你喜欢,我也给你满园芙蓉,只要你喜欢,可好?” 115.心悦君兮6   穆榕榕低下头,“好,好……”泪水已然决堤,自从爹娘离开之后,除了姑父姑母再也没有人对她这般好,只是她心里很明白,她和元愉终究不能在一起,这样只会让加剧元恪与元愉的裂痕。爱一个人并不一定就要拥有,不是吗?   “来,榕儿。”元愉执起她的手往山中走去,“别忘了我们今日是来打猎的!”   穆榕榕低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跟着他一道往山中而去。   “看!”顺着元愉手指的方向,草丛间一只灰白的小野兔正悠闲地吃着草。元愉嘴角浮出一抹笑意,“今晚榕儿有美味了。”说着取下背上的弓箭,搭弓便射。   “不要啊!”穆榕榕慌忙转身去拦元愉,可是那箭已离弦,还好元愉眼疾手快,那支箭就这样擦着穆榕榕的发丝飞了出去,将她鬓角的几根发丝斩落风中,落在了草丛中。   “榕儿,你没事吧!”元愉慌忙扔下手中的大弓,惊恐地一把拉过穆榕榕,大手捧着她的脸细细查看,“有没有伤着?”眼中有责备又有担心。“要是你的头再偏一点就……”他不敢再往下说,甚至连手指也有些颤抖。   “我……我没事。”穆榕榕显然也是被吓坏^H小说了,她哪里知道元愉的身手这样敏捷,她一转身那箭就已离弦。   “怎么突然过来拦我,你可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元愉眉头紧锁,淡淡的责备。   “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射它。”她像做错事的小孩,回头看了一眼那草丛中的小野兔,“它受伤了,不要杀它。”   元愉这才又望了过去,果真见那野兔的腿上有一圈血斑,似是被野兽咬伤的。他轻轻叹了一声,眼神瞬时变得温柔了,伸手刮了刮穆榕榕的鼻尖,摇了摇头宠溺一笑。   穆榕榕走过去将那小兔抱在怀里,那灰白的小家伙惊恐地想要逃离却虚弱得无能为力。穆榕榕伸出一只手摊开在元愉面前,“给我。”   “什么?”元愉一头雾水。   “金疮药啊,就是你上次给我擦的那个,可管用了。”穆榕榕说。   “什么?你要给这个家伙擦金疮药?为了它你差点被箭射伤……”元愉一脸愕然。   “给我嘛,堂堂京兆王可不缺那点金疮药的。”不等他说完,穆榕榕便打断了他,撒娇地语气让他欲罢不能。   “好,好,好。”元愉笑着摇头,掏出怀中的小瓷瓶递给穆榕榕 116.心悦君兮7   元愉看着穆榕榕认真为那兔子上药的样子,不由得一笑,而穆榕榕哪里知道元恪已经多日不曾为军中补给粮饷药品,特别是像金疮药这样的名贵药品已是所剩无多。   “榕儿。”元愉伸手摸了摸那兔子滑溜溜的毛,“你何时能对我这么好呢。”说完竟自嘲地大笑起来,怎么自己竟和一只小兔吃起醋来。   “好了,我们得回去了。”元愉看了看空中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沉。   “我可以带它回去吗?”穆榕榕看看元愉又看看自己怀中的小兔。   元愉哈哈大笑起来,“行,什么都依你。”执起穆榕榕的手向不远处的坐骑走去。   忽闻身后的草丛中一阵异响,不待他俩转身,一只咧着獠牙背脊上竖着针毛的野猪就冲着他们狂奔而来,元愉^H小说的箭筒虽背在身上,可是那大弓却在十步之外的草地上。   “榕儿小心!”元愉一把将穆榕榕护到身后,而此时这凶猛的野猪已至身前,元愉踹出一脚正中那猛兽的下颚,只见那黑灰的家伙在空中腾了一个弧度,重重摔出好远。说时迟,元愉顺势反手从肩头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掷了出去,正中那野猪咽喉,那野兽惨叫一声便一命呜呼了。   穆榕榕吓坏了,紧紧抱着怀中的小兔不敢动弹。   “赤焰!”元愉一声大喊,那火红的马儿便疾驰而来,“榕儿上马!”元愉则敏捷转身,脚尖一带就将地上的弓箭撩起,大手一挥那弓箭就稳稳落入手中。   他警惕地望向四周,这里的草丛太高便于野猪藏匿,这些家伙乃群居动物,断然不仅仅只有方才这一只,它们虽然视力不够敏捷,可是奔跑动作却是相当的神速,稍不注意便会有生命危险。他又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搭弓待发,眼中透着一抹肃杀。   穆榕榕踉跄爬上马去,紧紧拽着缰绳大气也不敢出。   起风了,整个草原上全是哗哗的声响,只见元愉闭起双眼眉头微皱,侧耳听风。猛地转身,一箭就向着草丛深处离弦而去,不等那弓弦停止颤动,就闻得那草丛中一阵惨叫,又是一只野猪倒地。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良久,才见元愉轻呼了口气,将手中的弓箭收起转身向穆榕榕走来,而此时天边已烧起火红的晚霞。   看着穆榕榕有些苍白的脸,他有些怜惜,“吓坏了吧。”他微微一笑,那张俊朗的脸在晚霞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迷人。   忽的,不知从何处又窜出一只野猪咧着锋利的獠牙就向着元愉直奔而来,距离太近,元愉已经来不及搭弓射箭,身子灵敏一跃虽躲过了这夺命的冲撞,可是赤焰却受了惊,只见它长嘶一声载着穆榕榕向山中狂奔而去。   “榕榕!” 117.殇爱1   元愉大喊一声,可是赤焰已经驮着穆榕榕奔进了林子。不等他追上去,那只野猪又调转身子向他冲了过来。   他拔出一支箭来,扎好马步等着那野兽靠拢。只见他又是一脚飞踹,那野猪歪了歪身子,不等它再站立,他的手肘猛地一击那野兽的咽喉,另一只手就将那箭刺进了野兽的脖颈。野兽惨叫一声,鲜血溅了元愉一身,终是一命呜呼了。   “榕儿!”元愉已顾不得那许多,踉跄爬起来就向着赤焰疾驰而去的方向追去,声音已然变了腔调。   他一路狂奔而去,心急如焚。   约莫跑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在一处缓坡处看见了穆榕榕。   “榕儿!”他冲过去一把抱住她,“你怎么样。”   “我没事。”穆榕榕搓揉着膝盖,“就是磕了一下,不疼。”那只小兔还在她怀里,“你受伤了!”她看见了他衣上的鲜血,惊恐的大叫。   “没事,这是那畜生的血。”他看见她为他担心的样子,瞬时觉得心里很甜。“赤焰呢?”天边的红霞就要隐没在群山之后,他们必须得回去了,不然夜幕降临会有更多危险。   “在那边。”穆榕榕指了指那缓坡之上,“它跑过去了。”   “在这儿等我。”元愉起身跑上那缓坡,那坡后又是一段低洼的地势,“赤焰!赤……”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子怔了一下,呆呆看着缓坡之下,就连赤焰跑回了他身边也没有注意到。   “元愉。”穆榕榕叫了他一声,“怎么了?”隐隐觉得有事发生,揉了揉膝盖站了起来向缓坡之上的他走去。   “你怎么?”她已至他身后,却见元愉慌忙转过身来挡住了穆榕榕的视线,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别看,没什么。”他遮住穆榕榕的眼,揽着她往回走,神情却异常严肃。   穆榕榕察觉到了元愉的变化,却也^H小说没有再问,只是随着他乖乖往回走,可是她却分明闻到了空气中腥甜的味道。   “赤焰!”元愉一声唤,那火红的马儿便跟着他俩而来,元愉抱了穆榕榕上马,神情依旧严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双腿一夹马肚,赤焰就飞速地向山下疾驰而去。   耳边有呼呼地风,穆榕榕向后望去,除了那即将落山的夕阳,什么也看不见。   一路上,元愉将马儿骑得飞快却始终不发一语,一双凌厉的眼中尽是肃杀,穆榕榕不知究竟是什么让他突然变了脸色,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在坡上看到了什么。 118.殇爱2   木屋前,镇南已在等待。   元愉勒马,“榕儿,你进屋休息,我要马上回军中。”从山里回来,他一直没有说话。   穆榕榕下马刚站稳,还想说什么,就见元愉一振缰绳,“镇南,快!”向着山下的军营疾驰而去。   穆榕榕独自站在屋外怀抱着小兔,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头有一丝失落。   ……   夜深了,穆榕榕独自坐在灯前,那只小兔似乎也困了,半眯起眼睛蜷在椅上。桌上的菜已经凉透了,穆榕榕只是草草拨了几口。   远远的马蹄声,从山下而来,似乎还有十数骑人马。   穆榕榕打开屋门,只见一队人马举着火把上山而来,最前面的则是镇南。   “穆小姐。”镇南下马,“王爷派尔等上山保护你的安全。”   “出什么事了。”穆榕榕隐^H小说隐觉得与今日的事有关。   “有蠕蠕兵士出现在大营附近,王爷正在中军大帐同将军们议事。”镇南说。而他带来的这十数人马应是元愉的贴身侍卫吧。   穆榕榕站在屋外远眺军营,只见那边灯火通明,似乎连巡夜的哨兵也增多了不少。   这一夜,虽然屋外有十数人为她守夜,可她却是彻夜难眠,要打仗了吗?和亲公主不是已经到柔然了吗?她想着,一直睁着眼到天亮。   ……   一连几日,元愉都在军中忙碌,只是偶尔骑马上山与穆榕榕匆匆见一面,又匆匆离去。且叮嘱穆榕榕不要再去那日他们二人所去之处。   又是几日过去,这一日清早,穆榕榕坐在屋外的石凳上远眺军营,远远地见一队人马从东面的疾驰而来进了大营,从衣着上来看不像是营中之人,反倒像从皇宫里来的。   正午时分,镇南策马而来,带来膳食还有一个锦盒。   “这是什么?”穆榕榕有些好奇,打开盒子,里内躺着一支精致的金簪,芙蓉花的造型,花蕊上点缀着一颗璀璨的宝石,散发着瑰丽的光彩。“这是……”   “这是王爷找边城最好的工匠为穆小姐打造的,王爷原本想亲自给穆小姐送过来,可是早上宫里来人了,王爷不得不在待在营中。”   果然是宫里来的人,穆榕榕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119.殇爱3   是夜,一灯如豆,穆榕榕怀抱着那只小兔,它的伤已经好了,还似乎挺喜欢穆榕榕。   穆榕榕将那精致的金簪别进发中,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左看右看,甚是喜欢。   今日军营中有晚宴,大概是为了款待宫中来的人吧,连屋外守卫的人也被唤^H小说了回去,唯有镇南在屋外守着。   月光如轻纱般抚摸着巍峨的山峦,山中腾起一阵薄雾。   “王爷。”镇南恭敬地叫了一声,只见那屋门就被元愉推开,径直走了进来。   穆榕榕有些雀跃,起身迎了过去,却被他的一身酒气熏了回来。   今夜的元愉一身戎装,身披黑色的大氅,腰佩长剑。朗目微眯,脸上泛着红晕,似是喝了不少酒。   “榕儿!”他翩翩倒倒的,穆榕榕慌忙扶他坐下,又为他斟了一杯茶。   “为何喝成这样。”穆榕榕有些心疼。   “呵呵。”他拿起茶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宫中来人了,不过就是要夺我兵符,罢我大将军罢了,何必做得这么冠冕堂皇!”他眼中有恨。   穆榕榕其实早就料到了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元恪会这么快罢了。   “我听镇南说,去蠕蠕的探子今日也回来了?”穆榕榕虽然知道这时候不便问他,可还是迫切想知道陆凌和翠儿的下落。   “是。”元愉的脸色微变,“探子说和亲的队伍中不见了他们二人,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穆榕榕的心疼了一下,他们俩个都是无辜的啊,“他们会不会?”要是他们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这一切可都是因她而起。   “怎么?你很关心陆凌?”元愉的眼变得凌厉,他又想起那一夜找到穆榕榕之时,她只穿了单薄的贴身衣物,而外面披着的却是陆凌的大氅。他心中升起浓浓妒意,半眯起眼看着穆榕榕。   “陆哥哥是为了我才失踪的,我怎么可以不闻不问。”穆榕榕的情绪也有些激动。   “是吗?”元愉轻叱一声,原本就心情不好的他在酒精的作用下,神经变得更加敏感。“那么你的恪哥哥也在洛阳病了,大概也是知道你失踪了吧,你是不是也要回去看看他!”他原本不是这样刻薄的人,却为何一时失控。   “元愉,你!”穆榕榕忽的觉得好委屈,心里好痛好痛。她不想再和他辩论,或许她就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些,她站起身来就往外跑去。   哪知还未跑到门边就被一双大手圈了回来。元愉一把将她拦腰抱起,狠狠摔在了床榻上。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那双凌厉的眼中满是情欲。 120.殇爱4   穆榕榕吓得尖叫出声,双手紧紧护在胸前,而此时元愉已经欺身压了下来。   门砰的一声开了,竟是镇南,他听见穆榕榕的尖叫不知道里内出了什么事,长剑已经出鞘。却被这暧昧的画面惊呆了,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滚!”元愉一声暴喝,镇南只得掩门离去。   穆榕榕满眼惊恐,她害怕极了,她不知道元愉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榕儿,不要离开我!”他一声呢喃,深深地凝望着她,炽热的吻便如雨下,落在她的唇、她的脖颈。   “元愉!”穆榕榕不住地挣扎,却只是徒劳。   “你就这么抗拒我?”他将她的双手禁锢在头顶,炽热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衫传了过来。而那支他为她定制的簪子早已滑落一旁,她那一头如瀑乌发散落在床榻上。   “不要!”穆榕榕的声音近乎恳求,她已经感觉到了他灼热的坚挺,那满眼的情欲让她好生害怕。她不停地扭动身子想要挣脱,却只是激起了他更强的征服欲。他略有些粗糙的大手在她的胸口游走,那衣衫便解了开来,露出月白的肚兜,胸前的丰盈若隐若现。   “榕儿。”他一声低唤,炽烈地吻便覆盖了上去。“我不许你心里有别的男人,陆凌或是元恪,都不可以!”他带着怒气,低低地吼道。   “我求求你元愉!”穆榕榕的声音已变了腔调,“不要!”她虽然曾幻想过要将自己最美好的东西留给元愉,幻想她穿着大红的喜服偎依在他身下,可是却没有想到会是在这般场景。   他霸道的吻覆盖着她的唇,疯狂地索取让她喘不过气来。她一口咬在他的舌头上,元愉闷哼一声,疼得他猛地将身子弹开了来。   “我不想恨你!”穆榕榕眼中有泪,心里甚是委屈。   元愉伸手擦了擦嘴角殷红的血迹,一股腥甜的味道在齿间满开。她说她会恨他,那么元恪呢!他曾经和她整夜睡在一起,不是吗?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她在元恪身下承欢的样子,仿佛那就在眼前。还有她竟然身着贴身衣物裹在陆凌的大氅下,难道他们?那一腔妒火莫名燃起,更是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欲望。   “恨我?好啊,只要是能一辈子将我记在心里,纵使^H小说是恨又何妨!”他眼中有嗜血的光,那一刻他的脑海中除了要得到她,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他粗鲁地撤掉她胸前的肚兜,那雪白诱人的身子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的面前。他的吻略带惩罚地从她的脖颈一路往下,在她凝脂般的肌肤上留下了一串串紫花。 121.殇爱5   她颤抖着抽泣着,做着最后的挣扎。   昏黄的烛光下,元愉早已褪下一身戎装,健硕的身子已布满密密细汗,他一个挺身,无情的贯穿。   “啊——”穆榕榕吃疼地叫出声来,秋水般的眼直直望着屋顶,连瞳孔也涣散了,一滴清泪眼角滑落,没入发中。   强烈地异物感让她疼得咬紧了双唇,那唇角也隐隐泛白了。她娇弱的身子僵直地被他压在身下微微颤抖,她不再^H小说挣扎,只任由他在她的身子里肆意驰骋,似乎连灵魂也抽离了。   她的心好痛好痛,她并非不爱他,她曾以为元愉会给她一个旖旎的夜晚,却……   殷红的花朵在床单上绽放,就似她的心在滴血。   元愉似乎察觉到了那温湿的感觉,微微俯首瞥见了那朵殷红,他惊呆了,怎么会!元恪不是曾在她院中留宿,他们不是已经?可她怎么还是……   他满眼的不可置信,天啦,他都对她做了什么!   他手忙脚乱地起身,慌忙退出她的身子,呆呆地望着那朵殷红,“榕儿……我……”他懊恼,他后悔,他自责,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一瞬间他的醉意全无,看着缩在一旁的她不知所措。他的坚挺还在燃烧,眼中却哪里还有情欲,只有深深地自责。   穆榕榕双手环抱在胸前缩成一团,随手扯过破烂不堪的衣衫遮在身上,浑身瑟瑟发抖,眼中的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双腿间的殷红是那样醒目。   “榕儿,对不起,我……”元愉一时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最爱她最珍惜她,却以这样的方式深深伤害了她。他拿起大氅想要为她裹住裸露的身子,她却惊恐地向后退了退,凌乱的乌发垂于脑后,满眼是泪。   “榕儿,对不起!我……”他知道无论什么都不能再弥补对她造成的伤害,可是他明明把她视作珍宝一般啊。“我太小肚鸡肠了,我……”大氅裹住她瑟瑟发抖的身体,紧紧将她抱住。   穆榕榕没有再挣脱他,只是紧紧蜷着身子,默默地流泪,心里的伤痛早已超过了身体的疼痛,曾经以为他是世界上最信任她的人,然而今日呢…… 122.殇爱6   月至中天,这个夜寂静异常,唯有屋外夏虫的浅唱,屋角的小兔子蹦跳了两下又继续睡了。穆榕榕穿上了衣衫缩在床上,双手抱膝,满头青丝随意披在脑后,那支金簪安静地躺在一旁。而元愉也换上了衣裳,月白的长衫,靠坐在桌边的椅上,静静地看着她。他的那柄宝剑随意地放在桌上。   沉默还是沉默……   “让^H小说我走吧。”穆榕榕的声音小小的,淡淡的,就如她的脸一样苍白。   “不!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元愉的声音毅然决然,冲到了床边,“我会对你负责!我会好好爱你!”他从来没有说过爱她,这是头一次吧。   穆榕榕身子怔了一下,又缩了缩身子,没有说话,原来他是爱她的,而此时听来心头却倍感酸涩。   “榕儿!”元愉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原谅我好不好!求你!”他的脸埋在她的脖颈间,满眼的内疚,“不要……离开我……我好爱你……真的好爱你……”   穆榕榕的泪顺着脸颊滑落,为什么他们总是以爱的名义,元恪如此,他也如此。   “榕榕。”元愉捧起她的泪脸,深深地凝望她,那眼中的自责、内疚,还有浓浓的眷恋掺杂在一起,让人看了好心痛。他想好好爱她,给她一个家,可是那些承诺和山盟海誓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敢轻言出口。   他渴望和她长相厮守直到白头,可是今日的他已不是昔日的元愉——手握兵权位比九五,今日宫中来的信使已经宣了圣旨,说是朝廷体恤他在边城不甚辛劳让他领兵回京,实际上不过就是要让他回洛阳交出兵权罢了,到时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陷阱在等着他,也许踏进洛阳的那一日就将是他的死期,他又怎么去照顾穆榕榕一生一世!与其耽误她一世,不如……   “对不起!”他除了这一句真的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他想要爱她疼她一辈子,他想要和她成亲让她做他的新娘,他可以抛弃所有和她在一起,他想要保护她一辈子给她幸福……有太多太多的话他不敢讲,终究化作一滴清泪滑出眼角。 123.失踪1   穆榕榕的心如同被灼伤了,那滴泪就像一把利刃刺进她心里。   突然,屋顶一阵异响,元愉敏锐的眼中闪过些什么,迅速将桌上的烛火吹灭,抽出了长剑持在手中,将穆榕榕护在身后。   穆榕榕隐隐感到了危险地味道,屏住呼吸,不自主地向元愉靠了过去,那是内心深处最诚实地下意识举动。   窗外月光皎洁,床上隐隐映出两个人影,手持长剑,穆榕榕吓得连身子也开始发抖了。   “穿上!”元愉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的铠甲递给了穆榕榕,命令的语气中尽是肃杀。   一阵刀剑相撞的声响,镇南已经在屋外和这些人打了起来,“王爷快走!”   就在此时,屋门被踹开了,一人挥着长剑冲了进来,身着黑衣。“啊——”穆榕榕一声尖叫,早已吓得脸色苍白。   只见元愉挥动长剑与此人打斗在了一起,月光渗进屋来,两个人手中的长剑散发着冷冷寒光,一声闷哼,就见元愉将那人斩倒在地,空气中满是血腥的味道。   “赤焰!”元愉一声喊,转身拉起穆榕榕便往外跑,屋外至少有五六个黑衣人,一见元愉出来了都涌了上来,元愉一手紧紧拽着穆榕榕将她护在身后一手挥舞长剑与那数名死士搏斗。那些黑衣人招招都直指要害,意在索取元愉性命。   这些人恐怕已在此盯梢了好久,若不是今夜撤去了守卫的兵士,他们还不会这么出手吧。   空气中唯有刀剑相撞的声响,死亡的气息一步步袭来。   赤焰长嘶一声冲了过来,看到自己的主人在危难中它自是不会旁观,镇南拼杀到^H小说元愉跟前将元愉护在身后,“王爷快上马!”   赤焰疾驰而来,元愉镇定又准确地抓住了缰绳,抱着穆榕榕飞身上马向大营疾驰而去。哪知林中却又出现了数骑黑衣人,拦住了通往大营的去路,元愉只得掉转马头向山中而去。   阴森的林中,参天的大树如鬼魅般屹立黑暗中,穆榕榕裹着元愉的铠甲紧紧依偎在他怀中,借着月光看着他肃穆的脸。   他月白的衫子上已经溅上了鲜血,散发着腥甜的气味,而他手臂上的那条血口却是触目惊心,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整个衣袖。   “你受伤了。”那伤口似乎割在她心上一般。   哪知元愉却是淡淡一笑,“不碍事。”拥着她继续往前奔驰。   纷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杀手追上来了,不是元愉的赤焰不够快,却是因为它驮着两个人。   又是刀剑相撞的声音,镇南也追了上来,一路与这些黑衣人拼杀。   此时,一匹马已经追赶上了赤焰与它并驾齐驱,那马上的黑衣人抽出长剑直指穆榕榕而来,他发现了元愉的软肋。   眼看冷剑就要刺进穆榕榕的身体,只见元愉大手一握,硬是生生握住那利刃将那长剑拦腰折断。   “愉……”穆榕榕惊呆了,眼看着鲜血从元愉的手心流出来,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124.失踪2   又是数骑人马靠拢了来,元愉此时腹背受敌,若不是他需要腾出一只手护住穆榕榕^H小说,想必那些黑衣人定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他怎能让她受伤。   他们渐渐被逼到了山崖边,镇南身上也已有几处受了伤,可毕竟他穿着铠甲,而只着了衫子的元愉早已浑身是血。他杀红了眼,眼中满是嗜血的欲望,可毕竟杀手太多,他终究因寡不敌众而渐渐体力不支。   他将头埋在穆榕榕耳边,手上却没有停止拼杀,“榕儿,我爱你!记住!”   正当穆榕榕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镇南——”元愉大喊一声,将穆榕榕抛了过去,“带她走——”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将穆榕榕抛出的一瞬,他眷恋的眼中淌过一丝悲凉。   “啊——”穆榕榕尖叫一声稳稳落入镇南怀中。   “元愉——”   “王爷——”   穆榕榕和镇南同时大喊出声,他们都知道元愉的用意,那些杀手的目标是他,他要保全穆榕榕的安全。   “愣着作甚!快走!”他一边和杀手血拼一边大喊。   镇南一咬牙,护着穆榕榕向大营疾驰而去。   “镇南,让我回去!让我回去!”她不停大喊,张开双臂向着元愉的方向,仿若想要抓住他。   “穆小姐,王爷的命令属下不能违抗!”镇南的眼中有些凄凉,连声音也有些哽咽,他也不知道元愉究竟能否脱离危险,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将穆榕榕送回大营,再去找援兵来。   月色下,元愉和十数名死士拼杀在一起,他的衣早已染上了殷殷鲜血,泪水模糊了穆榕榕的视线,她一直盯着元愉的方向,直到什么也看不见了。   夜空中,一声马儿的长嘶划破苍穹,是赤焰!穆榕榕和镇南皆是一惊,一时间连身后隐约的打斗声也停止了,夜空下恢复了宁静。   “元愉——”穆榕榕早已顾不得那许多,从马上跳了下来,向着方才离去的地方一路狂奔,脚上的鞋子掉落了一只,隐没在草丛中。   那山崖上空无一人,早已不见了黑衣人的身影,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有草丛中的血迹诉说着刚才打斗的惨烈,空气中腥甜的味道四下弥散开来。   月色下,一柄长剑隐没在草丛中,泛着冷冷寒光,穆榕榕静静捡了起来,那剑上尽是血渍,柄上还有余温,正是元愉的宝剑。   “元愉……”她瘫软地倒在地上,泪眼望向那悬崖深处…… 125.谜团1   翌日正午,军营。   “镇南,可有元愉的消息了!”见镇南步入帐中,穆榕榕急匆匆从床上跳了下来,连鞋子也没有穿,赤脚踩在地上。   镇南长叹一声,“穆小姐……”无奈地摇了摇头。   “什么?”穆榕榕瘫软地坐在地上,“他会不会?”她的眼中有泪,双唇不住颤抖。   “穆小姐。”镇南慌忙扶起她,“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却有些心虚,那么陡峭的山崖……   穆榕榕被镇南扶着,无力地瘫坐^H小说在椅上,泪水默默往下流淌。   “那山崖下,没有找到元愉?”她问。   “派去的人在山崖下没有找到王爷,只找到了赤焰……被狼吃掉的尸体……”镇南的声音有些哽咽。   “不……不可能……”穆榕榕双眼连瞳孔也放大了,她不相信元愉遇到了不测,“是谁……究竟是谁要害他!”她的手紧紧攥成拳,瑟瑟发抖。   “是他们。”镇南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似乎是一个暗器,“这是从杀手的尸体上找到的。”   穆榕榕接过镇南手中的暗器,拿在手里细细端详,那上面除了一个特别的花纹之外,别的看不出什么异样,“他们?是谁?”她看向镇南。   “穆小姐不知道?”镇南靠了过来压低了声音,手指了指那花纹,“御林军,皇上的人。”他小心翼翼地,生怕隔墙有耳。   “御林军?”穆榕榕惊了。是啊,她怎么忘记了她曾在元恪书房看见的密信,还有,那日陆凌披在她身上的大氅上不也是有着这个图案吗,难怪她觉得这么眼熟。对了,她愣了一下,曾经好像在幼年时期她也见过这个图案,是在什么时候呢,她一时想不起来了。   对了,手中的暗器当啷落地,她想起来了——那个图案曾经她在爹爹的箱子里见到过,也是一件大氅,和陆凌的一模一样。   难道…… 126.谜团2   镇南看着穆榕榕轻叹了一声,“穆小姐,你且在帐中好生休息,属下会派人继续去找王爷,你若是要出帐的话请换上男装,女子在军营里多有不便,稍不注意便会惹来杀身之祸。”镇南看了看桌上已经凉透的膳食,“穆小姐多少还是吃一点东西吧,王爷回来看见穆小姐瘦了,又会心疼地。”   元愉他会回来吗?他真的回得来吗?此时的她心里只有元愉,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曾经为什么在爹爹那儿见过那个图案。   穆榕榕的心好凉,如若元愉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昨日就该随他去了,没有了元愉苟活在这世上又有何意?她昨夜做了他的女人,而老天就这么急着将他们分开?她的泪又瑟瑟掉下。   镇南将桌上的饭菜装到托盘里,“属下去为小姐将饭菜热一热。”说着转身^H小说出了帐去。   穆榕榕呆坐在帐中,这里便是元愉的寝帐了,案头上有许多未处理的奏章,还堆了好多兵书。角落里有一把琴,上面已经落有些许灰尘。元愉从不抚琴,为何却随军带着一把?穆榕榕缓缓走了过去,青葱般的手指从琴弦上拂过,飘出滴滴乐音。   那琴边有一幅画,卷起收在盒中,穆榕榕伸手将画打开,一个身穿芙蓉绣花裙抚琴的女子便跃入眼帘,那不就是她自己吗?   “元愉……”她的泪滴落在画上,“我不恨你,我不离开你,你回来好不好……”   ……   一连几日过去始终没有元愉的消息,穆榕榕每每在梦中见到元愉笑着归来,又每每在醒来后一次次失望地流泪。   这一日闷热难耐,穆榕榕换上了男装偷偷跑出了军营,她一路漫无目的地行走,竟不知不觉走到了那日他二人狩猎的地方。   她怀中抱着那只小兔子,镇南去木屋为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将它一并带回来了。   她呆呆地站在那儿,风拂起她额前的几丝乱发,她仿佛看见了元愉骑着马带着她策马奔驰的样子,仿佛听见了元愉爽朗的笑声在山间回荡。   几声异响从缓坡后传来,那里正是那日元愉发呆的地方,那日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强烈地好奇心促使着穆榕榕一步步向那缓坡上跺去。   渐渐近了,空气中一股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浓烈…… 127.神秘男人1   扒开那半人高的草丛,眼前的一切让她惊呆了。穆榕榕只觉一股凉气从背脊直窜上后脑勺,一屁股歪坐在地上,吓得连尖叫的力气也没有了。   只见那坡下的草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多尸体,皆已腐烂,浓烈的恶臭伴随着血腥味冲击着她,她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想要逃走^H小说,可是哪里还有力气爬得起来。   啄着腐尸的秃鹫和饥饿的豺狼享受着它们的午餐,瞥了穆榕榕一眼竟没有搭理她。   穆榕榕使出吃奶的劲,仓惶爬起来就没命地往回跑跑,吓得连魂都丢了。   怀中的小兔子失手掉到草地中,向着山的那一头跑去。   “小兔!”穆榕榕吓得声音都变了腔调,想要赶快回到大营去又舍不下那兔子,只好转身跟着那小兔跑去。   “小兔——小兔——”浓密的林中不见了兔子的身影,这里的草都有半人高,穆榕榕寻了好久也没寻到,正当她决定回营之时,恍然瞥见那兔子在一大石头上悠闲地吃着草。   “小兔。”穆榕榕走了过去,“我们回去了。”原本就还没有脱离惊恐的她腿脚还有些酥软,却不小心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她一个踉跄就跌了下去,竟是跌在那软软的东西上面。   正当她诧异地抬头之时才发现那竟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啊——”她惊恐的尖叫划破沉寂的林间,惊起一群飞鸟。“有……有死人……”她吓得脸都白了,连滚带爬地靠到了大石头边,衣上脸上全是泥。   爹娘去世的那一日整个容府也全是死人,她内心深处的恐惧恐怕无人能够知晓。   “水……”却听得那人轻哼一声,原来他还活着。   穆榕榕身子还在瑟瑟发抖,缓缓靠了过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   她慌忙拿出身上的水袋,喂水给他喝,却哪知那人竟呛出一口鲜血来,喷得穆榕榕一脸一身都是。她真的很想不管他了,她不知道在这附近会不会有危险在等着她,可是她想到失踪的元愉,不知道他会不会也被人救了,会不会有人去照顾他。   想到这里,她复而又看了看躺在地上满脸满身都是血的男子,终是留了下来。 128.神秘男人2   她摘了树叶,小心翼翼将水一滴滴渡给他,只是一点点水却将她累得满身大汗。   她疲惫地靠坐在那大石头上,这才仔细观察眼前的男子。从服饰上来看他应该不是汉人,也不是鲜卑人【注①】。他穿着名贵皮毛滚边的衣裳,脖子上还挂着一块似是象牙雕成的坠子,奇特的图案,上面还镶嵌了一颗蓝宝石,看起来价值连城。他的耳朵上也有一颗翡翠吊坠,也是价值不菲之物吧。看来他伤成这样并不是被劫财吧,可是他怎么会在这荒山野岭,他和那些死尸又有什么联系呢?   穆榕榕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轻叹一声,眼前这个男子虽满脸污渍,可还是能看出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头发编了无数的辫子束在脑后,已有些蓬乱,他身上的伤口挺多,索性痘印结痂,看来他至少昏迷了两日了。   穆榕榕拿了金疮药给他涂上,又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太阳就快要西沉,她不得不回营去了,可是这个男人怎么办。   思索之下,她把他拖到大石头边,又找来一些树枝掩在上面,再盖上了一些枯草。她不得不回去了,而这个男人是死是活就要看他的造化了。穆榕榕轻叹一声,抱着小兔飞奔回营了。   ……   她灰头土脸地从大帐背后钻了进去,索性没有人发现。刚一进去便听见帐前有吵闹的声音,她意识到前帐外有人,赶紧躲在屏风后面不敢动弹。   “各位将军,王爷在休息,请各位不要打扰才是!”是镇南的声音。   “请王爷出来见我们!”听声音应是一个中年男子。   “对,请王爷出来见我们!”有人附和。   “王爷已经近十日不曾露面了,朝廷派人遣我们回朝,放弃边郡六城,我们要向王爷问个清楚!”   “对,问清楚!”   “各位将军,各位将军!”镇南似乎已经拦不住帐外的人了,“王爷在休息,还请各位不要打扰,免得王爷迁怒各位,这就不太好了。”显然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了。   “我们今日非得见王爷,看看王爷是不是入传言所说已经弃军回朝了!”那帮人不依不挠。   怎么办?穆榕榕也着了急,元愉失踪的消息一直都隐瞒着,就是怕会引起军中大乱,这下可如何是好。   “王爷若是在帐中怎会不出来见尔等!请让开!”双方的火药味已经越来越浓。   一阵光亮,帘子已经被掀开。   注①:北魏皇室为鲜卑人,原姓“拓跋”,后改汉姓——元。   ………………………………………………………………………………………………………………………………   萧^H小说灵精新浪微博:萧灵精   欢迎大家交流。 129.一场噩梦   穆榕榕慌忙瞥见了元愉的铠甲,慌忙扯过来披在身上,隔着屏风背对众人而坐。   那些闯入的兵士隔着屏风虽看不真切那后面人的模样,却能分辨得出那是元愉的铠甲,还有元愉的胄盔。   一时间,帐内鸦雀无声,连镇南也惊呆了。而穆榕榕却是紧张得心怦怦直跳。   “王爷,各位将军执意要闯进来,属下该死!”镇南此时或许意识到了那后面的人是穆榕榕,将计就计罢了。   穆榕榕当然知道这时候只要她一说话必然露馅,正在迟疑之时,那些人又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穆榕榕顺势拿起元愉的宝剑,闭着眼对着一旁的案几狠命劈下,^H小说“哐当”一声案几被劈成两半应声倒地。   终将终是安静了下来,谁都知道京兆王脾气怪异,惹恼了他可不是件好事。   “王爷息怒!”镇南率先跪了下去,一众人等见状也皆是纷纷跪倒,“王爷息怒!”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穆榕榕紧张坏了,从来没有舞过剑的她生怕这一剑下去没能将案几劈开,就露馅了。   众人纷纷退下,穆榕榕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总算是给糊弄过去了,可元愉仍是下落不明,接下来该怎么办?   “穆小姐。”镇南的一声唤,才将穆榕榕的思绪拉了回来,“众将已经走了。”   “哦。”穆榕榕这才反应过来,将铠甲脱下。   “穆小姐,你受伤了?”镇南看着她衣上的血渍,正是那受伤男子喷溅到她身上的。   “没……没有……”她换忙摆手,“这个以后再给你解释,今日可有王爷的消息了?”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还没有。”镇南一声轻叹,摇了摇头。   ……   银白的月色下,穆榕榕赤脚走在山林里,云雾缭绕中她看见了山崖前有一个人,背对她负手而立,一身玄色铠甲泛着冷冷的光。   “元愉!”穆榕榕兴奋地大喊,“原来你在这里!”她跑了过去,却为什么总是跑不动,元愉反而离她越来越远,“元愉!元愉!”她大喊,伸出手去,“我是穆榕榕啊,我在这里!”   元愉的黑发被风吹起,缓缓地回头,那满脸满身的鲜血叫人毛骨悚然。   “啊——”穆榕榕一声凄惨的尖叫,身子一弹猛地醒了过来。   她抱着被子不住地喘着大气,额上渗着豆大的汗珠,眼角有泪,一颗心还在狂跳不止,原来只是梦一场。   帐外已经透进些许晨光,又是一天来临。 130.蠕蠕蛮夷1   思索之下,穆榕榕决定马上去山崖上,也许元愉真的在那儿呢。换上男装偷偷从军营后面溜上了山。   不知为何,自从元愉失踪之后她更是每日抱着那只兔子不撒手,仿佛抱着它才有安全感。   山崖之上,只有呼呼地山风迎面吹来,却哪里有元愉的身影。   她嘴角露出一抹苦涩地笑意,是自嘲还是难过?   正欲离去,忽然想起了昨日那个受伤的男子,她终是朝着那山中走去。   还是那块大石头旁边,树枝和枯草似乎并没有人动过,看来他并没有被人发现。   轻轻扒开那些枯草,她的一颗心狂跳不止,生怕再见到的就是一具尸体。   然而,当她再看到那男人的时候,他的脸色似乎已比昨日好了许多,虽然还昏迷着,可是却似乎已经醒来过,穆榕榕放在他身旁的水袋已经瘪了。   穆榕榕轻轻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救了一条人命。   男子的嘴唇动了动,虽然听不清说了些什么,可是他干得已经裂口的唇已经告诉了穆榕榕答案。   她于是放下兔子,拿了水袋往山下的溪边走去。她想,也许她如此便可为元愉积些功德,希望老天爷能够保佑他。   下山再上山,足足走了她一个时辰,就在她快要靠近那大石头的时候,听闻一阵马蹄声山下传来。   回头一看,竟是镇南。   “穆小姐,你怎么在此?”镇南有些吃惊,他们个个手持长剑,“这山中太危险,据哨兵说前几日发现了蠕蠕人。”   “啊?真……真的?”她一惊,已然猜到了那男子真的是柔然人,她竟然救了蠕蠕蛮夷。   “穆小姐还是赶紧回营吧^H小说。”镇南带着的数十骑人马都是元愉的贴身侍卫,自然是知道穆榕榕的存在的,当然整个大营仅限于他们。   “哦,好,我去抱了我的兔子,就……就回去。”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告诉镇南还是隐瞒?善良的她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好,尔等巡视去了。”镇南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领着众人离去。   穆榕榕舒了一口气,直到看不见镇南的身影。她看了看手中的水袋,转身向那大石头走去。   刚一靠近就闻到一阵血腥味,她心中一紧,赶紧三两步迈了过去,刚想扒开那枯草,却见一柄沾满血迹的匕首已经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131.蠕蠕蛮夷2   只见那男子已经醒来,那双如炬眼眸中透出的阵阵杀机叫人胆寒,他警惕地看着穆榕榕,眼神如刀剑。   穆榕榕吓得连尖叫的力气也没有了,手中的水袋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男子瞅了瞅地上的水袋,瞬时明白了穆榕榕就是救他的人,这才警惕地收回了匕首。   而穆榕榕此时才看见,那男^H小说子的唇角满是鲜血,再仔细看去,她不禁连背脊都凉了。   她的小兔早已被这男子杀掉,已经生吃。   “你……你……”穆榕榕喘着大气,浑身抖得说不出话来,这就是她做“好人”的下场。她后悔她懊恼,为什么要救这个蠕蠕蛮夷!   男子握着匕首的手仍保持着警惕状态,看了看手中的午餐又看了看穆榕榕,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不明白。   穆榕榕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野蛮人!”她随手捡了一块石头向他砸了过去,似乎这样才解恨,于是愤愤地转身跑了。   却才跑出两步就与一人撞了个满怀,她惊叫出声。   “穆小姐,怎么了?”竟是镇南,他何时来的。   “哦……我……我……”穆榕榕哑口。   “那后面有什么?”镇南敏锐的洞察力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拔出长剑就要往那大石边走去。那些树枝和枯草将那男子隐藏得很好,可若是镇南再靠近一点就能将他发现了。   “不要!”穆榕榕却拉住了镇南,终是心软,“没……没什么,只是我的兔子……被……被黄鼠狼吃掉了,别看……恶心的很。”她撒谎了。   “原来是这样。”镇南收起手中长剑。   “你怎么自己又折回来了?”穆榕榕问,此时的镇南只有一个人,却不见了方才那十数人马。   “他们在山中继续寻找王爷,属下专程折回来送小姐回营。”镇南真是个好人。   “谢谢。”穆榕榕很是感动,撇了撇那大石后,“我们走吧。”随着镇南回营而去。   草堆中的男子从大石后爬了出来,如炬双目望向穆榕榕已经远去的身影,他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嘴角拉出一抹弧度……   ——————————————————————————————————————————————-----   亲们,因为萧灵精(嘟嘟)不是专业写手,每日有许多工作要做,所以本文一直以龟速前进,还望大家海涵。不过本文每天的更新定不会少于两更,今日加更一章,感谢大家的支持与鼓励,希望大家多多留言多多讨论。   还有哦,点击率高的时候或者留言多的时候嘟嘟都会适当加更哦!:)   哈哈,谢谢大家!   如果有些亲们等不及更新的话,推荐嘟嘟自己已完结的穿越文《千年符印:情牵齐炀王》给大家,地址: 132.大将军归来1   是夜,穆榕榕独自趴在案几上,望着元愉的简牍发呆,上面有许多元愉写的诗词,那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他对她深深地眷顾之情。   穆榕榕笑了,似乎想起了初遇元愉那日,众人把酒言欢吟诗作赋,唯有元愉的诗赋最是气势磅礴,那时她还看不见吧,却是在她心头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看着他刚劲有力的字迹,她仿佛看见了他那双繁星般璀璨的朗目在对着她微笑。   忽的,吵杂的声响从军营前方传来,越来越吵,还有士兵们来回奔跑的脚步声。而后竟响起号角,沉重又急促。   “怎么了?”穆榕榕慌忙跑出帐去,正好看到在来回安排的镇南。   “穆……”此时人多眼杂他不便再唤她穆小姐,他靠了过来,“蠕蠕军队突然来袭,正在大营外挑衅。”二人身后有兵士们举着火把来回忙碌着准备迎战。   “怎么会这^H小说么突然。”穆榕榕有些心慌,“和亲公主不是已经到蠕蠕了吗?”   “蠕蠕人生性狡诈,王爷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镇南为穆榕榕递上一件铠甲,“只是这次蠕蠕兵士仅仅是在营外挑衅并不进攻,却是叫嚣着要见王爷。”镇南一脸愁容。   “什么?”穆榕榕来回踱步,“这可如何是好?”这样一来不就露馅了吗,元愉失踪一事一经暴露,军中必将大乱,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   “报——”正在此时一名哨兵来报,“镇南校尉,蠕蠕敌将在营前妖言惑众,说……说……”   “说什么!”镇南着了急。   “他们说大将军已经弃军逃离……此时前方的兵士们军心已经动摇,众将们请大将军务必前去,谣言当不攻自破。”   怎么办,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上一次穆榕榕佯装元愉没有穿帮已实属偶然,而这一次要在数万大军面前露面,怎么装得下去。   镇南屏退了哨兵,在原地来回踱步,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穆榕榕望向帐中那玄色铠甲,“镇南,要不你穿上?反正在黑暗中没人看得清楚。”   “穆小姐,这是要砍头的,万万不可!”镇南连连辞却。   “你就帮帮你家主子一会吧,你想他回来的时候连整个大营都没有了吗!”穆榕榕着了急,“要杀头的话,我和你一起!” 133.大将军归来2   穆榕榕身着铠甲混在整装待发的兵士中,娇小的身子穿着那铠甲到显得强壮了许多。   “魏军你们听着,你们的大将军已经弃营逃跑了,你们竟还在这傻傻等死!”大营外蠕蠕敌将一直不停地叫嚣,而营中手持兵器的将士们,已经开始动摇,纷纷开始议论元愉许久没有亲自练兵了,大家也已有许久没有见过元愉了云云。   穆榕榕有些慌乱,她不知道镇南是否能骗过众人的眼睛,而事已至此唯有一搏了。她时不时回头望向那身后的高台,心情忐忑地等着镇南穿着元愉的铠甲走上去,稳定住军心。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来,蠕蠕敌将的叫骂更放肆了,而营中的将士们军心已开始涣散,有些耐不住性子的兵士已经开始起哄。   正当穆榕榕就要失望之时,听得一阵雀跃的山呼,“大将军!大将军!”营中将士纷纷望着高台欢呼起来。   镇南成功了!穆榕榕也雀跃地跳了起来,无奈她个子矮小,被将士们雀跃的身影将视线遮盖得严严实实,哪里看得见那高台上的人。   “蠕蠕敌将,汝等听着!”周遭瞬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高台之上,“吾皇与蠕蠕结定秦晋之好并非怕了汝等,若汝不仁也休怪我大魏不义!”   待穆榕榕借着火光看清那高台上的人时,整个人都傻了,她呆呆地看着那高台上身着铠甲的人,连灵魂仿佛也被抽离了,天地万物在此刻都失去了色彩。那个模样,那个声音,除了元愉还会有谁!怎么是他,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她傻傻地看着他笑了,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   元愉似天神般降临在了军营中,一身玄色铠甲威武神勇,腰佩长剑,黑底红面的大氅在夜色中翻飞。火光映照得他那张俊朗的脸更加迷人。   将士们气势高涨,不停地大呼“大将军!大将军!”而那些蠕蠕敌将见形势不利,于是许下了二十日之后的战约,悻悻离去。   兵士们开始个子回营,穆榕榕在人群中跌跌撞撞,那高台上却哪里还有元愉的身影。   难道这只是梦^H小说?她满眼泪光,在人群中寻觅,看见的却只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孔。   忽的,一双温暖又有力的大手将她稳稳拉住,蓦然回首间迎上那双眷恋的眼眸,深邃又专注。   一瞬间,世间浮华褪尽,仿佛天与地只剩下了他们二人。此一别恍如隔世般遥远,两两相望,眼中晶莹闪动,虽默默无言却胜过万语千言。 134.大将军归来3   元愉笑得无比璀璨,脸色却是苍白。   穆榕榕又是哭又是笑,此时心头复杂的情绪难以言喻。   元愉欲说什么,一张嘴却呕出一口鲜血来。   “元愉!”穆榕榕低呼一声慌忙抓住他的手,却见元愉吃疼地一声闷哼。   “榕儿^H小说。”元愉扶住穆榕榕的肩,慌忙拭去嘴角的血迹,伏在她耳边低声耳语,“快扶我回帐。”那声音却是无比虚弱,与方才站在高台上的他判若两人。   ……   帐中,元愉褪下铠甲半躺在床榻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狰狞恐怖。   穆榕榕为他褪下沾满血渍的中衣,眼中满是泪光。他伤得如此重,为了他的将士们刚才他又是以怎样的毅力才坚持下来的啊。   “将军,军医来了!”镇南领着军医冲了进来,看见元愉满身的伤势,连眉头也拧在了一起。   穆榕榕退到一边,默默地看着军医为元愉检查伤口,紧紧咬着嘴唇。   “将军,请抬起右臂。”军医捏了捏元愉的手臂。   “不,抬不起来。”元愉满头是汗,摇了摇头。   “将军。”军医轻叹一声,“将军的右臂断了。”   “什么!”穆榕榕惊叫,心头一紧。   “怎么办?”镇南也吓了一跳。   倒是元愉一脸淡然,虽脸色惨白,却心平气和,仿佛早已知道。   “将军,属下必须马上为你接骨,这……需要你忍一忍。”军医意味深长地看了身着男装的穆榕榕一眼,已开始着手准备接骨,看来元愉的伤情着实严重。   “没事的。“元愉冲着穆榕榕安慰一笑,“你先出去。”   “不,我要在这里陪着你!”穆榕榕站在床榻边,现在的她一刻也不愿和他分离,泪水已然滑落。   “也罢。”元愉知道拗不过她,看着她宠溺一笑,满眼深情。   军医恭敬地为元愉接骨,虽小心翼翼,可是那咔咔的声响真叫人听了毛骨悚然。   穆榕榕紧咬着嘴唇,手指已经将手上的皮肤掐出血印来。   元愉咬着牙,满头都是豆大的汗珠,面上却一直挂着微笑,他知道穆榕榕在为他担心,若是他表露出一点点难受的情绪,穆榕榕会比他难过一百倍。   军医为元愉接好手骨又包扎好伤口,汗水也已湿透了衣襟,镇南送军医出了帐去,夜已三更。   “怎么了?”元愉有些虚弱地靠坐在床榻上,看着呆站在一旁的穆榕榕。   “我……”她吸了吸鼻子,“你的伤……都是因为我……”那日夜黑衣人为了牵制元愉,招招都向着她而来,若不是元愉为了保全他,哪里会落得这满身伤痕。她走过去,捧起元愉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那手心上的剑伤已经结痂,却似烈火版灼伤着她的心。   “傻瓜。”他却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以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痕,“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还哭什么,嗯?”温暖的语气。   “我……”穆榕榕却又破涕为笑,傻傻地看着他。 135.大将军归来4   “榕儿。“元愉将穆榕榕揽进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上轻轻摩挲,“有你在身边,比什么都好。”   穆榕榕靠在他怀中,环着他的腰,“我好害怕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元愉细碎的吻落在她的发间,“如若我真的回不来,也会在奈何桥上等着你。”眼神无比坚定。   “为什么镇南他们找了你十数日也不见你?”穆榕榕问。   “说来话长了。”元愉抚摸着穆榕榕的乌发,“那一日赤焰被元恪的杀手刺中,我同它一起跌落山崖,幸而我被半山的一棵大树拦腰截住,虽是保住了性命,可是却将这右臂摔成重伤。”   他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好的右臂,又继续说,“那日清晨我被砍柴的农夫救下,虽没有得到最好的医治,可总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他笑了笑。   “那么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穆榕榕撅起嘴,“让我这样担心,你至少托人捎个信回来呀!”   元愉宠溺地抱着她,他就是喜欢她撅嘴的样子,“我在农户家中一直昏迷,直到今日才醒,别生我气,恩?”   穆榕榕只觉鼻子好酸,他身负这么重的伤醒来之后就马上回来见她,心里瑟瑟的。   “你这妮子。”元愉忽的想起了什么竟大笑起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叫镇南假扮我,你可知道这是杀头的罪?”他有些调侃,仿佛那是一件轻松地笑谈。   “可是,我若是不这样,难道让那些蠕蠕人只凭口舌不费一兵一卒就将你的三十万大军彻底击溃吗?”她有些委屈。   “呵呵呵……”元愉笑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的榕儿果然有谋略,不过下次不要这样了,我可不要我的属下为我掉脑^H小说袋。”他正色道。   “嗯,知道了。”穆榕榕当然知道元愉一向体恤属下。   元愉轻叹一声,看着案几上昏黄的烛火发呆。   “怎么了?在想什么?”穆榕榕靠在他怀中抬头仰视他。   “我在想蠕蠕人是怎样会知晓我不在营中,莫非有奸细?”元愉顿了顿,“此事只有我的贴身侍卫知道,他们跟随我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定然不可能。”他又轻叹一声,没有再说话。   穆榕榕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前浮现出那双透着冷冷杀机的如炬双眸,难道是他? 136.大将军归来5   四更鼓过,穆榕榕站起身来,“你早些歇息了吧,你身子还虚弱得很,我不打搅你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榕儿。”元愉却一把将她拉住,“你要去哪儿?”   “我……”她自己也不知道,难道回山上的木屋?   “榕儿。”元愉站起身来从背后将穆榕榕抱住,“你在怕我?”   那夜他不顾她的反抗强行要了她,至今他还在后悔、内疚。   “没……没有……”穆榕榕有些害怕这暧昧的味道,身子不自觉地开始僵硬。   “以后就待在军中可好,陪在我身边,再也不要离开我。”他掰过她的身子与他正面相对,“你放心,以后没有你同意,我绝对不会轻易碰你,相信我。”他的眼中满是内疚与浓浓爱意。   “可是,我一个女儿家待在军中终究不是很方便。”其实她也想留在他身边,只是怕拖累他罢了。   元愉打量着她今天的一身男装,“我看这样就很好,以后你就留在军中做我的校书郎,我要时时看得见你,一刻也不和你分开!”他紧紧地拥着她,满室旖旎。   ……   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穆榕榕揉了揉双眼,昨夜里蜷在元愉怀中睡去,是这十数日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夜。可是元愉呢,四下望去帐中早已不见了元愉的身影。   她霍的起身^H小说,难道昨日只是一场梦?她四下望去,终是看见了元愉换下的衣衫,这才平静了心绪。   而帐外的校场上已闻得练兵的声音,穆榕榕起身穿戴好小卒的衣装,出了帐去。   校场上,她远远地就看见了元愉身着玄色铠甲站在那高台上练兵,他身边是军中的几员大将,也都身着铠甲,似乎在向他报告什么,大概是将士们近日来的情况吧。   穆榕榕远远地看着他专注地样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此时的元愉在她看来最是有迷人。   只是他满身的伤,让她好不担心。 137.军中女诸葛1   时至午时,练兵结束,元愉这才向着帐中而去,他虽然不露声色,可是穆榕榕远远地就能感觉到他一定在死撑,那些伤一定还很痛。   她估摸着汤药已经煎好了,转身而去……   她端着托盘,里面是热腾腾的汤药,一路上她只顾着怕汤药洒出来,却没有注意到帐外的异常。   “该喝药了!”她掀帘入内,笑容却僵在脸庞。   只见帐中数十元大将个个正襟危坐一脸严肃,而元愉坐在最上方的案几后面,似乎在商讨军情。穆榕榕这贸然进帐,众将皆停止了讨论,诧异地望向她^H小说。   一时间,空气有些沉闷,穆榕榕没有想到会是这番场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好大胆的小卒,没看见大将军正在议事?”当中一位脾气火爆的将军站了起来,此人正是平西将军,只见他长剑已然出鞘,直指穆榕榕的咽喉,“说,你是不是细作!”   穆榕榕被这强大的气场吓到了,僵在那里不敢动弹。   “平西将军,这是本王的校书郎。”元愉开了口,有些慌张,生怕这火爆的平西将军先斩后奏伤到了他的榕儿。   平西将军意味深长地看了穆榕榕一眼,“啪——”的一声就手中长剑摔进剑鞘。帐中的尴尬的气氛有了一丝缓解。   “把汤药放下吧。”元愉看着僵在那儿的穆榕榕,又对着众将笑了笑,“本王今日感染了风寒。”笑得有些尴尬,又佯装咳嗽了两声。   穆榕榕在众人诧异地目光中走到元愉的案几旁,小心翼翼放下手中的托盘。   “大将军。”平西将军开了口,“二十日之后与蠕蠕一战必将是一场恶战,一则我军虽士气高昂可毕竟首战兵败,二则此处山地险要,利敌不利吾。蠕蠕多为骑兵且战马强壮,吾大魏虽兵强力壮却以步兵为主,形式仍是利敌不利我啊!”   在座众将皆纷纷点头,元愉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此形式他又如何不知,现下最让他头疼的就是这个了。   三十万大军以犄角形式分布三座大营在此边城牵制蠕蠕,可是三十万大军中骑兵不到十万,且不论骑术如何,就是这骑兵的数量也远远少于蠕蠕近十万,又怎能出奇制胜!   “况且此处多以林地为主,蠕蠕敌将多善山中作战,这又是不利吾等的另一因素。”镇南也在一旁开了口。   “为何不用火攻?”穆榕榕忽的开了口,众人的目光瞬时齐聚在她身上。 138.军中女诸葛2   而她也此时才发觉自己似乎太莽撞,这里还轮不到她说话,她看了看元愉,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哪知元愉却嫣然一笑,“校书郎但说无妨。”众将见元愉一脸笑容,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各种复杂的眼神齐聚穆榕榕身上,有期待的,有不屑的,也有看笑话的。   “此时乃盛夏,林中草木干燥,若是用火攻必将大挫蠕蠕!”穆榕榕幼时曾在爹爹的书房内看过一些关于兵法的书籍,但只是略知皮毛。   “如你所说,时下草木干燥林中极易着火,可若是这火不仅烧了蠕蠕蛮夷也烧到了大营怎么办?况且大营所在之处乃平地,四周皆为山地,若是着火后果不堪设想!”平西将军轻叱一声,问道。   穆榕榕思索了一下,“我们可以在山脚下挖开一条沟渠,将沟渠附近的树木伐尽,将火从大营外向山上烧去,这样一来自然不会祸及大营。”穆榕榕有条不紊。   “若如你所说让火往山上烧去,可是你又怎能控制这火势的蔓延方向?莫非你会妖法?”平西大将军站起身来跺到穆榕榕身边,一双眼冷视她。   穆榕榕退后两步,又转头看了看元愉,她知道平西大将军身经百战自是不会将她的话放在眼里。元愉却向她示意,让她继续说下去。   “后汉与三国时期便有周瑜火烧赤壁大破曹操百万大军,还有陆逊火烧连营击溃刘备雄师,而此两计的关键都在于一个因素——风!”   此时在座已有人点头附和,而元愉则是将手肘撑在案几上托着头,全神凝视眼前这个他爱慕的女子,没想到她除了抚得一手好琴竟然还有军事天赋,他越发地觉得她充满了神秘感,眼中的爱慕浓得化不开。   “在下近日观察,每当黄昏时分山中都会挂起南风,且在戌时最强,若是可以,我军可在此时放火箭至林中,此时山风大作必将大挫蠕蠕。”   “好!”众将中已有几人面露赞许之色,拍手赞成,唯有平西将军的脸色十分难看。   ^H小说“只是尔等要如何才能将那帮蠕蠕蛮夷拖住直至戌时呢?”此时倒是元愉发话了,“众所周知蠕蠕人精通骑射,且箭术高超,他们制的箭皆比我军射程要远,再者他们从山中而来,又据高地,这箭雨一落,怕只怕尔等将士抗不到戌时便被他们跨过沟渠了!”   “是啊是啊。”这一袭分析,又将众人刚刚燃起的希望扑灭了。   “校书郎可有何高见?”元愉再次望向穆榕榕,这一次穆榕榕却无奈地摇了摇头。就连那平西大将军也没有想出高招。   元愉叹了口气,向众人挥了挥手,“都先退了吧,此战还有十数日,诸位也都好好想想。”于是众将便拱手行礼退了出去。 139.军中女诸葛3   元愉深叹一声,靠坐在椅上,闭目养神,心里却在苦苦地为战事操心。   元恪虽传了圣旨要他班师回朝,可是这蠕蠕背信弃义公然挑衅,众将自是不会袖手旁观,若要回朝,也要打赢这^H小说一仗,为了三十万大军的军威,他哪怕是受罚也要将这一程扳回来。   穆榕榕静静地坐在他身边,默默握住他温暖的手。   ……   是夜,营中已恢复了安静,元愉放下手中狼毫,伸了伸懒腰却牵扯到了那刚接好的手臂,疼得他一声闷哼。   “要不要紧!”一旁为他研墨的穆榕榕一阵心惊。   “不碍事。”他却淡然一笑,“过两日就好了。”   穆榕榕没有说话,心头却是明了,这哪里是三两日就能好的伤,没有数月的修养哪能好利索,心里又开始心疼他,明明有伤在身却还要为军事操劳。   “榕儿,去取我铠甲来,我要去士兵帐中巡视。”他如星子般的朗目在烛光下显得更加璀璨。   “嗯。”穆榕榕点头应下,将铠甲取了过来。   元愉身上有伤,不便弯腰抬手,所以原本就身子娇小的穆榕榕要为他穿上铠甲十分不便。元愉见她辛苦的样子就想要抬手自己来穿。   “别动别动,就好就好!”穆榕榕却心疼他,生怕他又拉到了伤口,转身小跑着抬了矮凳过来,索性站上凳子去为元愉整理肩头的部分。   元愉乖乖地站在那里任她细细为他穿戴,眼中满是柔情。   “好了。”只是一会儿穆榕榕已累得满头是汗,却笑得无比灿烂,她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人儿,此时站在矮凳上的她甚至比元愉还高出了那么一点。   “榕儿。”元愉笑着轻轻揽过她的腰,仰视她的容颜。   “愉。”穆榕榕也顺势环住元愉的脖子,脸上浮出两朵红晕。   元愉微微仰着头,温柔的吻啄在她的唇角,好生暧昧。   正在此时,他灵光一闪,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榕儿!榕儿!我想到了我想到了!”他脸上跃上欣喜的笑容,竟一只手环着她的腰将她托了起来。   “想到什么了?”穆榕榕吓得一声低呼。   “你让我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计策!”元愉复而将她放开,脸上的喜悦难以言喻。   “什么……什么计策?”穆榕榕还一头雾水,而此时的元愉已经向着帐外跑去,“攻打蠕蠕的绝佳计策,我现在就去找众将商量。”说完,他已经欣喜地跑出了帐去。   “哎……”小心二字还没有说出口,就不见了他的身影,只有那帘子来回晃动。穆榕榕站在矮凳上,痴痴地看着那帘子,青葱般的手指轻轻抚上方才他吻过的唇,嘴角浮出幸福的笑意。 140.背水一战1   一连数日,元愉都在日以继夜的操劳,大营外的山脚下挖开了一条沟渠,渠边的树木伐尽,似一条缎带将大营与山林隔开了来。而在沟渠的北面,也就是靠大营的方向,就地取用砍伐的树木搭起了密集地一座座高台,每一座足有十数丈高。   这便是元愉那日看着穆榕榕站在矮凳上俯视他时想到的策略。   蠕蠕兵士在山中放箭,射程自然较魏军更远,而他们筑起高台便可摆脱了仰视敌军的弱势,并可借助南风拉远弓箭的射程,如此一来便有机会将战事拖到黄昏时分,等南风大作火烧敌将。   夜空中一月如钩,深邃的苍穹上藏着几颗星子。   元愉身着铠甲身披大氅站在高台下,看着士兵们就要建好的座座高台。三日后,他的将士们就将从这高台上往山中放箭,他想着,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而此时他这才想起来,为了在大营外督促沟渠的挖掘与高台的筑垒,他已经有两日不曾回帐去了。眼前浮现出那双似秋水若朝露的眸子,心底有些愧疚,终是吩咐了镇南继续待在那儿,自己径直回了大营。   帐中,穆榕榕已经趴在案几上睡着了,她是在等他吧。   元愉掀帘入帐,看着已经熟睡的她,她原本可以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却陪着他在这边城吃苦,他的心中有些酸涩。   穆榕榕趴在案几上,身上的披风已经滑落,元愉心疼地看着她,将披风拾起为她披上,怎奈那受伤的手臂还不太利索,披风再次滑落。   穆榕榕眉头动了动,醒了过来。   “你回来了?”她揉了揉双眼,眼袋黑黑的,大概昨日也没有睡好。   “吵醒你了?”元愉满眼内疚,“去床榻上睡吧。”将她额前的几丝乱发挽到耳后。   “你也歇了吧。”穆榕榕看着元愉的一脸倦容着实心疼,白日里她偷偷跑出大营去看过他。见他在烈日下指挥着士兵们来回忙碌,心里十分难受^H小说。却没有打扰他,只是默默地在角落里看了他许久,才悄悄离去。   “榕儿。”元愉有些粗糙的大手抚上她的脸,“两日不见,可有想我?”那张俊朗的脸上浮出不羁的笑意,有些坏坏的。   穆榕榕却是红着脸低下了头去,“有……”那声音小得似蚊吟。   “什么?我没听见。”元愉托起她的下巴,“榕儿说的什么,我没听见。”那面上的笑容早已泛滥。   “我……我……”穆榕榕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我什么都没说。”搓揉着裙角退到一旁。   “呵呵。”元愉宠溺一笑,走过去将她拥在怀里,“榕儿……”一声低唤,那炽热的吻便覆盖了上去。 141.背水一战2   穆榕榕被他吻得情迷意乱,生涩地开始回应他。   “榕儿……”元愉又是一声低唤,声音暗哑,吻得更加忘情了。   正在此时,帐外响起纷乱的脚步声,“有刺客!”接着便是刀剑相撞发出的声响。   “在此等我!”元愉已顾不^H小说得那么多,松开穆榕榕转身抽出长剑冲了出去。   “小心啊!”穆榕榕满脸担心,元愉的伤还没有痊愈,若是再次伤到该怎么办,放不下心的她也跟着跑了出去。   帐外,十数名黑衣人已与围上来的士兵打成一团,近几日将士们多去了营外开凿沟渠修筑高台,军营中反倒没有多少人,就连镇南也领着元愉的侍卫前去帮忙了。   十数名蒙面刺客从衣着上看不像是元恪的杀手,倒像是柔然人。个个手持大刀,身手不凡。   元愉持剑冲杀了过去,却哪知被这些刺客团团围住,原来他们此行的目标便是元愉,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狡诈,在大战之前便冒险前来刺杀元愉。   只见元愉挥舞手中长剑,很快便将当中一人刺伤,可是他毕竟还有伤在身,剧烈地运动牵扯到了他受伤的手臂,痛意袭来他额上不断渗出的密密细汗。   打斗中,元愉一直占据上风,可是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尤其是那数日前刚接好的手臂,渐渐地他开始体力不支了,虽旁边有兵士们同他一起打斗,可是那些人却招招直指要害而来。   元愉一声闷哼,被刺客一掌劈中伤臂,他顿时脸色惨白,冷汗如瀑,手中长剑也失手掉落。   穆榕榕躲在黑暗中,心中担忧。却见一阵冷光,明晃晃的大刀就要砍到元愉身上,她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一把推开元愉,那刀锋擦着元愉的发丝挥过,将几缕乌发斩落风中。   那大刀的主人显然被激怒了,一个箭步再次挥动手中大刀,而此时的元愉因为伤痛还未来得及反击。说时迟,穆榕榕挺身护到元愉身前,张开双臂拦咋元愉跟前。   她紧闭双眼,等待着那一刀披头盖下,只要是能救元愉,死又何惧。 142.背水一战3   一阵冷光劈头而下,穆榕榕已经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却见那大刀的主人骤然收手,那刀锋^H小说正好停   在穆榕榕的头顶。   众人见了这一幕都惊呆了,而元愉被穆榕榕护在身后,也是被这危险的镜头吓坏了。“榕儿——”   却,久久不见大刀劈下,穆榕榕缓缓睁眼,眼前的男子身材高大,双目如炬,眸中透着杀气。   只是片刻,那蠕蠕蒙面刺客竟收回了刀去,怔怔地看着穆榕榕,那眸中竟渗出一丝笑意,又有惊喜。   穆榕榕吓坏了,而此时镇南也带着援兵匆匆而至,元愉借机一个箭步上前,迅速将穆榕榕揽进怀中,脚尖一带就将地上的宝剑踢到空中,大手一握宝剑就稳稳落入手中,闪身护在穆榕榕跟前。   那蠕蠕刺客见势不妙向同伴做了个手势,一行人便向大营背后的深山窜去,临走前那人还不忘回头瞥了穆榕榕一眼,他那只翡翠耳坠在火光下格外耀眼。   镇南带着兵士向后山追去,却听得元愉一声唤,“别追了,小心中埋伏。”   元愉那双凌厉的眼直直望着那黑暗中的群山,巍峨又如鬼魅,他没有再说话,脸上却是少有的肃穆。   穆榕榕被她圈在怀里,回想着方才的那双眼睛,为何这般眼熟。   大将军将校书郎抱在怀里,许多兵士都满脸诧异。   ……   三日之后,晴空万里。   沉重的号角声起,战鼓声震天。   元愉一身玄色战甲,黑色大氅被风鼓起,胄盔上红缨随风飘扬。他站在高台上亲自督战,而在场的将士们气势昂扬。   蠕蠕的兵马也已到达那沟渠的那一面,一个个跃跃欲试。   元愉抽出鞘中宝剑指向空中,朗声大喊:“战——”   顿时战鼓擂起,喊声整天。   蠕蠕人不愧马背上的部落,一边策马一边射箭而来,漫天的箭雨落下,虽射过了沟渠,而那些箭却都悉数落在了高台脚下,而元愉的骑兵和步兵都退在高台后数丈的地方,那箭雨对他们不能造成丝毫威胁。   “放箭!”元愉一声令下,数以百计的高台上,弓箭手们纷纷放出手中的箭,借着拔地而起十数丈的地势,那箭比原先的射程拉远了好多,直直落入蠕蠕敌将的兵马中,顿时一阵大乱,死伤无数。军心受挫,兵卒们退不得又越不过那沟渠,只得像无头的苍蝇乱窜。   正在此时,那敌阵中一人拍马上前,身披貂毛滚边的衣裳,铠甲护身,一看便是首领,那一双如炬双目令人胆寒。只见他搭弓射箭,那弓箭似一道闪电越过了宽阔的鸿沟,箭头不偏不倚真好射在高台顶端的战旗上。 143.背水一战4   在场的将士无不瞠目,如此精湛的箭术,实属罕见,那帮蠕蠕人又恢复了战斗力,高喊着“督伦!督伦!”又是一阵箭雨向魏军袭来,虽仍然只是落在高台前的地上,可是他们的战斗力取越来越强。   就连元愉也不得不佩服这马背上的部落,他半眯起眼睛注视那个男子,原来他就是柔然可汗郁久闾予成的儿子郁久闾督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只见郁久闾督伦再次搭弓准备放箭。   “取我弓箭来。”元愉命镇南取来他的大弓,他搭弓射箭,与督伦同时放箭^H小说,那支火速飞出的弓箭若闪电般窜入空中,最后竟在空中将督伦的箭截住,稳稳将那支箭钉在了地上。   那督伦如炬双目紧紧盯着高台上的元愉,眸中的杀气更浓了。   一时间,双方战事进入焦灼状态,尽管蠕蠕兵士士气高昂,却终是越不过那沟渠。   ……   傍晚时分,南风越来越强,时机已是成熟,元愉眼中透出一抹自信的笑意,大手一挥,就见那一支支火箭向林中飞去,瞬时茂密的树林变成了一片火海。   此时南风大作,那熊熊烈火向着山上烧去,且越来越烈。林中的喊声马嘶声不绝于耳,蠕蠕兵士渐渐向着后防溃败而去。   而彼时一直在高台后防观战的铁骑与步兵将士们早已迫不及待,元愉与数百高台上的弓箭兵们退下高台,工兵们就将那数百座高台推到,那鸿沟上就若搭起了数百座桥。蓄势待发的魏军似离弦的箭一般冲过了沟渠向着蠕蠕兵士溃败而去的方向穷追而去,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而元愉安排在后面峡谷中的伏军也一拥而上,擒杀蠕蠕兵士如瓮中捉鳖。   ……   是夜,军营中一片唤声笑语。   此役歼敌两万,俘虏上千。这捷报传回朝廷必将重振元愉军威,恐怕元恪也要改变策略了。   元愉拿出了军中所有的好酒犒劳将士们,今夜一醉方休。   穆榕榕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被众人团团围住的元愉,今日的他是真的很高兴,他终于打了一场胜仗,还是一场大胜仗。   元愉举起手中酒碗一饮而尽,“哈哈哈——”他爽朗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 144.王爷好男风1   “大将军好酒量!”各路将军也兴致颇高,一碗碗烈酒下肚,都有些微醺了。   元愉两颊泛着红晕,看来也已喝了不少,他眼神有些迷离,火光映得他^H小说的眸子更加璀璨了。   “来兄弟,喝酒去!”黑暗中窜出一个兵士模样的人,手抱酒坛,看来也是喝得半醉了,他拍了穆榕榕一把,拉了她就扎进了士兵们的欢庆队伍中。   “兄弟,干了!”语罢一碗烈酒就已抵到穆榕榕跟前。   “这……”穆榕榕一脸茫然,傻傻看着手里捧着的酒碗,一股浓烈的酒味飘来,她不禁打了个激灵。   “干了干了!”一旁的小卒们都豪爽得不行,一边痛饮一边叫穆榕榕干掉碗中烈酒。   “我……我不能喝酒……”穆榕榕连连摆手,这酒要是喝下去她就能直接倒下了。   “小兄弟!”旁边一个强壮的兵士半敞着衣裳,“今日打了胜仗,这酒你一定要喝!”说着拍了穆榕榕肩膀一章,震得她快要摔倒。   “这……”穆榕榕左右为难。   “喝吧喝吧!”大家都劝道。   穆榕榕自知已是逃不过,索性闭上眼睛,端起酒碗。   不等那酒沾到嘴唇,酒碗就被人抢了过去,睁眼一看眼前竟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元愉。   “大将军!”在场的兵士皆恭敬地行礼,看来此一役之后他们对元愉崇拜得五体投地。   元愉扶着穆榕榕的肩,有些翩翩倒倒,满身酒气。他端着穆榕榕的酒碗,“他不喝……我喝……”醉得连说话也口齿不清了。   却不知谁说了一句,“替酒可得再加一碗!”   元愉转头看了一眼身着男装的穆榕榕,“好!尽管加!”语罢仰起头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好酒!”他胡乱地使衣袖擦去嘴角的酒渍,“再来一碗!”豪气冲天。   “别……”穆榕榕刚想阻止,却见那酒碗已被斟满。元愉又是一个仰头,碗中烈酒一饮而尽。穆榕榕拉了拉元愉的衣袖,眼中满是担忧。   “无妨。”他转头安慰地看着身着男装的穆榕榕,那眼中的柔情可与日月争辉,暧昧的模样让兵士们瞠目。   “再来!喝!”他抱起地上的酒坛就欲饮。   “王爷,你醉了!”镇南和几位将军赶过来将他拦住,看来他今夜着实是醉了。   “本王没醉!本王还可以痛饮三百杯!……不信你们试试!”他有些站不稳了。   “王爷,别再喝了。”平西将军和镇南一同将元愉扶住,不顾他酒气冲天的话语扶着他向着寝帐而去。   穆榕榕被众人以诧异地目光注视着,也红着脸仓惶离去。   &&&&&&&&&&&&&&&&&&&&&&&&&&&&&&&&&&&&&&&&&&&&&&&&&&&&&&&&&&&&&&&&&&&&&&&&&&&&&&&&&&&&&&&   亲们,嘟嘟今天手疼得抬不起来,故今天就只有这一更了,请原谅。 145.王爷好男风2   帐中,昏黄的火光下,元愉躺在床榻上,那月白的袍子半敞着,露出小麦色结实的胸膛。   “镇南休走!”他闭着眼大喊,“再陪本王痛饮三百杯!”   镇南和平西将军此时无奈地摇了摇头退了出来,却正好撞见欲掀帘入内的穆榕榕,平西将军意味深长地看了穆榕榕一眼,转身离去。   帐中,一灯如豆,元愉躺在床榻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穆榕榕心疼地看着他,今日她一直为他悬着心,看着他战在军队的最前面,还亲自上阵杀敌,他虽然功夫了得可毕竟刀剑无情啊,再者他旧伤未愈若是又添新伤该如何是好。   直到看见他骑着骏马披着月光回营的那一刻,她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他,俊朗的容颜,她的心痛淌过一阵暖意,若是能够一生如此相对,该有多好。   她拧了一把汗巾,轻轻为他擦拭完毕,又起身去取干净的衣衫^H小说,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   “啊!”穆榕榕几欲尖叫出声。穆榕榕惊恐地回头却回头迎上了那双炽热的眼眸,如繁星般璀璨的眸中满是深情。   “嘘——”元愉忙给她做手势。   “你……你不是喝醉了吗?”穆榕榕看着眼前正一脸坏笑地元愉,“难道你是装醉?”   “不装如何回得来?”他掰过她的身子与他相对,紧紧将她拥进怀里,“若是不回来,我的榕儿岂不是要想死我?”   “谁说想你啦!”穆榕榕嘟起小嘴,脸上泛着红晕,佯装要挣脱他的怀抱。   而元愉却将她抱得更紧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对,榕儿不想我,想我的是我那校书郎。”他宠溺地笑着,“我的校书郎从我回营的那一刻开始就躲在角落里看我。”   “讨厌!”穆榕榕操起粉拳向他砸去,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被他发现,难怪他要装醉回帐,竟是为了不让她等得太久。   “呵呵。”元愉笑起来,似乎很久没有笑得这么舒心了,大破敌阵又拥着伊人在怀,人生在世还有何求。   “榕儿……”他一声低唤,将她抱得更紧了。 146.王爷好男风3   “你还挺能装,为什么我给你擦汗的时候也不说啊。”穆^H小说榕榕撅起小嘴。   “我若是不装,怎么能享受榕儿无微不至的关怀呢?”他与她的额头相碰,一脸坏坏的笑。   “你好坏!”穆榕榕又羞又恼,一双葇夷却被元愉包握在手中。   “榕儿……”元愉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声音有些暗哑,炽热的吻便倾覆了上去。   浓浓的情意在唇齿间纠缠,轻轻的吮吸更是将穆榕榕吻得情迷意乱。他将她抱得更紧了,就像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啊——”穆榕榕一声低呼,身子已经悬空,元愉将她横抱而起,向着床榻而去。   穆榕榕不是不知晓元愉的意图,可是一想起那一日在木屋之事,身体就僵硬起来,心头的阴影还未散尽。   元愉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恐惧,又怜又爱地看着她,轻轻将她放在塌上,拂开她额前的几丝乱发。   “你若是不愿意,我定不会勉强你。”他耳语般,指尖拂过她的脸庞,凝脂般的肌肤激起他心头最原始的欲望。   穆榕榕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怔怔地看着他,却是将护在胸前的双手松开了来,紧紧闭上了眼睛,身子却还是僵硬。   元愉一阵欣喜,她没有拒绝他!   “榕榕。”他吻着她的发,拥着她颤抖的身体,“我会轻轻的。”   “嗯。”穆榕榕双颊绯红,身子仍然十分僵硬。   元愉的吻落在她的发、她的额头、她的脖颈,继而一路往下,“别怕,放松一点。”他安慰着他,心里却是充满了自责,若不是那日那么蛮狠地要了她,今日的她又怎会这般。   穆榕榕生涩地回应着他的吻,他的爱抚。   一阵凉意,衣衫就被解开,昏黄的烛火下她白皙的肌肤若羊脂白玉,吹弹可破。   他略有些粗糙的大手游移在她的胸前,将她的身体徐徐点燃,一声嘤咛不自觉从唇齿间哼出,娇媚至极。   “榕儿……”元愉更加忘情了,体内已经腾起熊熊欲火,足以燎原。衣衫褪尽,小麦色的皮肤上已渗出一层细汗,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 147.王爷好男风4   与她十指相扣,元愉小心翼翼地进入,却还是疼得她满头大汗。   “咝……愉……疼。”穆榕榕不禁哼出声来,眉头紧皱。   “对不起,对不起!”元愉连连道歉,“弄疼你了……我……”   男女之事他早已不是第一次了,虽并未纳妃可他府中也是不乏侍妾舞姬的,而这一次他偏生被这一声疼弄得不知所措了,身体一动不敢动,满头大汗。   “不要紧。”穆榕榕却对他安慰一笑,伸手环上他的脖子,柔软的唇主动迎了上去,充满柔情的吻缠绵悱恻。   元愉还想说什么,却终是隐没在^H小说了交缠的唇舌间。   昏黄暧昧的烛光下,粗重的喘息在帐中回荡,炽热的情欲由温柔到激烈,黏湿的汗珠黏在彼此身上,喷涌的激情在这个旖旎的夜晚放肆地燃烧。   他索求着,不断地深入,在她的身体里驰骋,恨不得将她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而她的一声声娇喘,带给了他更灼热地欲望。   炽热的身子纠缠在一起水乳交融,赤诚的爱带着他们一同攀上激情的一座座巅峰……   ……   清晨的阳光透过帐帘隐隐透了进来,帐顶上偶有几声鸟啼。   穆榕榕动了动酸痛的身体,缓缓醒了过来,睁眼却迎上了那双炽热的眼眸,满是深情。   “榕儿可有睡好?”元愉将她圈在怀里,鼻尖与她轻触。   穆榕榕拉了拉被子缩成一团,虽然与他一夜抵死缠绵,可在这白日里与他赤裸相对还是让她很不习惯,双颊不经意又飞上两朵红晕。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靠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雄伟的胸膛带给她的安全感。   “我?”元愉宠溺一笑,“我就这样看了榕儿一宿,榕儿睡着的样子甚是可爱!”他的吻落在她的唇角,眼中满是爱意。   “什么?你……没睡?”穆榕榕诧异,忽的意识到什么,“睡觉的样子有什么好看。”不由得有些害羞。   “榕儿睡觉的时候都带着微笑,我喜欢得紧!”他说着又翻身覆了上来。   穆榕榕一惊,身体已经感觉到他的坚挺,“你……你怎么还……还要那个……”她的声音好小,娇羞地缩在他身下,昨夜被他折腾了一宿身体酸痛,他怎么还这么好精神。   元愉却一副可怜又委屈的样子,“榕儿睡着的时候我不忍心吵醒榕儿嘛……”接着坏坏一笑,欺身压了下去。   …… 148.王爷好男风5   “我今天会在中军大帐与诸位将军一同庆功,就不回来陪你用膳了。”元愉看着为他整理衣衫的穆榕榕说。   “嗯,知道了。”穆榕榕为他披上铠甲,“你尽管去就是,我自己一个人无妨。”   “榕儿,我真是一刻也不想离开你。”元愉托起她的脸,心里满是愧疚,若不是为了他,她又怎会在这军营中受苦,不能穿好看的衣裳,不能戴好看的首饰,唯有成天一副兵卒的打扮。   “好了,快去吧,众将军可是都在等你呢,别让他们等急了。”穆榕榕莞尔一笑,有他挂念着自己就好。   “我要再亲亲榕儿。”他一脸坏笑,眼中尽是宠溺。   “讨厌!”穆榕榕推开他,径直走开,却被他拦腰抱起。   “就一下,就一下嘛!”他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她挠她的腰。   “哈哈。”穆榕榕被他胳肢得笑得喘不过起来,“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你让我亲一下我便放了你!”元愉也大笑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向寝帐靠近的脚步声。   一阵光亮,一人掀帘而入,“大将军大将军!”那人看着手中的简牍,满脸喜悦,“大……”他抬头被这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大将军竟将一个男人抱在怀里,那暧昧的模样让他瞠目结舌。   而这厢甜蜜的俩人也被着无意闯入的平西将军高远吓了一跳,笑容僵在脸庞,一时间连空气也凝滞了。   “哦……我……我……”高远一脸尴尬,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举了举手中简牍,“这里……”   穆榕榕顿时羞红了脸,跳下来就跑进了屏风后面。而站在那里的元^H小说愉一脸尴尬,却要故作镇定,那张脸别提有多滑稽了。   “高将军这么急,有何事?”他清了清嗓子,走了过去。   “大将军恕罪,属下只是一时心急前来向大将军汇报战果,属下……”他低着头,却向那屏风后瞄了一眼。   “随我去中军大帐,有什么事路上说吧。”元愉理了理身上的戎装,负手跨出了帐去。   平西将军高远若有所思地跟了上去。 149.王的女人1   帐中,诸位将军还沉浸在昨日大胜的喜悦中。元愉坐在最上面,虽心情甚好,可仍是有些倦意。   “大将军。”高远拱手行了一礼,“在下认为应该将郁久闾哲伦处死,以再挫蠕蠕锐气!”   方才高远贸然前来,就是因为他在俘虏的蠕蠕兵士里看到了郁久闾哲伦的名字,此人乃昨日同元愉较量箭术的郁久闾督伦的弟弟,蠕蠕可汗郁久闾予成的次子。   “蠕蠕背信弃义,娶了和亲公主却仍然来犯,丝毫不把我大魏放在眼里,该将着郁久闾哲伦杀掉,看那可汗老儿能有多少个儿子来送命!”车骑将军说道。   “只可惜,此次没有抓到郁久闾督伦,让他逃了!”镇南轻叹一声。   元愉听着他们说话,若有所思地用手肘撑着下巴,“这个郁久闾督伦是个人才,我喜欢他这样的对手,至于这个哲伦嘛。”元愉顿了顿,“杀了他也无多大用处,暂且留着说不定还有用处。”   “是!”众将答道,“大将军英明!”   ……   元愉在中军大帐议事,穆榕榕百无聊赖地在营中闲逛,今日的太阳不算毒辣,她独自走走。   为何今日总是觉得有些奇怪,来往的兵士看她的眼神总有些怪怪的,她左看右看也没有发现身上有什么异常。   “喏,就是那小子,据说是王爷的校书郎。”有人在背后议论,自然是在说她无疑。   “原来就是他啊,长得眉清目秀的,原来王爷好这口啊。”身后的人小声议论,不怀好意的阴笑。   穆榕榕一头雾水正在纳闷之时,却被一强壮的男子拉住,“小兄弟,若是哪天王爷不待见你了,你可以来找哥哥啊。”那人一脸阴险的笑,吓得穆榕榕慌忙挣脱他的手转身没命的跑开,身后传来一阵阵戏谑地大笑。   穆榕榕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一路狂奔,终于在体力不支了才停了下来,她喘着大气,被刚才那一幕吓坏了,而此时她才有些明白过来,原来这些兵士都以为元愉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她的一颗心还在胡乱地跳着,四下望去却发现自己竟迷了路,这附近看来应该是兵士们的帐区了,密集的帐篷让她一时找不到回去的路。   又是一路小跑,在偏僻的角落竟然撞到一个人。   仓惶间抬头,竟是平西将军高远,只觉一阵凉意就见那冰凉的长剑已架在她脖子上。   “你究竟是谁派来的!”   %%%%%%%%%%%%%%%%%%%%%%%%%%%%%%%%%%%%%%%%%%%%%%%%%%%%%%%%%%%%%%%%%%%%%%%%%%%%%%%%%%%%%%%%%%%%%%%%%   《红红颜非祸水:宁负天下不负卿》   萧灵精【嘟嘟】QQ群:35554939   ^H小说   嘟嘟新浪微博:萧灵精 150.王的女人2   “我……”她怎么今日这么倒霉,“平西将军,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穆榕榕想要解释。   “这营中的兵士我都面善,唯独没见过你,那一日你擅自闯进大帐我就见你有些异常,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来魅惑大将军,是谁派你来乱我军心的!”高远眼中渗着寒光,叫人害怕。   “将军,你真的是误会了!”穆榕榕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难道告诉他自己其实是女人,要知道这营中是不能有女人的,怎么办?   不待她解释,那长剑已经挥来,“宁肯错杀一百,^H小说不可放过一个!”高远的剑极快,就要刺到穆榕榕,她本能地一躲,那剑锋斩断了她束发的纶巾,一头如瀑乌发倾泻而下。   她一个踉跄坐在地上,满眼尽是恐惧,满头青丝被风拂起。   “你……你怎么是女人?”这是高远今日第二次震惊,两次都来自他面前的这个女人。   穆榕榕仰头看着他,阳光太刺眼,看不清他的面孔,只看得见他黑色的影子。   高远的剑再次直指穆榕榕的咽喉,他所了解的元愉绝不是贪恋女色之辈,他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在军中,难道她是朝廷派来的女刺客,旨在刺探军中消息?   “说,你是谁!”他一声呵斥。   “高远”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高远背后传来,“莫要吓到了本王的女人。”回头一看,竟是元愉。   “王爷。”高远似乎还有些不死心,“这个女人形迹可疑,末将……”   元愉却摆了摆手,轻轻拍了高远的肩,“本王知道你的顾虑,你放心她绝不是刺客,也不是朝廷派来的。她是……”元愉顿了顿,看了看跌坐在地上的穆榕榕,“本王最心爱的女人。”   “王爷……”高远还想问些什么。   元愉将穆榕榕扶起,又温柔拂去她额前的几丝乱发,将她揽进怀中,背对着高远,“平西将军就不要再穷追不舍了,我的女人来路清白,只是本王现在不便向你一一解释。”   “是。”高远不便再深究,只得收回长剑点了点头。   “吓到了?”元愉怜惜地看着穆榕榕吓得有些苍白的脸,用指腹擦去她脸颊上的污渍。   “没事。”穆榕榕摇了摇头,又瞥了一眼高远。   “走,我们回帐。”元愉拥着她转身离去。路过高远身旁时,他顿了顿脚步,“还请平西将军为本王保守秘密。”   “末将领命。”高远恭敬地行了一礼。   “如此甚好,多谢了。”元愉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揽着穆榕榕的肩离去。   高远将宝剑放回剑鞘中,意味深长地看着穆榕榕的身影,他定会为元愉保守秘密,可是对于这个女人,他更加的好奇了。 151.王的女人3   夕阳西沉,透过帘子洒落屋内几缕昏黄。   元愉怔怔地看着穆榕榕坐在镜前将青丝挽起,又是男人的发髻。他轻轻走了过去,站在穆榕榕背后,将她的手握住,放下了那一头乌发,如瀑青丝就似丝缎般垂下。   “怎么了?”穆榕榕一脸茫然,回头看他。   “还是不要绾了。”他抱住她的肩,下巴摩挲着她的发,“我不想你为了我再扮男装。”眼中有些道不清的情愫。   “呵呵,我不介意别人说你好男风!”穆榕榕打趣地说道,一脸调皮。   “榕儿。”元愉却将她抱^H小说得更紧,“别人说什么我皆不在乎,唯独……怕委屈了你。”   “哪有委屈。”穆榕榕靠在他怀里,满眼幸福,“有你在身边,就是幸福。”   元愉那双朗目中有晶莹闪动,“若是此生都能与你如此相依,已是无憾。”他紧紧地拥着她,贪婪地吮吸着她的味道,眼中却有隐忍。此一役虽是大胜,可是锋芒太露也不是一件好事,等着他的还不知道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而穆榕榕又怎会不知这当中的种种,一抹苦涩的笑抚上嘴角,眼中却有幸福的温暖。   “榕儿。”元愉从锦盒中拿出一样东西,正是当日他赠予她的那支金簪,在残阳的光照下散发着瑰丽的光芒。“今日就着女装吧,我喜欢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好。”穆榕榕眼帘低垂,莞尔一笑,端坐在镜前,“那我要你为我梳头。”一脸撒娇。   “呵呵。”元愉宠溺地笑着,“好好好,娘子说什么都好。”说着径直笨拙地为她挽起发来。   什么?他唤她娘子?穆榕榕怔怔地看着镜中为她梳头的元愉,眼中有泪。她的鼻子酸酸的,眸上有些迷蒙的水雾。此生哪怕不能相守,有这一句已是足矣——娘子。   “怎样?”元愉已为穆榕榕绾好那一头乌丝,一双眼深情注视着眼前的伊人。   “嗯,很好,很喜欢。”说出的话竟有些哽咽。   “你怎么了?”元愉着了急,“可是绾得不好,不喜欢?我再绾就是!”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不是。”穆榕榕继而一笑,“我很喜欢,很喜欢,恨不得永远都这样,这样……在你身边。”一滴清泪毫无预兆地划出眼眶,浸入口中又咸又涩。   “榕儿!”元愉吸了一口大气又重重呼出,“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富贵与荣华皆是浮萍,唯有执子之手才是此生所念。”他的吻落在她的额,“这一生,你若不弃,我定不离。”眼中满是坚定。   “愉。”她伸手抚上他的脸,却不小心触碰到一滴温暖的液体,“你若不离,我定相依。” 152.若不离,定相依1   约莫数十日过去,已是盛夏,元愉的伤也基本痊愈了。   这一日知了聒噪得让人心烦,帐中闷热,穆榕榕步出帐来随处转转。   大老远就看见了数十骑马车远远地进了大营,从装扮上看,应是宫中来人了。那当中一辆马车上走下一个人,一身窄袖劲装,却看不清模样。穆榕榕只是觉得有些眼熟罢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是谁。   元愉在中军大帐款待宫中诸位使者,一整夜好不热闹。   月至中天,白日里的炎热已然散去,穆榕榕百无聊赖地坐在帐中却久久不见元愉回来,心里担心着他会喝醉,拿了他的披风出了帐去。   中军大帐仍是灯火通明,乏味又热闹的晚宴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只得在角落的黑暗中坐在地上,等着他出来,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直到她觉得^H小说有些冷,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才猛然醒了过来。而此时的中军大帐中哪里还有元愉的身影。   她打了个喷嚏,又悻悻地抱着元愉的披风往回奔寝帐而去。   正要掀开帘子,却听闻里内有女人的声音传来,她赶紧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会来?”是元愉的声音,看来他认识里面的这个女人。   “难道此处我来不得?”那女子语气坚定。   “你定是偷偷从洛阳跑出来的吧?”元愉的语气淡淡的。   “我……”那女子顿了顿,“你怎么知道。”   穆榕榕紧了紧手中元愉的披风,这女人的声音似乎很陌生,她究竟是谁?   “好了,天色不早了,请回吧,本王要歇了。”元愉下了逐客令,言语中不留一丝情面。   “我不走!”那女人不依不挠。   “那你要作甚?”元愉的语气中带着一点愠怒,“请你自重,明日我便派人送你洛阳。”   “我不回去,至少没有得到你的答复我就不回去。”那个女子情绪激动了起来。   “什么答复?”元愉的语气中透着不解又似乎明白什么。   “好。我问你。”那女子理直气壮,“你何时与我成婚?”   什么?穆榕榕一惊,更加对这帐中的女子好奇了,她问元愉几时同她成婚?她究竟是谁?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我何时有过婚约?”元愉的声音严肃,“夜深了,请回吧!”   “你不要装傻了!圣旨早就到了大营,就算你矢口否认也逃避不了现实。”那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啪的一声一样东西被摔到地上,“你若是不承认,别忘了圣旨我也有一份!” 153.若不离,定相依2   “别用圣旨来压我,我不愿意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元愉一声暴喝,连躲在帐外的穆榕榕也吓了一跳。   “可是我爱你!”那女子已是泣不成声。   “那是你自己的事。”元愉不留一丝情面,“回去告诉元恪,本王不答应!”   穆榕榕紧咬嘴唇,他这样做事因为她自己吗?可是她不愿意元愉与元恪的裂痕继续加深。   一个人影冲了出来,捂着脸疯跑着离去,索性没有注意到躲在一旁的穆榕榕。穆榕榕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那个女人,不就是今日见到的那个,她究竟是谁,怎会让穆榕榕觉得如此熟悉。   一阵瓷片碎裂的声响,似是元愉摔碎了什么。   穆榕榕掀开帘子走进了帐去,元愉背对着她的方向,双手撑在案几上,胸口在剧烈地起伏。地上满是茶壶碎裂的瓷片,还有几片溅在一张金黄的丝帛上,茶水浸湿了上面的字迹。   他似乎真的怒了,竟没有注意到穆榕榕已经进来。   穆榕榕蹲下身子捡起那张金黄的丝帛,那上面还印着元恪的大印,是圣旨。   那些字迹被茶水浸湿了,可仍能够模糊地看见几个字,“朕……赐婚……京兆王元愉……大司空于景升之次女于聆风……择日成婚……钦此。”   什么,刚才的女人竟是于聆风?   穆榕榕一阵心惊,手抖了一下,手中的披风悄然滑落。   “我不是叫你走吗!你怎么……”元愉怒气正盛,他误以为于聆风又回来了,转身一看竟是穆榕榕,他有一丝慌乱,“榕儿,你几时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回来好一会儿了,一直在帐外没敢进来。”她如是说,也^H小说是在暗示元愉刚才他和于聆风的话她都听见了。   元愉看着穆榕榕拿在手中的圣旨,眼中闪过一丝痛楚的神色,“你……都听见了?”   “嗯,全听见了,一句不漏。”穆榕榕点头。“为什么不告诉我呢?”缓缓靠了过去,抱住他的腰。   他也顺势拥住她,轻叹一声,“我本想自己来处理的,不想扰了你的宁静。”   穆榕榕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摇头,静静地抱着他。   …… 154.若不离,定相依3   漫长的夜,最是辗转反侧,穆榕榕背对着元愉侧躺在床上,一双眼却是怎的也合不拢来。   白日里那些宫里来的人表面上是因着元愉打了胜仗送来了宫中的赏赐,穆榕榕却明白那些人不过是要来探军中的情况,回去禀报元恪。   帐外偶有巡逻兵士的脚步声,夜静得出奇,她的心却是难以平静。元恪赐婚,又派人假意送来赏赐,从这些都不难看出元愉胜仗之后元恪已经改变了先前让元愉回朝的策略,说不定这后面还有太后在指使。   ^H小说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头的担心有增无减。轻轻地回头,迎上的却是一双炽热的眼眸,哪怕是在昏暗的帐中也显得那么璀璨。   “为何还不睡?”元愉将她抱进怀里,“有心事?”   穆榕榕摇头,蜷在他怀里,看来今夜有心事难以入眠的人不止她一个。   一记温柔的吻印在她的眉心,灼热的气息将她包围。   “榕儿。”元愉一声呢喃,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双眼中满是情欲的光。   “愉……”她任由他将自己的衣衫褪去,炽热的皮肤与他紧贴。   他的吻落在她的脖颈她的胸前,他啃咬着厮磨着不放过每一个角落。她的身子不禁颤抖起来,酥麻的感觉瞬时袭遍全身。   她的身体很敏感,在他熟悉的撩拨下燃烧起炽热的激情。   “嗯……”低低的呻吟从唇齿间漫出,娇媚之极。   巡逻兵士的脚步声从帐外走过,将夜衬托得更加寂静,他已顾不得那许多,骄傲的坚挺进入她的身体,抱着香汗淋漓的她,忘情地冲撞……   翌日清早,穆榕榕醒来却不见元愉的身影,穿戴整齐正欲出帐去寻他,却与掀帘进帐的元愉撞了个满怀。   “你去哪儿了?”   “你要去哪儿?”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元愉眉头微皱,向四周看了看,拉了穆榕榕的手上马向大营后面的山中而去。   “怎么了?”穆榕榕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些严肃,他似乎有话要说。   “我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穆榕榕问,此时马儿已经奔出大营。   “关于你的身世。” 155.扑朔迷离的身世1   山中,清澈的溪流边,元愉勒马。   “关于我的身世,你知道了些什么?”穆榕榕一下马就迫不及待地问他,元愉之所以要到这无人之地才肯说,定是怕营中隔墙有耳吧。   “我的探子今日一早回来了。”元愉在溪边驻足,坐在一块大石上。   “都查到什么了?”穆榕榕也在他身边坐下,满是焦急。   “上次你说从琴姑姑的话中得知你母亲可能曾是后宫嫔妃,我就派人私下拿了父皇嫔妃们的画像前去你爹娘曾住过的地方。”元愉将她揽进怀中,“几经问询,当年曾见过你母亲的人都一致认为你娘同那画像中的一人非常相像。”   “难道我母亲真的是先皇的嫔妃?”穆榕榕有些不可置信。   “可是,那个妃子的身份却不一般。”元愉欲言又止。   “是谁?怎么不一般?”穆榕榕揪住他的衣袖,那双似秋水若朝露的眼中满是急迫。   元愉却是努力为她挤出一个笑容,“是……当年的高美人。”   “高美人?”穆榕榕若有所思,她并没有听说过有关高美人的一切,她是谁。   元愉深吸了一口气,“高美人——就是元恪的生母。”   什么?元恪的生母?穆榕榕的心^H小说豁地落下几丈,怎么可能?元恪曾经的确是说过他的母亲早亡,他为皇太后养大,可是这早亡的高贵人怎么可能会是她的母亲呢!   “不可能!”穆榕榕猛地站起身来,“高贵人在元恪尚在襁褓之中时就辞世了,怎么可能是我的母亲!”   “榕儿。”元愉拉过她的手让她坐下,“我也觉得十分蹊跷,可是天下之大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我打听过了当年的高贵人同你母亲一样也十分喜爱芙蓉,也与你母亲一样抚得一手好琴,你说可有这么巧的事?”   “这……”穆榕榕仍是有些相信,却又无法不相信,天地下可有这样的巧合?   “只是,高贵人早在你出生前两年就已经死了,又怎么会?”元愉似乎也有些不明白,“难道……”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满眼的不可置信,“难道高贵人压根就没死?” 156.扑朔迷离的身世2   “而是……出宫了?”穆榕榕也与元愉想到了一块儿,吃惊地睁大了眼。   “我已写过密函给母妃向她打听高贵人之事,怎奈母妃进宫较晚,她并不太清楚高贵人的事,也没见过高贵人。不过她也了解到一些旧事。”元愉一脸正色,“她在密函上说,早前的高贵人曾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后来被父皇所喜欢封为贵人。可是因为她并非出身名门所以一直品级不高,怎奈生下皇子之后本可以得到封赏,却病故了。”   “这样看来,如若高贵人真的是我母亲,那么太后对我母亲的仇恨就有源可寻了。”穆榕榕眉头微皱,“我母亲曾是她的宫女却成了先皇的宠妃并且诞下皇子,所以她就怀恨在心,直到我母亲隐居在了宫外也不放过。”她的眼中有仇恨的光。   “有这个可能。”元愉点点头,“可是你母亲是怎样瞒过了众人出了宫,又是怎样被太后找到的?这个真是耐人寻味。还有……你的^H小说父亲又是谁?”   “元愉。”穆榕榕轻叹一声,“我的父亲可能原本也是宫里的人。”   “宫里的人?”元愉有些惊讶。   “我曾在父亲那里见过一件大氅,那上面的绣着一个花纹——和陆凌的那件一模一样。”穆榕榕说,牙齿紧咬嘴唇。   “你是说,你父亲曾是御林军?”元愉瞠目,“高贵人离奇病故却是诈死,而后蹊跷出宫与她生活在一起的人——竟曾是御林军中的人。”   元愉不住地摇头,“天啦,榕儿你究竟有怎样的身世!”不禁将她拥在胸前。“你可还知道些什么?”   穆榕榕摇头,“爹娘从不提起以前的事,并且那时候我还尚小,就算他们说过什么我也不记得了,唯有那块祥云玉牌,是娘要我一直带在身边的。”   那块玉牌,与元恪腰上的那一块一模一样,自成一对。   “太后曾说,这玉牌一块是元恪的,另一块在小公主失踪之日佩戴在公主身上,可是你手上怎么会有一块?”元愉不解。   “我也不知道,打我记事开始就一直将它戴在身上了。”穆榕榕说,而彼时这玉佩的归宿已让她无心去探究,她心里纠结的却是——   她竟和元恪一母同胞! 157.色诱大将军   夏日的山中景色一片大好,可是这二人却没有心思去欣赏,双双坐在溪边,看着那湍急的溪水默默无语,想着各自的心事。   直到几颗星子跃上墨兰的苍穹,二人这才骑马回到营中。军营里已燃起火把,照亮个半个夜空,这个寻常的夜晚却注定了不平静。   “你饿了吧,我已吩咐了镇南去伙房给你弄些吃的。”元愉走在前面,对身后的穆榕榕说。   “好。”穆榕榕脸上挂着微笑,心头却仍是难以平静——于聆风拿着赐婚圣旨的到来还有她扑朔迷离的身世,她和元恪也许是一母同胞。想起这些,她的心里就好乱好乱。   “过些时日就要入秋了,夜里会很冷,记得穿厚些。”元愉嘱咐着。   “恩。”穆榕榕答着,跟在他身后。   元愉掀起帐帘正要入内,却忽的止步,穆榕榕本就低着头,一下子就撞了上去。   正当她诧异地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到了元愉的异常,只见他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顺着他的视线向帐内望去,穆榕榕也惊呆了。   帐中一个女子只着了一件粉色的肚兜站在帐中,一双浑圆在肚兜下若隐若现,满头青丝随意垂下,那双腿若莲藕般,白皙的肌肤甚是诱人。   穆榕榕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女人除了于聆风还会有谁。穆榕榕惊呆了,只是她站在元愉背后的阴影中,在于聆风的角落看不见她。   “你这是干什么!”元愉一声暴喝,转头不看她。   “我在等你回来。”她娇羞地声音,脸上浮出两朵红晕,却向着元愉走了过来。   “马上给我滚!”元愉眼中满是怒意,大手却向后一揽将穆榕榕护在身后。   于聆风驻足,愣了一下,眼中似乎有泪,却旋即一转而逝。   “无论你怎么拒绝我,我都是你的人。”她双手抬起伸到脑后,解开那带子,丝质的肚兜便似羽毛飘落,滑到了地上,玲珑有致的身材在烛光下一览无余,“我要做你的女人!我想你要我!”她眼中尽是坚定,如此坦然。   穆榕榕再也看不下去了,挣开了元愉的手向远处拼命地跑去,将元愉焦急的呼喊丢在脑后,而此时的于聆风才看清元愉身后竟然还有一个人,不过远远看去,那似乎是个男人。   穆榕榕像没头苍蝇般乱窜,狠命的跑,直到她没有了一丝力气,这才停了^H小说下来。她弓着腰大口的喘气,为什么眼中却有一丝酸涩。   元愉已经追丢了,夜色下只剩了她一个人。   忽而,几个黑影从黑暗中一闪而过,她自觉有些蹊跷,却又四下无人,便独自跟了上去。   殊不知,一柄长刀悄然落在了她的脖颈间。黑暗中,那长剑的主人,双目如炬。 158.与蛮夷独处的夜晚1   “看好她。”那人向着黑暗中低语一声,便又窜出两人迅速将穆榕^H小说榕绑了起来,口中也塞上了汗巾。   她想要挣脱想要咒骂,可却都化做了口中呜呜的声响。   这十数人皆是蠕蠕人,这时穆榕榕才发现此处竟是关押囚犯的地方,莫非他们是来劫狱的?她想求助想喊,这才看清地上躺到了好几名兵士,不知这蠕蠕人为何总是这样胆大,数十人就敢孤军深入救人。   “督伦,二殿下已经救出来了。”黑暗中又闪出两人,架着一个满脸泥污的男子,从模样上看似乎是俘虏。而方才用刀架在穆榕榕脖子上的人,就是郁久闾督伦?那么他们来救的人就是他的弟弟——郁久闾哲伦?   “请你带个路。”郁久闾督伦将长刀放在穆榕榕脖子上,“去山上的路。”   穆榕榕害怕的紧,也只好乖乖为他们带路。   茂密的林间,她被他们劫持着已经走出大营好远。   “督伦,这小子怎么处理?”其中一人指着穆榕榕问,“杀掉吗?”他们为了以除后患总是赶尽杀绝。   郁久闾督伦回头看了一眼穆榕榕,“先留着吧。”   ……   漆黑的夜,连先前的星子也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中。夜风阵阵吹得穆榕榕不住颤抖。   这十数人支起了帐篷,马儿套在一边,露天升起了火堆,他们皆围坐在火旁,似是要在此休整一夜明日再启程。   穆榕榕双手被缚在身后,嘴里塞着汗巾,被丢在一旁的草丛里,冻得瑟瑟发抖。   一个黑影,一阵酒气,穆榕榕怔怔地抬头,一个柔然大汗就已来到她跟前,那人一张肥猪脸,发辫束在脑后,长得甚是难看。   穆榕榕有些害怕,不禁往后缩了缩。   那飞肥猪脸一脸淫荡的样子看着穆榕榕,用他又短又粗的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   “这就是魏国的男人,怎么长得跟女人似的,细皮嫩肉的,难怪你们的大将军喜欢男人,原来魏国的男人都这货色,哈哈哈!”他大笑起来,几滴唾沫星子溅到穆榕榕脸上。   那火堆旁的几人也附和着大笑起来。   穆榕榕想要咒骂他,却怎生嘴被塞住,只能呜呜地叫几声。那双似秋水若朝露的眼却满是怒意地直视那个肥猪脸,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   “怎么?不服气!”那个肥猪脸一耳光扇到穆榕榕脸上,震得她一阵眩晕耳朵嗡嗡作响。   不等她回过神来,就被那人一脚踹倒在草丛里,“今天我也来尝尝魏国男人的味道!”那猪脸说着径直解开裤带向穆榕榕扑了过来。 159.与蛮夷独处的夜晚2   穆榕榕狠命地挣扎,却被那个猪脸又是一掌打得两眼冒金星。   “撕拉——”肩头的衣裳就被扯开。   她拼命地尖叫,那一声声喊却变成了呜呜的声音在喉间打转,正当她就要绝望之时,一人从身后闪出,一记飞踹就将那个猪脸踹到了一边。   “想撒野回去找你的小妾去,别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发春!”昏黄的火光映照出一双如炬双目,除了郁久闾督伦,还会是谁。   “是,殿……殿下。”那个肥猪脸狼狈地爬起来,飞一般跑掉了。   “起来吧。”郁久闾督伦大手一带就将穆榕榕提了起来。   不等她一惊呼出声,就已在草丛上坐好了。督伦拿出匕首割断缚住穆榕榕的绳子,又扯掉她嘴的的汗巾。   穆榕榕顿觉一阵轻松,可是浑身的酸痛还有下巴欲掉下的疼痛,让她咬着牙好不难受。   “快把衣服扣好。”督伦却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抬头看着夜空中那轮在云彩后面若隐若现的弯月。   穆榕榕一惊,可是那衣裳已经撕破又哪里还扣得好,只得用手护住。夜风吹过,冻得她瑟瑟发抖。   一样带着体温的东西披头盖下,扔在穆榕榕头上,她几经挣扎露出头来才发现是一件大氅。   “披上吧。^H小说”督伦仍是看着那弯月,“一个女孩子不老老实实地待着,穿着男装到处跑做什么?”他说得淡淡的,似乎是自语般。   “你怎么知道?”穆榕榕看了看自己破碎的衣裳,又将那大氅紧了紧,“你……你看到什么了!”   “呵呵呵。”督伦一笑,“你放心,我什么也没看见。只是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了,那个校尉不是叫你小姐吗?”   穆榕榕这才恍然大悟,那日她救了督伦这个蠕蠕蛮夷之后,去山下打水归来却是碰见了镇南,原来这个督伦都听见了。   “拿去。”督伦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馍馍,递给穆榕榕。   她看着馍馍咽了咽口水,继而狼吞虎咽起来。   “你的胆子好大,总是带着寥寥数人独闯军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穆榕榕想起了大战前那夜里那把直指元愉的大刀。   “呵,那夜是你的大将军运气好。”督伦转头看着穆榕榕,“若不是你为他挡那一刀,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你也可以将我们一起刺穿啊!”穆榕榕嘴里塞满了馍馍,嘴鼓鼓的。   “我不是恩将仇报的人。”督伦把玩着手中的一颗石子,“那一次是我还你的,因为你救过我。” 160.与蛮夷独处的夜晚3   穆榕榕没有说话,咽下口中的馍馍。   “不过。”督伦又开口了,“你去告诉你那大将军,那次是因为我欠了你的情才没杀他,以后我不会刀下留情了。”   “你得意什么啊,如果不是元愉有伤在身,恐怕你不是他的对手。”穆榕榕白了他一眼。   督伦轻哼一声,“战场上是没有如果的,我是看你那么爱他,还你的情!不然怎么会忍心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你……你怎么知道我和他?”穆榕榕瞠目结舌。   “你不爱他会不顾一切地去保护他?我又不是傻子。”督伦轻笑。“你若是失去他恐怕会比自己死去还难过吧,你救了我我怎能去伤害你,况且我们柔然人是很重情义的。”   “情义?”穆榕榕嗤笑一声,“和亲公主都到了柔然你们居然还要再次攻打魏军!这叫情义?还有——”穆榕榕指着督伦的鼻子,“我救了你,你竟然吃掉了我的兔子!你个蠕蠕蛮夷!哪来的情义!”   “你嘴里的,就是我还你兔子的情义。”督伦拈起穆榕榕嘴边的一点馍馍渣子,轻轻一弹。   “你!”穆榕榕咽到一半的馍馍差点吐出来,“那是我的兔子,你个野蛮人,一个馍馍就能抵它的命吗!”她怒视他。   “救我的是你,你的兔子只是解我一时饥饿,就像你刚咽下去的馍馍一样。”督伦一脸正色,“不过你那天拿石头扔我,真的很痛唉!”他还不忘摸摸胸口的位置,瘪了瘪嘴。   “你那是活该!”穆榕榕不看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唉,不过你刚才说的和亲公主,我要纠正你,你们魏国皇帝将一个假公主送来柔然,这是他背信弃义在先。”   “什么?”穆榕榕一惊,慌忙低下头,心头有些紧张,“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口说无凭!”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你们那假公主模样倒是长得国色天香,可是公主的琴技誉满天下,这个公主虽也琴技了得,可是却奏不出那曲《春江明月》,大婚当日就被我诈出公主是假。”他脸上一抹不屑地笑意,让人胆寒。   “公主……嫁给你了?”穆榕榕一脸惶恐,“你是可汗?”   “不,我不是可汗,我是可汗的长子。”督伦指了指不远处围坐在火堆旁一个^H小说稍年轻一些的少年,就是他们今日救出的那位,“他是我弟弟,父汗的次子——郁久闾哲伦。”   穆榕榕深吸一口气,天啦,原来自己竟然救了元愉最大的敌人。她偷瞄了一眼这个强壮的男人,若不是琴姑姑谋杀她,她恐怕已成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妻子。 161.与蛮夷独处的夜晚4   “那……和亲的那些人呢?”穆榕榕不禁有些颤抖。   “全部杀掉了!”督伦说得一脸淡然无所谓的样子。   “什么!”穆榕榕只觉一阵寒气从背脊窜上脑门,“你们怎么这么残忍!”她满眼愤怒,“难怪你会被人追杀,原来是恶有恶报!”她轻蔑地看着他,眼中尽是鄙夷。   “这完全是两码事。”督伦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那次我差点死掉,是一个圈套。”   “什么圈套?怎么没干脆让你死掉!”穆榕榕没有一丝同情。   “这是我们柔然内部的事。”他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会死那么多人。”他的眼神暗了下来。   “死了很多人?”穆榕榕这才想起,在她遇见受伤的督伦那天,确实看见了好多死人,那些人都的衣着都似乎是柔然人。   “他先杀了我那么多属下,再引诱我过去,怪只怪老天爷不帮他,我死不了!”他的眼中有寒光,嗜血的欲望。   “那个他是谁?”穆榕榕不禁有些好奇。   ^H小说   “一个窥视我父亲汗位的人。”督伦顿了顿,“我父汗的身体每况愈下,除掉我,他就可以登上汗位。”   穆榕榕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只是轻叹一声,原来不禁是元恪与元愉有明争暗斗,在柔然亦是一样。她看了看火堆旁已经睡着的哲伦,督伦的弟弟,那个人定不是他了。   “不是哲伦。”郁久闾督伦又幽幽地开了口,“其实告诉你也无妨,那个人是我的叔父。”话语一出,他自己都不禁有些惊讶,他为何会对这个女人说这么多,是因为她救过他,于是从骨子里就有一种信赖吗?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元愉的。”穆榕榕猜到了他的心中所想。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督伦转头,月光下穆榕榕才第一次认真打量他的模样,如炬双目,深邃的眼眸,健硕的身材。那张如刀刻的面容有他这个年纪少有的沉稳,也算是柔然族的美男子吧。   “我……”穆榕榕思量之下还是不要告诉他自己是穆榕榕,那不是自投罗网?   “我叫……容嫣羽。” 162.和蛮夷独处的夜晚5   “容嫣羽。”督伦饶有兴致地默念着她的名字,嘴角浮出一抹微笑,“真好听的名字。”   穆榕榕淡然一笑,望向那轮弯月,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黑夜就要过去。不知元愉此时在做什么,她想着,还有于聆风。   火堆旁的人都已经睡着了,隐隐有鼾声传来。   “来。”督伦拉起穆榕榕,“我送你回去。”他声音很轻,“别让他们发现。”   他扶她上马,牵着马缓慢离开,不让那马蹄声惊动了同伴,直到走出了好远他才坐上马来,带着穆榕榕向军营策马奔驰而去。   天渐渐地开始亮了,直到天空浮现出淡蓝色,大营中星星点点的火光在远处若隐若现。   督伦勒马,指着前面的小道,“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便可到军营了。”   “嗯。”望着回去的路,穆榕榕却迟疑了。昨夜里见到于聆风的那一幕又在眼前萦绕,她说的没错,有圣旨在手她的确就已是元愉的人,而就算元愉再如何抗争,她穆榕榕只能成为元愉的累赘。   “怎么了?舍不得我了?”督伦有些调侃。   穆榕榕却没有接话,翻身下马。   “谢谢你放了我,这也算是还我的情义?”她笑了笑,这个异族男子不是总把还情义挂在嘴边吗。   “这个嘛。”督伦想了想,“你救我的情我已经还在你那大将军身上了,所以我们已经两不相欠了。这次嘛,算是你欠我的。我向来不喜欢欠别人,这次就让你欠我一会。你可记得要还哦!”他的笑容在晨曦的照耀下十分好看,耳上的那玉坠翠色欲滴。   “呵呵,我一定还。”穆榕榕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大氅,“如果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的话。”语罢转身向着大营而去。   督伦掉转马头,却在原地驻足回头遥望她,晨光若轻纱为穆榕榕披上一件五彩的衣裳,她就像仙子一般一步步远去。   督伦的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柔软,片刻之后他双腿猛夹马肚,向着林中策马而去。   &&&&&&&&&&&&&&&&&&&&&&&&&&&&&&&&&&&&&&am^H小说p;&&&&&&&&&&&&&&&&&&&&&&&&&&&&&&&&&&&&&&&&&&&&&&&&&&&&&&&&&&&   童鞋们,如果今天有继续增加收藏人数的话,嘟嘟还会再加更一章。呵呵。飘走。。。 163.做我的妃1   清晨的空气中飘着一阵泥土的清香,穆榕榕走在军营里,这一夜过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来回巡逻的兵士变得多了起来。   元愉的寝帐前,穆榕榕驻足,抬起了手却始终没有将帘子掀开,里面会不会还有那个裸露的女人,她忽然觉得很害怕。   深吸了一口气,她掀帘大步走了进去。   帐中,于聆风正坐在床榻上叠着衣服,见有人进来她怔了一下,由于穆榕榕是逆光站在门口,所以于聆风看不太真切她的脸,只是依稀看清是一个着男装的人。   穆榕榕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转身便走。   “站住!”于聆风却开了口。   穆榕榕深吸一口气,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停下了步子却没有回头。   “你就是那个校书郎?”于聆风向她走了几步,“昨夜里同王爷一道回来的就是你吧。”   穆榕榕没有说话,于聆风怎么会一大早还在元愉帐中,莫非她昨夜根本就住在这里。   “我是皇上为王爷钦点的王妃,来之前我也听到了一些关于你和王爷的风言风语。请你不要忘了,王爷是男人,^H小说他始终身边是需要女人的,请你以后离他远一点。”于聆风说,显然她也真的以为眼前的穆榕榕真的是一个男人。   穆榕榕冷笑,笑得自己的心也很冷。   “我想你也看到了。”于聆风继续说,“我昨夜就住在这帐中,王爷也并没有让我回去的意思,今日我已派人将我的东西搬了过来,日后你就不要再到这里来了,对王爷影响不好。就算你们以前真的有什么,那也是王爷在军中寂寞而已。”   穆榕榕觉得眼中有些酸涩,她其实有好多话想说,可终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想让于聆风知道她就是穆榕榕,若是这样元恪定会找到她,因为于聆风是于皇后的胞妹。   “你若是为了王爷好,就离开吧。王爷只有和我在一起才能在这场风波中平安无事,我想我说的话,你是懂的。”于聆风的话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而穆榕榕又怎会不知这当中的意思,看来元恪已经有了计划,势必夺去元愉兵权,到时候元愉无兵权在手,能否平安回到洛阳都不一定,若是他能与于聆风成婚,元恪看在大司空于大人的面子上,再怎的也会留元愉一条性命,不是吗?   而这些,她穆榕榕确实办不到。   &&&&&&&&&&&&&&&&&&&&&&&&&&&&&&&&&&&&&&&&&&&&&&&&&&&&&&&&&&&&&&&&&&&&&&&&&&&&&&&&&&&&&&&&&&&&&&   嘟嘟说到做到哦,加更了,这是今天的第四更,以后收藏多和留言多的时候嘟嘟都会加更,呵呵,屁颠屁颠地飘走,哈哈!~ 164.做我的妃2   穆榕榕嘴角动了动,这些她又何尝不明白,径直离去,心里却是十分痛楚。   穿行在来来往往的兵卒中间,她似乎就像一个隐形人,陷在沉思中难以自拔。究竟该继续留在元愉身边还是应该为了他着想而将他拱手让给别的女人。   “榕榕!”一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穆榕榕止住了脚步,却仍是看着前方没有回头。   元愉步上前来,“你昨日去哪儿了?”他看着她深陷的眼窝,“我都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昨夜里有蠕蠕人闯进来,还死了好几个兵士,你看你……”元愉止住了话语,这才看清穆榕榕身上披着一件陌生的大氅,上面有貂毛滚边,似乎——是蠕蠕人穿的。   他的瞳孔骤然缩进,压低了声音,“你昨夜去哪儿了?”他向四周看了看,警惕地将她拉到角落里,“你穿的是谁的大氅?”   穆榕榕却是一声轻笑,“她昨夜宿在你帐中?”浓浓的醋意,深深地心痛。   “快把这脱下来。”元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这件蠕蠕人的大氅上,没有太在意她的话。径自将那大氅解开,看见的却是她破碎的衣衫,一时间他愣住了,他有些颤抖,“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我在问你于聆风是不是宿在你帐中!”穆榕榕有些失控,眼中有些迷蒙的水雾,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深爱着眼前这个男人的女人。   “榕儿!没有,我整夜都没有回去过。”元愉眼中尽是恐惧,“快告诉我,昨夜你去哪儿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紧紧地拥着他,他感到害怕,他害怕她受到了伤害。   穆榕榕被他紧紧拥在怀中,坚定地温暖透过衣衫隐隐传来,她感到安心。她当然相信元愉的话,她也清楚依着元愉的^H小说脾气,昨夜定是不会回帐中去的,她突然好恨自己的小心眼。又有些许委屈涌上心头,不禁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   久久不见穆榕榕说话,元愉着了急,又看见她的泪脸,更是心急如焚,“快说,怎么了?是不是那帮蛮夷欺负你了!快说!”他怒了,他眼中升腾起嗜血的欲望,叫人看了胆寒。   穆榕榕一个劲地摇头,紧紧拽着他的衣袖,“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她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你要给我说老实话。”元愉捧起她的泪脸,满脸怜惜,“昨夜你去哪儿了?”   穆榕榕迟疑了一下,“我被劫狱的蠕蠕人抓走了,又自己逃了回来。”她轻描淡写地,不想让他想得太多。   “就这么简单?”元愉反问。   “就这么简单。”穆榕榕低下头,她当然不会说她和郁久闾督伦聊了一夜,他还将她亲自送了回来。   “哦,那就好。”元愉答了,却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她破碎的衣裳。 165.做我的妃3   元愉解下自己的披风将穆榕榕裹住,“你也累了,我们回帐去吧。”他拥着她。   “不,我想……我还是搬到别的帐去吧。”穆榕榕咬了咬嘴唇,于聆风在那儿。   “为何?”元愉不解。   “你的王妃……她现在搬到你那里去了,我去不太方便吧。”她的声音好小。   “什么我的王妃!她根本就不是我的王妃!那个于聆风简直不成体统,我这就将她送回洛阳去。”元愉满脸怒意。   “别。”穆榕榕却拉住他,“还是不要了,毕竟她是皇上钦点的王妃,你还是对她客气点。”其实谁不想自己独守最爱的男人,可穆榕榕明白现在唯一能救元愉的就只有于聆风了。   “傻榕儿,你在说些什么?可是生我的气了?怪我^H小说没有早早地告诉你圣旨的事?”元愉将她拥在怀里,深深地看着她。   “没有。”她贪婪地感受着他的温暖,对于元愉,她总是那么顺从。“其实于聆风,真的很爱你。”同为女人,穆榕榕自然是能体会到。   “榕儿又在胡说些什么。”元愉轻叹。   “这个女子——率真、大胆,这些都是我所不能及的。”穆榕榕望着元愉的眼睛,“我没有她那样的胆量,敢于大胆去追求自己的爱情,她执着并且专注,她爱你!”   “可是我爱你!”元愉拥着穆榕榕的手骤然收紧,仿佛她就要消失掉一般。   “但她却是你王妃的不二人选。”穆榕榕眼中有泪,或许爱情并不一定就是拥有,有时候舍弃也是另一种爱。   “傻榕儿。”元愉刮了刮她的鼻尖,“在这个世上除了你,还能有谁能做我元愉的王妃?我只要你,有你足矣!”   “可是……”她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她想说只有于聆风现在能救他。   “没有可是。”元愉打断她,“答应我不要胡思乱想,不要去想圣旨,更不要担心我,我现在不还是好好地吗?皇兄伤不了我,放心。”他对她安慰一笑。   “愉……”穆榕榕哑口,元愉反倒安慰起来她。   “答应我,榕儿。”元愉俯下头与她的视线平行,“此生都要做我的妃,至死不渝。”那双朗目中满是坚定。   而穆榕榕早已是泪流满面,答应的话语,却迟迟没有说出口。   &&&&&&&&&&&&&&&&&&&&&&&&&&&&&&&&&&&&&&&&&&&&&&&&&&&&&&&&&&&&&&&&&&&&&&&&&&&&&&&&&&&&&&&&&&&&&&&7   今天更晚了,抱歉啊,大家冬至节快乐! 166.决一雌雄1   这个夏日似乎非常不愿意过去,哪怕是到了夏末它仍然在无尽地散发着它的热量。   元愉没有搭理于聆风,与穆榕榕住到了另外的帐中,这一次镇南和众侍卫轮班守在帐外,使命只有一个,不让于聆风靠近。   这一日,天闷得出奇,一场大雨蓄势待发。   穆榕榕今日总是呆在帐中不愿出去,她不是怯弱,而是很乱。她从小尝试过失去亲人的痛苦,面对她最爱的男人,她想要依靠想要依赖他,可是她真的不愿看到他身处危险之中。就算不能和他长相厮守,就算与他天各一方,至少可以知道他好好地活着,这般就好。   “让我进去!”帐外有些吵杂的声音传来,似乎是于聆风。   “于小姐,王爷有令,谁都不能进去。”是镇南的声音。   “我是你们的王妃,你最好对我客气点,我知道王爷在里面,你给我让开。”于聆风不依不挠。   “于小姐,恕属下不能从命,就算是王爷在里面属下没有命令也不能让你进去,何况王爷根本就不在帐中。”站南还是客客气气,却就是不叫她王妃。   “好!不让我进去是吧,那我晚上再来!”于聆风气急败坏地离去。   帐外又恢复了平静。   穆榕榕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元愉一早就出去了,最近蠕蠕人又开始滋事,难免又有一场恶战,他身为大将军,许多事情势必亲临。   “镇南。”穆榕榕掀开帐帘,“我出去走走,待会儿王爷回来你就说我去了后面的山上,一会儿就回来。”   “穆小姐,王爷说过不能让你单独出去。”镇南一脸忠诚。   “没关系,我就在后面的山上走走。喏,就那片林子,一会儿就回来。”穆榕榕笑了笑。“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可是,王爷吩咐过。”镇南还是不放心。   “真的没关系,若是我一个时辰还没回来你们就来找我,好不好?王爷若是怪罪下来,有我呢!”穆榕榕已经向山中走去。   “好吧。”镇南终是妥协。   山顶,风有些大,将她额前的几丝乌发吹起,衣角肆意翻飞,天边乌云密布,一场暴雨迫在眉睫。   穆榕榕双手环抱在胸前,木讷地望着前方,心事重重。   细碎的脚步声身后传来,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一个人影,已经站^H小说在她身后。   “穆榕榕?” 167.决一雌雄2   谁?穆榕榕一惊,仓惶回头。   “于聆风?”她瞠目。   “原来真的是你?”于聆风与她相对而立,“我从元愉帐外一直跟到这里,没想人们盛传的那个与元愉有断袖之癖的校书郎,竟然是你!”   “没错,就是我。”穆榕榕自知已无法再隐瞒。   于聆风冷笑一声,“你不是嫁到蠕蠕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她半眯起眼睛,似乎要将她看穿,眼中尽是揣测。   “这个说来话长,不过你也不必知道。”穆榕榕转身不想搭理她。   “是啊,我没有必要知道,可是我却知道你这样已是欺君必是死罪!我还知道你是一个放荡的女人!”于聆风出口不逊。“先是魅惑皇上再是勾引京兆王,现在又从和亲公主摇身一变成了军中校书郎,你那些狐媚子手段可真不简单。”   “请你说话干净点!”穆榕榕瞪她一眼,“要说放荡,我可不敢像有的人脱光了衣服送上门去!”她轻哼一声,这个欺君之罪她无惧矣,大不了一死。   “你!”于聆风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穆榕榕竟然伶牙俐齿,又羞于那天居然被穆榕榕看到,脸都气白了,抡起一巴掌就向着穆榕榕而去。   “啪——”穆榕榕虽是躲闪得快,可脸颊上仍是被于聆风的指甲抓出了几道血印,疼得她不禁咬住了牙。   “没想到大司空府中的二小姐就是这样的素养!”穆榕榕捂着被抓伤的皮肤没有还手,她不想和她一起疯。   “也比尚书令府中的小姐不守妇道强,简直就是狐狸精!荡妇!”于聆风全然不顾自己的修养,破口大骂起来。   “我不想和你这样的女人纠缠!”穆榕榕转身欲走,说得再多也只能是争吵罢了。   “你站住!”于聆风失控地冲过来扯住穆榕榕的衣裳,“我今天就要毁了你这张狐媚子脸,看你以后还怎么去魅惑男人。”她的指甲狠狠抓来。   “你有完没完!”穆榕榕虽养在深闺,可也不是好惹的,一掌扇到她脸上。   于聆风怔住了,捂着通红的脸怒视穆榕榕,“你敢打我!看我不教训教训你这个野丫头!”说着拔下头上的簪子扑了过来。   穆榕榕用手一挡,手臂上便被划出殷殷鲜血。她吃疼地一闪,却被绊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贱人!”于聆风再次冲过来,握着簪子的那只手却被人狠狠钳住,那簪子当啷倒入草丛中。   “你父母没有教过你,女人要有涵养吗?”一个愠怒的声音身后响起。   &&&&&&&&&&&&&&&&&&&&&&&&&&&&&&&&&&&&&&&&&&&&&&&&&&&&&&&&&&^H小说&&&&&&&&&&&&&&&&&&&&&&&&&&&&&&&&&&&&&&&&   感谢大家的阅读,感谢大家的支持。   凡是收藏和留言多的日子,萧灵精(嘟嘟)都会加更的,呵呵!!飘走!!~~~ 168.决一雌雄3   穆榕榕循声望去,那个满脸怒气的高大男人竟然是——郁久闾督伦。   “你是谁!放开我!”于聆风吃疼地想缩回手,“本姑娘教训人不需要你来插手。”仍是一脸盛气凌人的样子。   “见过教训人的,没见过你这样欺负人的!”督伦半眯起眼看着于聆风,那双如炬双目中透着冷冷寒光,叫人心中生畏。   “你!”于聆风气得满脸通红,“那你这样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她冲着督伦大喊,额上已经疼得冒出豆大的汗珠。   “哦?我拽着你的手就叫欺负你了?那你拿着凶器扬言将别人毁容应该叫什么?谋杀?还是害命?”督伦一脸不屑。   “督伦,放开她吧。”穆榕榕爬起来,她今天只是想出来静一静,却怎奈碰上这些事儿。   山上的风更大了,乌云从天边翻滚着向他们的方向袭来,雷声已经在天边炸开,^H小说一场暴雨将至。   督伦冷哼一声,依言放开了于聆风。   “呵,原来你们认识啊?”于聆风揉着手腕,轻蔑地看了督伦一眼又看了看穆榕榕,“这又是你的相好?看来我还小看了你。”   穆榕榕瞥了她一眼,不想再和她废话,多说无益。   “你不是带你弟弟回去了吗,怎么又来这里了?”穆榕榕问督伦。   “天下之大,难道我不能到处逛逛?”督伦邪邪一笑,眼中的冷意骤然消逝。   “就快下雨了,我要回去了,再见!”穆榕榕看了看头顶的乌云,疾风过境之势甚是吓人。“哦,对了,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我又欠你一次情义。”穆榕榕回头对督伦笑了笑,迈步离开。   而不死心的于聆风又再次拾起草丛里的簪子向穆榕榕冲了过去。   说时迟,督伦一个箭步将穆榕榕护在了身后,伸手啪地打掉那锋利的簪子,“你蛮横的女人到底有完没完!”他怒了,那眼中的怒意足以燎原。   一道闪电似一条飞龙空中腾起,响彻山谷的暴雷头顶炸开,穆榕榕甚是害怕这雷声,害怕回忆起那个灭门的夜晚,不由惊得低呼出声。   “怎么了?”督伦察觉到了她的异常,转身俯首看她。   “哦,我没事。”穆榕榕向后退了两步,“我要回去了。”转身欲走,却被督伦拉住。   “就快下雨了,我骑马送你回去。”拽着她不肯松手。   “放开她的手!”狂风中满是怒意又夹杂着怒意的声音渐渐靠近,那声音的主人一身戎装,黑色的大氅风中翻飞,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元愉?”   沉寂多时的暴雨终于在此时倾泻而下,一时间,穆榕榕、于聆风、督伦、元愉,四人僵持在原地。   &&&&&&&&&&&&&&&&&&&&&&&&&&&&&&&&&&&&&&&&&&&&&&&&&&&&&&&&&&&&&&&&&&&&&&&&&&&&&&&&&&&&&&&&&&&&&&&&   加更!加更!呵呵!~~飘走!~~ 169.决一雌雄4   元愉站在雨中,一双朗目寒光毕露,紧紧盯着督伦。他手中拿着两把油伞,显然是来接穆榕榕回营的,却不知看到了如此这般的景象。   “榕儿,过来。”他站在原地,握着油伞的手隐隐用力,他想起了穆榕榕失踪的那个晚上。   督伦听得元愉叫她榕儿,眼中闪过些什么。   穆榕榕缩回手,乖乖走到元愉身边,尴尬的气氛中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元愉却是将手中的油伞撑开,替穆榕榕屏去头顶的暴雨,脸色却不太好看。   他托起穆榕榕的脸,看着那脸颊上的抓痕,眉头微皱,眼中的怒火更旺了,“疼不疼?”又怜又爱。   “不疼,只是一点擦伤。”穆榕榕低下头,不想为这点小伤大肆张扬。   元愉却是冷哼一声,看向于聆风,眼中尽是肃杀,冷冷寒光似闪电劈下,“于小姐,你是选择给榕儿道歉还是让我在你脸上划几道血印?”冰冷的语气不仅拒人千里还不留一丝情面。   “你……”于聆风满眼是泪,“你不要忘了,我是皇上钦点的王妃,我有圣……”   “不要拿圣旨来压我!”元愉打断她,“那玩意儿对我不管用。就算是管用,那上面也只是赐婚,谁是王妃还是我说了算!于小姐还是不要这么早自称王妃才是!”   “可是……”于聆风还想说什么。   “本王的王妃,一定要贤良淑德有度量有素养,随便出手伤人的女子,本王不要!”他拖长了最后几个字,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穆榕榕脸上和手臂上的伤痕,“山上风大,于小姐请回吧,别受了风寒。若是大司空于大人和你那皇后姐姐怪罪下来,本王可担当不起。”他看也不看她一眼,态度冷漠至极。   于聆风早已是泪流满面,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早已分不清哪里是泪哪里是水。雨水湿透了她的衣衫,她冻得有些发抖,却恐怕此时她的心比身体还要冷吧。   她又嫉又恨地看了穆榕榕一眼,悻悻离去,背影寂寥。   “看不出来,京兆王还蛮有女人缘的。”督伦负手站在雨中,如炬双目直视元愉。   “督伦殿下见笑了。”元愉揽着穆榕榕,如果他没有猜错,眼前这个劲敌对他怀中的女人有些爱慕。“上次大战已过去一月有余,前几日殿下前来接令弟回蠕蠕怎么也不给本王打个招呼,本王也好款待一下殿下。”元愉话中有话。   “我与京兆王大战两次胜负各一,不知今日有否兴趣一分高下?”督伦还记得大战时元愉射落他的那支箭。   “甚好,本王愿意奉陪。”元愉早就想和这个号称蠕蠕第一勇士的督伦一决雌雄了,择日不如撞日,一决胜负就在今日吧。   &&&&&&&&&&&&&&&&&&&&&&&&&&&&&&&&&&&&&&am^H小说p;&&&&&&&&&&&&&&&&&&&&&&&&&&&&&&&&&&&&&&&&&&&&&&&&&&&&&&&&&&&&   今日再加更一章,祝亲们开心! 170.决一雌雄5   “愉,不要!”穆榕榕拽了他的衣袖,她虽然知道两人的实力势均力敌,可是伤了谁都不好啊。   “没事,这是男人的较量。”元愉摸了摸她的头,将油伞交到她手中,“到一边去等我,乖。”   穆榕榕自知元愉的秉性,也就不再阻拦,“小心点儿。”咬了咬嘴唇退到一边。   暴雨如瀑倾泻直下,闪电在头顶划破沉闷的天空,响雷在山中暴喝,狂风疾舞。   两个男人站在山巅,一人玄色戎装,一人貂毛滚边的袍子。两双对视的眼中迸出如利剑般的火光,若闪电般刺眼。   督伦扬起手中的马鞭,一个腾空挥鞭而来,而元愉将手中油伞一挥,伞衣顺势打开将鞭子弹了回去,再一收手油伞又收拢了来。元愉似手持宝剑挥伞而去,督伦又是灵巧一俯身躲过一击……   暴雨中,两人招招直指要害,每一招都是狠招,奈何两人势均力敌,过招数百却仍是没有分出高下。   雨越下越大,直至迷住了二人的双眼。穆榕榕站在不远处躲在伞下,一颗心高高悬起,就连指甲嵌入了皮肤也没有察觉。   雨水顺着二人的脸颊往下,几丝沾湿的乱发贴在额头。数百招下来,二人都已有些累了,喘着粗气,那如火般的杀气却是难以熄灭。   “京兆王好身手!”督伦嘴角浮出一抹浅笑,如炬双目直视元愉。^H小说   “督伦殿下也是不凡!”元愉眸中没有一丝温度,身上的衣衫早已没有一处干爽。   “三百回合已过,你我还未分出胜负,是否要再战?”督伦亦是有些气喘,却是一副不服输的模样。   “那就再战三百回合,今日吾定要与你一决雌雄!”元愉的傲气从骨子里透出来。   两人又拼杀在了一起。   穆榕榕看着仍是分不出高下的二人,身上的衣衫在狂风暴雨下早已湿了大半,身子冻得瑟瑟发抖。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觉得头原来越重,眼前一阵眩晕就倒在了泥泞的地上,油伞滚落一旁。   “榕儿!”   “嫣羽!”   两个男人同时停止了打斗,向着她狂奔而来。   …… 171.有喜1   穆榕榕意识涣散,只觉元愉将自己紧紧抱在怀中策马狂奔。   “榕儿,你可别有事。”元愉眼中尽是焦急,雨水迷住了视线,一路策马奔大营而去。   帐中,元愉将穆榕榕放在床榻上,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镇南!太医怎么还不来!”他一声暴喝,“要本王亲自去请他吗!”吓得帐外的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一动不敢动。   “就来就来,太医就来了。”镇南恭敬地答道,亦是十分焦急。   “榕儿,你怎么了?”元愉握着她的手,那指尖冰凉。   太医急急掀帘进帐,身上衣衫也是淋湿了一大片,看到元愉焦急的样子自是不敢再多言,径直为穆榕榕把起脉来。   帐中一片寂静,唯有帐外哗哗的雨声。   “咦?”太医摸着胡子一脸愁容,又看看穆榕榕,面露难色。   “她究竟怎么样了?”元愉已有些不耐烦。   “这……这……”太医吱吱呜呜,“老夫不敢说。”   “但说无妨!”元愉不想同他绕弯子。   “这……”太医皱着眉,“这校书郎,怎……怎么会是喜脉?老夫行医三十年都没遇见过这等奇事。”   “什么?喜脉?”元愉惊得嘴都合不拢了,“我的榕儿怀孕了。”他脸上的愁容瞬时乌云转晴。   而此时穆榕榕紧闭的双眼睁开,缓缓醒了过来,看到床榻边正为自己号脉的太医,不由得一惊,“我……我怎么了?”气若游丝。   “榕儿,榕儿!”元愉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拉住她的手,“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孩子?我们有孩子了?”穆榕榕又惊又喜,望向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已是热泪盈眶。   此时太医才恍然大悟,“恭……恭喜王爷。”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往下淌。   “太医,她怎么会昏倒?”元愉问。   “禀王爷,她……哦不……夫人之所以会昏倒,大概是身子虚弱又淋了雨受了点风寒,所以晕了过去。”他边说边擦拭额上的汗珠。   “那腹中的胎儿呢?”元愉始终紧紧握着穆榕榕的手。   “腹中胎儿十分健康,已有一月上下,夫人服两服安胎药就是,并无大碍。”太医说。   “如此甚好。”元愉点了点头,松开了穆榕榕的手站起身来。   太医一直低着头不敢多言,王爷身边的校书郎竟是女子,今日却被他知晓。方才听闻王爷唤此女子“榕^H小说儿”,莫非她就是传闻中京兆王一直苦恋的榕公主?他已经不敢再往下想。只是素来听闻京兆王心狠手辣,此次怕是要索他性命以灭口了。   元愉走到一旁,霍的抽出墙上的宝剑,那剑身上的冷冷寒光照得人浑身战栗,他转身向着太医这边而来。   &&&&&&&&&&&&&&&&&&&&&&&&&&&&&&&&&&&&&&&&&&&&&&&&&&&&&&&&&&&&&&&&&&&&&&&&&&&&&&&&&&&&&&&&&&&&&&&&   童鞋们,平安夜快乐!   啦啦啦~~~~~~~~~~~~~~~~~~飘走!~~~~~~~~~~~~~~~~~~~~~~~~~~~~~~~~~~~~~~~~~~~~~~ 172.有喜2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太医吓得跪倒在地连连求饶,“属下绝对不敢将此事说出去啊,不敢啊!”   穆榕榕惊呆了,不知道元愉要做什么。   只见元愉手起剑落,一剑斩在案几上,那案几应声碎成两截哐当倒地。   “看见了吗,若是说出去,犹如此案!”元愉说得^H小说很平淡,却是不怒而威。   太医连连磕头,“谢王爷不杀之恩!谢王爷!”   “好了,你出去吧。”元愉将宝剑收入剑鞘之中,向他摆了摆手。   “是,属下这就去为夫人煎药。”太医爬起来就往外跑。   “等等,回来。”元愉微微转头,“是王妃,不是夫人。”   “是,王妃,王妃!”太医唯唯诺诺地退出帐去,仓惶逃离。   “你看你,把太医吓坏了。”穆榕榕看着元愉又好气又好笑。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和孩子着想。”他将宝剑放置到一边,在穆榕榕面前坐下将她抱紧怀里,“如不若这般你叫我怎么放心将你继续留在军中。”   穆榕榕将头靠在他怀里,“我知道你的用心良苦。”她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满脸洋溢着幸福。   “榕儿。”元愉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真感谢老天爷将你赐给了我,给了我幸福还给了我孩子!”他拥着她。   “还是谢谢你自己吧?”穆榕榕依在他的怀中。   “我自己?”元愉不解。   “还记得十年前你在翠月湖救起的那个瞎女吗?”穆榕榕抬头看他。   “记得。”元愉答着,“那年冬天特别冷,那个小瞎女……”他忽的停住了话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俯首望着穆榕榕,“榕儿,那个女孩儿是你?”他满眼难以置信。   “对,就是我!”穆榕榕仰头看着他那双若星子般璀璨的朗目,仿若永远也看不够一般。   “我何其有幸!”元愉将她紧紧抱住,下巴在她的发间厮磨,“竟然是你!”心中万分感慨。   “你说,是不是从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我们此生定将有故事发生?”她青葱般的指尖撩起他肩头的一缕乌发绕在指尖把玩。   他却宠溺一笑,将她的葇夷包握在温暖的大手中,思绪却飘远了。良久,他才喃喃开口。   “而那件事,也是我和皇兄分歧的开始。” 173.陈年往事1   “自幼在众多的皇子中,父皇最器重的便是我与皇兄,那一年虽皇兄封为太子,我晋位为王。而父皇心中对与真正皇位的继承人始终摇摆不定。我们那时尚小,对于皇位根本不在乎,在乎得更多的却是兄弟情义,倒是我们母亲背后的两大家族争得你死我活。而你落水的那件事,将这个平衡打破,父皇认为皇兄视人命如草芥,日后必不能为仁君,反倒是对我赞赏有加。幸而冯太后以死相要,父皇碍于冯氏一族在朝中的势力才未剥去皇兄太子的封号,实则已经剥夺了他太子的实权。”   元愉轻叹一声,尘封的往事在他眼前展开。   “就因为这个才使你和皇上水火不容?”穆榕榕问。   “这只是一个开始,自那时候开始我们便开始意识到这不仅关系到整个家族,而且是关系到自身的大事,明争暗斗就此开始,而最激化的却是父皇驾崩的时候。”元愉顿了顿,“父皇临终之前,那时还是皇后的冯太后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父皇宫内,包括我们,只有一名御医在里面。而此时我的外祖父已经去世,他是三朝大将军,已将三十万大军的兵符交予我,那个时候我虽是王爷,可是已拥有了魏国的兵权,而皇兄仅仅是太子,手中并无实权。我们在父皇的寝宫外守了三天三夜,直到那一日清早,冯太后走出寝宫,向众臣宣布父皇已驾崩,临终前口谕,太子元恪继承皇位,其他的什么^H小说也没有说。”   “你的意思是……先皇的意思可能并不是这个?”穆榕榕恍然。   “对。”元愉点头,“冯太后不让任何人进去的原因恐怕也就在此,不管父皇说了什么她宣布是元恪即位便是,父皇已去也就死无对证了。”   “你不是说,里面还有一名御医吗?”穆榕榕问,“找到他不就知道真相了?”   “就是这名御医让我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测。”元愉眼中闪过些什么,“自那以后那御医便告老还乡不再面见任何人,最终死在回乡的路上,你认为这当中没有蹊跷吗?”元愉看着穆榕榕。   穆榕榕怔怔地点头,似乎明白了。   “可是愉。”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直起身子与他的视线平行,“你所做的,就是想要再夺回皇位吗?”她看着他,想要将他看穿。 174.陈年往事2   元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穆榕榕,继而将她抱住。   “你快告诉我啊!”穆榕榕有些着急,“你真的要和他争到底吗?”   良久,元愉才缓缓开口,“曾经我是那样想的,不过现在……皇位对我来说已经不复重要了,只有你和孩子才是我最珍贵的,只有你们……”他将她拥^H小说得更紧了,手臂隐隐用力似乎要将她揉进身体。   “愉……”穆榕榕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一滴清泪眼眶滑出,却是盛满了幸福。   帐外的天空已经放晴,地上的水洼映出湛蓝天空中的丝丝白云,惬意悠然。   ……   于聆风第二日便悄无声息地离去了,不曾留下只字片语,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元愉对穆榕榕宠爱有加,每日处理完军中要事更是与穆榕榕寸步不离。   可穆榕榕的肚子始终是会一天天大起来的,总是呆在军中也不是办法,元愉曾想过将她秘密送回洛阳,回到尚书府中阳台,抑或秘密回到王府中,可终是考虑到洛阳城中到处都是元恪的人,终究不安全,再者他们已经离开洛阳很久了,京中现下的局势必是他们所不了解的,于是这个想法也就搁浅了下来。   这一日,风有些凉,大概是快要入秋的缘故吧。   穆榕榕百无聊赖地坐在帐内,拿打开锦盒拿出元愉为她定制的那支金簪,细细端详。   “啪——”一声异响帐外传来。   “镇南,怎么了?”她问,而帐外却没有人回答。她起身走了出去,手中还握着那金簪。   而帐外却没有一个人,正要转身进帐之时却瞥见帐外的木桩上有飞镖钉着一张绢子,她好奇地解下,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上山,有人见你。”   她心中疑虑,左顾右盼却不见任何人,索性将簪子放进衣内,出营上了山去。   山上的风有些大,正当她以为这只是一场恶作剧时,一人却悄然步到了她身后。   “穆榕榕!”   &&&&&&&&&&&&&&&&&&&&&&&&&&&&&&&&&&&&&&&&&&&&&&&&&&&&&&&&&&&&&&&&&&&&&&&&&&&&&&&&&&&&&&&&&&&&&&   今日第二更奉上,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今日五更。   圣诞快乐!! 175.劫持1   穆榕榕吓了一跳,仓惶转头,迎上的是一双如炬双目,坚定的眼神。   “督伦?怎么是你?”穆榕榕长吁一口气,“吓到我了。”   督伦却是紧紧盯着她,没有说话,眼中的情愫有些复杂。   “怎么了?可是我脸上脏了?”穆榕榕一^H小说脸茫然。   “为什么骗我?”督伦声音中有些怒意,又有些许失望。   “骗你?我何时骗你了?”穆榕榕笑了笑,气氛有些尴尬。   “你告诉我,你叫什么?”督伦半眯起眼看她。   “穆榕……”她脱口而出,慌忙意识到自己出了纰漏,慌忙缄口,“容……容嫣羽!”   “你还在骗我!”督伦显然生气了,“我那日明明就听见京兆王唤你穆榕榕,还有那个讨厌的大司空府的小姐亦是这样唤你!”他的瞳孔骤然收紧,猛地抓住她的手臂,“你分明就是那个真正的榕公主,对不对!”他大吼,情绪失控。   “你在说什么呢。”穆榕榕有些心虚,“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还在装傻,你才是和亲公主,我的妻子!”他低低地吼道,手上的力道暗暗加强。   “督伦,你误会了!”穆榕榕吃疼地想要缩回手来,“我是容嫣羽,我是容嫣羽!”   “你现在还在狡辩,我已经查过了,你就是穆榕榕。”督伦看着她,似乎要看进她的灵魂。   “好吧,我是穆榕榕,可是我真的也是容嫣羽。”穆榕榕妥协,“可是我真的不是什么榕公主,公主姓元,我姓穆啊。”她缩回手来。   督伦冷笑一声,负手而立,望着远处的山峦。   “我早已查过,榕公主乃尚书令穆泰家的养女,原本就姓穆。”他看着远处,浑身散发着寒意。   穆榕榕瞠目结舌,他怎么会什么都知道,今日恐怕再也无法隐瞒了。   “好吧,我就是那个榕公主,也是容嫣羽。”她揉着有些泛紫的手腕,“你查证了这些之后究竟想怎样呢?”   督伦淡然回首,耳上的翡翠耳坠来回摇晃。   “我要你做我的妻子,同我回柔然!” 176.劫持2   穆榕榕只觉一阵心惊,“你别开玩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元愉已经私定终生。”她有些害怕,依着督伦的个性,恐怕会说到做到。   “你认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吗?”督伦转过身子直视穆榕榕,逆着光虽是看不清他的脸,可是那双如炬双眸中透出的寒光却似刀剑般锋利,刺得穆榕榕不禁向后退了两步。   “我不会和你走的。”穆榕榕一脸坚定,不禁伸手抚上自己的腹间,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属于她和元愉。   “你原本就是我的。”督伦的语气软了下来,“是你的国家和我的族人让我们在一起的,虽然是假公主代替了你到柔然,可是你却救了我,最后我们又再次相遇,你不认为这是仁慈天神的安排吗?”   “不,督伦,你想得太多了。”穆榕榕一步步向后退,“这只是巧合,只是巧合而已。”   “这不是巧合,这是命中注定。”督伦一步步向她逼近,“你再怎么躲避也是无济于事,哪怕是你我已经长眠于地下,你的名字也终将与我郁久闾督伦的名字一起篆刻在石碑上,以我郁久闾督伦妻子的名义。”   穆榕榕不住摇头,督伦说得没错,纵然她没有真正嫁去柔然,纵然是假公主代替了她,可是穆榕榕的名字终将与督伦的并存,为后世所知。   “督伦,柔然不乏美丽的姑娘,你何必为难我,我只是沦为联姻工具的假公主而已。”穆榕榕轻叹。   “你是不是联姻公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个叫容嫣羽的女子她俘虏了我的心。”他一语出口,将穆榕榕惊得不轻。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们才见过三次而已……”她有些语无伦次。   “是啊,只^H小说见过三次,却早已被你虏走了灵魂。爱上你何须三次,只一眼便沉沦。”他眼中有些湿润的东西,从他昏迷醒来吃掉了她的兔子,满嘴是血拿着匕首对着身著男装的她时,他就已为她倾倒。 177.劫持3   “督伦,我已经有心爱的人了,你是知道的。你曾经不是说过你那次之所以没有杀元愉是害怕我会难过吗,你现在怎么……”   “是啊,我是曾经说过。”督伦的眸子暗了下来,“可是又有谁知道我内心的痛楚!”他的直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那眼中的哀伤叫人心疼。   “对不起督伦,我爱元愉,我们虽然还没有成亲,可我已经是他的人。”穆榕榕满是歉意。   本以为督伦会知难而退,哪知他却笑起来,“你恐怕不了解我们柔然人吧,我们不会像你们中原人那样看重女人的贞操,要求女人一生只能与一个男人在一起。我们可以娶去世兄长的妻室,甚至父亲的遗孀,所以你和他的过去我并不在乎。”督伦不为所动,一脸坚定。   “那是你的事,但我绝不离开元愉,我的孩子也不能离开他!”她的手抚在肚子上,情绪有些激动,眼中有些乞求。   “什么?”督伦的眼眸骤然收紧,紧紧盯着她的小腹,“你……怀孕了?”   “是,我有孩子了,我和元愉的孩子。”她点头,手抚摸着腹部。   ^H小说督伦沉默了一下,“无妨,我会将他养大,让他成为草原上的英雄!”那张如刀刻的脸告诉穆榕榕他此话并非儿戏。   “不……不可以!”穆榕榕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摇着头一步步往后退去,“不可以,我一定要回到元愉身边,一定!”她说着便转身逃离。   可是她一个娇弱的女子怎逃得过督伦,只见督伦一个箭步就追上了她,大手一揽就将她横抱了起来,穆榕榕一声尖叫便稳稳落入了督伦怀中,哪里还逃脱得了。   “别想逃走!”督伦抱着她,俯首直视她似秋水若朝露的双眼,却无视她的哀求,“我不会让你走的!”   “放开我,放我回去!”她抓扯他的衣服,她拼命地挣扎,可这一切在他坚实的怀中全都变作无用功。“求求你,放我回去!”她的态度渐渐软了下来,苦苦哀求,晶莹的泪迷蒙了双眼,继而是低低的抽泣。   督伦抱着她,眸中无比坚定却又万分温柔,不再似往常的寒光凛凛。   “我不会再错过你,跟我回柔然!”说着,他吹出一记响亮的口哨,一匹雪白的骏马便向他们奔驰而来。   &&&&&&&&&&&&&&&&&&&&&&&&&&&&&&&&&&&&&&&&&&&&&&&&&&&&&&&&&&&&&&&&&&&&&&&&&&&&&&&&&&&&&&&&&&&&&&&&&&&   五更完毕!时间有点晚!!!呵呵!~~~~~   飘走!~~~祝大家开心! 178.劫持4   督伦带着穆榕榕策马奔驰在山中,他紧紧地将她抱坐在身前,生怕她逃跑。   山中寂静非常,唯有急促的马蹄声山中回荡,马儿疾驰而过,马蹄带起一地枯叶。   “督伦,你放开我,让我回去!”穆榕榕狠命挣扎。   “我不会让你走的!”他低低的声音如耳语般,把唇凑在她耳边。   猛地一抽马鞭,那马儿跑得更快了。   忽的,急促的马蹄声身后传来,由远及近,两匹马的马蹄声形成了极不和谐的音符。   督伦回头,一人骑着火红的马儿向他们疾驰而来,那马背上俊朗的男子,一身戎装英姿飒爽。那双凌厉的眼中尽是肃杀,几缕发丝风中飞舞。   元愉就这样如天神般骤然降临,他狠命地抽动马鞭,那匹汗血宝马若离弦的剑一般向他们靠拢了来。   “放下她!”元愉一边策马一边大喊。   “愉!”穆榕榕见着他的到来又惊又喜,冲着他的方向大喊。   督伦半眯起眼睛,眼底深处冷冷寒光,他也没想到元愉会追来了,这个敌人让他很棘手。   “闭嘴!”督伦向穆榕榕低吼,强烈地占有欲让他不想听见穆榕榕在唤元愉的名字。   而穆榕榕哪里还顾得那许多,“愉,快救我!救我!”不停地呼救。   元愉的马儿不愧为汗血宝马,很快便与督伦并驾齐驱在山路上。   “放下榕儿!”他怒视督伦,却又不敢挥剑相挟,生怕伤到了穆榕榕。   督伦却是冷冷一笑,继续策马向大山深处而去。   “我叫你放下我妻子,你听见没!”元愉显然是怒了,一边策马一边拔出鞘中宝剑指向督伦,“不然^H小说我杀了你!”   督伦却是不在意地一笑,“榕公主本该是谁的妻,京兆王想必应该比我还要清楚吧!”他刻意强调了公主二字,而元愉又何尝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今日你若要带走榕儿,除非先取了我性命!”元愉手中的宝剑散发着冷冷寒意,眼中满是杀气。   “好!”督伦阴冷一笑,却是掉转马头向着另外的方向疾驰而去,那片树林诡异非常。   “督伦,休走!”元愉在后面紧追不放,跟着督伦跑进了茂密的林中。   参天大树伸出利爪般的树枝遮住了他们头顶的天空,如鬼魅般。金色的阳光透过那缝隙射下一根根如利刺般的光柱。   督伦一声哨响,那林中便骤然闪身而出了数十骑人马,应是蠕蠕的杀手,这恐是督伦早就设下的圈套。   他们个个手持刀剑,很快就将元愉团团围住,而树上也窜出好些弓箭手,个个已搭弓待发,直指元愉。 179.劫持5   督伦带着穆榕榕在远处勒马回首,眼中有胜利的笑意。   空气在此刻也变得凝滞,受惊的鸟儿振翅逃离,四周一片死寂。   元愉手持宝剑,警惕地注视着这将他重重围住的蠕蠕人,眼中尽是肃杀,毫无畏惧。   “元愉!”穆榕榕被这一幕吓坏了,虽然他武艺过人,可是在这重重地包围下他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难以脱身啊。她想要拼命挣^H小说脱督伦的怀抱,却只是徒劳。   元愉看着督伦,轻笑一声,“殿下可真是费尽心思啊!”他竟啪地一声将宝剑置回鞘中,一脸洒脱。   督伦半眯起眼直视元愉,嘴角浮出一抹不羁的笑意,“王爷果然好胆识!”两个男人的视线如利刃般相撞,火光四射。   “督伦,你这算什么英雄!要么就单打独斗,设埋伏算什么好汉!”穆榕榕一边挣脱他一边怒骂,连束发的纶巾都散落了,一头乌发风中翻飞。   “我给你说过,我再见到京兆王时定不会手下留情,我记得我还说过,在战场上敌人不会给你时间准备,胜了就是胜了败了就是败了,成王败寇!所谓的寡不敌众、误入圈套,那都是些给自己失败找的借口!”督伦眼中尽是杀气。   “你卑鄙!”穆榕榕怒骂,怀中的金簪滑到地上,没入草丛中,正是当日元愉为她定制的那一支。   “什么叫卑鄙?连你们的兵法都说‘兵不厌诈’,难道你的京兆王会不懂这个?”他有些不屑。   穆榕榕怒视他,“我真后悔当初救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野蛮人,就应该让你死在那荒郊野外,被饿狼啃骨食肉!”她眼中有泪,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督伦这个口口声声将讲情义的蠕蠕蛮夷,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救我的是你,而不是他!”督伦瞥了一眼元愉,跳下马来捡起草丛中的那支簪子。   元愉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不懂却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榕儿,别与他废话!”元愉凌厉的眼中露出一抹淡然,从剑鞘中拔出宝剑。太阳的余晖透过茂密的树枝射下一道道利刃般的光束,照射在元愉的宝剑之上,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督伦,叫你的人尽管放马过来!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180.劫持6   “好吧!今日就让我见识见识京兆王的厉害!”督伦一声冷笑,向手下们使了个眼色,那些人便一涌而上。   元愉持剑与他们战成一团,刀剑相撞的声音应接不暇。   穆榕榕踉跄从马上冲下来,喊着元愉的名字就要向元愉冲过去。   督伦胳膊一伸将她拉入怀里,紧紧禁锢在胸前,“乖乖待在这儿,我不想让你受伤。”他凑到穆榕榕耳边,如耳语般,“你若是敢离开我一步,我就让树上的弓箭手放箭!”   树上搭弓待发的弓箭手个个都已拉满弓,只等督伦一声令下。元愉此时已是寡不敌众,再加上这头顶上的箭雨,怎还有命活着离开,穆榕榕手脚已是冰冷,只得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督伦温柔地束起她飞舞的青丝,以那支簪子为她绾起一个柔然女子的发式。   “真的很美。”他端详着她,可是他却知道她的眼中除了那个男人再也装不下自己,哪怕一丝位置也不可能给自己,可是他不愿放弃,他柔然人倔强的性格不允许他放弃,并且更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征服欲。   元愉不愧为大将军,虽从人数上输给了督伦,可是气势上仍呈压倒气势。而督伦的手下虽个个身手不凡,可也都有君子之风,绝不从背后攻杀元愉,大概这是督伦事先交待好的吧,看来他意并不在夺取元愉性命,而是另有他图。   穆榕榕眼见着元愉已经受了些伤,衣袖已是渗出血渍,泪已决堤,她怎能让元愉为了她去送命。   “督伦,我求求你,你放过元愉吧!求你……”她已泣不成声,若是元愉为了她命丧黄泉,她苟活在世又有何意?   “放了他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督伦嘴角一抹得逞的笑意,大概接下来的话才是他今日的真正目的。   “你说吧,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穆榕榕眼看着元愉渐渐体力不支,已是心急如焚,此时督伦哪怕是想将她的命拿去她都愿意,只要能保元愉平安无事。   “好,跟我回柔然,做我的妻子!”督伦的如炬双目中有胜利的笑意,这才是他今日的最终目的,他不会勉强她,他要她心甘情愿地跟他走。   “榕儿!不要答应他!”元愉一边挥舞宝剑与蠕蠕人拼杀一边大喊,“督伦你休想^H小说得逞!”   督伦一笑,看着穆榕榕,“怎么样?想好了没?”他的手隐隐有力,生怕穆榕榕在此刻反悔。   穆榕榕有一丝犹豫,可是看着元愉衣衫上的血渍,看着树上将元愉包围的弓箭手,这一切都已不允许她再迟疑。她虽不是真正的公主,但她毕竟是和亲公主,若是她继续留在元愉身边,不仅督伦会对他不利,并且也会给元恪带来契机,以欺君之罪惩处元愉,后果她已不敢继续往下想。   “我答应你!”她咬着牙大声喊出,泪水簌簌掉落,心早已碎成一片一片在风中凋零。 181.劫持7   “督伦,你卑鄙!”元愉振臂一掷,将手中宝剑向着督伦掷来,他震怒了,眼中满是嗜血的欲望。   督伦抱着穆榕榕闪身躲开,那宝剑直直插进了马儿的身体里,雪白的马儿长嘶一声倒在地上,顿时血流如注。   手中没有了武器的元愉终是被督伦的手下将刀架在了脖子上。   毋庸置疑,督伦赢了,可他却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他紧紧盯着元愉,他随时可以杀了他,可是这个战利品却已经没有了价值。   “你走吧!”他对元愉说,“我不会杀了你,我还要等着和你在战场上相见!”   元愉轻叱一声,“你不是要带我的女人回柔然吗,我也去!”他满脸坚定,一双朗目却注视着穆榕榕,满是深情。   督伦显然没有料到元愉会做如此决定,不由得一惊。少顷,他大笑一声,“好,将他绑起来跟我们回柔然!”   “元愉你……”穆榕榕满脸痛心,她一心想要元愉回去,却哪知他竟如此倔强,“不要去!”她急得直跺脚。   元愉那张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不羁的笑意,用眼神安慰着她。   他伸出双手,冲着督伦的手下,“来,把我绑上!”   ……   夜幕降临,四野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夜空中没有一颗星子,就连月亮也躲在厚厚的云层背后。   一行人打着火把在蜿蜒的山路上行走。元愉双手被缚,可督伦还是给了他一匹马,让他骑马随行,只是有佩刀的兵士防范着他,穆榕榕则与督伦同乘一骑。   夜里有些凉,一阵风吹过,穆榕榕不禁缩了缩脖子。而这一切都被元愉尽收眼^H小说底,他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禁心疼难耐。   督伦扯下自己的大氅,带着他的温度将穆榕榕裹住。   “还冷吗?”他低低地问,满是温情。   穆榕榕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动了动,却看向后面的元愉。两人视线相对,元愉却对她淡然一笑。   “你什么时候才肯放他?”穆榕榕收回视线,淡淡地问督伦。 182.流产1   “你也看见了,不是我不放他,而是他自己不走。”督伦耸耸肩,看着前方,一抹不羁的笑意。   沉默,还是沉默……   “我们还有多久才到?”穆榕榕问,却没有看督伦一眼。   “翻过那座山头就到我的营地了,至于到柔然可汗庭嘛,还有两日的路程。”督伦一边策马一边说。   穆榕榕叹了口气,她有些担心肚子里的孩子,跋涉了一整天,长时间坐在马上颠簸,她隐隐感到小腹不适,不由得伸手捂住肚子。   督伦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眉头微皱。   ……   督伦的大营隐蔽在山中,地势易守难攻。   他将穆榕榕安排在了他的帐中,又吩咐了专人看管,然而元愉却被他看守在了另外的地方。   穆榕榕有些累了,坐在那张铺着虎皮的椅上。侍女端进来的膳食不外乎都是些烤羊肉,她虽然已是饥肠辘辘,可看着这些冒着热气的食物仍是止不住想要呕吐。   忽而,一个老阿妈佝偻着腰走了进来,手中的托盘上端着一碗药,空气中瞬时弥漫上奇怪的药味。   她恭敬地走进来,将药碗放到穆榕榕跟前。   “这是什么?”穆榕榕不解。   而这个老阿妈似乎根本听不懂她说的话,嘴里叽里呱啦地讲了一大堆话,应该是柔然的语言。   可是穆榕榕又哪里听得懂柔然语,两人大眼瞪小眼,彼此都听不懂在说什么。   老阿妈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她做了个喝药的姿势又指了指她的肚子。   什么?穆榕榕只觉一阵心惊,难道督伦连她的孩子也不放过!   “不!我不喝!”她站起身来就要逃走,却被老阿妈一把拉住。^H小说   “你放开我,我不想对你动粗!”她大喊,可是老阿妈却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径直将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似乎在为她号脉。   穆榕榕停滞了一下,那老阿妈眉头皱了一下,嘴里说着什么又径直转身端了药碗向她走来。   “我不要!”她向帐外逃去,“我不要喝!”她冲到帐门口却撞上一堵肉墙,身子给弹了回来差点摔在地上。   督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你在干什么?”他看着一脸惶恐的穆榕榕。   “放开我!你这个禽兽!”穆榕榕狠狠甩开他的手,“我不会喝那碗药的!”她抚上自己的肚子,那里有她的孩子,那是她和元愉爱情的结晶,她要保护他,不会让他还没有见过自己的爹娘就逝去。   督伦对老阿妈说了些什么,也是柔然的语言,那老阿妈便恭敬地将药碗举过头顶递了过来。   “把药喝了。”督伦用命令的口气,拽着她的手臂把药送到了她嘴边。   “不要!”穆榕榕伸手一拦,只听得啪一声,盛药的玉碗应声碎裂,黑乎乎的药汁溅了一地,空气中满是刺鼻的药味。“你这个禽兽!我不要喝堕胎药!我要留住我的孩子!” 183.流产2   督伦看着地上碎裂的药碗和洒了一地的汤药,眼中有愠愠怒火。   “在你眼中我就是这么卑鄙的人?”他的手隐隐用力,钳得穆榕榕手臂生生的疼。   老阿妈又气又急地说着些什么,可是穆榕榕却听不懂,督伦做了个手势叫她出去,帐中就只剩下了督伦与穆榕榕。   “没想到在你眼中我郁久闾督伦竟是这样的人。”他苦笑,放开了她的手离去了。   穆榕榕一脸茫然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地上的碎碗,心里憋屈。   此时有人掀帘进来,走到穆榕榕身后,“兄嫂!”   穆榕榕回头,眼前的男子约莫十六七岁,长得眉清目秀,眉宇间和督伦有几分神似,却没有督伦的霸气。   “你是谁?”穆榕榕努力在脑海中搜索。   ^H小说“我是郁久闾哲伦,我们曾经在魏营见过。”眼前这个略有些稚气的大男孩说。   “哦,想起来了。”那一夜督伦擅闯军营就是来救眼前这个哲伦,只是那日夜黑风高她并没有将他的模样看真切。   “那夜见你,还以为你是男子。”哲伦打趣道,“没想到兄嫂竟是如此美丽。”哲伦一脸率真,和督伦城府极深的模样大相径庭。   穆榕榕只是淡然一笑,在一旁坐了下来。   “兄嫂知道吗,大哥生气了。”哲伦也在一旁坐下。   “他生气?”穆榕榕不屑,“不就是骂他禽兽不如吗,有本事做坏事就别怕被人骂!”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心头着实觉得委屈。她已经向他妥协了,他居然还想害她的孩子。   看了看洒了一地的汤药,他说,“其实,今天的确是你不对?”   “我不对?”她有些生气,“他明明想要给我喝堕胎药!想杀死我的孩子!”   “你误会大哥了。”哲伦站起来,“大哥让嬷嬷拿给你的是保胎药并不是堕胎药!”   什么?穆榕榕惊呆了,是保胎药?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督伦了?   “怎么可能,他明明逼我喝下去!”穆榕榕不愿意相信。   “我哥哥就是这样,对女人一点也不温柔。”哲伦耸了耸肩,“有什么话也不说清楚。”他呵呵笑起来。   “这个……真的是保胎药?”穆榕榕有些惊讶,指着地上,回想刚才的情景似乎督伦并没有要害她的举动,只是粗暴了些罢了。   “当然!”哲伦看了看地上的药水,“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军营中根本没有这样的草药,这是哥哥去山后寻遍了那唯一的寨子讨来的,总共只有那么一丁点,不过现在全被你洒了。” 184.流产3   “这……”穆榕榕一时语塞,原来自己真的错怪了督伦,心头的内疚感油然而生。   “其实我哥哥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讨厌,他虽然看起来有些坏坏的,但是做事从来都光明磊落,做不来坏事的。”哲伦一讲起他的哥哥,眼中就流露出崇拜。“刚才嬷嬷给你把脉觉得你身子虚又动了胎气,哥哥才这么着急要你把药喝下去的。”   原来,是这样。“那我……要去给他道歉。”穆榕榕心头有些难受。   “道歉就不必了,他从来不会生气生太久的。不过现在就算你想见他恐怕也难了。”哲伦有些顽皮地说。   “为什么?”穆榕榕不解。   “因为他现在已经出营去了。”哲伦说。   “出营?去做什么?”   “去给他心爱的女人找草药去了。”   ……   穆榕榕一夜未眠,整夜为元愉悬心。督伦派了人守在帐外让她寸步难行,正当烦恼之时,却又是哲伦来了。   “兄嫂,快些吃点东西吧。”哲伦一边走了进来一边说,手中端了一碗清粥。“若是大哥回来还不见你吃东西,我可就惨了。”他打趣地说着。   穆榕榕看了一眼那粥,一夜滴米未进的她也着实有些饿了。   “督伦呢?”穆榕榕问,“怎么一夜也没有见过他?”   “可汗庭出了些事儿,父汗连夜将大哥传了回去。”哲伦将冒着热气的粥放到穆榕榕面前。   穆榕榕叹了口气,本想今早见到督伦向他道歉的,哪知……   “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呢?”她问。   “兄嫂可是想我大哥了?”哲伦一脸坏笑在一旁坐下,身子倚在椅背上。   “哲伦。”穆榕榕一脸正色,“你正经点,再说我也不是你的兄嫂。”她叹了口气,若有所思。   哲伦见穆榕榕不甚高兴,也就正经起来,“大哥最快也要三五日才能回来。”他顿了顿,“他走之前吩咐我照顾你,所以这几日你有什么就尽管和我说好了。”哲伦脸上的笑容纯净又还有些天真,是个开朗的大男孩。   “真的?”穆榕榕想起了什么,“给你说什么你都答应?”虽然和哲伦才认识不久,但是他确实是一个让人提不起任何戒心的男孩。   “是啊。”哲伦一笑,双手放在脑后靠在椅子上,长腿随意一伸,“大哥不在,营中我说了算。”神气的样儿。   穆榕榕扑哧一笑,“带我去见一个人,可以吗?”她试探地问他,生怕唯独这一件事不可以。   “见京兆王吗?”哲伦偏过脑袋看穆榕榕,别看他稚嫩可什么都了然于心。   “你怎么知道?”穆榕榕有些吃惊。   “兄嫂想什么我当然知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他卖关子。   “什么条件?”穆榕榕问,不禁有些紧张。   “条件嘛。”哲伦装作想了想,“就是……你赶紧把这^H小说粥喝了!哈哈!”他终是难逃自己爱玩笑的本性。   穆榕榕大喜,呵呵笑出声来,一脸喜悦。 185.流产4   关押元愉的牢房是一座木屋,守卫森严。   哲伦屏退了士兵,对穆榕榕说,“京兆王就在里面,不过你别待得太久,虽然大哥不在我说了算,可毕竟这里人多眼杂,他若是回来知道了我不好交代。”   “知道了,不会让你为难的。”穆榕榕感激一笑,能见到元愉已经很开心了。   哲伦爽朗一笑,“快去吧。”语罢笑着转身离去。   ^H小说“吱嘎——”穆榕榕推开沉重的大门,刺眼的光线瞬时倾泻进昏暗的屋子。   元愉坐在角落,伸手遮了遮刺眼的光线,半眯起眼睛。虽然进来的人背对着光线,可是他还是从轮廓上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穆榕榕。   “榕儿!”他霍的站起来,冲到了栅栏旁向穆榕榕伸出手去,“榕儿!你怎么来了!”满心欢喜。   “愉。”穆榕榕一见他,已是满眼泪痕,抓着他的手不愿放开。   “你怎么会来这里?督伦肯让你来?”元愉不解,隔着栅栏抚摸着她的发,虽只是一夜未见,却似乎过了百年。   穆榕榕摇摇头,“是郁久闾哲伦让我来的,督伦今日不在营中。”她伸手摸着元愉臂上的伤痕,“疼不疼?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心疼地样子。   “不疼,只是皮外伤,已经结痂了。”元愉安慰一笑,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却有些诧异为什么郁久闾哲伦也同榕榕认识。。   “你干嘛要跟来!”穆榕榕拽着他的衣袖,“要是督伦杀你怎么办?”说着泪水就瑟瑟往下落。   “傻瓜。”元愉却是宠溺一笑,用指腹拂去她脸颊上的泪珠,“督伦不会杀我,他是个君子,不然我也不会只身前来。”   “他是君子?可是他明明……”穆榕榕纳闷,元愉怎会偏袒起督伦来。   “榕儿,若是督伦真的要杀我,他早就让那些弓箭手放箭了,抑或将你支开把我杀掉,何须将我带回大营来?”元愉一笑。   穆榕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觉得元愉说得在理。   “再者,他把我关在这里连手镣脚镣也没有给我上,不过就是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罢了。”元愉举了举双手,那上面确实连手镣也没有,“他想要在将你带回柔然之后实实在在地再和我大战一场,所以他定不会就这样轻易地将我这个敌人除掉的。”   “可是我很担心你!”穆榕榕一脸担心,“我跟他走不就好了,你为何还要独自跟来。”   “傻瓜,我若是不跟来怎么保全你的安全,还有我们的孩子?”元愉眉头微微一皱,“我又岂能让你跟他走?你是我的女人!”凌厉的眼中满是坚定。   听着元愉的话,穆榕榕有些动容,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可是……我不想连累你。”她低下头,不愿意元愉看见她伤心的样子。   他却怜惜地托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秋水般的泪眼,“如何叫连累,你我虽还没拜堂可已有夫妻之实,当然应该同患难共甘苦,莫非你要反悔不成?”他嘴角淌着不羁的笑意,仿佛在和她玩笑般。   而穆榕榕的泪水却更加滂沱了。 186.流产5   “哭什么?”元愉拭去她的泪,“我不是还在这里好好的吗?”若不是隔着这栅栏他真想把她狠狠地拥在怀里,吻住她的唇不松开。   “看到你为了我被关在这里,我就好难过。”她一边抽泣一边说。   “榕儿。”元愉压低了声音,“其实我来这里还有一个原因。”   “是什么?”穆榕榕吸了吸鼻子问道。   “两军交锋我们从来都没有找到过督伦的营寨,我此次前来也是为了一探他的军营,为日后的大战做准备。”元愉精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原来心思最缜密的人是他。   “一探军营不假,可是你如何回得去,若是他不放你该怎么办?”穆榕榕心头无时无刻不在为他担心。   元愉却是淡定一笑,仿佛一切都不放进眼中,“沿路我已为镇南做好了记号,不出两日镇南就会率军来救我们的。”他神秘一笑,原来大局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穆榕榕看着眼前这个她想要托付终身的男子,他不仅霸气还心思缜密。她一直在连累他,而他却对他深情依旧,心里忽的好痛。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元愉压低了声音,“这两日你就乖乖待在帐里别出来,听见援兵来了也不要出帐,我会派人来接你。”他将她的葇夷保握在手中,滚烫的温度隐隐传来,“照顾好孩子。”   “嗯,我知道了。”穆榕榕点头。   屋外有男人的干咳声,应该是哲伦吧。   “我走了。”穆榕榕看着元愉,一步三回头。而元愉的脸上始终保持着笑意,温润如昔。穆榕榕在门边驻足回头,久久不愿离去,就仿若此去一别将是永恒一般,舍不得离去。   “快去吧,等我来接你!”元愉向她摆摆手,安慰地笑着。   穆榕榕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   哲伦见穆榕榕眼角有^H小说泪痕,鼻子也是红红的,不禁拍了拍她的肩,“你放心,大哥不会杀京兆王的。”   “你怎么知道?”穆榕榕抬头看哲伦,阳光下这个大男孩更显得英俊。   “大哥若是要杀他何须等到现在。”他看着前方,一副十分了解督伦的模样,“你和大哥回了柔然,他自然会放了京兆王的。”哲伦单纯的脸上有淡淡的笑意。   原来真的是这样,元愉分析的一点不假,穆榕榕稍微安心了一些。   “哦。”穆榕榕淡淡地答了,一时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得望着自己的脚尖跟在哲伦身后往回走。   入秋的太阳十分狠毒,地上映出两个人影,照得人心中烦躁,而沉闷的空气中似乎将有事发生。 187.流产6   第一夜,穆榕榕和衣而眠,一整夜相安无事。   第二夜,穆榕榕依旧和衣躺在床榻上,竖起耳朵聆听着军营中的动静,又是一整夜安然无事。   第三夜,已是四更过去,穆榕榕两夜未曾合眼,此时已是疲惫不堪。   桌上的油灯昏黄闪烁,看得人睡意朦胧。   帐外死一般寂静,穆榕榕^H小说甚至开始怀疑镇南到底有没有看见元愉为他留下的记号。   就在她快要睡去之时,一些细碎的响动让她精神一振,迅速坐起了身来。   远处渐渐有了声响,接着有喊杀声还有刀剑相撞的清脆声响。   一定是镇南来了!穆榕榕一阵欣喜,跳下床来穿好鞋子就想要往外跑,可是又想到元愉说过让她乖乖待着不要出去,又只好折了回来。再说这帐外日夜都有守卫的兵士,她只身想要出去也不是易事。只得在帐中来回踱步。   喊杀声越来越大,却终是不见往此处来,难道镇南不知道她在这里?究竟应该待在这儿还是出去找元愉找镇南?正当她在踌躇之时,帐外几声异响。   “谁?”她一惊,镇南?   一人手持长剑掀帘而入,竟是哲伦。   “兄嫂,快随我出营!”哲伦一改平日里调皮的形象,一本正经。帐外隐隐可见冲天的火光,拼杀声不绝于耳。   穆榕榕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她跟着哲伦离去元愉找不到他该怎么办?   “我……我不走!”她向后退去,心头祈祷着元愉快快到来。   “哎呀,别磨蹭了,快随我来!”哲伦一脸正色,冲过来拉起穆榕榕的手就往外跑。   “哲伦,我不走,我……”穆榕榕缄口,难道她告诉哲伦元愉回来救她?   “快,跟我来!”哲伦拉着她一路狂跑,穆榕榕被她拉着,也只得跟着他向着马棚一路狂奔而去。   哲伦扶她上马,与她同乘一骑向营帐外冲去,穆榕榕回头,满眼尽是拼杀的兵士还有冲天的火光,哪里有元愉的身影。   “哲伦,我不走!你让我下来!”她挣扎。   “别动,小心摔了!”哲伦毕竟还年少,还是少了几分督伦遇事不惊的底气,他一路策马狂奔,眼见就要冲出大营。   急促的马蹄声身后传来,穆榕榕仓惶回头。   一人策马向他们紧追而来。 188.流产7   夜色下看不清那男子的脸,却将一身劲装的他衬得更加神秘,他身挎一张大弓策马追来。   哲伦听闻马蹄声向后一瞥,“该死。”他低低地骂了一句,又狠狠地抽动了马鞭想让马儿跑得快些,可毕竟这马儿载着两个人,定然是不如平时那样迅速。   眼看马儿就要跨出围栏,那身后的男子迅速地搭弓射箭,那弓箭就似一道闪电风驰而来。   “啊——”哲伦一声低呼,那弓箭就插入了他的肩头,他疼得额头直冒汗,却仍是紧紧拽着缰绳继续策马。   穆榕榕闻声惊慌抬头,看着哲伦已是鲜血淋淋的手臂,一时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放箭!不要伤害他!”穆榕榕虽看不清那人的脸,可是却感觉那应是元愉的人,只好大声喊,可是那人却似乎听不见一般。   “嗖——”又是一支弓箭射出插进了哲伦另一只手臂中。   “啊——”哲伦吃疼地一声大喊,握住缰绳的手一震就脱落了,马儿受了惊长嘶一声仰起前蹄,穆榕榕和哲伦就一同从马上摔了下来。两人一同摔在地上,幸而在摔下的一瞬间哲伦将穆榕榕顺势一抱,穆榕榕没有直接落地而是摔在了哲伦身上。   射箭的男子此时也已经策马身至他们跟前。   “哲伦!哲伦!”穆榕榕担心地呼喊他,而这轮此时已晕厥过去,满身是血。   射箭的男子翻身下马,身至穆榕榕跟前。“羽儿,快走!”熟悉的声音。   穆榕榕慌忙抬头,迎上的是一张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多日不见那张脸上竟多了一丝沧桑。   “陆哥哥,怎么是你?”穆榕榕瞠目,失踪许久的陆凌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快跟我走!”陆凌不由分说就将穆榕榕搀了起来,“随我离开这里!”说着便扶她上马。   “不行,哲伦受伤了!”穆榕榕回头看躺在地上的哲伦,这个时候她如^H小说何能就此离去。   陆凌却直接将她抱上马去,“他没有伤到要害,一会儿自然会有蠕蠕人来医治他,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他看了看身后已经追来的蠕蠕士兵。   “我还是不能走,我得回去找元愉啊!”穆榕榕说着就要下马来,“他说了要来接我的,我不能先走。”满眼焦急,此时的元愉不知道怎么样了。   陆凌顿了一下,“王爷已经救出了,他让我来接你,在山那边汇合!”陆凌说,按住了穆榕榕,自己也一跃跳上马背。   “真的?”穆榕榕有些喜悦,也来不及问陆凌为何会在此。   “真的,我们要快点,别让王爷等久了!”说着双腿一夹马肚,策马冲出了大营向着山中而去。 189.骗局1   山中,陆凌带着穆榕榕一路狂奔,时不时惊起安歇的鸟儿,月光泻下冷冷的清辉,照耀着漆黑的山谷,急促的马蹄声衬得整个山间更加寂静。   穆榕榕满心欢喜,心想着马上就可以见到元愉了,嘴角一直露着笑意。   翻过了一座山,又一座山,却始终不见陆凌有停下来的意思。   “陆哥哥,元愉在哪儿?我们还要走多久?”她问陆凌。   “快了!就到了!”陆凌似乎有心事,策马狂奔。   又约莫狂奔了一个时辰,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也不见陆凌有停下来的意思,穆榕榕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陆哥哥,你快停下,我……我想歇一会儿!”她说,眼中却盘算着什么。   “吁——”陆凌勒马,穆榕榕便跳下了马去。   刚一着地,穆榕榕感到身下有些异样,却又说不上来,好像有些湿湿的。此时她也顾不得那么多,走到马道边。   “陆哥哥,你真的元愉派来接我的?”她转身,紧紧盯着陆凌的眼睛。   “是。”他眼中有一丝慌乱,却又转瞬即逝。   “真的?”穆榕榕再次问他。   “当然是真的。”陆凌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你分明就在骗我!”穆榕榕大喊,满眼痛心,“元愉的大营明明就在南面,而你却带着我一路往东,你说元愉就在山后,可是我们都跑出好远了却仍是不见他,你为什么要骗我!”穆榕榕失望地摇头,从小就最信任的人,今日却骗了她。   “羽儿,你听我说。”陆凌上前,可是自知理亏的他又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   “你不要过来!”穆榕榕往后退,“元愉现在生死未卜,我怎能丢下他自己离去!”   “羽儿,元愉真的已经出了蠕蠕的军营,我真的亲眼看见镇南将他救出去的。”陆凌不像在撒谎。   穆榕榕将信将疑,可是一想到元愉说过他给镇南留下记号让他前来营救,而此时失踪许久的陆凌又突然出现了,那么答案只有一个——陆凌一直隐藏在镇南的兵士中。   她摇头,痛心的感觉重重袭来。“陆哥哥,你为什要骗我,还让我一直在为你担心!”她一步步^H小说向后退,“你利用了我对你的信任!我讨厌你!”她说完转身就往林中跑去,向着蠕蠕大营的方向。   她只有一个信念,她要去找元愉,她一定要回到他身边!   “羽儿,站住!” 190.骗局2   陆凌追了上去,“羽儿,快回来!”   密林中,原本就身材娇小的穆榕榕反而将高大的陆凌甩在了身后。   “羽儿!回来!”陆凌大喊,“你先听我解释!”   而穆榕榕哪里会停下来,她一心只想着元愉的安危,拼命地往前跑。   忽的,她的脸变得扭曲,扶着树停下了步子,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好疼……”她额上已经渗出密密细汗,身子蜷在一起倒在了地上。   “羽儿!”陆凌赶到她跟前,看着一脸煞白的她不由得乱了阵脚。“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他一声声焦急的呼喊在山间回荡。   “好痛……我……我的孩子……”穆榕榕喘着大气浑身颤抖,眼中有泪水。   “什么?孩子?”陆凌这才恍然大悟,顺着穆榕榕的手往下望去,衣裙上已可见殷红的鲜血,“羽儿!”他感到了恐惧,想要将她抱起,却又因为自己的恐慌抱着她跌坐在地上。   “痛……”她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方才从马上摔下来就有些异样了,只是她过于紧张却没有发现。那一日蠕蠕老嬷嬷为她号脉就觉得她动了胎气,今日又这样激烈地运动,孩子恐怕终是难逃此劫了。若是那日喝了督伦为她准备的汤药会不会就不会发生今天的这一幕了呢?她的脑海中闪过很多东西,意识在渐渐抽离。   “羽儿——”陆凌一声大喊将她抱了起来,眼中满是惊恐,他疾步向那马儿冲去,手上沾染了一些温湿的液体,空气中弥漫着腥甜的味道。   ……   车辇吱嘎的响声在耳畔聒噪,阳光有些刺眼。   穆榕榕觉得浑身酸痛,渐渐睁开了眼。自己覆着被子躺在马车中,空气里有一股浓重的汤药味,刺鼻难闻。   “羽儿,你醒了?”是陆凌的声音,穆榕榕抬眼望去,陆凌正坐在一旁对着她笑,手里端着一碗汤药。   “陆哥哥……”穆榕榕张口,声音却是嘶哑。   “快来把药喝了。”陆凌的眼神有些闪躲,舀了一勺汤药在嘴边细细吹过,递到穆榕榕嘴边,“来,张嘴。”   “我怎么了?”穆榕榕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先把药喝了。”陆凌却只是笑着,并不答话。   穆榕榕努力回想昏迷前的事情,“孩子!”她猛地坐起身来,失声尖叫,“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她的手紧紧捂住自己平坦的腹部,满眼惊恐的她已经在陆凌眼中得到了答案。   “羽儿,你冷静点。”陆凌伸手去抱她,穆榕榕却失控地一挥手,药碗打翻在地,洒得到处都是。   “我要我的孩子!”她木讷地坐着,连眼神也空洞了,无神地盯着前方泪水无声滑落。   陆凌将她揽入怀中,又怜又爱,“羽儿……”他不知道该^H小说如何安慰她,眼中有些温湿的东西,也是一脸痛苦。   穆榕榕默默地流泪,湿透了陆凌的衣襟。   直到车窗外渐渐有了嘈杂的车马声、叫卖声,她才喃喃地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有气无力地样子。   “我们……已到洛阳!” 191.洛阳殇1   “洛阳?”穆榕榕怔住了,她竟然昏迷了这么久,怎么就已经到了洛阳?“不,这里不属于我,还是让我走吧。”她推开陆凌。   “嫣羽!”陆凌却拉住她,“你不能回去!”   “陆哥哥。”穆榕榕转头看着陆凌,这才想起为什么陆凌会突然出现在蠕蠕军营,为什么会骗她离开,她紧紧盯着他,“你失踪了这么久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蠕蠕的军营?为什么?”   陆凌轻叹,“其实你失踪之后我也到处找过你,后来我秘密回了洛阳,一月前于聆风从边城回洛阳,我才得知你竟然在军中,这才日夜兼程去将你接回来。”陆凌说。   “所以你才混在了镇南的人马当中,和他一道杀进两人敌营,然后找到了我?”穆榕榕看着他,问道。   “是,我确实潜入了镇南的兵士中。”陆凌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是带我去找元愉的?”穆榕榕感到很失望,陆凌是她这一生中最信任的人。   “羽儿,请你原谅我,君命不可违,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陆凌有些愧疚,终是觉得亏欠了穆榕榕。   “君命?”穆榕榕有些愕然,“是元恪叫你来的?”她有些无奈。   “是,我是奉皇上的旨意前来接你回宫的。”   “原来真的是皇上。”穆榕榕嘴角浮出一抹难以揣测的笑意。“他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是于聆风,她从边城回来便进宫将此事告知了皇上。”陆凌很坦率。   “果然是她!”穆榕榕自嘲地笑了笑,其实她早就料到于聆风会走这么一出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罢了。“陆哥哥,我们回边城去好不好,元愉会很担心我。”   “不行,羽儿你不能走。”陆凌眼中尽是苦涩。   “我……”穆榕榕自知若是要与陆凌来硬的,她定是无法摆脱他,于是瞄了一眼一旁的茶壶,心生一计,“好吧,我不走^H小说了,陆哥哥,倒杯水给我好吗?”   “好。”陆凌闻言大喜,转身去为她倒水,穆榕榕却一个箭步冲到了门边掀开帘子便跳下了马车。   “羽儿!”不等陆凌冲下马车,跳下车的穆榕榕却已经呆住了。   她呆呆地站在那儿,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一队人马向她而来,威武的人马中为首的那一位身着玄色长衫,上绣赤色五爪行龙,金冠束发,腰间赤色的博带上一串祥云玉佩流苏飞舞。那一张俊美的脸添了几分沧桑,而那双似秋水若寒星的双眼看见了穆榕榕,那眸中瞬时涌上有些晶莹的东西,满眼喜色,直直盯着穆榕榕挪不开眼去。 192.洛阳殇2   “榕儿……”元恪看着穆榕榕,脸上满是欣喜,此一别对他来说仿佛过了数十年那样漫长,他曾经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她了,今日的相见让他心中难以平静。   穆榕榕看着元恪,那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却为何此时觉得如此陌生,她一步步向后退去,忽的转身逃离,却撞上冲下马车来的陆凌,一时间她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哪里还逃脱得了。   “皇上!”陆凌见到了元恪连忙跪倒在地。   “榕儿。”元恪下马向她一步步走来,眼中凝结了太多情愫。   “皇上万岁万万岁!”穆榕榕跪倒在他面前,嘴角是一丝苦涩地笑意。   “榕儿快起来。”元恪扶起她,专注眼没有片刻从她身上移开过,“朕不是曾经告诉过你,见到朕不必下跪吗。”他宠溺地握着她的手,眼中满是温情。   穆榕榕却避开他炽热的视线,站在原地不动。   “来,随朕回宫。”他执起她的手,向着皇宫而去,满脸洋溢着满足。   身后的侍卫跟在他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皇宫而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招摇过市。   ……   觅景苑。   还是以前的样子,连屋子里的陈设也没有任何改变,元恪拉着穆榕榕的手步入苑子,苑中的宫人乌压压跪了一地,人堆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穆榕榕一愣,竟是翠儿。   元恪心情大好,让众人平身,拉着穆榕榕向里内而去。陆凌尾随元恪步入觅景苑,翠儿瞄了陆凌一眼,顿时脸上泛起两朵红晕。穆榕榕转头看了一眼陆凌,他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宫人们奉上热茶便知趣地退下,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元恪与穆榕榕二人。   穆榕榕看着地板不说话,此时的她也着实想不出能够和元恪说什么。   “榕榕。”还是元恪先开了口,“你可是还在生朕的气?”他与她隔桌而坐,玄色龙袍将他衬得英俊不凡,那双似朝露若寒星的双眸更是散发着他灵魂中的魅力。   “榕榕何时生皇上的气了。”穆榕榕仍是低着头,手却一直搓揉着裙角,一身素雅的装扮却遮挡不住她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娇柔。   “当日你毅然远嫁和亲,还不是为了和朕赌气,朕一直非常自责,今日你终于回来了,朕也就放心了。”他嘴角露着笑意,仿佛是真的十分欢喜。   “榕榕怎么敢和皇上赌气,大概是皇上多虑了。”她的态度拒他千里之外,元恪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H小说好了榕儿,你就别再任性了。”元恪站起来走到穆榕榕跟前蹲下身子,和她的视线平行,抓住她的手,“从现在开始你就放心地住在宫里,没有人会伤害你了。”他的话中有话。   “榕榕从不与人树敌,也从不与人相争,谁会来伤害我?”穆榕榕嘴上不说,心里却在琢磨元恪说的人究竟是谁。   元恪一笑,却似好像洞悉了穆榕榕的内心一样,“榕儿莫要再猜了,此人便是太后。” 193.洛阳殇3   “母后进来身体大不如前,也不想再关心朝政之事,于是向朕提出想去寺中念佛只求心静,朕拗不过她,也就准了。”元恪一边说着一边步到窗边,窗外秋叶飘落,风一吹便卷起黄叶无数。   穆榕榕看着元恪的背影,却想起什么,“只怕不是这么简单吧。”她有些探究地说,又似自言自语,“只怕是皇上知道了二十年前的往事,又为了顾及皇家颜面才如此为之吧。”这一切她早已看破。   “榕儿在说什么,朕怎么有些听不懂。”元恪转身,笑容有些尴尬,却在极力掩饰。   “皇上还是不要再回避,其实你我都很清楚,二十年前太后为了因为嫉妒逼死了先皇的高贵人继而又抢夺了她的儿子由自己抚养并将其立为太子,稳固自己东宫之位,却哪知高贵人并没有死却是离奇出了宫去,在宫外隐姓埋名了生活了十年。但却终是没有逃脱太后的魔爪,她发现此事之后将其^H小说举家灭门,只留下了一个瞎女遗孤。”穆榕榕面上浮出一抹凄凉,“而那个太子便是你,那个遗孤——就是我。”她直视他的双眼,想要将他看穿,当日元愉说还有另一帮人在调查当年容府灭门案时,她就猜到了此人必是元恪。   “你……你都知道了?”元恪惊了,没想到穆榕榕竟已知道了实情,瞠目结舌。   “我早就知道了,你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穆榕榕嘴角一抹自嘲地笑意,为何自己最亲的人却与自己隔得那么遥远。   元恪深叹了一口气,表情却是十分痛苦,苦涩的笑意浮在脸上,“过了这么多年我才知道我一直尊敬的养母竟是我的杀母仇人,可是她却又毫不吝啬地将我送上了皇位,给予了我江山和权力!”他无奈地摇头,眼中尽是酸楚。   “所以你才没有杀她,让她后半生与孤灯相伴终老,就算作是惩罚了?是吗?”穆榕榕问,一步步走到元恪跟前。她眼中尽是杀气,恨不得将冯太后杀一千遍一万遍。   “算是吧。”元恪点点头,“我又何尝不为难。”   穆榕榕冷哼一声,“原来在你的眼中,你的江山和你的皇位竟然高于了亲情,高于了弑母的仇恨!”她轻蔑地看他,眼中有晶莹的泪水,满是失望。   “不!榕儿!”元恪抓住她的手,“母亲已经不在了不是吗,而母后也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只有你!只有你,明白吗!”他的手隐隐用力,握得穆榕榕生生的疼。   &&&&&&&&&&&&&&&&&&&&&&&&&&&&&&&&&&&&&&&&&&&&&&&&&&&&&&&&&&&&&&&&&&&&&&&&&&&&&&&&&&&&&&&&&&&&&&&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最近嘟嘟实在太忙,所以请大家原谅最近更新得实在太少,深感惭愧,深鞠一躬表示抱歉!谢谢大家的理解。   讨论故事情节、预知后文概况、即时了解更新信息,请加《红颜非祸水:宁负天下不负卿》萧灵精【嘟嘟】群:35554939 194.洛阳殇4   穆榕榕甩开元恪的手,“你是我哥哥!”她往后退了几步,她当然明白元恪话中的意思。   元恪却是自嘲地笑了起来,“是啊,我是你哥哥。”满脸痛楚,“为什么我是你哥哥!为什么母亲要生下我!”他仰天大笑,笑声中凝结了太多失落。   “这不是母亲的错!”穆榕榕眼中有泪。   “是,的确不是母亲的错,错就错在我遇见了你,而你却是我的亲妹妹!”他看着穆榕榕,一步步紧逼过来,眼中泛着红光。   穆榕榕见他的模样忽而觉得有些胆怯,往后退去,“你要做什么!”声音有些颤抖。   “榕儿!”元恪一把将她抱入怀中,紧紧地,让她几乎感到窒息,“我爱你!”话语中有太多的无奈又满是深情。   “你疯了!”穆榕榕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你是我哥哥!”她虽然早就知道元恪对他的心意,可是在此时却觉得他对她的感情竟是这样畸形,让她无法接受。   “榕儿,不要离开我,不要!求你……”他的眼中有温湿的泪水,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紧闭着双眼隐藏着他深深地无奈,作为这片国度上最至高无上的人,他拥有无上的权利,却有着比常人更深的无奈。   “你是我哥哥!我们不可能的,永远也不可能!”穆榕榕放弃了挣扎,淡淡地。   “不!”元恪却是一把推开她,穆榕榕一个不稳便撞到了桌子上,差点就摔下去,“朕是天子,纵然你是朕的妹妹,朕也要你做自己的女人!”他眼中还闪动着泪光,却是如此坚定,眼底的无奈终是掩饰不住。   “哥哥你不要在自欺欺人了,纵然你是天子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你我是血亲,一辈子都是!”穆榕榕揉了揉被撞得淤青的腰部,对他说道,“倘若我们在一起,你必受天^H小说下人耻笑,更何况我根本就不爱你,你又何必苦苦相逼自寻烦恼!”   元恪一时没有说话,只是半眯起眼睛看着穆榕榕。少顷,“朕说可以改变就可以改变,看谁敢和朕作对!”他失控地情绪忽的平稳了下来,说得一本正经,眼中尽是坚定与少有的认真神情。   他这样的深情让穆榕榕觉得有些害怕,靠在桌上不敢做声。   元恪叹了口气,缓缓往门边走去,“你累了,暂且歇了吧,我处理完奏折再来看你。”空气中满是尴尬的气味让人感到窒息。现在的元恪似乎不如曾经那个时候暴躁了,却是多了一丝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他走到门边又驻足回头,“我会让你爱上我的,给我时间!”语罢,推门走了出去。   两扇门砰地又关上了,屋内又恢复了平静,唯有元恪的脚步声越行越远。 195.洛阳殇5   穆榕榕无奈地靠坐在太师椅上,叹了一口语气,索性闭上眼睛。   她了解元恪的性格,他今日这些话一出口定是不会收回。这次回宫,元恪绝对不会再让她离开了,她该怎么办?而元愉又是否知道,他现在又是否安好?   “小姐。”有人叩门,似乎是翠儿的声音。   “是翠儿吗?”穆榕榕睁开眼,“进来吧。”   翠儿推开门进屋,看到穆榕榕已满眼是泪。   “小姐!”她冲过来抱住穆榕榕,“翠儿还以为再也看不见小姐了!”喜极而泣。   “怎么会,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穆榕榕安慰着她,拿出绢子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又扶她在一旁坐下。   “小姐,你看你都瘦了,也黑了。”翠儿心疼地看着穆榕榕,“这些日子你都去哪儿了啊?”   “放心,这些日子我过得很好,是自我爹娘去世以来最快乐的日子。”穆榕榕觉得鼻子有些酸,和元愉在一起的日子哪怕是苦的也会觉得好甜,而现在的两人却相隔那么遥远。   “小^H小说姐是和王爷在一起吗?”翠儿问。   “嗯。”穆榕榕点头,“你怎么知道?”忽而很惊讶翠儿如何得知。   “翠儿跟随小姐这么多年,小姐对王爷的心意翠儿又何尝不知呢。”翠儿拉着穆榕榕的手,“爱上一个人,所有的悲欢就都和他相连了,不是吗?”翠儿似在说穆榕榕,又似乎不是。   穆榕榕忽的想起了先前进觅景苑之时,看到的那一幕,翠儿看陆凌的眼神甚是不同,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对了,翠儿你是怎么回宫来的?琴姑姑有没有对你怎么样?”穆榕榕还是更关心这些。   “小姐,那日我喝了莲子羹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回京的马车上,是陆公子将我带回来的,那时候奴婢才知道小姐你失踪了,陆公子也受了伤。”翠儿将那一段轻描淡写地说了,讲到陆凌时脸上却泛起两朵红晕。   “哦,你没事就好。”穆榕榕没有再问下去。少顷,她忽的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走到案几旁,铺开一张绢子,执起狼毫在上面疾书。   “翠儿。”穆榕榕将写了字的绢子叠好交给翠儿,压低了声音,“你去将这封信交给京兆王的母亲袁太妃,请她托人将此信送到军中。” 196.洛阳殇6   “小姐。”翠儿有些迟疑,“你要告诉王爷你在宫里?   “对,你赶快去送信,谁也不要告诉!”穆榕榕不忘小心地交待。   “可是……”翠儿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穆榕榕问。   “可是皇上真的也很爱你啊,你真的舍得离开皇宫,再次伤害他?小姐还是婕妤的时候你们俩不是很恩爱吗?现在怎么会这样?”翠儿一股脑说出好多话。   “翠儿,有些事你有所不知。”穆榕榕面露苦涩地笑意,“别问那么多了,快去吧!”她拍拍翠儿的肩让她快快出发。   翠儿犹豫了一下,还想说什么,却终是接过绢子藏入袖中转身离去。   宫人们抬进了沐浴的大木桶,又将热水注满桶中,水面上飘着几片花瓣,整个屋子里弥漫上温热的水汽。   宫人悉数退下,穆榕榕将门闩上,褪尽衣衫将自己浸泡在水中。温暖的感觉瞬时将她包围,身体缓缓的放松下来。   许久没有这般舒服地洗过澡了,在军中的时候能有一盆干净的清水擦拭身子就不错了,那时的她却觉得那么满足。   “愉……”她喃喃地念道,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没入水中。   头轻轻靠在桶沿上,忽而想起待在元愉身边的时光,在战时最紧张地时候他们就算不说话,只要她这样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千言万语都已不再重要。   不自觉抚着肚子,那个属于他们的小小生命已经不再了,这会是上天的安排吗?   元恪现在能将冯太后囚禁在寺庙中,看来他已羽翼丰满,不再需要冯太后的协助。而元愉便是他现下的唯一目标了,不论是抗命不从还是私自将和亲公主留在身边,只随便一条都能让元恪降罪于他。   而于聆风虽是倔强,可穆榕榕看得出她是真心爱着元愉的,但愿她还依旧爱着元愉,只有她才能保住元愉的性命了。   穆榕榕想了好多好多^H小说,兴许是许久不曾休息好了,兴许是她实在太累了,不知不觉竟在浴桶中睡了过去。   梦中她走在雪地里,看着元愉向她走来。   “榕儿……”他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对着她笑。   “愉!”她对着他跑过去,却怎奈卖不动脚步。   忽见一支弓箭窜出,直直射进了元愉的胸膛,鲜血顿时染红了她的视线,她俯首一看,竟是自己将箭射出,手中大弓上的弓弦还在嗡嗡作响。   她想要喊又喊不出声,只得站在那儿看着元愉,泪水决堤。   一双大手从身后抱住自己,回头一看竟是元恪,他眼中有胜者的笑意,搂着她不放。   “你们……原来你们……”元愉指着他们俩,口中喷出鲜血……   ……   “榕儿!榕儿!”焦急的拍门声响彻觅景苑。 197.洛阳殇7   觅景苑里炸开了锅,宫人们跪了一地胆战心惊地担心着项上人头。   元恪靠坐在床边,抱着被棉被牢牢裹住的穆榕榕,龙颜大怒。   穆榕榕满脸惨白,昏迷不醒。   “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她泡在水里这么久连水都冰凉了你们也不^H小说知道吗?晕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人发现,你们一个个都不要你们的脑袋了是不是!”元恪暴怒的声音吓得宫人们瑟瑟发抖,连连磕头大呼饶命,翠儿也在这些人中间。   陆凌领着太医院的御医们急急赶来,满脸焦急。   御医为穆榕榕号脉,元恪却仍是抱着她不撒手,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一般。他又想起了穆榕榕初进宫那年投湖寻死未果被元愉救上来,他也是这般在床前守着她。   “她怎么样了!”元恪问御医,连声音也有些颤抖。   “禀皇上,公主并无大碍只是因为刚流产身子太虚又加上极度劳累才昏迷过去的,服几包补身子的药就没事了。”御医恭敬地答道。   “流产?”元恪猛地一惊,心上有个地方就似被蜜蜂蛰了一下,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陆凌,眼中有质问有怒意。   陆凌却低下头,没有说什么,眉头微皱。   “你们都下去吧。”元恪挥了挥手,屋子里的人就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他和穆榕榕二人。   他执起她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看着她削瘦的脸庞,忽觉得心里好痛。   “是三弟的孩子吧?”他若自言自语般,“我真羡慕他。”他自嘲地一笑,眼中满是无奈。   穆榕榕有些颤抖,浑身冰凉,元恪将她抱了起来自己靠坐在床帏上,让她倚在自己的怀里。   忽觉他竟笑了起来,如此悲凉,做为拥有无上权利的九五之尊,却只有在自己最爱的女人昏迷不醒的时候才能将她抱在怀里,吮吸她的味道。   他质问自己,若是那一次他没有将她带去见母后,没有让母后发现她是谁,他们俩是不是还会像从前一样恩爱,可以一起吟诗作赋,可以听她抚琴,可以拥着她入眠,哪怕她只是逢场作戏也好,就让他们是兄妹的事实永远被埋没。   穆榕榕喉间发出几声模糊的声音,“什么?”元恪将耳朵凑了过去。   “元愉……”穆榕榕口中唤出的却是元愉的名字,一滴清泪眼角流出溅在他的手背上,就似一根利刺刺进了他的心里。   元恪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将她抱得更紧了,一双似秋水若寒星的眼眸直直看着前方,眼中满是嫉妒还有浓浓杀气。 198.负君意1   翌日清早,穆榕榕才缓缓醒来,面容还有些憔悴。   正在一旁收拾的翠儿见穆榕榕醒了过来,不禁大喜。   “小姐,你醒啦?”喜悦之色溢于言表,“你饿不饿啊?渴不渴?”   穆榕榕摇摇头,“我怎么了?”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小姐沐浴的时候晕了过去,若不是皇上感觉不对果断破门而入还不知道小姐要在冰冷的水里泡多久。”翠儿说着有些自责。   “是皇上抱我上床的?”穆榕榕瞠目,那不是自己岂不是浑身赤裸地暴露在元恪眼前,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   “是啊。”翠儿点头,丝毫没有觉出穆榕榕的尴尬,“皇上昨日大发雷霆,若不是御医说小姐并无大碍,我们整个觅景苑的奴才们可就要掉脑袋了。”翠儿说着还心有余悸。   穆榕榕看着翠儿的黑眼圈,“昨夜没睡好吧,都怪我连累了你们。”她有些内疚。   “小姐这是什么话,如何叫连累,奴婢们没有照顾好小姐就应该受罚啊,只是皇上……”翠儿叹气,为穆榕榕披上衣衫。   “皇上怎么了?”穆榕榕问。   “皇上昨日一直呆在小姐房内陪着小姐,知道今日辰时方才上朝而去,奴婢看皇上疲惫的样子想来也定是一夜未眠啊。”翠儿说。   “他……”穆榕榕长叹一声,除了抱歉除了遗憾她能给元恪什么呢。   “小姐,请恕奴婢多嘴。”翠儿咬咬牙,“其实你不在的日子里,皇上过得很辛苦,咱们觅景苑的奴才们最清楚了,他几乎日日都会来觅景苑中看看,不让我们变动任何一件物品,时常独自在小姐房中抚琴,那琴曲永远都是小姐的那首《春江明月》。皇上对小姐的深情我们都有目共睹。”   “好了翠儿,我知道了。”穆榕榕闭起眼睛,不想再听下去。   “小姐!”翠儿却拉住穆榕榕的手,“翠儿知道小姐对京兆王一往情深,可是皇上对小姐的爱慕丝毫不逊于京兆王啊,再说京兆王就要与大司空府中的二小姐成婚了,小姐你又何必自寻烦恼?”翠儿语重心长。   “什么!”穆榕榕一惊,身子弹了起来,抓住翠儿的手,“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成婚了?”忽觉心跳好快,有种恐惧感袭来。   “小姐你还不知道吧,你不在洛阳的时候皇上就已经下诏赐婚,现在全洛阳都已经知道了,就连婚期都已定下,就在正月十五,于小姐的嫁妆都已备好了,就连袁太妃也很赞同这门亲事。”翠儿一本正经丝毫不像在玩笑。   穆榕榕只觉得一声暴雷在头顶炸开,原来这件事并不是元愉说的那么简单,他和于聆风的婚事早已成定局。她笑了,为何面容却如此扭曲。   ^H小说既然只有于聆风才能倚着于氏一族在朝中的威望来保住元愉的性命,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穆榕榕扪心自问。   一时她觉得有些窒息,不知应该是喜是忧,喜的是元愉哪怕被元恪治罪夺取兵权,却也可凭借于氏一族至少保全性命,忧的……   她蜷起膝盖用双手抱住,其实没有什么忧的,只要她离开元愉,所有的一切都已水到渠成。 199.负君意2   “小姐……”翠儿自知不该说这么多,看到穆榕榕眼中有闪动的泪光,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我没事。”穆榕榕反而安慰一笑,“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你出去吧。”   翠儿依言点头掩门离去。   穆榕榕想哭,却是无泪,怔怔地望着身上覆着的绣花锦被,上面是绽放的芙蓉。   她似秋水若朝露般的眼眸毫无神采,只是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轻缓的脚步声从屋外缓缓走来,直到已至她身旁了她才恍然发觉。   “翠儿,我说我想休息……”她转过头去,却迎上一双和她自己有些相似的眼眸,似秋水若寒星。   “你醒了?”元恪一身玄色龙袍,头戴九旒冕,似是从朝上直接过来,腰间赤红的龙纹博带上佩戴的仍是那块祥云玉牌。   穆榕榕没有说话,只是依言点头,想到自己昨日赤裸着身子暴露在他面前,不禁觉得脸颊火热。   元恪看着她笑了,笑得很安心,大概是因为她醒来了吧。   他似乎觉出了她的尴尬,于是没有去她身边,而是在几步之外的椅上坐了下来,似是刻意保持起这段距离。   “饿了吗?一天没吃东西了。”元恪问她,而此时一众宫人捧着热气腾腾的膳食鱼贯而入,全是穆榕榕爱吃的食物。   元恪站起来走到桌旁,抖了抖宽大的袖子回头看她,“别起来,想吃什么我拿给你。”宠溺一笑。   “呃……”穆榕榕的肚子打起了鼓,看着满桌的佳肴竟一时不知道先吃什么好。   元恪宠溺地摇摇头,“那还是我替你选吧。”他自称“我”,顿时让人觉得轻松了许多。他挑了一碗燕窝粥,又拣了几样穆榕榕喜爱的点心步到床前,在床沿上坐下,“先喝口粥再吃点心。”说着就将温热的燕窝粥送到穆榕榕嘴边。那模样哪里像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分明就是一个深陷在爱中的普通男子,宠爱着他眼前的女人。   穆榕榕觉着有些尴尬,赶紧接过碗来,“我……还是自己来吧。”赶紧埋头自己喝起来,不给元恪回答的空隙,就连脸都快搁到碗里了。   元恪的手还停在半空,笑容僵在唇角,他看了看埋着头的她,却是不动声色地轻叹了一声。少顷,他将手中的点心放在床边,起身默默离去。   直到屋外再也听不到他的脚步声,穆榕榕才缓缓抬起头来,一滴咸涩的泪水滑进粥碗里,无影无踪。   &&&&&&&&&&&&&&&&&^H小说;&&&&&&&&&&&&&&&&&&&&&&&&&&&&&&&&&&&&&&&&&&&&&&&&&&&&&&&&&&&&&&&&&&&&&&&&&&&&&&&&&&   祝嘟嘟最铁杆的读者——亚兰同学,生日快乐! 200.负君意3   秋风起舞,吹黄了满宫的树叶,唯有几株红枫在风中妖娆,天也渐渐地冷了下来,整日阴霾。   “小姐,皇上又派人给你送东西来了。”翠儿兴高采烈,只见一众宫人捧了许多靓丽的衣衫进来,尽是上等的绫罗做就,上面的绣花更是惟妙惟肖,还有精致的首饰,可谓巧夺天工。   翠儿和在场的宫女皆是看花了眼,满是羡慕之情,而穆榕榕却没有瞥一眼,径自起身走进了里屋。   穆榕榕推开窗户,恰有几片落叶飘下,她看着那黄叶,心中倍感凄凉。   元恪近来虽鲜少再来觅景苑,就算是偶尔前来也只是听她抚琴一曲便告辞离去却也再也没有勉强过她什么,并且每日都会有许多赏赐送来觅景苑,他给她所有的宠爱,却剥夺了她的自由。   觅景苑外日夜有御林军守卫,不让任何人进来,自然也不会让人出去,只有翠儿偶尔能借替穆榕榕去太医院取药材的借口出去一会儿。现在的穆榕榕,不过是一只关在金丝笼中的鸟儿。   “小姐,你可是不舒服?”翠儿小心地站在门外,她自然是了解穆榕榕的内心的。   “哦,没有。”穆榕榕在窗边的椅上坐下,头倚在窗棂上,“给袁太妃的信可有送去?”她问。这大概已是她自回宫后叫翠儿去送的第四封信了吧,让袁太妃将信送至元愉。   “哦……已经……送去了。”翠儿说,又帮穆榕榕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中。   “边城……可有什么消息?”穆榕榕问,她的不辞而别定会引起不小的波澜,此时心中无不担忧。   “小姐,奴婢今日在太医院拿药的时候听说大军与蠕蠕在边城大战了。”翠儿压低了声音。   “真的?”穆榕榕有些心惊,元愉和督伦再次交手了,无论谁输谁赢这都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什么时候的事?战果如何了?京兆王怎么样?还有郁久闾督伦?”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边城的捷报传到洛阳一般都要六七天,这大概就是十天之前的事了,听说京兆王此战大捷,连蠕蠕人的老巢都端掉了。”翠儿说得眉飞色舞,甚是高兴。   穆榕榕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眼前浮现出那双璀璨的朗目。他说过,他自愿被督伦俘去军营是为了日后将蠕蠕一网打尽,今日他办到了。可是穆榕榕却更加担心起来,他若是败了倒还好,别人顶多嘲笑他带兵无功,反而松懈对他的防备,可他却胜了一时锋芒毕露,现下朝中想要除掉他的势力必将加快行动,甚至会治他于死地。   她的一颗心为他悬起,而^H小说正当她陷入沉思之时,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将她和翠儿都吓了一跳。   “翠儿,做奴才的,话不要太多。”一人身着玄色龙袍跨进屋来,腰间玉佩叮当作响,来人正是元恪,只见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似秋水若寒星的双眼不怒自威。   “啊……皇……皇上!”翠儿脸都白了,连忙跪倒在地,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201.负君意4   “还不退下。”元恪眉头微微一皱,翠儿看了穆榕榕一眼连忙退了出去。   穆榕榕看了元恪一眼,却转头望向窗外的秋色,“你准备把我囚禁到什么时候?”似自言自语。   “这里并非牢房,囚禁二字又谈何说起?”元恪在一旁的椅上坐下,抖了抖宽大的朝服。   “这样还不算囚禁?”穆榕榕冷笑一声,“这里就是你为我编织的金丝鸟笼,而我——就是你笼中垂死挣扎的鸟儿!”她始终望着窗外,不愿回头看元恪一眼。   “呵呵。”元恪一笑,“你不是鸟儿,你是朕的珍宝!”   “你要怎样才会放开我?”穆榕榕质问,“你我之间根本不可能!”   “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其他的朕什么都可以满足你,除了离开朕!”他的话语中满是坚定。   穆榕榕猛地想起了什么站起来冲到元恪身旁,“那你放过元愉好不好?我……就留在你身边!”她的眼中尽是乞求,为了元愉她什么事都可以做。   元恪的瞳孔骤然收紧,直直盯着穆榕榕,眼中满是肃杀,心中却是无尽的挫败感,他没想到穆榕榕竟以此作为交换。如果那个人是别人他一定会答应,可就是元愉不行!   他靠在椅背上,却并不回答她,“榕儿为朕弹首曲子吧,朕有些累了。”不再看她。   “你……”穆榕榕胸口剧烈起伏,她已经知道了元恪的答案,她不想再理论,只会是徒劳。   “榕儿弹《春江明月》吧,朕甚是喜欢。”元恪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穆榕榕冷笑,凄凉之极。转身走到琴边,怔怔地望着那琴,一股怒火冲上心口,她骤然发疯似的^H小说将琴举起然后狠狠摔在地上,一阵乱响那琴就四分五裂,琴弦绷成几段。   元恪怔了一下,抬眼看她,端茶杯的手还停留在半空。   穆榕榕看着地上碎成几块的琴,已然是一把碎木,心好痛,痛到无法呼吸,心头的悲凉和痛却想要得到宣泄。   她将桌上的东西悉数推倒,物品散落一地,瓷片飞溅。此时的她似乎变得失控,见东西就砸,一时间屋子里尽是物品破碎的声音,转眼间整间屋子里的东西都已被砸碎,满室狼藉,宫人们在屋外听着里内的动静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得在屋外干着急。   元恪淡淡地看着这一切,没有阻止也没有说一句话,一直到穆榕榕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榕儿今日的脾气可真不小啊。”他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站起身来,“来人。”对着屋外唤了一声。   宫人们便唯唯诺诺地推开门,看着满室狼藉和站着的两人不敢言语。   “快些收拾了,全部换上新的。”元恪把手中的茶杯递给身边的宫女,“砸坏了继续换新的。”语罢,头也不回径直离去。 202.带我走1   几日之后,陆凌捎话来,元恪让穆榕榕准备一下,晚些去赴宴。   “今日可是什么节日?”穆榕榕坐在铜镜前问翠儿。   翠儿为穆榕榕梳着头发,歪着头想了想,“今日并无节日啊,再说月夕节也早就过了。”   “那皇上怎会让我出苑子去赴宴?”穆榕榕问,心里却猜测着无数可能,为什么突然这样。   “小姐你还是不要想得太多。”翠儿道,“也许皇上想通了,不再禁足小姐你了呢?”翠儿似乎挺高兴,为穆榕榕精心挑选着首饰。   “不……”穆榕榕轻轻摇头,她了解元恪,今日之事恐怕并非翠儿说的这么简单。   ……   夜幕低垂,墨蓝的苍穹中浮着几颗星子,宫中丝竹声声,灯火通明。   陆凌奉命护送穆榕榕前去赴宴,一身戎装腰佩长剑,一脸肃穆,而穆榕榕走在他身后。自回宫之后她突然觉得和陆凌的距离远了好多,时常有很多话到了嘴边又咽下,今日也不例外。穆榕榕瞥了一眼身边的翠儿,她始终红着脸低着头,偶尔瞥一眼陆凌的袍角又迅速收回视线。   大殿中好不热闹,朝中的众臣皆已齐齐到场,元恪一身玄色龙袍,上绣金色五爪行龙,金冠束发,神采飞扬。他坐在最上面,而坐在他龙椅一侧的则是于皇后。于皇后今日一身正红宫服,头戴凤冠,端庄大方颇有母仪天下之风。多日不见,她比从前更加有风韵了,只是眉间却少了几分曾经的亲切,多了几分深沉。   元恪见穆榕榕走了进来,不由大喜。今日的穆榕榕一袭鹅黄广袖衣裙,上面仍是绣着芙蓉,外罩一件金线绣做的纱衣,一头青丝绾做飞天髻,发间只几朵珠花点缀,淡雅脱俗。   在场的群臣见了穆榕榕不由得大吃一惊,虽是不明白这原本去和亲的公主怎会在宫中,却又不敢吱声。穆榕榕的姑父尚书令穆泰自然也在其中,已是许久不见穆榕榕的他,一时间不由高^H小说兴得老泪纵横。   “参见皇上。”穆榕榕俯身叩首。   “榕儿快快请起!”元恪示意她平身,又对众臣道,“蠕蠕背信弃义,朕已将公主召回取消了婚约。”他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就把穆榕榕与蠕蠕脱离了干系,群臣中有些想要再言者,此时也没有再说话。   于皇后看着穆榕榕,始终保持着惯有的微笑,可是穆榕榕却觉得心惊。 203.带我走2   “榕儿,到朕身边来。”元恪指了指自己身侧的空位,那里以前是冯太后的位置。   “榕^H小说儿不敢。”她低下头,以她的身份自是不配坐在这么高的位置的,而元恪这般不就是在向群臣暗示吗。“榕儿不敢逾越!”   一时间群臣鸦雀无声,面面相觑。却是于皇后开了口,“妹妹不要辜负了皇上一番好意,就上来坐吧。”她的话中有话。   “这……”穆榕榕着实不情愿,可是皇后的话都这样说了,她不过去不就明摆着和皇上过不去吗,在群臣面前她还是要给元恪留点面子,也就只好硬着头皮坐到了元恪身侧。   元恪转头看她,似乎心情甚好,满意的笑了笑。   而此时,一个骄横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带着一身珠光宝气,而除了此人兰昭仪高宜兰又还会有谁。她还是从前那副样子,不把旁人看在眼中趾高气扬。不过今日的她似乎胖了许多,连身材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她一手撑着腰一手抚着肚子,看她挺起的肚子约莫已经有六七个月的身孕了,也难怪此时的她似乎比以前更加嚣张了。   于皇后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上虽没有表露出任何迹象,可眼中分明闪过一丝嫉恨又转瞬即逝。   兰昭仪走到殿中,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元恪身旁的穆榕榕,很是吃惊。不过她旋即又娇媚一笑,挑衅地看了一眼穆榕榕,摸了摸自己高高耸起的肚子,乖乖走到一旁坐下了,面露喜色。   穆榕榕自是不会去理会这个女人,只是自寻烦恼。   今日的宴会似乎十分盛大,就连歌姬舞姬也比平时更多,她的视线微微扫视,便见在元恪的右下方的上手还有一个空位,美酒佳肴皆已备好,只是人还未到。她环顾四下,这该来的人都来了,而这么重要的位置又是留给谁的呢?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男子身着绛紫的衣袍从夜色中走来迈进殿中,刚劲有力地步子,将所有人的眼球吸引了过去。   穆榕榕循声望去,不由得惊呆了,怎么会是……他! 204.带我走3   男子在大殿中央向元恪行君臣大礼,举手抬足之间难掩浑身的霸气。   “众爱卿,这位便是柔然可汗的长子郁久闾督伦殿下。”元恪微微抬手向众臣介绍道,“殿下请坐。”他示意督伦落座。   督伦谢过了元恪,走到一旁的空位坐下无意间抬头一望,视线便被锁在穆榕榕身上,再也挪不开去。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坐在元恪身旁的人会是穆榕榕,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容嫣羽。   而此时^H小说的穆榕榕也是惊呆了,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督伦。他不是刚与元愉交战完吗,他不是还在边城吗?   元恪似乎觉出了督伦眼中的诧异,若有所思地看了穆榕榕一眼,旋即笑了起来,“督伦殿下此次进京带来了许多丰厚的礼物,我待会儿就派人给你送去。”他看着穆榕榕,满是宠溺。   穆榕榕连忙低下头,“谢……谢皇上。”便不再言语。   督伦此时举起酒杯,“感谢吾皇对柔然子民的厚爱,我代表柔然臣民敬我们的皇帝!”他站起来,对着元恪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元恪笑而不语,亦是将面前的美酒饮下。   穆榕榕似乎明白了什么,督伦定是被元愉战败之后,来归降魏国的,也难怪他会这么快就到了洛阳。   宴会开始,丝竹声声绕梁不绝,莺歌燕舞好不热闹。在座众位皆把酒言欢,推杯换盏喜笑颜开。   穆榕榕一直保持着看不出情绪的微笑,心里却一直空落落的,直到尚书令穆泰要提前离去,穆榕榕这才向元恪示意想去送送姑父,元恪今日似乎心情甚好,却也答应了。   “榕儿,京兆王对你可好?”穆泰与穆榕榕并肩走在湖边的小径上,声音压得很低。   “父亲怎的知道女儿和京兆王在一起?”穆榕榕早已将养育她的姑父当做自己的父亲一般看待,却是十分诧异穆大人如何会知道她这些日子都和元愉在一起。   “王爷曾派过秘史前来府中报平安。”穆泰说,月光如水般倾泻在他身上。   穆榕榕忽觉一丝温暖,想不到元愉竟是这般体贴。 205.带我走4   “你放心,皇上不知道此事。”穆泰继续走着,看着前方,“今日的皇上已不是当年的皇上了,现在他肃清了朝中的反叛势力,大权在握,也不再需要我这个老头子来辅佐了。”是啊,当年元恪羽翼尚未丰满之时,主要就靠着穆泰在朝中的威望为他铺开了道路。   “依孩儿看,父亲还是早日辞官还乡吧,女儿恐日后父亲继续待在朝中终将惹来一身麻烦。”狡兔死,良狗烹的道理穆榕榕不会不明白。   “榕儿说得极是,为父也早已有打算,找到合适的时机就会向皇上请辞的。”穆大人的两鬓又多出了许多花发,穆榕榕看了好不心疼^H小说。   “母亲她好吗?”自她离开尚书府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穆夫人,心中亦甚是想念。   穆大人叹了口气,“你母亲近来身体甚为不好,你若是有机会就回府来看看她吧,她亦是非常想念你。”   穆榕榕忽觉心头十分难过,姑母姑父养育了她这么多年,她却一天孝道也没有尽过,反倒让他们担心,心头堵得慌。   “孩儿一定会回去看望母亲的。”她咬了咬嘴唇。   “如此甚好,我回去转告她,她定会心情大好。”穆大人笑了笑,“好了,你快回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好。”穆榕榕心头难过,与穆大人道别后独自走在回大殿的路上。   清亮的月光若轻纱般抚摸着大地,一片旖旎。   她心事重重埋头走路,却被黑暗中一人猛地拉住了胳膊。   “啊——”她低呼,却被来人的大手将嘴捂住。   她正想要挣扎,那人却说,“嘘——是我!”竟是督伦的声音。   她这才叹了口气安静了下来。   督伦放开手,还给她通畅的空气,两人四目相对,眼中皆满是质疑。   “你怎么会在皇宫里?”督伦质问。   “你怎么会来洛阳?”穆榕榕也同时问起。   “我来洛阳的目的,想来你方才在大殿上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督伦看着她,“只是你问什么不在军营却在这宫中?”督伦质疑。   “那日从你的营中离去之后,我昏迷醒来就已到了洛阳,就一直待到了现在。”穆榕榕嘴角有一抹苦涩。   “我本以为京兆王声称你失踪而率军攻打我军营要我交出你是胡编乱造,原来是真的。”督伦若有所思。   “什么?你是说……元愉和你交战是因为……我?”她瞠目结舌。   督伦大笑几声,“我以为你在京兆王军中,而京兆王以为我将你藏起来了,却哪里知道你竟然回到了皇宫之中,远了战场。这一出棋竟是你的皇上渔翁得利了。” 206.带我走5   督伦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嘴角却拂过一抹冷笑。   “督伦,元愉怎么样?战时有没有受伤?”穆榕榕问,满眼焦急。   “容嫣羽。”督伦微微低头俯视她的双眼,“在你的眼中为何^H小说就只有元愉一个人?你何时也能关心一下我?”他有些调侃地,却又似一本正经。   “我……”穆榕榕支支吾吾,“对不起,我只是……”她自知不该问他这些,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   “放心吧,你的京兆王好得很。”督伦背过身去,双手负于身后,仰头凝望夜空中的那一轮明月,眼中满是凄凉,“他在战场上拼杀得像个疯子一样,若不是我的护卫以死相救,我早就成了他的刀下亡魂。”他说得轻描淡写,却是凝结了许多复杂的情愫。   穆榕榕看着督伦的背影,恍然看见他的衣袖下藏着一截还沾染着血渍的纱布,心头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沉默,二人望着清亮的湖面上月光的片片碎银,一时静默无语。   “我会在洛阳待十日,我希望临走之前还能再见到你。”督伦没有回头,微微轻叹,转身离去。   “督伦,请留步!”穆榕榕低唤一声,督伦停下了脚步,仍是没有回头。   “请你带我走!”她步到他身后,环顾四下,悄声说,“带我离开洛阳!”   “什么?”督伦猛地回头,满眼的不可置信,“你说……让我带你走?”他半眯起那双如炬双眸直直盯着她,怎么也不敢相信。   “是,带我离开这里。”穆榕榕轻轻点头,满是坚定。   “你想要去边城见元愉?”督伦问,眼中毫无光彩。   “不。”穆榕榕摇头,步到湖边,“只要是离开这里,去哪里都行,只要……远离他们。”元愉若是知道了她在宫中必将带兵回朝,而这样只会对他不利,而她若是不在了,元愉才会顺利同于聆风成婚。她看着湖面上倒映出的明月,心却碎成一片片。   督伦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燃起希望,“好,我带你走!” 207.带我走6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殿中,晚宴还在继续,走到殿门外碰上了挺着大肚子的兰昭仪。   她抚着肚子被宫女搀着往外走,眼看到穆榕榕之后她顿了顿步子,那双娇媚的眼从穆榕榕身上又滑到督伦身上。   兰昭仪轻哼一声从穆榕榕身边擦过,“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还是那么贱!”她讥讽的笑声在夜风中回荡,渐渐远去。   穆榕榕深吸一口气,没有搭理她。   “她好像不喜欢你?”督伦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抚着肚子的妖娆身影,又转头看穆榕榕。   “你管得真多!”穆榕榕丢下一句便向殿中走去。   元恪在殿中已经喝得有些微醺,脸上隐隐泛着红晕,看着穆榕榕走进殿来不禁露出暧昧的笑容。   “榕儿快来!”他拉了穆榕榕在他身侧落座,“怎么去了这么久,你若是再不回来,朕就要去找你了!”他说笑,为穆榕榕将酒斟满玉樽。   “皇上赎罪,榕儿许久不曾见过姑父了,一时多聊了几句。”她瞥了一眼督伦,眼中在掩饰什么。   “哈哈。”元恪笑了起来,“朕与你说笑呢,来陪朕饮一杯。”元恪似乎心情甚好。   “是。”穆榕榕顺从地接过玉樽,掩面饮尽。   元恪见状,大喜,亦是将樽中美酒一饮而尽。   于皇后余光瞥了一眼这二人,面上始终保持着母仪天下的微笑,眼中却闪过些什么。   “皇上。”穆榕榕为元恪将玉樽斟满美酒,“榕儿有一事相求,不知皇上可否答应榕儿。”话语间已是双眼含泪。   “榕儿有何事,但说无妨。”元恪本就有些醉了,在看到穆榕榕这副可怜的模样,自是心疼不已。   穆榕榕假意欲言又止,又佯装以衣袖拭泪,“也罢,还是不要劳烦皇上了。”   元恪一见穆榕榕这梨花带雨的模样,瞬时慌了神,“榕儿怎么了?有何事你直说便是,朕一定答应你。”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暧昧的模样丝毫并不避讳还有群臣在场。   穆榕榕吸了吸鼻子,“榕儿听姑父说起姑母如今重病在床,恐是时日无多,她老人家一生无后只有我这个养女。”她又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所以恳请皇上让榕儿去病床前照顾姑母,以尽孝道。”她的声音已然哽咽,这一次不是装的。   元恪想了想,似乎对穆夫人卧病在床的事有所耳闻,顿了顿也就答应了,“好,朕明日就安排人送你回尚书府小住几日。”   ^H小说   “谢皇上!”穆榕榕闻言就要向下跪去,其实何须几日,只消一日便可,她低头掩藏着自己得逞的笑意。   “榕儿快起来。”元恪连忙扶住她,“难得你有一片孝心,穆夫人定会好起来的。”   “谢皇上,但愿如皇上吉言!”她低头拭泪,却是想掩去自己的心虚,瞥了一眼坐在下手的督伦,他把玩着手中的玉樽看戏一般地看着她,嘴角一抹玩味夹杂着得逞的笑意,仰头将樽中美酒饮尽。 208.出逃1   翌日,元恪虽有些后悔却还是如约让穆榕榕回了尚书府,随行的除了翠儿和陆凌,还有一帮御林军侍卫。   尚书府中还是以前的模样,只是穆榕榕却觉得一切是那么有新意,还未入宫之前的时候她有眼疾,对府中的什物都看不真切,今日才踏踏实实地将这府中美景尽收眼底,不禁心中喜悦。   穆夫人见穆榕榕回府探望,自是喜出望外,病榻上的她竟亲自下地出门相迎,母女俩阔别许久之后再次相见,不由得泪流满面。   是夜,穆榕榕伺候穆夫人睡下,这才回到自己曾经居住的院子。   “小姐,歇了吧。”翠儿以铜盆打来清水,准备伺候穆榕榕歇息。   而穆榕榕却陷在沉思中没有注意到翠儿的话语。   “小姐?该歇了。”翠儿走近,轻声唤她,这才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哦,我还不困,你先出去吧。”她将手肘撑在桌上托着下巴,在想着什么。   “诺。”翠儿恭敬地退下,刚要掩上门。   “翠儿,你等一下!”穆榕榕忽的站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小姐?”翠儿复而又走进屋子,一脸茫然。   穆榕榕示意她将门关上,又压低了声音,“把你的衣服和我换一下。”   “小姐,这是为何?”翠儿满脸诧异^H小说。   “别问那么多了,快!”穆榕榕看了看窗外的月亮已经升到中天,马上就是三更了,她和督伦约好了在后院的偏门外见面。   “小姐?你这是……”翠儿看着已经在换衣服的穆榕榕,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忽的明白了什么,“小姐……你……要逃走?”她满脸惊异。   “嘘——”穆榕榕慌忙把十指放在唇边示意翠儿小声些,又看了看窗外,压低了声音,“翠儿,你记住一定替我照顾好老爷和夫人。”她的眼中还是有满满的留恋,不能为二老尽孝是她最大的遗憾。她在心中默念,请二老原谅她,她终是爱那个人更多。   “小姐……你不能走啊,万一皇上知道了……”翠儿有些为难。   而穆榕榕心意已决,哪里还听得进去,翠儿又劝说了几句,终是拗不过她,将衣裳给了她。   &&&&&&&&&&&&&&&&&&&&&&&&&&&&&&&&&&&&&&&&&&&&&&&&&&&&&&&&&&&&&&&&&&&&&&&&&&&&&&&&&&&&&&&&&&&&&&&&&&   亲爱的读者们,这个冬天太冷,请多穿衣服啊,笔者已经倒下,祝愿大家身体康健!   打着点滴溜走!~ 209.出逃2   三更鼓过,尚书府后院中出现一个鬼魅般的人影,正是穿着翠儿衣裳的穆榕榕,虽然今日的夜并无月光四下里漆黑一片,可没有打灯笼的她还是可以凭借着当年患眼疾时对府中的熟悉程度,闭着眼数着步子像后院的偏门而去。   夜里的尚书府静得出奇,穆榕榕仍甚是小心,一步三望小心地前往。   眼看偏门就在眼前,她不禁心中大喜,却被一个声音叫住,吓了一跳。   “榕儿。”一个严肃的声音,却是压得很低,从黑暗中传来。   穆榕榕一惊,迅速分辨出了这是姑父的声音,长吁了一口气。   穆大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你怎么在这里?”他一边问着,一边打量她身上的衣裳,若有所思。   “父亲……我……我只是出来走走……”穆榕榕有些心慌,在穆大人面前她终究难掩自己的心绪。   “跟我来。”穆泰轻轻地唤了她,声音仍是压得很低,语罢向着黑暗中走去。   ^H小说穆榕榕不知何故,虽担心着督伦在外面久等,却也不敢违抗姑父,只好跟了上去。   穿过漆黑的长廊,穆泰带着他走进书房后面的藏书阁,燃了一只蜡烛领着穆榕榕登上陡峭的阶梯来到藏书阁的最顶层。   这里是穆榕榕不曾来过的地方,藏书阁的后面即是后院偏门外的小巷,穆大人将藏书阁修在这里也是因着这里极为僻静。   “父亲为何带孩儿来这里?”穆榕榕不解,爬上这陡峭的阁楼还有些气喘。   穆大人没有说话,而是将蜡烛吹灭,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了窗户。   “榕儿,你来看。”穆大人声音中是少有的严肃,从藏书阁俯视而下。   穆榕榕不解,却也乖乖地走到窗边,微微探出头去,只见后院偏门外的巷子中,十数名御林军侍卫在来回巡逻,俨然早有准备。   “现在府中的每一道门都有皇上的人在看守,你如何走得了。”穆大人又轻轻将窗户合上。   “父亲。”穆榕榕有些惊异,“你知道了?”没想到穆大人早已将她的心思看穿。   穆泰点燃烛火,“就你那点小心思,为父又怎会不知道?”他看着她,眼中满是慈祥,她心头的苦闷他又何尝不了解。他看着穆榕榕,如今的她越发地长得像她的母亲了,他笑了笑,却有些凄凉。 210.出逃3   “父亲。”穆榕榕轻叹,“请原谅女儿不孝不能为二老尽孝道,女儿也是没有办法才想到要离开。”   “你心里想什么为父都明白,可是你真的愿意放手,离开京兆王?”穆泰问她。   “我意已决。”她眼中满是坚定,可是心却好痛好痛,用自己的离开成全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   “傻孩子。”穆泰摇头,穆榕榕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元愉,他又怎会不了解。“真是苦了你了。”他轻叹,她就和她的母亲一样,为了自己爱的人愿意舍弃一切。   “父亲,你可否帮女儿离开?”现下能帮她的,大概就只有姑父了。   “你真的愿意让你姑母伤心也要离去?”穆泰两鬓的银发在烛光下显得那么清晰,连双眼也不如曾经那样矍铄了。   “我……”穆榕榕忍住想要哭出来的冲动,“父亲和母亲对榕儿的养育之恩,榕儿唯有来世再报了,请原谅榕儿的自私、榕儿的不孝。”她的声音已经哽咽,“……可是我不能让他有事,如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苟活于世又有何意,只要他安好……我就放心了……哪怕这一世都^H小说只能在黑暗的角落偷偷看着他,这样也就足够了……”她的泪水瑟瑟落下,爱的最高境界大概并不是要拥有,也许舍弃才是爱的更高境界吧。   “傻孩子啊傻孩子。”穆大人摇头叹息,“你自幼我便不让你示人也不让你接触皇室子弟,为的就是不让你陷入这些错综复杂的纠葛里,却哪知终究还是没有躲过啊,这大概就是你的命吧!”穆大人感慨。   穆榕榕也是轻笑,若是当年如父母所愿嫁给那楼侍郎的三公子,现在的日子纵使不愉快也不会如现在这般难过。   大概这就是天意吧,回想当日,那楼三公子嫌弃她是个瞎子,而元愉却是为了帮她煞煞那楼公子的骄傲之气。没想到的是这却让两人的命运从此改写,若人生只如初见,会不会就没有这番的感情折磨。   “孩子,你真的要离开吗?”穆大人问,心头却满是不舍。   “是!”   “也罢也罢,为父帮你!” 211.出逃4   回到自己的屋子,已是四更。   翠儿见穆榕榕回来,欣喜地搀她回房又为她梳洗伺候她歇息,好像早就料到穆榕榕会回来一般。   “小姐,你不走了真好。”翠儿一边为穆榕榕宽衣,一边说道。   “不。”穆榕榕轻轻摇头,“我还是会离开,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她说。   “小姐,你为什么就一心想要离开呢,皇上对你那么好。”单纯的翠儿无论怎样也想不明白穆榕榕的心思。   “翠儿,不要问了,我想要拜托你一件事。”她拉住翠儿的手,认真地看着她。   “小姐,你说。”翠儿见她的认真样,不由得也认真起来。   “你明日就说出门去为夫人抓药,绕道去一趟督伦殿下居住的驿馆,就说^H小说这个月十五那天我会到灵山寺烧香,让他到寺庙背后的树林里接应我。”这是方才穆大人为穆榕榕想好的计策。届时他会带着穆榕榕去寺中烧香为穆夫人祈愿,佛门圣地自是不会允许佩剑的御林军入内,穆榕榕便可乘此机会逃走,穆大人自会拖住时间,待他们发现时恐怕穆榕榕已离开洛阳地界了。   “小姐,你就不能留下来吗?”翠儿苦苦哀求。“你若是走了,你不怕皇上怪罪下来连累了老爷和夫人吗?“   “翠儿,请原谅我的自私。”其实方才她也这样问过父亲,穆大人也有自己的打算——此事元恪定会怪罪于他,但罪不至死,看在他多年为元恪尽心尽力的份上,元恪也不好重罚他,而他也可借此机会向元恪辞官带着穆夫人告老还乡,从此远离这错综复杂的朝廷,安享晚年。   “好吧。”翠儿叹了口气,我明日一早就去找督伦殿下。   穆榕榕望着窗外漆黑的夜,今夜督伦见到尚书府外全是御林军应该已经回去了吧,她想。   ……   十五那日,穆大人领了几个家奴,同穆榕榕一大早就出了门,前去灵山寺为穆夫人烧香祈愿。   而陆凌自是带了御林军侍卫跟在他们后面。   一路上,父女俩默默无语,穆榕榕一路抓着穆大人的手不肯松开,难舍的心情不言而喻。   马车一路颠簸,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听到车夫勒马,“老爷、小姐,灵山寺到了。”   &&&&&&&&&&&&&&&&&&&&&&&&&&&&&&&&&&&&&&&&&&&&&&&&&&&&&&&&&&&&&&&&&&&&&&&&&&&&&&&&&&&&&&&&&&&&&&&&   亲们,这几日嘟嘟都在医院打吊针,所以没有及时更新,请大家原谅!天冷了,大家一定多穿衣服哦。   飘走!~~ 212.出逃5   ^H小说穆榕榕搀着穆大人跨进寺中,家奴们在寺外等候,而佩剑的御林军侍卫也如他们所料,被僧人很礼貌地拒绝在了门外,正当穆榕榕松了一口气时,却见了陆凌卸下佩剑,徒手跟着走了进来。   穆大人给穆榕榕使了个眼色,要她装作不在意,穆榕榕会心地点了点头。   寺中香烟缭绕,来拜佛祈愿的的很多。   穆榕榕虔诚地跪在佛祖脚下,双手合十闭目祈祷。   一则祈祷姑母穆夫人的病可以早日好转,二则——自是祈祷元愉平安健康!为什么一想到元愉,她的鼻子就酸酸的。   穆大人拜完,伸手去摸袖中,一声低呼,“咦?”   “父亲怎么了?”穆榕榕走过去,一脸不解。   “哦,为父好像忘记带香油钱了。”穆大人拍了拍脑门,“你看我这记性,老了老了。”他不住摇头。   “那怎么办?”穆榕榕身上自是也不会带着银两。   “陆公子。”穆大人很礼貌地转身看陆凌,“能否有老陆公子去帮老夫去马车中取一下?”   “穆大人,微臣身上倒是有些银票,穆大人尽管拿去用便是。”陆凌说着便要去掏袖中的银票。   穆榕榕自知这是穆大人的调虎离山计,谁知陆凌竟不上钩,搀着穆大人的手紧了紧,紧张地抿了抿嘴唇。   “哦,银票倒是小事,只是老夫为了表示诚意,亲自为寺里的方丈带来了一些斋食也忘在了车上,还是得有劳陆公子跑一趟了。”穆大人似乎早有准备,一脸慈祥看着陆凌。   陆凌想了想,“好吧,在下这就速速前去为大人取来。”陆凌转身离去之时瞥了穆榕榕一眼,眼中的情愫复杂难揣。   看着陆凌离开的身影,穆榕榕松了口气,“父亲,说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她有些佩服。   穆大人摸着胡子一笑,却说,“这个陆校尉也喜欢我的榕儿吧?”穆大人笑眯眯地转头看穆榕榕。   “父亲,你可不要说笑了。”穆榕榕红了脸,羞得直跺脚。   “呵呵。”穆大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好了,不说笑了,快随父亲去寺院后面。”说着便领着穆榕榕往后院而去。   而此时,穆榕榕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待她四下望去的时候又一无所获。 213.出逃6   灵山寺的后院清静异常,连鸟儿的啼鸣也清晰可闻,空气中除了淡淡的香烛味便是僧人们念经敲木鱼的声音。   穆大人领着穆榕榕向后走着,一个尼姑模样的人在树后闪了一下就不见了,穆榕榕并没有在意,可是穆大人却停下了脚步。   “榕儿,你在此处等我。”竟向那老尼的方向追了去。   穆榕榕觉得诧异,不由得也跟了上去,却是一转角便不见了穆大人的踪影,正当她准备回头离去之时,却听得一扇紧闭的门内传来了对话。   “原来真的是你。”是穆大人的声音。   “呵呵。”那个女人冷笑一声,“^H小说没想到啊,我一世英明把一切都给了他,可是却落得如此下场。”那个声音很耳熟,穆榕榕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你是罪有应得,你若是不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现在的你定会在宫中安度晚年,富贵一生的。”穆大人的口气中有些嘲讽,“你现在在这里感叹世态炎凉,你可有想过被你害死的月奴,你抢走了她的孩子还要置她于死地,直到十几年后你仍不放过隐姓埋名的她,还杀害她全家灭门!”穆大人说着,话语中满是悲伤。   穆榕榕听着,只觉浑身发抖,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屋内的女人一定是出家为尼的冯太后了,而更令她震惊的是,姑父竟然知道当年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为何他竟从来没有提及过。   她来不及多想,径直将门推开了去,屋内的两人见她的出现皆是一惊。   “榕儿,为父不是叫你在那里等吗,你怎么……”穆大人显然有些慌张,想到刚才的对话一定被穆榕榕听见,眼神不禁有些躲闪。   “哈哈哈。”冯太后竟笑了起来,她的脸上明显又多了些许皱纹,比以前苍老了许多。“你这个父亲可当得真好,只可惜月奴根本就看不到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这个丫头身上留恋月奴的影子,真是痴情!”冯太后嘲讽地语气,引得穆大人冷眼相向,却又一时没有反驳。   而穆榕榕傻傻站在原地,更是被这些话弄得越来越糊涂,不明白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胸口闷得快要爆炸。 214.出逃7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一腔怒火窜上穆榕榕后脑勺,冲过去给了冯太后一巴掌,清脆的一声响,便见一个手掌印清晰地印在了那个有些衰老的女人脸上,这一次她没有躲避。   “榕儿!”穆大人惊呆了,他没有想到一向温婉的穆榕榕今日却是这番,不由得瞠目。   “你不是想杀我吗,来吧。”冯太后嘴角露着一丝笑意,有凄凉有苦涩,直直看着穆榕榕。   “你!”穆榕榕看着眼前这个与她有着血海深仇的女人,却为何少了当日那腔复仇的冲动,“我杀了你又能如何?就算将你杀一千遍一万遍,能让我的爹娘复活吗?能让他们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吗?能让我找回童年失去的一切吗?能抹去我这么多年来的痛苦吗?”她嘶喊到,连声应都嘶哑了。是啊,杀了她又能如何,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穆大人有些赞许又有些怜悯地看着她,她教导的女儿终究是一个理智的女人。   “其实,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我娘的女儿,对吗?所以你才安排了一切周密的计划,谎称你是我的母亲,最后还派人来暗杀我!”穆榕榕质问。   “不错。”冯太后摸了摸已经红肿的侧脸,轻叹一口气,“你和你母亲长得极像,我算了算你也应当正是这个年龄,所以我就断定你定是月奴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我是何时出生的?”穆榕榕有些诧异。   冯太后一笑,“还记得我的小公主吗?她和你年纪相仿。”她眼中闪过一丝慈母的温柔。   “那又怎样!”穆榕榕紧紧盯着她。   “她失踪之后我便遣人到处查与她年纪相仿的女童,因为你和她几乎同月同日出生,我的人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现了隐姓埋名的月奴和你爹。”冯太后诉说着往事。   “只怕当年的小公主并非华妃掳走而是你自己将她害死的吧,你一则寄期望能自己诞下龙子取得太子之位,又担心自己会生下公主反而先皇会将当时还是幼童的皇上交给别的嫔妃抚养,二则担心圣宠正浓^H小说的华妃直逼你的后位,于是在那日华妃来探望你之后,小公主就离奇失踪了,于是你就栽赃嫁祸!”穆大人直视冯太后的双眼,看得她心虚。   “你……你在说什么!”她矢口否认,但是眼中的慌张已经将她出卖。   “世上竟有你这样狠毒的女人!虎毒不食子,你竟然为了自己的后位连亲生骨肉都不放过!”穆大人摇头,眼中满是痛心,其实这些他早在多年前就已知道,只是迫于当时的政局又拿不出证据来,只好忍气吞声。连先皇也是知晓一二的吧,若不是冯太后家族在朝中的势力不俗,他也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215.出逃8   “没有,没有……”冯太后的眼中滑出一滴泪水,视线直直看着地板,无助地在椅上坐下,“我没有杀死我的孩子,我只是把她转移到了宫外,想要避过了风头再把她接回来,可是她却像一阵风一样没了踪影,我的女儿……”她的脸埋在双手中,竟幽幽抽泣了起来。   穆榕榕有一些心软,“你不是说她的身上有那块玉牌吗?还有,你是怎样知道我的肩头有一颗红痣?”她问。   冯太后吸了吸鼻子,“那个玉牌根本就不在她的身上,你身上的是原本先皇赐予恪儿的,只是月奴将它带出了宫去,而恪儿身上的那一块才是原本属于我的小公主的。”她顿了顿,“月奴和你爹死之后,我得知了你逃走了,于是派人去巡查,而问到关于你的特征便只有肩头的那颗红痣,于是那日我便问了你。”   原来是这样,穆榕榕摇头,自己一早就落入了她的圈套中,自己终是没有心计的人。   “你为了你的利益害死了那么多人,你不愧疚吗?”穆榕榕想到了爹娘和容府上下十几口人命,想到了穆大人方才提到的华妃,想到了她安排的替身公主死在了蠕蠕荒凉的草原,除此之外肯定还有她所不知的人被她谋害或因她而死。   “若是我不这样做,她们迟早会害我,也许我会比他们死的更惨,为了我的自己也为了我的族人,我只能这样做,这就是后宫!想要在这里立足就必须要狠,只有你够狠别人才会对你望而生畏,你才能站稳脚跟。”冯太后的脸有些苍白,目光却是淡然,大概这些日子常伴孤灯诵经的日子让她淡然了许多。   穆榕榕忽举得心里好痛,为什么那个金色的鸟笼中充斥着各种险恶却仍是有人乐此不疲地想要进去,而那里的不仅女人之间要相互迫害才能生存,就连兄弟也是这样!为什么?难道这就是权利和欲望带给人的丑陋?   “其实,皇位本不是恪儿的,先皇辞世之时口谕,是要将皇位传给愉儿。”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为拓跋宏努力了这么多年,他终究还是防着我。”她大笑起来,笑容那么狰狞。   原来真的是如元愉所料,而这个时^H小说候冯太后将此事道出已不具备任何意义了,先皇已去,死无对证。   穆榕榕摇头,为什么自己会淌入这滩泥沼,心头感到万分的无奈,难过得想窒息,愤愤地看了冯太后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今日兄弟二人的相争冯太后才是罪魁祸首! 216.出逃9   一口气跑出好远,在寺庙后院的悬崖边停下来,望着悬崖下湍急的河水,胸口闷得喘不过起来。   “榕儿——榕儿——”穆大人追了出来,上了年纪的他喘着粗气在她身后停下来。“孩子……”   穆榕榕紧咬着嘴唇,眼中淌着深深地难过。   “父亲,当年的事你都知道是不是?你对我的母亲也……”心头的疑问脱口而出,双手紧拽成拳。   “榕儿。”穆大人叹了口气,“对,为父当年亦是深爱着你的母亲,当年的事为父也全知道。”他眼中有深深地无奈又有浓浓的遗憾。   “父亲,你可以告诉我吗?”穆榕榕的声音有些哽咽,泪在眼中打转。   “好,为父都告诉你。”穆大人上前两步和穆榕榕并肩而立,亦是望向山崖下奔腾的河水。   “二十年前,月奴——也就是你的母亲还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而你的父亲则是皇后身边的御林军侍卫也是你姑母的亲哥哥,两人两情相悦,却是隐藏得很好,你的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早日熬到出宫的年龄可以离开皇宫和你父亲成亲。   可是世事难料,不想先皇在皇后宫中遇见了你母亲并且喜欢上了她,封了她做贵人并且对她宠爱有加宠冠三宫,时常让她在御书房陪同他批阅奏章或是听她抚琴,而为父亦是那个时候时常出入御书房,对月奴一见倾心的。   那年冬天,月奴诞下一个男婴,就是今日的圣上,先皇自是喜不胜收,而这也是你母亲苦难的开始。皇后因为嫉妒而怀恨在心,一心想要除掉月奴,于是派人去下毒,可她找的人偏偏是你的父亲。他当然下不了这个手,于是你母亲当年的侍女为了报恩替你母亲服下了毒药,又将整个先皇为月奴修建的芙蓉园付之一炬,人们都以为是月奴死了,可是她却随着你父亲悄悄逃出了宫去过上了他们隐姓埋名的生活。   十年后,我已与你姑母成亲,却在某日得知你母亲根本没有死,待我赶到容府的时候却是晚了一步,整个容府已是一片废墟,我那时才知道你姑母失踪的哥哥竟是你的父亲,才知道他们二人爱得那么深沉。   待我打探到月奴的女儿在这场^H小说灾难中侥幸逃脱,于是就派人四下寻你,皇天不负有心人终是在陆太守府中将你寻到,于是才和你姑母将你领会家来抚养。”穆大人说完这些有些气喘,咳嗽了几下。当年的尘封往事今日说起来,就似和昨日发生的一样,那么清晰。   “那……姑母可知道事情的真相?”穆榕榕问。   “不,她不知道!”穆大人深叹一口气,“这也是我欠她的,我此生什么都可以给她,唯独我这颗心——终是还藏着你母亲的影子!”他眼中尽是愧疚。   娘!穆榕榕在心里默念,你是怎样一个不幸的女人,又是怎样的有幸。不幸的是你不得不抛下自己的儿子同自己心爱的人隐性埋名,却逃不过悲惨的命运;有幸的是,你此生却又得到了那么多男人的真心,先皇、爹还有姑父,他们都用自己的生命来爱着你。   穆榕榕嘴角扬起一抹弧度,那双似秋水若朝露的眼中滑出一滴清泪来,漂落风中。 217.出逃10   “穆大人!羽儿!”是陆凌的声音,看来他是找来了。   穆榕榕慌忙拉回思绪,“父亲,陆凌他……来了。”她眼中有一丝慌乱,不禁拉住穆大人的手。。   “榕儿随我来。”穆大人领着穆榕榕钻进一条小巷,向着寺院后山的树林而去。   后山的小门前,穆大人从草垛中拿出一个包袱,原来早就为穆榕榕准备好了行装,又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她。   “快走吧孩子。”他那双不在精神矍铄的眼中尽是不舍和深深地眷恋,却又不得不让她离去。   “父亲!”穆榕榕拽着他的衣袖,亦是难舍,今日^H小说知道了这么多陈年旧事,是在预示着她此一别将不再回来吗?看到穆大人两鬓的白发,她的心中就似压上了巨石般的难受。   “快走!”穆大人当机立断,“莫要耽误了行程!”虽然他心头难以割舍这个他视同己出的女儿,可是为了她,他又怎能继续留她。   “父亲!”穆榕榕的泪再次滑落,“请您一定要照顾好姑母,请二老一定保重啊!”穆榕榕双唇有些颤抖,在穆大人的催促下一步三回头,这才向着林子里跑去。   她一路狂奔,心中的波澜难以平静。   直到看见林中停着一辆马车,而车上挂着一个灯笼,上写有“陈”字,这是穆榕榕与督伦约定好的暗号。来不及多想,穆榕榕便跳上了马车。   车内有些昏暗,她一边喘气一边喊,“督伦,快启程!”一边撩起后面的帘子看身后是否有人追来。   直到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才松了口气。   她一边喘气一边擦汗,马车颠簸了起来,行驶的很快。   “累坏了吧?”车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将她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昏暗的车中坐着一个人。   穆榕榕循声望去,吃惊得连尖叫的力气也丧失了,顿时满脸煞白。   “怎么……怎么会是……你?”手中的包袱仓皇落地。 218.出逃11   “榕儿好像看到朕很是惊讶?”元恪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眼中却有隐忍的怒意。   穆榕榕全然没有想到元恪竟会在这里,一时的怔忡之后掀开帘子就要往下跳。   “榕儿!”哪知元恪一个箭步就将她拦腰抱了回来。   “你放开我!”穆榕榕想要挣脱,使劲地拍打他的手臂。   “你想要摔伤自己我不拦你!”元恪的瞳孔骤然收紧,眼中的怒火再也掩饰不住,双臂却仍是紧紧将她拥住,马车还在一路飞驰,颠簸得厉害。   “督伦呢?你把他怎么样了?”穆榕榕还在不住挣扎,明明和督伦约好的,他现在在哪儿。   元恪一笑,“督伦殿下嘛,当然应该在他的驿馆,我会把他安排得很周到的。”他坐回车内的椅上,顺势将穆榕榕抱坐在腿上。   “你不要为难他,这都是我的主意!”穆榕榕近乎哀求,既然事情已经败露她唯有乞求不要伤害到无关的人。   “朕不会为难他。”元恪淡淡地,一双星眸却是直直盯着穆榕榕,“只是你,为什么总是想要逃走?”他的眼中有太多的凄凉,让人不敢直视。   “你放开。”穆榕榕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而是去掰他的手臂,却被他骤然收紧的双臂禁锢得喘不过气来。   “我在问你为什么要逃走!”元恪显然是怒了,一声暴喝将穆榕榕吓得一怔,整个人僵在那儿。   片刻的安静,唯有马车的轱辘声和车外呼呼的风声。   “对不起。”元恪意识到了什么,深吸一口气,将下巴轻轻靠在她的发间摩挲,“可是吓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温柔的语气足以融化冰雪。   穆榕榕没有说话,嘴角拉出一抹弧度,既苦涩又凄凉。低下头看着他袍角上的赤色五爪龙纹,他是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人,又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亲人。她真的想要逃离他吗,真的不要被亲情包围?也许她真正想要逃离的,是这复杂的感情纠葛罢了。   “哥哥……”她一声呢喃,眼中已是含泪。   “你……叫我什么?”元恪有些难以置信。   “哥哥……”她看着他的袍角,目光呆滞。   元恪深吸一口气有些自嘲,还想说什么,终是咽了回去,双臂^H小说却仍是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马车一路狂奔,向着皇宫的方向奔驰而去。 219.京兆王归来1   这一年的第一场雪来得特别的晚,当大雪纷纷扬扬落下之时,已近腊月。   自上次出逃被元恪领回来,姑父穆大人虽未被元恪责罚,可也自行辞了官,姑母的病情却也有所好转。冯太后那日见了穆榕榕之后便在寺中以三尺白绫自尽了。   “小姐,你穿上这衣裳真是太美了!”翠儿看着身着彩衣的穆榕榕,不由得艳羡地称赞。   新年将至,元恪派人为穆榕榕做了祭祀大典上穿的衣裳,今日刚送过来。   粉色绫罗的裙子,以五彩丝线绣做斑斓的朵朵芙蓉,几只彩蝶戏于其间,全然一副春意盎然^H小说的锦绣美景。外罩一件桃红广袖外衣,衣摆洋洋洒洒拖在身后,金线绣做的鸾凤展翅其上,富贵典雅又精致脱俗。   穆榕榕看看铜镜中的自己,亦是觉得十分喜欢。   “翠儿。”穆榕榕从成堆的新衣中挑选了几件递予翠儿,“这几件赏给你了,过年了也得有几件新衣裳。”   “谢谢小姐!”翠儿见状高兴得合不拢嘴,连连道谢。   “翠儿,你今年有十七了吧?”穆榕榕看着这个跟了她十年的女孩儿,这么多年像姐妹一样相处的翠儿。   “是,翠儿今年十七了。”翠儿拿着穆榕榕给她的衣裳爱不释手。   “也该给你找个婆家了。”穆榕榕轻叹。   “小姐,你拿翠儿说笑的吧。”翠儿脸上顿时浮出两朵红晕,羞涩之极。   “这事怎么可能拿来说笑,你也到了婚嫁的年龄,我怎能耽误了你。”穆榕榕说的是真心话。   “可是……”翠儿欲言又止,“总之翠儿不嫁。”   “女孩子岂有不嫁之理,改明儿我就让父亲去为你觅一户好人家。”穆榕榕拉着她的手。   “小姐,翠儿……就是不嫁嘛。”她的脸红到了脖子根,“翠儿……已经有心上人了。”她的声音好小。   “有心上人了?是谁?”穆榕榕忽的想起了翠儿看陆凌时候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陆哥哥?”   “小姐——”翠儿的表情已经将她出卖。   穆榕榕大喜,“我过几日就去给陆哥哥说去。”一心想要促成这门亲事。   “小姐,别……”翠儿却拉住她的衣袖。   “怎么了?”穆榕榕不解。   “我……”翠儿支支吾吾,“陆校尉是不可能喜欢翠儿的。”   “你怎么知道?我看不一定呢。”穆榕榕拍拍她的肩。   “小姐,我……我们……”翠儿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你们?你们怎么了?”穆榕榕意识到什么,在椅上坐下,认真地看着她。   “我们……”翠儿不安地搓揉着裙角。   “快说!”穆榕榕着了急。   “小姐!”翠儿跪倒在地,“翠儿……翠儿其实已经是陆校尉的人了,只是……只是陆校尉明确告诉过翠儿,他此生除了一个女人不可能再对别的女人动心。”翠儿额上的汗都渗出来了。   “什么?你们!”穆榕榕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220.京兆王归来2   “是……是小姐失踪时候的事。”翠儿把头埋得很低。   “既然你们已经……那我更要撮合这门亲事。”穆榕榕说。   “小姐,还是不要了。”翠儿有些黯然神伤,“陆公子不会喜欢翠儿的。”   “那他为何还要对你……”穆榕榕说着气不打一处来,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宽大的衣袖将桌上的茶盏扫到地上哐当碎裂。   “小姐,小姐!”翠儿见穆榕榕生气慌忙抓住她的裙角,“你不要怪陆公子,都是翠儿不好,是翠儿自己因为太喜欢陆公子,乘陆公子醉酒之际擅自爬上了陆公子的床……”   “什么?你?”穆榕榕胸口剧烈起伏,“你虽不是名门闺秀,可也是在尚书府中长大的,这些礼义廉耻你岂能不懂得?如何变得这般不懂洁身自好!”穆榕榕看着她,心好痛。   “小姐,你罚我吧,翠儿甘愿受罚,翠儿此生能与陆公子做一夜夫妻已是满足了,陆公子心里爱的人是小姐,翠儿又怎敢与小姐媲美。”翠儿说着,已是声泪俱下。   穆榕榕看着她伤心的样子,心里好痛,为什么每个女人一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要饱受情感的煎熬,她自己如此,眼前的翠儿如此,她的亲娘月奴,还有她的姑母——恐怕到现在也不知道姑父心中最爱的女子并非她自己,还有于聆风,还有冯太后……   “好了,快起来吧。”她俯下身子扶起跪在地上的翠儿,为她拂开额间的几丝乱发,忽然有些自责,若是没有自己的存在,陆凌会不会喜欢上翠儿?   急促的脚步声门外传来,穆榕榕慌忙拭去眼角的泪水,整理好衣衫。   吱嘎一声,门开了,元恪领着一众御林军侍卫匆匆而至,陆凌也恰好在其中。   翠儿慌忙擦去眼角的泪痕,向元恪行礼跑了出去,穆榕榕刻意留意了陆凌,面无表情。   “榕儿。”元恪一身玄色铠甲,腰佩长剑,身披系有红底黑面的大氅,肩头还有几片雪花,见穆榕榕今日身着的凤纹彩衣,那双似秋水若寒星的眼中瞬时放射出惊艳的光芒,“榕儿今日真美。”   “皇上见笑了。”穆榕榕低头,想掩去眼中的不安。“皇上今日有何事?”元恪今日的一身打扮确实很是奇怪。   “榕儿。”元恪携穆榕榕在一旁坐下,又示意身后的侍卫退下,房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榕儿,朕有一事想要问你。”元恪在穆榕榕对面坐下,满脸严肃。   “什么事?皇上但说无妨。”穆榕榕隐隐感觉有事发生。   “榕儿你觉得三弟会造反吗?”元恪问那双星眸中闪过些什么。   “造反?元愉?”穆榕榕眼睛瞪得好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不住摇头。   “朕也觉得不可能,只是……”元恪拉长了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只是什么?”穆榕榕猛然觉得心惊,一颗心猛跳不止。   “三弟帅三十万大军已至洛阳城外^H小说,并且——扬言废帝!”元恪一字一句地说。   什么?废帝?这不就是要造反?   穆榕榕只觉一阵眩晕,差一点晕厥过去。 221.京兆王归来3   “怎么可能,我……我不相信!”穆榕榕的纤纤十指狠狠抓住椅子的扶手,指甲刮得紫檀木的扶手嗞嗞作响,几乎要将指甲嵌入木头里去。   对于元愉,穆榕榕是了解的,他虽曾因为皇位之事与元恪明争暗斗了近十年,可是他曾经说过,皇位对他来说已不重要,就算他当下反悔了,以他的作风也定然不会这样贸然领着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班师回朝,这样自是会落给别人把柄,自然更不用说会扬言“废帝”了。穆榕榕怎么也不相信。   “朕亦是不敢相信。”元恪深叹一口气。“若不是洛阳现已紧闭城门,只怕是三弟的军队早已杀进宫来了。”他眉头紧锁,玄色铠甲在这个冬日的午后散发着阵阵肃杀。   “那……那该怎么办?”穆榕榕慌了神,“元愉定不会这么做的,我……我敢保证他绝对不会的,这一定是有什么人在从中造谣,一定是!”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踱步,彩衣上宽大的衣摆拖在地上沙沙作响。   元恪也站起身来,“朕也是这样认为,怕只怕三弟中了贼人的圈套,这才带着大军压境而来。”   “这……这可如何是好?这可是杀头的重罪啊!”穆榕榕转身拽着元恪的手,手心全是冷汗,那双似秋水若朝露的眼中满是无助。元恪的心疼了一下,何时见过穆榕榕为他这般担心过,重重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当下三弟带兵压境已是事实,唯有劝诫他悬崖勒马。”元恪认真地看着穆榕榕的眼睛,他想要将她看穿。   “你是说,还有回旋的余地吗?是劝他回边城吗?劝他回去便可?”穆榕榕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只要他离开洛阳回边城去,哥哥就不会治他的罪吗?”她追问。   “榕儿不要忘了,他亦是我的三弟,只要他迷途知返,朕定不会治他的罪,众臣那里朕自有办法。”他看着穆榕榕那双渴求的双眼,真想将她拥进怀里一生一世也不要放手。   “那……我去劝他!”穆榕榕眼中满是坚定,她说的话元愉一定会听。   “榕儿,只是……”元恪似乎有些为难。   “哥哥你放心,榕儿只是去劝说元愉,不会跟他走的。”她嘴角拉出一抹弧度,却是悲凉。姑父已辞官,原本就不能为元愉做什么的她更加没有了依靠,她只是不想元愉因为这一时冲动丧命,她也很清楚,能长久保护元愉的,只有于聆风一族了。   “榕儿。”元恪却是轻叹一声,“日后朕不会再将你禁足在此,你若是想飞,便飞吧。”他的话中有话,而穆榕榕却一时来不^H小说及分析。   情况紧迫,元恪拉了穆榕榕的手向宫外匆匆而去。 222.京兆王归来4   洛阳城外,雪花漫天飞舞,一片银装的世界。   身着戎装手持兵器的将士,乌压压地聚集在洛阳城外,浩浩荡荡的军队一直蜿蜒至数里之外。   那城下为首一人,身着玄色铠甲,头顶胄盔上的红缨风中翻飞。晶莹的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在他的肩头。他那双朗目中为何有一丝凄凉。   城墙上早已密密聚集了弓弩手,个个瞄准他身后的军队已蓄势待发,而他骑在火红的骏马上,退在弓箭射程之外,他的身后亦是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个个皆已搭弓随时准备放箭。   这个浑身透着霸气的男子,除了元愉又还会是谁。只是多日不见,他的眉宇间又多了几分沧桑和黯然神伤。   沉重的开门声,城门随着铰链的吱嘎声响缓缓放下,似一座桥架在护城河上。   一人拍马而出,身着玄色铠甲身披红底黑面的大氅,而他的身后紧随着数名侍卫,来人正是元恪及他的御林军侍卫。   元恪在城墙下勒马,刚好与元愉保持了一箭的射程。^H小说   “三弟,你带兵班师怎的也不通知朕一声?”元恪骑在马背上,口中说出的话在这个冰冷的冬日皆变成了白烟。   “皇上真是谦虚,臣弟的行踪皇上何时不知晓了?”元愉话中有话,自是不留一点情面。   元恪面露愠色,知晓自己放在元愉身边的探子已被发觉,不由得笑得有些尴尬。   两个有些神似的男子视线相撞,碰撞出似刀光一般的火光。   正当此刻,一个女子自城中冲了出来,一身彩衣在风中翻飞,衣袂被风鼓起,就似仙女一般飘然而至。   穆榕榕看着那个骑在火红骏马上的人儿,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片片雪花飘到她脸上,凉凉的。她向着元愉奔跑而去,恨不得马上就扑进他的怀抱中,她眼中有迷蒙的水雾模糊了视线。   “榕儿?”元愉一时竟痴了,幻想过多少次与穆榕榕相见的场景,却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在此。他傻傻地看着那个向他奔跑而来的女子,眼中的冷凝旋即被温暖的情愫取代,连双唇也有些颤抖。   此刻,天地万物似乎都失去了颜色,浮华褪尽。万军之中,冷酷的兵器中,那一抹红粉全然不顾她身前身后数以千计的弓弩,迎着风冲到了最危险的地方,任何一方放箭她都会死于非命。可她已全然顾不得这许多,她的眼中只有那个俊朗的男子,那个她愿意用生命去爱的人。   元恪与元愉二人见穆榕榕竟只身跑进了最危险的禁地,都不禁大呼,“不许放箭!”   却哪知,一支冷箭不知从何而来,穿过纷纷扬扬的雪花就向着穆榕榕而去。 223.京兆王归来5   “榕儿!”元愉与元恪同时惊呼出声,说时迟,元愉将手中长剑掷出,只听得当啷一声,硬是生生将那支冷箭斩断。箭头与箭翎落到地上没入雪地中,而元愉的长剑也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直直插到穆榕榕身后的地上。^H小说   穆榕榕想是被这一幕惊呆了,脚步伫在原地。   “榕儿!”元愉却已跳下马来飞奔上前,一把就将穆榕榕拥进了怀中。   穆榕榕怔怔地任元愉将自己抱住,仿若在做梦一般。这样的温暖,这样的气息,恍若隔世。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飞落二人肩头。   “你可知这样有多危险?”元愉捧起穆榕榕的脸深深凝望,这张脸和这双眼日日都会与他在梦中相见,唯有此时才是这般真实。   穆榕榕安慰地一笑,“无妨,只要你是安全的。”纤纤玉指轻轻抚上他有些粗糙的手掌,好安心。   元恪并没有下马,而仍是坐在马上,看着眼前拥在一起的二人,那一腔的妒意足以燎原。   “元愉,你为何要带兵围洛阳,可知道你这样是要杀头的?”穆榕榕看着元愉,话语中有些失望,他不是答应过她不再争夺皇位吗。   “榕儿。”元愉却看着她微笑,“若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会回来?”他宠溺地拂去她发上的几片白雪,仿若无事一般。   “可是你带着诸多兵士,这样一来不就给人落下口实说你逼宫吗?”穆榕榕自然是了解元愉的,他虽霸道却是做不出忤逆的事来。   “我早就知道这是一个圈套,有人来报说你在洛阳被蠕蠕人劫持,要我率军前来相救。”元愉嘴角拉出一抹冷冷的弧度。   “你既然知道这是圈套为什么还要来?”穆榕榕显然是着了急,看来那些宫中的权臣已是按捺不住了,竟想出这样的阴谋来。   “为了你,别说是圈套,哪怕是火海我也要来。”他说得淡淡地,丝毫没有惧意。   “你快回去吧,皇上答应我了,只要你回边城去他就可保你性命!”穆榕榕想起元恪说的话,推搡着要他离去。城墙上数千弓弩手正虎视眈眈瞄准了元愉,随时准备放箭。她不要他有事,不要。   “什么?他答应你?”元愉竟哈哈大笑起来,“难道我元愉还怕死不成!”说着,视线瞥向穆榕榕身后数十丈远的元恪,那眼中尽是肃杀。   “你快走吧。”穆榕榕心头虽是不舍,却也明白后果,哪怕是元愉并无逼宫之意,而今日他帅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只想让元愉快些离去,希望元恪能恪守承诺放元愉一马。。   “要走也要一起走!我们去边城,永远不再回来!”元愉拉着穆榕榕的手就要转身离去,目光满是坚定。江山对于他来说已不再具备任何意义,只要牵着这双手他此生足矣。   “榕儿。”却是元恪轻咳了一声,翻身下马向他们二人走来。城墙上的弓弩手马上有序地收起了手中的弓弩。   穆榕榕闻声怔了一下,“元愉,我……我不能和你一起走。”她缩回手来,一步步向后退去。她每时每刻不得不提醒自己,唯有于聆风才能保全元愉,她若是和他在一起只会加剧元恪与他之间的裂痕。她一步步向后退去,想起了出宫前她向元恪保证过的话——她不会同元愉离开。   元恪走到穆榕榕身边,扯下肩头的大氅为她披上。元愉满脸惊讶,手还停在半空中,他惊讶为什么穆榕榕不跟他走,却又见她退到了元恪身边,而她身上竟着的是凤纹彩衣,还有她的肚子……为什么那么平坦……   他只感觉一股凉气窜上后脑勺,不觉拽紧了拳头,指关节咔咔作响,上面的青筋凸显。那双朗目中渗着冷冷寒光。 224.京兆王归来6   “榕儿,过来。”元愉向着穆榕榕伸出手去,那双凌厉的眼中却是泛着寒光。   “三弟,你何必为难榕儿。”元恪为穆榕榕拢了拢肩头的大氅,细心地呵护让元愉更是心头无名火起。   “皇兄,为难榕儿的不知是你还是——我!”元愉盯着元恪放在穆榕榕肩头的双手,眼中尽是杀气。   “元愉,不要……”穆榕榕想要元愉赶紧离开,如此下去只怕将事情变得更加难以收拾,他率军围洛阳已是死罪。   “榕儿,我没有让你说话!”元愉的一声叱喝将穆榕榕的话打断,穆榕榕一惊,慌忙缄口。   “三弟,你莫要吓到了榕儿!”元恪星眸微缩,眉头皱了一下。   “呵呵。”元愉却笑了,为何面容如此扭曲,“皇兄有本事就放开她,让她自己选择和谁走!”雪花飘落他的肩头,一瞬便融化掉。   “好!”元恪放开穆榕榕,“榕儿,朕今日说过,日后的生活随你自己选择,朕决不再干涉。”他转头看她,一双星眸有些暗沉。   “是……真的吗?”穆榕榕还有些缓不过神来,“就算我和元愉走了,你……也一样不会治他的罪?”她终究还是不放心,而她的灵魂早就飞到了元愉的那一边。   “是,君无戏言!”元恪点头,他的心头却被她这般闪光的眼神所灼伤,很痛很痛。   “谢谢你……哥哥。”穆榕榕眼中满是泪光,忽觉得这个下雪的冬日亦是这般灿烂。飞雪坠落在她的发丝上,一片又一片。   元愉一步步走了过来,脚^H小说步踩着地上的积雪吱嘎作响,印出一串脚印。他不等穆榕榕反应过来就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扯了过来,反手护在了身后。   “三弟,你……”元恪见状,还想说什么,却咽了回去。   元愉将穆榕榕护在身后,挡在元恪与穆榕榕之间,就似一道巍峨的墙。   两个眉宇间有些相似的男人四目相对,眼中迸出刀剑般的寒光,交织在一起。他们身后是各自的兵士,个个已是剑拔弩张。   穆榕榕见这般情景,不由得去拉元愉的衣袖。   “皇兄,告辞!”元愉反手将穆榕榕的纤纤玉手包握在掌中,毅然决然地转身,拉住穆榕榕离去。   雪花纷纷飞落,他头顶胄盔上的红缨风中飞舞。穆榕榕跟不上他的步子,只得小跑起来,宽大的凤纹彩衣风中翻飞。   “三弟请留步!”元恪此时却是大声一喊。   “何事?”元愉虽是驻足,却没有回头,冷峻的脸上刀刻般肃穆。   “你这般一走,大司空府的于小姐该怎么办?”元恪朗声问道。 225.京兆王归来7   望着牵着手的二人,元恪的心头就似被凌迟般。   穆榕榕瞠目,是啊,还有于聆风!为什么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她竟然忘记了她,穆榕榕一双秋水般的眼睁得好大,连嘴也大大地张着合不拢去。   元愉牵着穆榕榕的手紧了紧,转头看着穆榕榕那张脸,“皇兄不是已经答应让我将榕儿带走了?莫不是想反悔?”他的余光向身后一扫,冷若冰霜。   “非也,只是朕的旨意已下,岂有收回去的道理?再者,整个魏国已都知晓于小姐指婚于你,日后又有谁还敢娶她?”元恪说得不无道理。   “我非榕儿不娶!”元愉眼中满是坚定,紧紧握着穆榕榕的手。   “这个朕自是知道,只是……”元恪轻叹一声。   “只是皇兄不会收回成命是吧?”元愉质问,话语中没有一丝温度。   “还望三弟体谅二哥。”元恪顿了顿,“至于谁是妃谁是妾,自然由你说了算。”元恪的话中,似乎又做了让步。   元愉眼中闪过些什么,似乎有些不安,却又旋即转瞬即逝。   “好,那就择日将她送进王府吧。”元愉拉起穆榕榕迈步离去,双眼却是警惕地望向四周。   穆榕榕在数十万大军的注视下随着元愉离开,亦是觉得蹊跷,为何今日元恪竟放了手,不由得回头望去,却与元恪炽热的视线相撞。   “榕儿!”哪知这一回首竟被元愉尽收眼底,他的手一紧,疼得穆榕榕一声闷哼不由得直咧牙,而元愉原本就铁青的脸更加阴沉了。“快上马!”他一手扯住缰绳一手抱着穆榕榕翻身上马,满脸肃穆。   元愉将穆榕榕抱在胸前,却不急于离去而是拉着缰绳让马儿在原地打转抬头环视城墙上数以千计的弓弩手。他隐约觉得此事定有什么阴谋,为何元恪竟轻易就将穆榕榕还给了他,又让他离去。这难道不是将他治罪从而夺取他兵权的最好时机吗,元恪如若不想让他知道穆榕榕在宫中,又为何会将此事走漏风声?又为何会带穆榕榕出城相见?   一连串的疑问让他一时也不能清醒地沉下气来分析,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已是中了圈套无疑。   正当他还在沉思中时,大军后方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和^H小说拼杀声,喊声震天。 226.京兆王归来8   镇南从后方策马而来,“王爷——”   “怎么回事?”元愉问。   “王爷!”镇南喘着粗气,“我军后方受了埋伏,军中又有叛将里应外合,现已……溃不成军了!”   “什么?”元愉的瞳孔骤然收紧,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叛将是谁?”   “是平西将军——高远!”镇南说得咬牙切齿。   “是他?”元愉深吸了一口气,高远随他征战多时,智勇双全。元愉在军中排除了许多元恪安插的细作,为何他独独将高远忽略了,他是高肇的侄子,也就是兰昭仪的表哥。与元恪里应外合自是在情理之中,可是现在才知道又有何用。   “后方来了多少人?”元愉问镇南。   “约莫二十万左右。”镇南如实回答。   什么?二十万?他的三十万大军竟败给了元恪二十万精兵。   元愉拽紧了拳头,关节处隐隐泛白,想不到不到一年的时间元恪已经拥兵二十万。他抬首环视城墙上的弓弩手,他们不过是幌子罢了。   元愉终于明白了元恪此次的计划。   故意放出风声穆榕榕在宫中,因为他料定元愉定会率兵班师,届时关闭城门造成元愉逼宫的假象,落下口实。以穆榕榕作为诱饵在城下与元愉讨价还价,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转移元愉的注意力。而元恪以一年时间迅速集聚的二十万精兵就借这今日的大雪天气包抄到军队后方再与高远里应外合将元愉的大军一举击溃。   难怪他这样轻易就答应了将穆榕榕还给她   “元愉……”穆榕榕有些害怕,不由得抓紧了元愉的手。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她感到不安。若不是她出城来劝诫元愉,恐怕他也不会在城外逗留,也就不会被元恪包围,说到底此事她也有责任。   元恪策马靠了过来,^H小说“榕儿,做得不错!”他似笑非笑看着元愉,眼中透出胜利地笑意。   “你们?”元愉自嘲一笑,冷眼看向穆榕榕,今日的穆榕榕实在留给了他太多疑问。   而此时元恪的御林军早已将元愉团团围住,利剑已驾到了他的脖子上。   “元恪,你!”穆榕榕怒视他,他这一句话无疑将她和元愉的关系推下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还装什么呢?走吧!”元愉淡漠地一句话,剧她千里之外,拥着她的手臂缓缓地松开。   “元愉,不是你想的那样,是……”穆榕榕摇头,她了解元愉,此时再来解释又有何用。   飞舞的雪花瑟瑟落下,杀喊声也已平静了下来,三十万大军竟这样迅速便被收服,真是太感意外。   元愉仰头望向天空,冰冷的雪花飞坠他的面颊。他那双朗目中尽是凄凉,原本就已决定放弃江山与权力,只求与穆榕榕长相厮守,今日却是被她送进了圈套,溃败在元恪手下。   事已至此,叫他情何以堪。   忽的,他仰天大笑,自嘲……凄凉…… 227.妾室1   寒冷的日子,就似穆榕榕的心一样冰凉。   那一日元愉被御林军“请”回了王府,便被软禁了起来,元恪表面没有治罪于他,却是变相收回了兵权。众臣趋炎附势,称赞元恪贤明,恭维他心善,不忍治罪于元愉。   穆榕榕后悔自己信了元恪,亲手助了元恪一臂之力,将元愉变成得一无所有。   觅景苑不再似从前一样有御林军把守,可是她却再没有踏出过一步。她不见任何人,特别是元恪。   转眼又是十数日过去,时间已至除夕,宫中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连空气中也弥漫着喜悦地气氛。爆竹声声传来,四下一片祥和。   夜幕低垂,觅景苑中虽也是挂上了灯笼,可黑灯瞎火地没有一丝喜气,几个宫女将春联贴上门楣,不敢扰了穆榕榕,悻悻离去。   “小姐。”翠儿推门进屋,“如何不点灯?”取出火种将桌上的油灯点燃,屋子里才有了一丝光亮。   穆榕榕没有抬头,仍是坐在椅上,一头如瀑青丝随意披散在脑后,身上只着了单薄的衣衫,裹了一件裘皮大氅。   “小姐,该梳妆了。”翠儿走到铜镜旁,又为穆榕榕拿出首饰盒,宫女为穆榕榕取出晚宴上才穿戴的华丽衣裙。   “梳妆?作甚?”穆榕榕的脸色有些苍白,脸嘴唇也没有血色。   “今日可是除夕啊,皇上在殿中宴请百官。”翠儿提醒她。   “与我何干,不去!”穆榕榕将身子转了一个方向,轻叹一声。   “小姐,奴婢听说……京兆王也会参加。”翠儿小心地开口,生怕触碰到了穆榕榕心里的痛。   “什么?你是说元愉也会去吗?”她忽的来了精神,迫切地问。   “是,奴婢方才是这样听管事的公公说的。”翠儿被她反常的反应吓了一跳。   “快!给我梳头!”穆榕榕蹭地站了起来冲到铜镜旁,若是今日元愉真的会来,她一定要去向他解释那日的事情,还有——她爱他!   ……   一路上,宫人来回穿梭忙碌,道路两旁尽是皑皑白雪。   穆榕榕没有穿戴元恪赐予她的那些华丽衣衫和首饰,只是一件鹅黄的衣裙,绣满了芙蓉,一件雪白的貂毛大氅裹住自己,头上只一支金簪轻绾,正是元愉当日为她定制的那一支。   拐过一处转角,忽的遇见兰昭仪挺着大肚子领着一众宫人浩浩荡荡而来,她身边跟着一个高大的青年将军,正是高远。   穆榕榕不予理睬,埋头前行。   “哟,这不是榕公主吗?”兰昭仪矫情的声音响起,叫人厌烦。   穆榕榕顿了顿脚步,自是不愿搭理她,“兰昭仪可安好啊?说话别那么大声,小心吓坏了肚子里的孩子。”   “你——”兰昭仪气急败坏,却又忽的将怒火憋了回去,伸手抚着自己的肚子,那模样简直神气上了天,“有的人幸好流了产,不然孩子出世了连爹是谁都不知道!”^H小说   穆榕榕只觉心口似一块巨石堵住,她怎么知道自己怀孕还流产了。   兰昭仪带着胜利的微笑,“表哥,我们走!”领着高远向大殿而去。   高远路过穆榕榕身边,接着灯笼的火光才将她的脸看清,一时间有些惊讶,原来那个在军营中女扮男装被京兆王称为自己女人的女子,竟是当今圣上宠爱的榕公主。他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对于自己的叛变之事终是有些难堪,快步随着兰昭仪离去。   穆榕榕整个人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白雪。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   她一直不让自己去触碰这个让她伤心的事情,却为什么会被那个厌恶的女人知晓。元愉如今什么也没有了,她却连孩子也没有为他保住。   自责、后悔,让她心里好痛。   忽觉一阵眩晕,身子向前踉跄窜出几步,却被一双大手扶住,揽进怀中。 228.妾室2   蓦然回首,迎上的是一双如炬双目。   “郁久闾督伦?”穆榕榕瞠目,“你没有回柔然?”实^H小说在诧异。   督伦耳上那颗翠绿的翡翠耳坠来回晃动,“我一直都在洛阳,不曾离去。”他扶住她的手,让她站稳。   “皇上他,可有为难你?”穆榕榕想起那日原本约好让督伦带她走,怎奈却被元恪将她拦截下来。   “我虽是臣服于魏帝,却仍是柔然可汗的儿子,他自是不会对我怎样的。”督伦安慰地笑了笑,“这不,皇帝今日还遣人邀我进宫吃酒。”他露着不羁的笑意。   “我还以为你已经回了柔然。”穆榕榕说,看了看督伦,近来似乎消瘦了许多。   “你还在洛阳,不带走你我岂敢离去?”督伦说笑着,却又似乎很认真。   “好了,不要再说笑了。”穆榕榕有些脸红,督伦的心意她有何尝不知晓,只是这份情她注定要欠他。   “我听说,京兆王回来了?”督伦转移了话题。   “是。”穆榕榕低头,说起元愉,她的心头就不觉一疼。   “听说……他造反了?”督伦小心地询问,其实事情的经过他恐怕也是知晓的吧。   “不!”穆榕榕反感听到“造反”二字,“他没有!他不会的!”情绪有些激动。   “对不起,对不起!”督伦见状慌忙道歉,元愉在穆榕榕心中的地位他又何尝不了解,轻轻拍了她的肩,一时无语。   “督伦。”穆榕榕说,“谢谢你帮我,虽然……没有成功。”   “这是什么话,我巴不得将你带走。”督伦仍是一副不羁的模样。   “你……咳咳……”穆榕榕还想说什么却被唾沫星子给呛到,咳嗽了起来。   “怎么了?”督伦关切地拍着她的后背,俯下头看她。   “没什么,只是呛到了。”说着抬头,两人的脸就快贴到一起,这个姿势暧昧至极。   穆榕榕一怔,慌忙低下头,退后了两步。   “晚宴……就……就要开始,我们还是快快前去吧。”说着转身离去。   “容嫣羽。”督伦却叫住了她,他似乎很是喜欢这般唤她。   “怎么了?”穆榕榕驻足,回头。脸上两朵红晕还在燃烧。   “明日我便要回柔然去了。”他顿了顿,“这次是真的要回去了。”他深深地凝望她,有些不舍。   “那你……一路顺风。”穆榕榕想不出其他的话语。   “你……跟我走吗?”督伦问出了心头最想说的话,她是和亲公主,原本就应是属于他的,不是吗。   “不,我想留在洛阳。”她轻笑。   “京兆王他……不是就要娶那个刁蛮的于小姐了吗?”督伦在洛阳也是无不知晓。   “他……”穆榕榕有些心虚,不过她一想到元恪当日毅然决然地那句话——“我非榕儿不娶”,她的眼神就变得坚定。“他会娶我的!”   “好吧,祝你幸福。”督伦言不由衷,“如若日后你后悔了,我还是会愿意带你走的。”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穆榕榕也笑了,却没有回答。   “让我抱你一下,可好?”督伦问,眼中尽是乞求。   “呃……”穆榕榕有些犹豫,可是想到督伦此离去恐不会再见面了吧,也就答应了。   督伦上前一步,轻轻将她拥在怀里,鼻息轻触她的发丝,贪婪地吮吸着她的味道,感受着她的温度,想要将这一刻铭记在心。   穆榕榕缩了缩肩膀,浑身不自在。   督伦抱着她宠溺一笑,“真可惜,上一次私奔未能成功!”   穆榕榕自知他在说笑,也就不予纠正了,只是一笑置之。   督伦轻轻松开她,却拉着她的手不愿松开。   “好了。”穆榕榕往回缩手,“待会儿叫人见到就不好了。”正说着,却瞥见一丈外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个人。   转头望去,她和督伦都不由得惊呆了。   元愉一袭白衫站在雪地里,一双朗目冷若冰霜。 229.妾室3   “元愉?”穆榕榕慌忙缩回被督伦拉着的手,她看着元愉有些深陷的眼窝,不由得心生怜悯。   元愉那双凌厉的眼意味深长地看着穆榕榕又看了看督伦,嘴角拉出一抹淡淡的弧度,没有说话,而是负手站在原地。   “原来是京兆王,多日不见。”督伦学着汉人的礼仪双手在胸前作了个揖,两个男人的视线相撞,若刀剑相接。   “本王正在担心殿下受伤的右臂,不过今日看来已无大碍了。”他看了一眼督伦先前拉着穆榕榕的那只手,意味深长。   “京兆王还是那么风趣。”督伦看了穆榕榕一眼,“在下先行一步,大殿上见。”语罢对穆榕榕笑了笑转身离去。   结冰的湖边,此时就只剩下了元愉与穆榕榕二人,冷风阵阵袭来甚是寒冷,穆榕榕不禁缩了缩脖子。   那一日她就是从这里跳下湖去,又被元愉舍身救起的吧,真是时光如梭。   元愉着了月白的袍子,外披了裘皮大氅,只有腰间金色的博带上绣有四爪龙纹。他看着穆榕榕,这个他宁愿用生命去爱护的女人,今日却为何觉得那么遥远。   是嫉妒吗?还是怨恨?   嫉妒督伦抱她?嫉妒她对着督伦笑?嫉妒方才督伦说——他们私奔?她明明知道督伦喜欢她,却为何没有拒绝?是她变了吗?   他怨恨,恨她一走就没有音讯?恨她竟然在皇宫里过着安然的生活,却没有给他一丝讯息?恨她竟然穿着凤纹彩衣出现在他的面前?恨她竟然对孩子的失去没有一丝解释?恨她和元恪的亲密?还是恨她和元恪一道让原本就放弃权利^H小说争夺的他败得一败涂地?   难道真的是自己从没有将她看清?   他一步步向她走去,每一步都似乎凝结了太多感伤,为何会如此难过,只因太过深爱她。   “元愉。”穆榕榕看着向她一步步走来的元愉,心头亦是难过。“你……近日可好?”她看着他有些憔悴的脸,心头就如刀割一般。   “多谢公主挂念,本王……好得很!”他拖长了后面几个字,酸涩难耐,距她千里之外。   “你……”穆榕榕感受到了他的冷漠,咬了咬嘴唇,“你听我解释,好吗?”元愉已走到她跟前。   “木已成舟,已是无用。”元愉的视线直直看着前方,路过她身前之时微微顿了顿脚步,只是一瞬,擦着穆榕榕的裙角,向前大步而去。   “愉……”穆榕榕眼中弥漫上一层晶莹的水雾,若是从前,他定会将她拥进怀中将她的手保握在掌中温柔的搓揉,问她是否冻着了,冷不冷。她的心,一滴滴地渗出血来,除了心痛还剩下些什么。   从穆榕榕身前擦身而过,元愉的大手已在大氅下紧拽成拳,有那么一瞬他真的好想将她揽进怀中,温暖她娇小的身子。他知道她一到冬日就手脚冰凉,不知她现在冷不冷,可他的嫉妒和怨恨却阻止了他。   看着元愉一步步离去,穆榕榕连双唇也在不住颤抖,就这样让他离去,一步一步?   “元愉……”她唤他,声音已然嘶哑,他的脚步却是没有停下来。   “元……愉……”声音已是哽咽,他仍然向前。   “元愉——”穆榕榕大步向他奔跑而去,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仿若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要将他拥进自己的灵魂。   “不要走——不要走——”泪水潸然滑落…… 230.妾室4   元愉怔住了,久违的温暖和魂牵梦绕的气息,他那双坚毅的眼中一时也迷蒙上一层水雾。   “我知道你在怪我,能不能……听我解释。”穆榕榕紧紧抱着他,泪已滂沱。   “有什么好解释的,事实已明显。”他口中呵出的热气却终是汇成这样一句冷漠的话语。   “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的样子。”她抱着他不肯松手,生怕稍稍一松开,他就会消失掉。   “好,我问你,我告诉你在蠕蠕军中等我去找你,你为何不辞而别?”元愉没有回头,却是任她抱着自己。   “那一日我原本是在督伦帐中等你的,是哲伦他硬是要带我走。”穆榕榕回忆起那个夜晚,一切是那么惊心动魄。   “郁久闾哲伦?”元愉冷哼一声,“那一日哲伦身负重伤昏迷不醒,怎能带走你,还能将你带到洛阳?”元愉质问。   “开始是哲伦将我带走,可是后来陆凌来了,就……”那一夜的事情太过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   “陆凌吗?他一直失踪,就连我的人也没有找到他,你可是在说谎?”元愉问道,话语中尽是冷漠。   “我没有!”穆榕榕觉得心头堵得慌,“真的是陆凌,他带我回了洛阳。”   “好,我且信了陆凌带你回了洛阳,可你在洛阳这几个月为什么一点音讯也没有?甚至连一封信也不曾捎予我?你是存心不让我知道还是元恪让你这样做?”他胸口剧烈起伏,情绪有些难抑。   “我捎过信给你啊,还有好多封信,我为了不让恪哥哥知道,专程转给你母妃,让她派人给你送去的呀。”穆榕榕一头雾水,她送去了那么多信,不可能他一封也未曾收到吧。   “捎给我母妃吗?你确定?”元愉微微眯起了眼睛,眼中有洞察的光。   “是啊,我亲自派人送到你母妃宫中的。”穆榕榕说。   “我母妃宫中?”元愉反问。   “是啊,送到宫中的。”穆榕榕答。   “呵,到现在了你还在说谎!”元愉猛地挣开穆榕榕的双臂,转身直视她,那冰冷的视线叫人胆寒。   穆榕榕被这一挣,踉跄退出两步才站稳身子,“我没有骗你。”她看着元愉的眼,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冷漠。   “我母妃早在我出征之后就搬进了王府,早已不在宫中,你又是如何在宫中找到她的?你连这个也不知晓,还敢说你曾送信于她?”元愉无情的质问中带着愠愠怒火,他看着眼前这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忽然觉得好陌生,原来她真的变了。   “我……这……”穆榕榕语无伦次,“不可能,我明明叫翠儿……”她没有再说话,被她自己的猜测吓到了,莫非……   “还想要自圆其说吗?”元愉冷冷地看着穆榕榕,眼中却满是凄凉,“我想对于他……你也不必解释了。”他的视线移到穆榕榕的肚子上,那里曾经孕育着他们爱情的结晶,原本他就快要做父亲了吧,而今日那个生命已经不在,他也不想多问。   穆榕榕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肚子,紧紧咬住嘴唇,他们爱情的纽带也失去^H小说了,难道说一切早已注定?纤纤玉指骤然收紧,紧紧抓住腹部的衣裙,那般的心痛,唯有她自己才能体会。   “公主,自重!”元愉抛下这冷漠的话语,径直转身离去,只留下穆榕榕站在原地。   冷风拂过,却比不过她的心冷。   空气中有爆竹的气味,夜空中有丝竹的声声缠绕,大殿中推杯换盏的喧哗声不绝于耳,此时这一切仿似一声声嘲笑冲击着她的灵魂。   她的心仿似被利刃一寸寸剥离,鲜血淋淋。 231.妾室5   待穆榕榕擦干眼泪步入大殿之中,晚宴早已开始多时,元恪见穆榕榕的到来,自是欣喜不已。他的身旁自是为穆榕榕留出了空位,而穆榕榕却对他视而不见。环顾四下,于皇后的不露声色的表情,兰昭仪似笑非笑的神情,众臣诧异的面容以^H小说及元愉紧皱的眉头。   她向元恪福了福身子,在众人诧异地目光下,径直坐到了郁久闾督伦的身边,督伦见状,有些欣喜又有惊讶。   微微抬首,却与对面的元愉视线相撞,他眼中的置疑,她眸中的心伤,凝结成深深地伤痛,碰撞在二人心里。   晚宴继续,莺歌燕舞,丝竹声声,觥筹交错间已是酒过三旬。   元愉一直独自喝着闷酒,众臣复杂的眼神令他懊恼不已。   席间督伦一直对穆榕榕照顾有加,而穆榕榕却是一直默默不语。   如今穆大人已辞官,朝中势力已是两分,一则是以兰昭仪的父亲丞相高肇为首的一派,一则是以于皇后的父亲大司空于景升为首的另一派。   如今因为兰昭仪的怀孕以及高远的征战归来,高氏一族的势力在朝中如日中天不可一世,元恪自是要平衡这种局面,扶持于氏一族,而这一切,元愉自是了然于心。   元恪举杯向着大司空于大人,“爱卿,朕赐婚令千金与三弟的婚事恐怕……”他还是守承诺的,既然已经答应了将穆榕榕嫁给元愉,这于聆风之事他自然要向于大人解释清楚。   可是不等他说完,元愉却是接过了话去。   “聆风与本王的婚事自然遵照圣旨如约履行,婚期仍在正月十五,本王届时将亲自登门迎娶王妃,请于大人做准备吧。”元愉一改方才肃穆的神情,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有些许不羁又暗藏着他骨子里的霸气与冷漠,似乎又回到了曾经那个心狠手辣不可一世的京兆王。   元恪见状对元愉的反应有些惊讶,旋即又恢复了他一贯的面容,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大司空于大人闻言自是喜不胜收,今日的元愉虽大势已去,可难保日后还会东山再起,而元愉、元恪二人无论如何争斗又无论最终鹿死谁手,他于氏一族都能在风波中安然无事。   而穆榕榕,本就一直低着头,元愉的话语却如一记闷棒重重打在了她的心上。   什么?王妃?他要娶于聆风为妃?他不是说……   穆榕榕的手抖了一下,却是努力抑制着自己内心的翻腾,手中的美酒散了满桌,她却似乎被抽离了灵魂一般。   她本就知晓只有于聆风才能救他不是吗?此时的她却为何心头如此嫉妒?这么的痛?   “容嫣羽,你怎么了?”督伦小声地询问,心里却是知晓原因,以绢子为她擦拭湿透的衣袖,满眼关切。   元恪和元愉的视线同时转向穆榕榕,她那张苍白的脸已是最好的答案。二人的眼中皆闪过一些复杂的情愫,难以捉摸。   “既然这般,那朕可就等着喝三弟的喜酒了。”元恪自觉气氛有些尴尬,说了一句。   “恭喜于大人!恭喜京兆王!”群臣见状纷纷举杯道贺,好不热闹。   而此时一人却径直站了起来,步到大殿中央跪倒在地。   “皇上!”他行了君臣大礼,“臣恳请皇上将榕公主嫁给微臣,微臣愿以生命发誓,此生只爱她一人,至死不渝!”   殿上一时鸦雀无声。 232.妾室6   “郁久闾督伦,你说你要娶榕儿?”元恪半眯起眼睛看着跪在殿中的督伦,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元愉举着玉樽的手收了回来,视线却是望向与他想对而坐的穆榕榕,看不出任何情绪。   “请皇上成全!”督伦跪在大殿中央,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而这接踵而来的震惊,更是让穆榕榕呆若木鸡。   “朕自是能体谅你的一片真心,只是朕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让她远走他乡,朕真是舍不得。”委婉地暗示,让督伦知难而退。   元恪一边说着,却观察着元愉的反应,想要揣摩他此时的心理,而元愉却一直保持了道不清的微笑,兀自喝起酒来。   “皇上!”督伦还在坚持,“柔然虽然遥远,可是臣一定会用一颗充满爱意的心让公主不感到寂寞,会竭尽一生去给她快乐!”督伦眼中的坚定,已是将他的爱展露无遗。   殿上的群臣纷纷点头称赞,于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元恪见事态已有些难以控制,而元愉又不置可否。那一日口口声声说非穆榕榕不娶的他今日如何变得这般冷漠。   “督伦殿下这般有心,可是此事朕也做不了主,还是看公主的意思吧。”元恪淡淡微笑,一双似秋水若寒星的眼中却隐藏着些许什么,也许是祈祷穆榕榕不要离去吧。   “谢皇上成全!”元恪松了口,督伦无疑只需得到穆榕榕的同意,方才元愉已经说了他要娶于聆风,所以他绝不会放弃这个绝佳的时机向穆榕榕求婚。“公主,你可愿意?”他迫不及待地转头问穆榕榕,眼中满是期待。   穆榕榕一时还没缓过神来,被督伦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只是傻傻地看了看督伦,又将视线转向元愉。   他不是说非她不娶吗,为何他却一句话也没有?   元愉感受到了穆榕榕灼热的视线,却只是又为自己斟满了酒,一饮而下,仿若自己只是一个局外人一般。   穆榕榕只觉窒息,豁地站了起来,衣裙连带着桌子发出哗哗的声响,桌上的酒壶应声落地,溅开好远,殿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我……”她一直看着元^H小说愉,视线不曾转移。听闻她开口,元愉似乎怔了一下,又转瞬即逝。   “我累了,先回去了!”她抑制着自己心中的翻腾,语罢转身离去,在众人诧异地目光中奔出了大殿,只留下督伦的喊声在身后回荡。 233.妾室7   是夜,零星的爆竹声还在夜里回荡,穆榕榕蜷在窗前的太师椅上,屋子里有些冷,她却不愿多穿一件衣裳。   “小姐,吃点东西吧。”翠儿推门进屋,手中的托盘中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粥。   穆榕榕缓缓地抬头,直直地看着翠儿,却不言语。   “小姐,怎么了?”翠儿将托盘放在穆榕榕手边的桌子上,问道。   “翠儿,你说皇上会不会因为王爷的事而迁怒袁太妃?”穆榕榕看着翠儿。   “这个……奴婢想应该不会吧。”翠儿如是说。“小姐可别多想,皇上不是坏人。”   “大概是我想多了吧。”穆榕榕还是直直看着翠儿,“也不知袁太妃近来如何了,翠儿你前些日子去送信的时候,可见太妃安好?”穆榕榕问。   “哦,太妃她……”翠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太妃娘娘她好得很呢,还……还有说有笑的,小姐你……你就放心吧。”翠儿忽的有些结巴。   “你去送信的时候,太妃可有问起我?”穆榕榕继续问,其实心头的答案已是明了。   “有……有问起啊,太妃娘娘还嘱托奴婢好好照顾小姐呢。”翠儿端起桌上的瓷碗,“小姐快些将粥喝了吧,凉了就不好了。”她心虚得脸手也有些微微发抖。   “你还在撒谎!”穆榕榕心头的怒气登时窜上了后脑上,伸手一拍就将翠儿手里的瓷碗拍到地上,“哐当——”一声,还冒着热气的粥溅了一地。   “小姐,小姐你息怒啊!”翠儿打小跟着穆榕榕,何时见过她这般发过脾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吓得脸都白了。   “好你个翠儿,亏我这些年视你如姐妹般,你竟然骗了我这么久!”穆榕榕气得捶胸顿足。“袁太妃早已不在宫中,你又是怎么见到她的!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般的狡猾!”   “小姐,翠儿错了,翠儿错了!”翠儿连连磕头,已是泪流满面。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指使你的!”穆榕榕看着她落泪的样子,心头亦是好痛。   “小姐。”翠儿一边抽泣一边开口,“是陆校尉不让奴婢去为小姐送信,所以奴婢才……”翠儿又磕起头来。   什么?竟是陆凌?   曾经那个带着她玩泥巴,帮她打跑欺负她的小孩,给她买糖葫芦吃的那个陆凌,他为何要这般?   “那么上一次我欲与郁久闾督伦离开之事,也是你告的秘?”穆榕榕有些瘫软地靠在椅背上。   “小姐你原谅奴婢吧,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翠儿哭得更厉害了,事实已经明^H小说了。   元愉为何没有收到她的信,她和督伦准备离开之事为何会败露,竟是她最相信的翠儿……   而陆凌,是利用了翠儿对他的爱,穆榕榕的心突然好凉,望着墨黑的苍穹,凄凉地大笑起来。 234.妾室8   同一片夜空下,元愉也同样坐在窗前,夜空中不知几时浮现出几颗星子,若隐若现。   屋内一灯如豆,几欲熄灭。   浓重的酒气弥散在空气中,他的脚边已是堆了好几个空掉的酒坛。   他一仰头,又是一碗酒下肚,嘴角溢出几滴,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H小说他有些粗糙的大掌抓起怀里的一件衣裳,放在脸颊旁轻轻摩挲,鼻息轻触这衣上的味道。   那件衣裳是一件女人的衣裙,粉色的绫罗上绣几朵芙蓉,正是穆榕榕尚在军中时所穿过的裙子,自他们分离,元愉几乎日日都会抱着这件衣裙发呆,呼吸那上面的气息。   督伦对她是真心的吧,元愉猜想,她会和督伦走吗?   就算不会和督伦离去,她也是定不会嫁到王府了。他了解她,依着她倔强的性格,定会离他远远的,还莫说他已决定迎娶于聆风。   元愉轻叹一声,他不愿相信穆榕榕会害他,可是一切事实却又摆在面前。   爱之深,所以恨之切。   “哐当——”元愉将手中的酒碗狠狠摔在地上,瓷片飞溅。他不甘心,他本就不再去争夺权力,却以这样的方式败了,他不甘!   他不怕败得一败涂地,却难以接受将他推入这个深渊的是穆榕榕!   今日的他仍是京兆王,仍然享有富贵荣华,却仅仅是一个被软禁在笼子里的傀儡。元恪胜了,虽然不光彩,可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而自己,却被世人所唾弃——是谋朝篡位被皇帝怜悯而苟且偷生的王爷!   他想到这里,双手紧握成拳,关节咔咔作响。   当下的局面他已了然于心,于氏一族与高氏的争夺,必将愈演愈烈,元恪现在定会扶持于氏。于聆风与自己的婚事在此时势必改变这样的重心。   他不甘心,他立誓东山再起!让于聆风做他的王妃,这就是第一步。   他那双凌厉的眼看向窗外的黑暗中,那双眼中的霸气与冷凝又将他变回了曾经那个为了权力与江山而暗藏心机的元愉。   为何,脑海中却闪过一个人的样子,那双眼眸似秋水若朝露,她的一双玉手拂过冰冷的琴弦,却可以激荡起他冷漠的心。   他低头俯视随意搭在自己腿上的那件绣着芙蓉的衣裙,忽的心头似被凌迟般难受,几乎要窒息。   她怎么办?有个声音在他心头询问。   “让她自生自灭,永远不要再见到她——”他忽的站起身来,一声大吼。恼怒地将手中那件衣裙扔进了火盆中,火苗迅速窜起,衣裙转眼变成了灰烬…… 235.妾室9   正月十五日清晨,雪。   穆榕榕独自站在窗前,望着满园的雪景,今日是元愉迎娶于聆风的日子。   “羽儿。”陆凌跨进屋来,“你真的决定要走吗?”他一身风雪,站在门口。   “是,决定了。”穆榕榕没有回头,双手环抱在胸前。   “元愉今日要娶于聆风做王妃,你可知道你若是嫁过去,也只是……妾室。”陆凌眼神有些暗淡。   “我知道,陆哥哥。在他的身边就算是妾室也无妨。”她说得淡淡的,心头却是狠狠地痛了下。他就要娶那个深爱他的女人了。   “羽儿。”陆凌缓步走到了她身后,“你何必为难自己,你若是只为了离开皇宫,我可以带你走。我去向皇上请辞,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穆榕榕脸上浮出一抹酸涩的笑意,“谢谢你陆哥哥,不必了。”   “你可是还在怪我当日扣掉你的信,还将你与郁久闾督伦逃走的事情呈报给皇上?我承认我有私心,但皇上是君我是臣,我……”陆凌向她解释,其实事到如今什么都不再重要。   “不是的陆哥哥。”穆榕榕打断他,“当日我要离去是为了元愉,而今日我要坚持去他府上也是因为他,今日的他已是一无所有,我更应该留在他身边,哪怕他真的不再爱我,哪怕就只是个小妾。”   “羽儿……”陆凌有些心疼,他深深地凝视她,就仿若还是幼时那般。   “陆哥哥,我有一事相求。”穆榕榕转过身来,今日的她似乎憔悴了许多,连眼窝也深陷了。   “但说无妨。”   “翠儿对你是一片痴心,你莫要辜负了她。”   陆凌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皇上驾到——”屋外响起宫人拉得长长的声音,元恪来了。   “皇上万岁——”陆凌见元恪步入屋来,连忙下跪行礼。   元恪让他平身又做了个手势让他出去,陆凌退下,屋内只剩下元恪与穆榕榕二人。   “参见皇上。”穆榕榕福了福身子。   “榕儿,朕听说你今日就准备出宫了?”元恪身着玄色五爪龙袍,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正好倾泻在他的身上。   “是,再过一个时辰便走。”^H小说穆榕榕看着他,背对着光线,元恪有些看不清她的容貌,只有她消瘦的轮廓。   “朕舍不得你。”元恪走到她身前,伸手轻轻抚上她的发。   “哥哥。”穆榕榕抬头,“你可知君无戏言?”   “朕当然知道,既然当日答应了让你自己做决定,今日也就只好让你离去。”他的眼中凝结了太多伤感,他的心头亦是爱她颇深。   “谢谢你,哥哥。”穆榕榕心头的思绪也是千丝万缕。   “朕已为你准备了嫁妆,待会儿就一并带走吧。”元恪深深地凝望她,难舍。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权利和江山,却不得不失去许多。   “谢谢哥哥的好意,榕儿什么都不要,原本我就是一个孤儿,就让我自己一个人去吧。”她笑了笑,眼中却有晶莹闪动。   …… 236.洞房夜1   京兆王府,一派喜气,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一顶轿子静静行走在去往王府的路上,地上的积雪被踩得吱嘎作响。   “公主,王府已经到了。”轿夫在轿子外对穆榕榕说。   掀开窗帘,穆榕榕微微探出头去,前方便是王府的大门,鲜红的喜字、大红的灯笼,却不是为了迎娶她。那耀眼的喜字就似利刃般将她的心灼伤,而那些鲜红就似她心头滴落的鲜血。   门外的宾客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而她却真的好似一个局外人。   穆榕榕不愿再看那喜气的鲜红,放下窗帘。   “还是从后门进府吧。”她淡淡地说,却凝结了太多伤感。   “是。”轿夫答了,抬着轿子往王府后门而去。热闹的喧哗、妖娆的丝竹,一声声冲击她的耳膜,她伸手捂住耳朵却怎么也无法抹去那并不属于她的喜悦。   ……   “公主,这边请。”镇南领着穆榕榕迈进王府后院的一处院子。   镇南见穆榕榕的到来很是高兴,他一直以为穆榕榕随督伦回柔然去了,却哪知穆榕榕竟自己来了王府。虽然他的主子没有明媒正娶她,不过他却早已将穆榕榕当成了自己的主子。   “这处院子虽是小了些,可也算是府中最整洁舒适的了,公主暂且住下,等王爷忙过了这阵子属下再找王爷给公主安排大一些的院子。”镇南一边领着穆榕榕进屋,一边说。   “无妨,我看这里就挺好。”穆榕榕环视四下,院子虽是小了些,可花园还算宽敞,倒也看起来喜欢。   镇南领了家奴将穆榕榕的随行物品搬进屋内,不过就是一些随身衣物罢了,还有曾经元愉派人送给她的那把琴。此次前来,她就连翠儿也没^H小说有带,只身一人。   镇南吩咐了下人给她送来了一些吃的,不外乎是些喜饼、蜜饯什么的,她却哪里吃得下去。   谎称自己累了,让镇南去忙,就自己独自坐在屋内发呆。   欢快的乐声从前院传来,还有宾客的喧哗,她将所有的门窗关上,却始终逃离不了那并不属于她的喜悦。 237.洞房夜2   席间,元愉已喝得有些微醺,面对宾客的祝福与恭贺他喜笑颜开,笑容背后是什么唯有他自己清楚。   镇南匆匆赶来凑到他耳边说了什么,见他^H小说一怔,眉头一皱,却没有表露任何情绪,只是挥了手让镇南退下了。   元恪身着玄色五爪龙袍步入堂中,一时间竟鸦雀无声,众人纷纷下跪山呼万岁,唯有元愉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少顷他才反应过来,慌忙跪下。   “皇上万岁!”想不到元恪现下已拥有如此高的威望,他的拳头不觉攥紧。   “三弟快快请起!”元恪扶起元愉,“今日你才是主角,快快与朕痛饮几杯。”   “皇兄请!”元愉邀了元恪上坐,又为他斟满面前的酒樽。   “诸位。”元恪端起手中酒樽,“今日乃京兆王大婚,诸位与朕一同敬京兆王一杯,恭贺他双喜临门。”元恪对着堂中的众人说。   “双喜临门?”堂中有人问,“何为双喜?”   “呵呵。”元恪站起身来,“诸位只知今日我三弟迎娶大司空之女,却不知他今日除此之外还纳妾过门。”   坐在一旁的元愉忽的脸色变得阴沉。   “哦?是哪家的女儿,竟有这般福气?”在场不乏好事者,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位妾室嘛,其实诸位都知道,就是榕公主。”元恪面露微笑向在场的人宣布。   “原来是公主。”下面议论纷纷。   “皇上贤明!皇上贤明啊!”众人不向元愉道贺此时却纷纷赞起了元恪贤明,局面如何扭转得这般迅速?   众人皆知元恪甚是喜爱穆榕榕,今日的元愉背负着造反的罪名,元恪还不计前嫌将最喜爱的公主嫁予元愉做妾室,这在众人看来,无不觉得这个皇帝心胸宽广吧。   “谢皇上!”元愉兀自将樽中琼浆一饮而尽,唇角挂着微笑,那眼中却尽是肃杀。   元恪表面是来道贺,其实是来挫他锐气的吧,元愉那攒紧的拳头咔咔作响。   ……   是夜,一灯如豆,宾客还在尽兴欢颜,乐声不绝于耳。   穆榕榕盖着被子坐在床上,已准备歇了,一日未曾进食她却不觉饿。   镇南担心她着凉,又派人给她加了个火盆,还送了厚实的被褥等等,于是这个下雪的夜也就不觉寒冷了。   一声异响,让沉思中的穆榕榕骤然抽回思绪。   “谁?”她警惕地问,而屋外只有寒风的呼啸声。   是风吧,穆榕榕缩了缩脖子,蜷进被窝里,还是早些歇了。   忽的,却闻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一脚狠狠踹开,呼啸的风雪瞬时灌了进来,屋内的暖意顿时荡然无存。   穆榕榕吓得猛地坐起身子,却见一人身披风雪跨进屋来。   元愉一身大红的袍子,若鲜血般刺眼,眼神有些迷离,想是已经醉了,就连步子也有些不稳。   他一步步靠了过来,那双凌厉的眼直视穆榕榕,眸中透着冷意还有愠怒。   “元愉,你怎么……”穆榕榕有些吃惊,他为何没有和于聆风在一起,却被他一声暴喝打断。   “谁让你来的?滚——” 238.洞房夜3   穆榕榕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喝吓了一跳,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熏得她直躲。   “元愉,你喝醉了。”她赶紧下床跑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来,喝点儿水。”将茶杯递到他手中。看着他醉酒的样子,很是心疼。   元愉接过水杯,却是直直看着穆榕榕,没有说话。   “快把水喝了。”穆榕榕想哄小孩子般,又跑到门边将敞开的屋门关上,将漫天的风雪掩在了门外。   穆榕榕只着了单薄的亵衣,消瘦的身子盈盈一握。   元愉看着这个女人,心头的怒气却又登时窜上后脑勺,元恪今日到访故意在众宾客面前恭贺他双喜临门,不就是要在众人面前羞辱他而又抬高自己吗!   他原本以为生性倔强的穆榕榕定会随督伦远走柔然,可是她为什么却自己悄然无声地就来了,她想要让他觉得心头有愧于她吗?还是她原本就和元恪是一伙的,目的就是为了来羞辱他?   “哐当——”他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掷出,瓷片飞溅。   “你滚——,谁要你来的!”他眼中透出的寒光丝毫不像在说笑,眸中的杀气令人胆寒。   穆榕榕被这又一声暴喝惊得身子一震,怔怔地看着他,虽然心头很难受,可是她既然选择了要来,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元愉,你……你先坐一会儿,我再给你倒杯茶。”她抑制着心头的难受,还为他扬起一个笑脸。   “哗——”又是瓷片碎裂的声响,元愉将那桌上的茶壶扔了出去,茶水溅了穆榕榕一身,原本就只着了单薄的亵衣,滚烫的茶水烫得她的皮肤生生地疼。   ^H小说“我叫你滚!滚回你那个皇帝哥哥那儿,滚到蠕蠕去,滚到哪里都行,就是别让我看到你!”元愉指着她大吼,“我不要你的施舍,我不要你可怜!你滚!”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泛着红光。   “我……我没有……,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穆榕榕控制着眼中的泪水,她告诉自己他只是喝醉了一时失控,他的本意不是如此。   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眼中有泪,她转过身蹲下身子去拾掇地上的碎瓷片,也许自己的心就似这般,碎成一片又一片。   元愉见她竟然不哭不闹甚至这般安静,心头的无名火更旺了。   “我叫你滚,你聋了吗!”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拎起她的胳膊将她一扯。穆榕榕一个不稳歪坐在地,手心被锋利的瓷片瞬时划出殷红的鲜血来滴落在地。   “咝——”她咬着牙,坐在地上紧紧捂着伤口,为什么不觉痛。眼中酸涩,却是无法落下一滴泪来。他还是曾经那个宠她爱她生怕她受到一丁点伤害的元愉吗?她在颤抖。   “你就是不走是吧?”元愉怒视她,眼眸变得昏暗。   穆榕榕低着头不愿答话,生怕一出声便压抑不住那喉间的哽咽。   元愉忽的靠拢来,扯起她的衣裳一把将她扔到了床上,穆榕榕的腰撞在了床棱上,疼得直咧牙。   “你若是不走,就永远也别想离开!”他眸中的光凶狠得叫人不敢直视,是穆榕榕从未见过的眼神,她感到害怕。   “呲——”元愉有些粗糙的大手猛地按住她,撕开了她胸前的衣襟,穆榕榕还来不及惊呼,那凝脂般的肌肤就在他面前暴露无遗,胸前的丰盈若雪莲般诱人。 239.洞房夜4   穆榕榕拼命用双手护在胸前,掌心溢出的血迹滴落在破碎的衣衫和白皙的肌肤。   这不是她想要的,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元愉冷漠的眼中渐渐涌上情欲的色彩,欺身压了上去,这熟悉的温暖和味道,勾起他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欲望。   “不要啊!”穆榕榕开始挣扎,纤柔的身子却哪里拧得过强壮的他,一头乌发散乱地在脑后铺开来。   他只一只手便将她的双臂高高固定在头顶,而她破碎的衣衫下,胸前玲珑毕露娇艳欲滴。   他伸手抚上那雪莲,却是惩罚般蹂躏,似乎要将她撕碎。   她原本就敏感的身子被他一碰,若触电般颤抖,“不要……”她乞求般,声音却带着弱弱地呻吟。   元愉没有说话,而是直视她的双眼,身体已经燃起熊熊欲火,炽热的欲望呼之欲出。   他俯下身,炽热的吻落在她的脖颈她的胸前,印出一串串紫痕,他惩罚般地吮吸叫她吃疼地发出一声闷哼。   “元愉你放开我!”她扭动身子拼命挣扎,她爱他,她无法抗拒他的身子,可这却不是她想要的,好心寒。   曾经的他总是很小心,生怕弄疼了她,而今天却为何会这样,就似她从来不曾认识他一样。   “啪——”一记清脆的响声,他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穆榕榕脸上登时印出五根手指印,一侧的脸也^H小说肿了起来。   “闭嘴!”元愉冷漠地呵斥,就如将她推进了万丈深渊。   她怔住了,紧紧咬住嘴唇控制着眼中的泪水,她不哭,绝对不要让他看见。而紧贴着的身子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了他骄傲地坚挺。   元愉支起身子急迫地扯掉身上大红的喜服,强烈地欲望已让他急不可耐。   穆榕榕只觉被束缚的双手一阵放松,坐起身子不顾一切猛地推开了他,从床上跳下就向外冲去。   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逃!   哪知才跑出几步,只觉头皮一阵钻心的疼,那满头乌发便被元愉扯住,叫她动弹不得,疼得连头皮都麻木了。   “你既然不走,就休想逃!”他猛地将她往桌上一推,穆榕榕的肚子狠狠撞在桌角上,桌上的物品掉落,碎了一地。   她疼得差点背过气去,趴在桌上双眼涣散地看着前方,没有一丝神采,双唇也不住颤抖,泪——却终是没有落下。   他蛮狠地扯落她身上已不足以掩体的破碎衣裳,柔滑的背脊在微弱的烛光下展露无遗。 240.洞房夜5   他踩在她滑落在地的衣衫上,扯过她的发丝,一圈一圈挽在自己的手腕上骤然收紧,最后以粗糙的大掌将她的脖子卡住。   “你休想再逃!”他的^H小说唇凑到她的耳边,唇中呵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际。   穆榕榕的发被他狠狠拉扯住,咽喉也被掐住,头被迫高高仰起动弹不得。心好痛,为何会是这般模样,她究竟后悔吗?   元愉的衣衫已然褪尽,露出小麦色的胴体结实的胸膛,裸露的肌肤紧贴在她的后背,炽烈又热情。   这原本熟悉的温暖却为何一时这般陌生?   他的气息渐渐粗重炽热,眼中已被这燃烧的情欲所填满。   “疼……”穆榕榕眼中有徘徊的泪水,抓住他禁锢住她青丝的手臂,小声地乞求,“放开……好不好……”   “疼吗?”他嘴角浮出一抹阴冷地笑意。有些挑逗的吻落在她的耳垂,继而是脖颈、背脊……最后他毫无预兆地一口狠狠咬在她的肩头,仿佛使出了浑身力气,没有一丝温柔,就若要将她咬碎般。   “啊——”钻心地疼痛,穆榕榕一声惨叫,浑身瑟瑟发抖,指甲在桌上抓出几道痕迹,嗞嗞作响,手心上的伤口又溢出血来。   直到觉得牙关酸痛,元愉才松了口,他在穆榕榕的肩头印下一个深深的牙印,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   他的唇角沾着她的血迹,眼中泛着异样的光,就仿若暗夜中嗜血的野兽,邪恶又诡异。   穆榕榕喘着粗气,疼得直抖,可不等她缓过神来,他便环住她的腰,身子猛地一挺,就似要进入她的灵魂一般。   一声闷哼从她喉间传出,凝结了太多情愫。   他从身后抱住她紧贴她的背脊,沾湿的汗水粘在彼此的肌肤,他忘情地索取,疯狂地驰骋,双眼迷离。   穆榕榕紧咬住嘴唇,那双似秋水若朝露的双眸渐渐涣散,她恨自己,恨自己懦弱的爱。纵然是他无情地冲击和肆意地掠夺,这熟悉的身体却让她充满了渴望,无法抗拒,一声嘤咛轻哼出喉,泪水默默滑落。   屋内烛台上的烛火微微颤动,几欲熄灭,映照出两个交缠的身影,沉重的喘息充斥在整个房中,满室情欲。 241.洞房夜6   元愉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穆榕榕为他拭去身上欢爱后的痕迹又为他盖好被子,这才为自己找了干爽的衣裳穿上,消瘦的身子盈盈一握。   看着元愉沉睡的样子,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穆榕榕靠着床缓缓坐到地上,静静地凝视他。   还是那张俊朗若谪仙的脸,她爱慕的容颜。   轻轻执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熟悉又贪恋的温暖。   脸颊上还有通红的五指印,肩头的牙印还在隐隐作痛。她恨他吗,心底却为何除了爱没有其他。还是那么爱他,哪怕倾注一生,这就是她懦弱的爱,她倔强的爱。   摊开他的掌心,将自己的脸深埋在那温热的掌中,闭上眼在上面轻轻摩挲。   “元愉……”穆榕榕一声呢喃,灌注了满腔的爱还有委屈,一滴灼热的泪滑出眼睑,沾湿在他的手心。   熟睡中的元愉嘴角露着一抹微笑,仿佛在梦中见到了开心的事儿,脸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他唇间低低地唤出几个字,模糊不清,可是穆榕榕却分明听得那是一声——“榕儿……”   泪,更加^H小说滂沱,似决堤般泛滥。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曾经的那么多个夜晚,他都是让她靠在这里入睡,抱着她不肯松手,而日后还可以继续吗?   元愉,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穆榕榕不禁在心头一遍遍地问。   窗外的风雪似乎安静了下来,清晨已快要来临。   想要出去透透气,怔怔地起身,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元愉紧紧抓住。   蓦然回望他那张沉睡的脸,穆榕榕嘴角浮出一抹苦涩,心早已被掏空。   ……   院子里静得出奇,唯有院门上的两盏灯笼发出细微地声响,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又是一天来临。   穆榕榕只着了单薄的衣衫,外罩一件貂皮大氅,孤独地坐在院门口的台阶上,双手环在胸前,院里的积雪白茫茫一片。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冲破厚厚的云层倾泻而下,金色的光束直射在她的身上,她就似雪中的精灵般,纯净无瑕。   她脸色有些苍白,左侧的脸颊上却是极不和谐地印着几道红印。她静静地抬头仰视那阳光,光线有些刺眼,她不禁半眯起眼睛。   忽见,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女人领着几个丫头,怒气冲冲地闯进了院子来。 242.此恨绵绵无绝期1   于聆风还穿着大红的喜服,想来亦是一夜未眠,她眼圈有些发黑,青黑着一张脸。   穆榕榕知道来者不善,缓缓站了起来,却因天气太冷又在石阶上坐得太久,双腿竟有些发麻。   “穆榕榕,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于聆风一踏进院子就高声叫骂,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于小姐,请你放尊重点!”穆榕榕怒视她,这已不是二人第一次交锋了。   ^H小说“尊重?你勾引我夫君还想得到尊重?真是笑话!”于聆风在离穆榕榕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目光扫视穆榕榕身后的房门,她既然匆匆赶来此处,就定是知道元愉在此。   “他是你夫君,也是……”穆榕榕的话却掐在喉中,她把他当成自己的丈夫,而他亦是这样吗?她有些心虚。   “他也是你什么?怎么不敢往下说啦?”于聆风满眼嘲讽,“我还差一点忘了,我们王爷原本就不要你了,你却自己悄悄进了府,你还真是死皮赖脸不知廉耻!”她拉长了后面几个字,今日她就是羞辱穆榕榕而来。   “不错,我的确是自己来的,可我和元愉在一起也是钦点的,你不要欺人太甚!”穆榕榕真想赶快离去,她厌恶这样的口舌之争。   “欺人太甚?我现在才是元愉的王妃,就算你是皇上钦点,也只是个妾室,总归还是要被我管。”于聆风趾高气昂,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穆榕榕见她趾高气昂地样子,不想再与她多话,径直转身欲进屋。“元愉就在里面,你要领他走就请便吧。”   “站住!你以为你今日走了便可?”于聆风向几个丫头使了眼色,那几个人便一涌而上。   “你们干什么!”穆榕榕胳膊被几人钳住动弹不得,却见于聆风背后还有一个小丫鬟,手中端着一碗汤药,心头登时有不好的预感。   “快去,把药给我灌下去!”于聆风迫不及待地向身后的小丫头吩咐。   “于聆风,你的心胸这这般大小吗!”穆榕榕已是了然她此次前来的目的,气得直喘粗气,拼命地挣扎,却只是徒劳,三个丫鬟死死地将她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地上的积雪弄的她满是皆是,就连衣裳也被扯开,肩头血淋淋的牙印露了出来。   “我的心胸用不着你来评论,可是你却不能留下元愉的种!”她的眼中露着邪恶的光。“快去,给她灌下!”   “你没有这个权利!就算要我喝这药也是元愉说了算,容不得你在这里撒野!”穆榕榕大声喝斥,声音嘶哑。   端药的小丫头年纪尚轻,站在于聆风身边有些不敢上前,这于聆风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药碗就冲了过来,一掌将那个小丫头狠狠推到雪地上。   “你给我喝!”她咬牙启齿地以膝盖顶在穆榕榕地肚子上,疼得她喘不过起来,以手去抓穆榕榕的下巴,穆榕榕拼命摆头,脸上却被于聆风抓出数道血痕来,触目惊心。   “你走开!”穆榕榕大声呵斥,“你一个堂堂王妃竟这般蛮狠粗暴,也不怕在下人面前落了笑话,笑你心胸狭窄,笑你无大家之风!”   于聆风急红了眼,满腔的嫉妒已将她无法停滞。   “大清早的怎么这么吵!”身后一个男人严肃的声音,吓得那几个丫头连忙松开了穆榕榕跪倒在地。 243.此恨绵绵无绝期2   “王爷吉祥!”几个丫头自是对元愉宠爱穆榕榕之事有所耳闻,在自己主子与元愉的新婚夜,元愉竟然没有与她们的主子圆房却到了穆榕榕这里,对善于察言观色的她们来讲,自是了解穆榕榕在元愉心头的地位的。   “王爷。”于聆风见了掀开暖帘走出来的元愉,亦是有些心虚,端着汤药的手有些颤抖。   元愉看了看躺在雪地里衣衫不整地穆榕榕,肩头的牙印和脸颊上的抓痕,眉头微皱。   “怎么回事?”他淡淡地瞥了于聆风一眼,负手站立在台阶之上。   “这个……我……”于聆风竟心虚地不敢说话,曾经元愉是怎么宠爱穆榕榕的,她不是不知道,心里发憷。   穆榕榕躺在雪地里,仰视身着大红喜服的元愉,皑皑白雪中他是那么地耀眼,而他眼中的冷漠却是她陌生的世界。   于聆风亦是身着喜服,他们二人才是一对。穆榕榕看着他们,仿佛看见了昨日他们二人拜堂的情景,心头的羡慕无法言喻,一抹冷笑抚上嘴角,自嘲、心酸。   “你要给她喝什么?”元愉半眯了眼睛看着于聆风手中的药碗,一步步走下台阶来。   “这个……是……”于聆风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了,她在元愉面前不敢撒谎,他若是想知道简直易如反掌,“这是……避孕的汤药……”她的声音微若蚊吟。   元愉沉默了片刻,空气有一瞬的凝滞,在场的人无不心中忐忑。   穆榕榕仰头凝望元愉,多么希望他可以救救她。她不是想要以怀孕来改变自己在王府的地位,而是——期望他能挽回她仅存的一点尊严。   元愉觉出了穆榕榕乞求的目光,却并不看她,只是喉间淡淡地说了一声,“哦。”便迈步离去,从穆榕榕身边走过,衣角擦过她手,就似一阵清风远去,不留下一丝色彩。   穆榕榕木讷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头为何却并不觉痛,只是觉得空洞连灵魂也似乎被撕碎。她坐起身子来,忽然好想笑,想要放声大笑。   于聆风见元愉并未反对,如似大赦般更加猖狂起来,几个丫头复而又起身去将穆榕榕按住,而她却没有再挣扎,只有那个小丫鬟站在一旁几欲哭出来。   苦涩的药汁被强行灌进口中,就连鼻子里也被野蛮地灌^H小说入,她被呛得连连咳嗽,满口满脸皆是那黑糊糊的药汁,溢得满身都是。穆榕榕放弃了挣扎,双目空洞,全然没有一丝力气,这般的折磨算得了什么,心头的煎熬早就足以将自己杀死一千次一万次。   耳边有尖锐地话语,声声刺进她的灵魂,仅存的一点尊严,被他淡漠的一句,践踏得烂如稀泥。   她忽的大笑起来,站在皑皑白雪之下,苍白的脸就似暗夜的鬼魅。   她放声大笑,为何面容如此扭曲。   她放声大笑,笑中尽是凄凉。   她的笑叫人听了胆寒,于聆风有些心虚,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既然目的已是达成,领着几个丫鬟匆匆离去。   穆榕榕仍在笑着,仰头面对倾泻而下的阳光,她双肩不停地抖动,笑出了眼泪,笑出了心头泊泊的鲜血。 244.此恨绵绵无绝期3   对着铜镜为自己上药,肩头狰狞的牙印,脸颊上红肿的五指印还有血红的抓痕,无不诉说着这一天一夜以来的辛酸。   昨夜在屋外坐了一夜,又整日未曾进食,此时的穆榕榕不觉身子有些轻飘飘的。^H小说   站起身来,忽的一阵眩晕就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   醒来,桌上烛火摇曳,床边坐着一个人,竟是翠儿。   “翠儿,怎么是你?”穆榕榕有些惊讶,她离开时并未带走任何人,翠儿又是怎样来了王府。   “小姐,你可是还在生翠儿的气?”翠儿扑通跪倒在地,“小姐你要是不要翠儿了,翠儿就不活了。”她小声地抽泣。   “没有,我怎会不要你。”穆榕榕拉过她的手,声音嘶哑。   “谢谢小姐。”翠儿又破涕为笑,吸了吸鼻子。   “你是怎么来的这儿?谁让你来的?”穆榕榕问,只觉头痛得厉害。   “小姐,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昨日有人派了马车来,说是叫我来王府,我就跟着来了。结果一到了府中就见小姐躺在床上人事不醒,还有医官来回奔忙,还好是镇南大哥发现及时,要不就危险了。”翠儿说。   “镇南?”穆榕榕若有所思。   “我躺了多久了?”穆榕榕又问翠儿。   “有两日了。”翠儿以汗巾为穆榕榕擦去额头的冷汗,心疼得紧。“医官说你感染了风寒,要好好休养。”   “哦。”穆榕榕淡淡地,丝毫不为自己的身体担心。   “小姐,你吃点东西吧。”翠儿从桌上端了好些膳食到床边,里内全是穆榕榕平日里爱吃的东西。   “谢谢你翠儿,还记得我爱吃这些。”穆榕榕忽觉心头甚暖。   “小姐,这些可不是翠儿准备的,都是镇南大哥送来的。”翠儿如是说。   “又是镇南?”穆榕榕诧异,“他怎会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大概镇南大哥在王爷身边待久了也就对小姐的喜好略知一二了吧。”翠儿盛起一勺粥细细吹过,送到了穆榕榕嘴边。   外屋有细碎的脚步声,还有物品轻碰发出的声响。   “屋外是什么人?”穆榕榕记得这个院子除了她是没有别的人的,现在来了翠儿,外面还会有谁?不觉有些紧张,难道又是于聆风来找茬?   “小姐,屋外是从宫里带来的奴才,也是昨日和我一并前来的,说是来照顾小姐起居的。”翠儿说。   “从宫里来照顾我?”穆榕榕不觉更加诧异了,究竟是谁派来的这些人,还有翠儿?   一时陷入思绪中。 245.此恨绵绵无绝期4   接下来的日子,波澜不惊,整个王府又从王爷大婚的喜悦中恢复了昔日的沉稳与繁琐。   而穆榕榕就似被人遗忘了一般,除了镇南时而来看看她,不再有任何人前来她的院子打扰,自然也包括元愉和于聆风。   穆榕榕的病却一直反反复复,医官说她的身子原本就虚弱,再加上有心病,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好不起来了,唯有慢慢调养。   春天已经悄然来临,冰雪融尽,春色满园。   “咳咳……”穆榕榕坐在院子里,默默关注着一颗颗嫩绿在树枝上抽芽,肩头披了淡粉的披风,就若纯色中一朵淡雅的芙蓉,只可惜芙蓉只盛开在秋季。   今日王府中似乎来了客人,隐隐可闻妖娆的丝竹声。   “小姐。”翠儿端了汤药,“该喝药了。”   穆榕榕看着那碗中黑乎乎的药汁,眉头微皱。   “端走吧,这些日子天天喝这药,我厌烦了。”她向翠儿轻轻摆了手。今时今日的她生病也好健康也好,又与谁人有关呢。   “小姐,这可不行……”翠儿想要劝她,她却挥了挥手,拢了拢披肩靠在椅上。   翠儿还想说什么,却见一人远远地向着这院子而来。   “镇南大哥?”翠儿一眼便认出了镇南。   “公主。”镇南气喘吁吁地跑来,像是有什么急事。   “有什么事吗?”穆榕榕坐起身子,问道。   “公主,王爷请你去大堂。”镇南   “元愉?”穆榕榕忽的来了精神,“真的是他吗?”期盼地望着镇南。   “对,王爷请你过去。”镇南说着,却有一丝不自然。   穆榕榕慌忙站起身来,虽有^H小说一丝迟疑,却转瞬即逝。理了理头发又,拍拍身上的衣服。   “翠儿,我今日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满心焦急。   “没有没有,小姐永远都是那么漂亮。”翠儿看着穆榕榕高兴地样子,不觉心酸。   镇南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看着穆榕榕满心期待的样子,他眉头微皱,深叹一声。   “公主,这边请。”领着穆榕榕向着前院大堂而去。   穆榕榕满心喜悦,元愉心里还是有她的,是吗?她的嘴角一直露着满足的微笑。镇南看在眼里,却一次次欲言又止。   ……   迈进堂中,宾客满堂。   元愉坐在上手,身旁坐着于聆风,于聆风春风满面,一脸幸福。   穆榕榕随着镇南进入堂中,在座宾客的视线便齐齐聚拢在她身上。   她深深地凝望元愉,尽管他伤害了她,可她的爱却仍是有增无减,不知这究竟是喜是悲。   元愉与众宾客把酒言欢,却并不看穆榕榕一眼,俨然她是隐形一般。   穆榕榕有些尴尬,十指搓揉着裙角,那眼中的失落油然而生,原本以为慢慢可以恢复从前的样子,可是今日看来,若是想要回去,已甚是艰难。   她就那样站着,在众人好奇又戏谑地目光中。   “哟,这是谁啊?”却是于聆风一声,堂中瞬时安静了下来。“哦,原来是公——主——啊!”   嘲笑的意味毫不掩饰。 246.此恨绵绵无绝期5   元愉瞥了穆榕榕一眼,手中仍是拿着酒樽,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苍白的脸,披风下芙蓉绣花的衣裙。   “怎么傻傻站在那儿,见了王爷也不行礼?你以为这里还是宫里啊?”于聆风唇角泛着阴冷的笑,这话中无不在奚落穆榕榕脱离了元恪这保护伞,不会有人像在元恪面前一样恭维她。   于聆风话语一出,堂中宾客虽不露声色,可眼中的嘲讽和笑意就似千万根利刺直射而来,穆榕榕衣袖下的指甲已经恰进肉里,就似在大庭广众下被生生剥去了衣服一般。   她求助的双眼看向元愉,而他也正好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四目相对间,有她曾经熟悉的温暖,而更多的却是陌生。   “原来这就是皇上御赐的榕公主啊,皇上真是贤明,王爷真是艳福不浅啊。”堂中有人恭维元愉,却激起元愉的无名火,又是元恪!   元愉眼中闪过一丝肃杀,恨不得将手中的酒樽捏碎,他并没有为穆榕榕解围,而是兀自喝起酒来。   众人戏谑地目光还有于聆风嘲讽地笑声,叫穆榕榕顿觉被剖开了灵魂一般赤裸裸。   穆榕榕心头生生的疼,就似被凌迟般,鲜血淋淋。   看来,她真的错了,他真的变了。   “^H小说叫你行礼呢!”于聆风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堂中隐隐可闻宾客的笑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咬一咬牙,直直向下跪去,抑制着眼中的泪水,“拜见王爷!拜见……王妃!”声音就快要哽咽,微微颤抖。   她的腰板挺得直直地,虽终是示弱了,却仍保持着自己的气节。   就似当年兰昭仪以翠儿来威胁她,要她下跪那时一般。那一次,是元愉为她解围的吧,而今日呢……   元愉的眸中闪过一抹黯然,亦是想起了那时吗?   于聆风向家奴示意,一把琴便悄然摆在了穆榕榕身边。她微微侧目,已是从于聆风得逞的笑意和镇南尴尬的表情中得知了今日召唤她来此的真正目的。不觉一阵阵自嘲涌上心头,她穆榕榕现在留在王府的唯一意义,大概就只有她这双会抚琴的手了吧。   没有片刻迟疑,径直坐到了琴边,不再看任何人一眼,包括元愉,那个她尽管心上却依然深爱的男人。   手指轻轻撩拨琴弦,清脆的琴声就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声声入耳。   宾客们又开始把酒言欢,觥筹交错间无人理会她,仿若她就只是一个抚琴的婢女。   一声声话语若利剑直刺她的灵魂,她闭上眼不愿再去理会,苍白的十指在琴弦上飞舞,琴声凄凉难耐。   &&&&&&&&&&&&&&&&&&&&&&&&&&&&&&&&&&&&&&&&&&&&&&&&&&&&&&&&&&&&&&&&&&&&&&&&&&&&&&&&&&&&&&&&&&&&&&&&   大家春节快乐!万事如意!   本文从大年初一开始停更三天!   祝大家过个开心年! 247.此恨绵绵无绝期6   席间,众宾客觥筹交错,元愉却一直喝着闷酒。   而穆榕榕则一直闭眼弹琴,似乎觉得这样才可以掩去那羞辱。   当宾客散去,穆榕榕的手已经累得麻木,原本身子就还没有痊愈,此时更觉无力,不禁喘起大气来。   元愉站起身,看见穆榕榕苍白又泛着异样潮红的脸,微微一怔,却又并未表露什么,径直离去。   少顷,整个堂上便只剩下了穆榕榕,她呆呆地坐在琴前,十指无力地垂在两旁。   “公主?”是镇南的声音,“属下送你回去吧。”他自是看出了穆榕榕眼中的失落,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   “哦,不必了。”穆榕榕缓缓起身,双目呆滞,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是。”镇南恭敬地行了礼,也就不再阻拦她。   穆榕榕拖着无力的步子,一路缓缓而行。夕阳西沉,为她削瘦的身子披上一层金色。   虽已时至春季,但夜幕渐渐来临,风吹来亦是有些冷。   “咳咳……”又是几声咳嗽几声,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裙角上几朵淡粉的芙蓉被风撩起,那身影倍感寂寥。   一阵淡雅的清香随风隐隐而来,轻触鼻息。熟悉而又陌生的香味,让穆榕榕不觉追随着那阵阵清香向后院深处而去。   转过几处回廊,走进极其偏僻的角落,一片柳林背后,惊现一处满是花朵的世界。   枝条上藤蔓上满是五颜六色的绚丽花朵,开得满眼皆是。   这是?穆榕榕惊呆了,站在花海中。春季本就是开花的时节,可这满眼盛开的却是只在秋季盛开的芙蓉,真是奇观。   她站在那花海中,夕阳的洒下片片碎金,她就仿若那花丛中的精灵一般。   曾经爹为娘种了满园的芙蓉,只因为娘喜爱这淡雅的花朵。而她也依稀记得他曾经答应也为她种上满园的芙蓉,要像爹疼爱娘一样去爱她。   他,仍是爱她的吗?   穆榕榕傻傻站在花海中,看着那绚烂的朵朵美丽,竟痴痴地笑了,捂着嘴痴痴地傻笑,眼前浮现出那张俊朗的脸、宠溺的笑。眼角滑出一滴滴晶莹的泪水,数日以来心头的阴影和压抑,全都被这满园芙蓉驱赶得无影无踪。   也许,她心头已是有了答案,怔怔地站在那花海中不愿离去,直至那一轮明月已挂上枝头。   ^H小说……   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仿若是男子的步伐。   穆榕榕回过神来,慌忙躲进角落中,月光的阴影将她极好地掩盖。   一俊朗的男子身着月白的衣衫,玉冠束发,双手负于身后,在月光的指引下款款而来。 248.此恨绵绵无绝期7   ^H小说清亮的月光若薄雾般倾泻在元愉身上,浑身的霸气也变得柔和。   穆榕榕躲在黑暗中,静静地凝视他,已是许久不曾这般仔细地打量过他。   他的眉头微皱,似乎有心事般,缓缓步到满是花朵的藤条边,轻轻摘下一朵淡粉的芙蓉花,微微举起,放在月光下仔细端详,少顷又将那花儿轻轻放在鼻子前嗅嗅,若有所思般。   有那么一瞬间,穆榕榕真想冲过去紧紧抱住他,不论他是否已变心,只因为她心中有满满的爱。   却见,月光下的元愉忽的骤然收紧那大手,手中的花儿瞬间被捏的粉碎,他狠狠一掷,那碎裂的花瓣就没入脚下的泥土中。   穆榕榕怔怔地看着他,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见他已大步离去,消失在夜色中,就仿若不曾出现过一般。   ……   接下来的日子,虽时常有于聆风的人来找茬,可穆榕榕院子里的下人毕竟都是宫里来的人,于聆风虽是王妃却也管不了,于是也就不了了之。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这平静之下不知是否蕴藏着什么变故。   穆榕榕每日都会在夜深人静悄悄去那处僻静的院落看那满园的芙蓉,不过再也没有遇见过元愉,只是知道他似乎很忙。   渐渐地已进入夏季,可那些芙蓉却仍然开得异常灿烂,不知何故。   这一日,风和日丽,太阳却有些刺眼,知了在树上聒噪,叫得人心烦。   “小姐,有客人求见。”翠儿进来通报。   “客人?”穆榕榕原本靠在躺椅上假寐,听了翠儿来报,坐起了身子,不觉有些诧异,她在这府中仿若隐形人一般,又怎会有客人前来。“是谁?”   “奴婢也不认识他,不过从衣着上看像是柔然人。”翠儿如是说。   “柔然人?”穆榕榕一惊,难道是督伦?慌忙起身,“请他进来。”   穆榕榕理了理衣裳刚端坐好,就见一年轻男子由翠儿领着步进屋来。   “穆姐姐!”男子一步进屋内就欢喜地招呼穆榕榕。   “郁久闾哲伦?”穆榕榕很是惊讶,“你怎么来了?”心头亦是十分欢喜。   “我替父汗前来洛阳进贡,于是前来看看穆姐姐。”郁久闾哲伦还是那阳光般的笑脸,一年不见个头似乎长了不少,仍有些稚气的脸上也多了些成熟。   “快坐下!”穆榕榕邀了他落座又亲自为他斟了茶水,“今日再见你真是意外,对了你的伤如何了?”遥想最后见郁久闾哲伦之时,是镇南率军前去督伦营中救她和元愉,哲伦为保全她的安全带她策马离去,却被陆凌射落马下。   “我的伤早好了!”哲伦挥了挥自己的胳膊,“姐姐莫要担心才是。”   “那就好那就好。”穆榕榕连连点头,终觉心安。“你哥哥呢?为何不是他前来进贡?”   “不瞒姐姐,当下父汗身体每况愈下,叔父对汗位虎视眈眈,哥哥不得不守在父汗身边以保柔然太平。”哲伦脸上露出一抹与他的年龄极不附和的深沉。   “哦,原来是这样。”曾经她救督伦的那一次,他就似乎是被这位欲篡权的叔父暗杀吧。   哲伦抿了一口茶,“姐姐,你近来过得可好?”   “我挺好的呀。”穆榕榕的眼中有一丝闪躲,默默拿了茶喝起来。   “姐姐,其实我知道京兆王现在对你很不好,你也过得很苦。”哲伦好像消息甚为灵通。   “哲伦,不要胡说,我现在真的过得很好!”穆榕榕说。   “姐姐,你就不要再骗我了。”哲伦站起来,“你随我回柔然去,我哥哥定会好好待你!绝不会同那京兆王一般无情无义!” 249.此恨绵绵无绝期8   “哲伦,你跟我来。”穆榕榕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领着哲伦走出了院子。   ……   满眼的芙蓉竞相绽放,在阳光下甚是惹眼。   “穆姐姐,你为何带我来这里?”郁久闾哲伦看着这满眼的芙蓉,一时还没明白穆榕榕带他来究竟是何用意。   “哲伦,你看这满园的花美吗?”穆榕榕仿佛被拉进了某种思绪里,似秋水若朝露的眸中满是那五颜六色的花朵。   “美。”哲伦点点头,可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若是你喜欢的女子想要这样满园的花朵,你会为她种上吗?”穆榕榕继续问,一步步跺到藤条边,摘下一朵放在手中细细端详。   “当然!”哲伦回答得斩钉截铁。   穆榕榕笑了,看着那朵盛开的绚烂花朵,阳光照在她身上,似梦似幻。   “哲伦你知道吗?这就是我最喜欢的花,曾经他对我说,会给我一片满是芙蓉的园子。”穆榕榕没有回头,而是痴痴地看着那花儿。   “姐姐说的他,是京兆王吗?”哲伦往前靠近了一步问道。   “正是。”穆榕榕点头,思绪飞远。那应是还在军中之时,他对他许下的承诺吧。   “穆姐姐,这满园的芙蓉又能证明什么?证明他还爱你?”哲伦走到她跟前,直视她的双眼,“即便他为你种了这满园的花,并不能证明他还爱你,抑或这根本就不是他为你而种,他也可以为别人栽种!你只是在自欺欺人!”   “不,哲伦,他爱我!”穆榕榕双手拽紧,话语坚定但眼中却有些心虚,为何?   “穆姐姐,跟我去柔然,我哥哥也可以为你种这样的花,我们柔然还有好多更美丽的花,你会喜欢的!”哲伦看出了穆榕榕眼中的心虚,他看出了穆榕榕眼中的苦涩。   “不。”穆榕榕转过身去,伸手轻触那花叶,“我不会走的,我要留下来,他只是在生我的气,他会原谅我的。”   “可是穆姐姐。”郁久闾哲伦还想说什么。   “哲伦你不必劝我了。”穆榕榕没有回头,轻轻闭上了眼。   “好吧。”哲伦欲言又止,轻叹一声默默离去。   穆榕榕紧紧拽着手中那朵盛开的花朵,不觉心虚得害怕,难道真如哲伦说的那样吗,这片花林并不属于她,而是她怀抱着仅存的一点回忆在牵强度日。   抬起头望向那天空,刺眼的阳光令人炫目,她很茫然。   轻缓的脚步声又折了回来,在她身后停下。   穆榕榕没有回头,“哲伦,你怎么又回来了?”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   “哲伦,你就^H小说别再劝我了,我……”穆榕榕回过身子,猛然抬头却惊得呆若木鸡,视线被粘得挪不开去。   只见元愉负手立于她身后,一双朗目星子般璀璨,身着四爪龙纹袍,阳光下恍若谪仙。   此时,天地万物似乎也褪尽了颜色,时间唯剩下这四目相对的二人。   穆榕榕怔怔地望着他,惊得说不出话来,手中的芙蓉花翩然掉落。 250.此恨绵绵无绝期9   “你在叫谁?”元愉直视穆榕榕,瞳孔骤然收紧。   “我……我以为是……郁久闾哲伦。”他的样子让穆榕榕有些害怕。   “郁久闾哲伦?”元愉半眯起眼睛,似乎想要洞察什么,“你竟这般大胆,堂而皇之地在我王府中私会男人?”   “这……不是,元愉……这不是你想的那样!”穆榕榕一时后悔,怎么会忘记了这是在王府,她虽现下已不得元愉宠爱,可她毕竟是他的女人。   “难道你要告诉本王,是本王听错了?”元愉眼中尽是肃杀,眸中的霸道与冷凝叫人胆寒。   “你没有听错,可是……”穆榕榕没有继续往下说,越是解释越是显得无力。   “我真是小看你了。”元愉直视穆榕榕的双眼,怒意正盛。   穆榕榕自是明白元愉是误会了她和哲伦,想要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元愉冷哼一声,转身就欲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穆榕榕的心忽的好痛,她又想起哲伦的那一袭话。   “元愉!”她叫住他,眼中却为何有些酸涩。   元愉闻声顿住了脚步,却并不回头,只是负手而立与原地。   “你还记得你曾说过会^H小说为我种上满园的芙蓉吗?”她抑制着喉间的哽咽,喃喃低问。   元愉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仰起头望向那广袤的苍穹,并不做声。   “这些芙蓉花都是你为我而栽种的,是吗?”她的声音有些失控,微微颤抖。   元愉仍是负手站立在那一束阳光中,并不言语,微微转头看着这满园芙蓉,若有所思。   穆榕榕缓缓向他一步步走过去,从身后紧紧抱住他。   “你究竟还爱不爱我?”她的脸贴在他的背脊,问得却是心虚,只有这满园的花朵,让她还心存侥幸。   爱与不爱?   元愉转过身来,挣开她的怀抱。俯首紧紧盯住她的眼睛,一手猛然拽住她的胳膊。   那双眼中有穆榕榕从未见过的神情,就仿若夜中的鬼魅般,嗜血又恐怖。   元愉并不回答她,却是一声大喊,“来人!”   正当穆榕榕摸不着头脑之时,却见数名家奴气喘吁吁地跑来,“王爷,有何吩咐?”   元愉仍拽着穆榕榕的手,疼得她直咧牙。他紧紧盯着穆榕榕,却对家奴们一字一句地吩咐,“把这满园的芙蓉花给我砸了——”   什么?穆榕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么会这样,这难道就是他的回答?   “王爷,这些芙蓉是去岁冬季才栽种上的,这才是第一年开花。”家奴们以为自己听错了,王爷怎会要砸掉这些芙蓉花。   元愉的瞳孔骤然收紧,怒视站在一旁的家奴,吓得他们浑身打颤。   “本王的话你们也敢质疑?”冰冷的话语,愠怒的语气,家奴们胆怯地向后退了两步。   “是,是,是!”众人不敢怠慢,七手八脚地去扯那藤条、花蔓,粉嫩的花蕊被撕碎没入泥中。   “不要……求求你!”穆榕榕被他钳住了手臂动弹不得,转头看着那些美丽的花朵被践踏在地,就似她仅存的那些回忆和尊严被践踏得体无完肤。   元愉无视她眼中的乞求,“给我使劲地砸!”他似乎还不解恨,又向家奴吩咐道。   几个家奴操起石头将那花盆敲得粉碎,藤蔓折断的噼啪声,花盆碎裂的哐当声,声声刺入穆榕榕的耳膜。   “不要不要!”她闭起眼睛又试图捂住耳朵,怎样才能逃避开这活生生的刺杀。   元愉却将她转过身子牵制在身前,让她正对那些正被摧残的花儿。   “为什么不敢看,你看啊!”他冲着她大吼,“我要你看清楚!”   “不——”穆榕榕使劲地摇头,看着那原本的美丽的园子已变得一片狼藉,被折断的藤条纷乱交错散落弄一地,原本璀璨的花儿亦完全不成样子,偶有一两朵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却也沾染上了泥土,花盆的碎片溅得到处皆是,恍若废墟。   穆榕榕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一滴泪水,从她的眼中默默滑落。 251.此恨绵绵无绝期10   家奴们搞不清楚元愉为什么要这样做,既然已将这花园砸为废墟也就悉数退下。   片刻间,这废墟之上就只剩下了穆榕榕与元愉二人。   “为什么要这样?”穆榕榕呆呆地看着这片已不复存在的花林,心痛难耐。   “没有缘由!”元愉仍然反剪着她的双手,让她动弹不得。那双眼,深邃得让她看不懂。   “放开她!”一声大喊从身后传来,二人回头,竟是郁久闾哲伦。   只见他双目中尽是怒意,狠狠盯着元愉禁锢穆榕榕的双手,那怒意几欲燃烧。   “哲伦?”穆榕榕瞠目,他怎么回来了。   元愉轻笑,“原来是郁久闾哲伦殿下,本王今日请你来做客可不是请你来管闲事的。”他的语气冷若冰霜不留一丝情面。   元愉为何会请哲伦来府中做客,这也就是哲伦为何会出现在府中的原因。   “京兆王,你放开穆姐姐!”哲伦步步紧逼而来,亦是不给元愉面子。   “穆姐姐?”元愉重复着他的话,回头看了一眼穆榕榕,钳制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丝毫。“可真是亲热!”他凌厉的眸中闪过一丝妒意,为何?   “我叫你放开她!”哲伦还有些稚嫩的脸憋得通红,想来是着了急。他看着穆榕榕吃疼地神情还有这满园的狼藉,他明白她心头的痛楚,那一腔怒火登时涌上后脑勺。   “殿下是在命令本王吗?”元愉不屑地瞥了哲伦一眼,“这里是本王的府邸,她也是本王的女人,殿下若是知趣便速速请回吧!”元愉清高地转身,拉着穆榕榕转身离去。   哲伦站在原地,被这轻蔑地无视彻底激怒了,他拔出了腰间的弯刀,冲着元愉的背影冲了过去。   穆榕榕正当回头,见状不由得惊呼出声。   元愉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正当哲伦的弯刀要触及到他时,他矫健地闪身一躲,哲伦扑了个空。而此时的元愉却是下意识地将穆榕榕护在身后,动作那么自然。   元愉回身怒视哲伦,“殿下若一定要插手本王的家事,就休怪本王不客气!”阳光下,他一身霸气浑然天成。   “你不配与穆姐姐在一起!你那样伤害她你于心何忍!”两个男人如刀剑般的视线相撞,迸射出寒光。   “本王不配?自然你的哥哥亦是不配!”元愉恐是已没有耐心与他在此浪费口舌,有些不耐。   “你!”郁久闾哲伦再次持刀相向而来。   元愉顺势将穆榕榕推开,脚尖一勾踢起一根一根藤条,转眼就持在了手中,似一把宝剑,二人厮打在了一起。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穆榕榕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想要去劝阻又无能为力,只好站在一旁干着急。   郁久闾哲伦手中虽持的弯刀,但比起久经沙场的元愉却仍是略逊一筹。元愉手中的藤条就似宝剑般挥动,只几招下来,就将哲伦的脸颊上划出血口来。   ^H小说   哲伦年轻气盛,虽自知不是元愉的对手却又不服输,却哪知数十招过后,元愉一掌就将他击倒在地,摔了个仰面朝天。   元愉似乎杀红了眼,继而又冲了上去。   “元愉,不要!”穆榕榕深知元愉的性格,若不去阻止恐怕哲伦凶多吉少。   她冲了过去,欲拉住元愉,就在已经碰倒元愉的衣袖之时,却哪知被脚下杂乱的藤条绊倒,身子直直向前坠去,竟将元愉生生推到了哲伦身上。   一声闷哼,顷刻间四下里都安静了下来。哲伦也傻眼了,只见元愉翻了个身躺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腹部,那腹上竟插着哲伦的刀,殷红的鲜血已染红了衣衫。   “元愉——” 252.生离,死别?1   元愉的屋外,家奴和医官们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穆榕榕站在屋外,满手是血,整个人就像傻^H小说掉了一般。哲伦站在她身边,衣裳沾染着血迹,那张尚有些稚气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一盆盆血水被端了出来,触目惊心。   事情怎会变成这样,穆榕榕觉得快要窒息。若是元愉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于聆风匆匆赶来,脸色惨白,她心头应是真心爱元愉的吧。   “你这个婊子!”于聆风远远就看见了穆榕榕,自是已对事情有了一些了解。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一轮响亮的耳光就扇到了穆榕榕脸上,不容她有任何解释的余地。   穆榕榕捂着脸,却没有开口,不管怎么说,这事都是她造成的,若她没有领哲伦前去那园子,若她没有去拉元愉。她自知理亏,事已至此,她唯有祈祷元愉不要有事。   “你打人作甚!”哲伦见于聆风这一巴掌下去,穆榕榕的脸瞬时肿得老高,冲于聆风喊道,却被于聆风带来的随从按倒在地。   “打她算便宜了她!”于聆风又是一记耳光扇到穆榕榕脸上,又是通红的五指印。   穆榕榕低下头,此时的她已是心乱如麻,没有任何力气再来与她斗口舌。   “哲伦,别说了,你快回去吧!”穆榕榕忍住喉间的哽咽,对哲伦说。   “穆姐姐,我不走,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哲伦仍是血气方刚的大男孩模样。   “什么都别说了,快走吧。”穆榕榕打断他的话。   “穆姐姐……”哲伦还想说什么。   “把这个嚷嚷的家伙给我扔出府去!”于聆风一声呵斥,便见那些随从连拖带拽将哲伦拖走了。其实,于聆风更想杀了郁久闾哲伦吧,却无奈他是柔然可汗的儿子。   而穆榕榕只得看着哲伦被拖出府去,无能为力。   于聆风狠狠瞪了穆榕榕一眼,急急冲进元愉房中。   穆榕榕捂着脸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也许于聆风比她更爱元愉吧,甚至已经不愿再和她争执,只为快些见到他。   屋内传出于聆风的抽泣,伤心欲绝。   穆榕榕呆呆地坐到地上,身旁全是来回奔忙的人,她就似一个外人一般,仿若置身事外。   他会死吗?   她好害怕这个问题。   一道闪电划破阴霾的苍穹,一声响雷震彻四野。穆榕榕不禁吓了一跳,身子一震。   倾盆大雨就这样没有预兆地倾泻而下,转眼间将四下变成了雨的世界,天色暗了下来,夜幕降临。   她蜷缩在元愉屋外的石阶上,雨水模糊了双眼。   又是一声响雷,似要将她劈开。十年前那个血腥又恐怖的夜晚也是这样吧,狰狞的闪电恐怖的雷响。   想起爹娘就是在这样一个夜晚离她而去,她身子突然猛地一震,抬头望向墨黑的苍穹,满眼惊恐。   你是要来带他走吗?   她在心头问那无底的夜色,却只有闪电响雷和放肆的雨水回答她无力的询问。   不要,老天爷我求求你,不要带走他!   她站起来,向荷塘跑去,身上的衣裙早已湿透贴在身上,发丝贴在额前,雨水顺着面颊往下淌。   她跃下塘中,一步步向着水深的塘心而去。 253.生离,死别?2   冰冷的池水漫到了她的胸前,她才停下来,抬头望着那苍穹双手合十,对着天默默祈祷。雨水拍打在她的面颊,迷得她睁不开眼来,四下里全是雨水拍打到池塘上的哗哗声,仿佛世界也安静了下来。   “老天爷,你是要来带走他吗?求求你放过他,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若是可以——请用我的死来换他的生。”她默默祈祷。   “当年我在那池塘之中几欲淹死,是他救了我,你若是答应以我的性命来换,就请在此将我的性命取走,哪怕只能成为孤魂野鬼,抑或只能在忘川河中寂寞千年,只要知道他是好好地,我也就无憾了。”穆榕榕眼中有泪水溢出,和那雨水混成一块儿。那双似秋水若寒星的眸中已满是坚定,为了元愉,她什么也不怕。   风更加的放肆了,雨更加滂沱,雷鸣电闪将这王府变得就似地狱一般可怖,树影摇曳若暗夜里的厉鬼,夜空就若被撕裂一般,一次次被划破。   穆榕榕站在齐胸的水中^H小说,浑身已没有一处干爽,她紧闭着眼双手在胸前合十,虔诚地祈祷。冰冷的池水浸得她浑身冰凉,瑟瑟发抖。沾湿的发丝遮掩下是一张苍白的脸,嘴唇也似乎灰蒙蒙的没有一丝血色。她浸在水中,就仿若黑夜的鬼魅。   雷声咆哮,电闪震天。元愉的房中一整夜灯火通明,下人们、医官们一直在来回奔忙。   ……   蜻蜓点水而过,池塘上浮着一层雾气,雨停了,当太阳的晨辉倾洒向大地,又是一片纯净。荷塘上几朵小荷摇曳,甚是惹眼,就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穆榕榕仍站在水中,手脚都已泡得泛白,发丝上还有几滴水珠滴落,落进池中泛起微微地涟漪。   缓缓睁开眼睛,阳光有些刺眼。站在阳光轻纱般的光束下,她就似出清水的芙蓉一般。   “你为何不拿走我的命?”她对着天空喃喃自语,那片天却依旧那样纯净,没有一丝色彩。   怔怔地上岸,向元愉的房间一路小跑而去,心里不停地念着,“你不要有事,你不要有事!”   裙上满是泥水,她一边跑泥水还一边不住往下滴落。   元愉门前,已没有了昨日的忙碌,下人们也少了许多。   镇南守在门外,见着穆榕榕赶来,连忙迎了过来。   “元愉怎么样了?”她连忙问镇南,心里却是心虚。   “公主,王爷今日清早醒来了一会儿,现在又睡去了,医官说王爷的命算是保住了。”镇南满脸疲惫,但是一说起元愉已无生命危险,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真的?真的吗?”穆榕榕又惊又喜,他没有死,他没有死!一时喜极而泣。“让我去看看他!”穆榕榕说着就向里跑。   镇南还没来得及阻拦,就见于聆风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眼窝深陷,想来也是一夜未眠。   “你给我站住!你还有脸去见王爷?”她面露凶光,守在门口。   穆榕榕的脚步停了下来,浑身是湿透的衣裳,甚是狼狈。   “我想看看他。”穆榕榕站在台阶下仰视于聆风,此时的她倍感渺小。   “你没有资格去见他,他现在这样都是你这个狐狸精害的!你勾引皇上已是众人皆知,现在还堂而皇之地勾结蠕蠕人在府中刺杀王爷,你有什么资格再去见他!难不成你还想再补上一刀置他于死地?”于聆风眼中竟是肃杀,她对穆榕榕的仇恨已是到了极点。   “不,我怎么会杀元愉!”欲加之罪让她倍感委屈,“你可以羞辱我,但是请你让我见他一面。”她苦苦哀求,心好痛。   “你休想见他!休想!”于聆风对她的哀求不屑一顾,胸口剧烈起伏。   穆榕榕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忽的心里好痛,只是一墙之隔,却遥不可及。今日的她不再有元恪的保护,不再有姑父的呵护,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是,渺小甚至卑微,这却是现实。   “王妃,请你让我见元愉一面好吗?”她哀求着,放弃了所有尊严,所有的骄傲,“我知道你深爱着元愉,爱他的一切,担心着他的生死,而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你能否不计前嫌,将心比心,让我进去看看他,哪怕是一眼也好,我求求你……求求你好吗……”穆榕榕忽苦苦地哀求,跪在了于聆风面前。 254.生离,死别?3   尊严算什么,骄傲算什么,不过都是过眼烟云,此刻的她已是顾不得那许多,生平头一次这样哀求,这样卑微。   元愉现在就躺在里面,刚从死亡的边界上挣扎过来。那是她最爱的人,愿意以性命去换取的人,她只是想去看看他,哪怕远远地看看他,哪怕只一眼也好,至少让她亲眼看到他还活着,只这些便可满足。   “求求你……”她跪在那儿,止不住抽泣,泪水瑟瑟滑落。   镇南看着这一幕,不由得也愣住了,眼眶有些湿润。   于聆风怔了一下,“你不要给我提爱字,你把王爷害成今天的样子,你没有资格说这个爱字,别装可怜了,我是绝不会让你见王爷的,你若是愿意跪就跪在这里不要起来,看老天爷会不会怜悯你!”于聆风冷冷地离去,还不忘回头对镇南说,“镇南,你若是让这个贱人进去见王爷,我就将你逐出府去!”   穆榕榕没有回头,仍是跪在那儿,泪水滴落。   直至于聆风走远,镇南过来扶穆榕榕,“公主,快起来吧。”   穆榕榕摇了摇头,却没有起身,“不必。”   于聆风留下的两个随从还站在屋外,说是保全元愉安全,实则便是要监视这里的一举一动吧。   镇南了解榕榕的性格,深叹一口气离去。   太阳渐渐升到了头顶,光线也越来越毒辣,炙烤着大地。穆榕榕身上满是泥水的衣裳也在烈日下被烤干。   翠儿心疼穆榕榕,送来了吃的,又劝穆榕榕起来,可是她什么也不吃,也不愿起来。仍是跪在元愉的屋外,任太阳炙烤着自己削瘦的身子。   其间,于聆风再次来过,只是轻哼一声便离去。穆榕榕泡了整夜的水又晒了一日的太阳,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是心头却又一个信念在支撑着她。   ……   夜幕笼罩大地,已是三更。漆黑的苍穹上跃上几颗星子,却没有月亮。下人们已经散去,只留有元愉的数名侍卫在屋外守护,那门外仍是跪着一个削瘦的人儿。   “公主。”镇南四下望了望,悄悄走过来,“你快起来,趁现在没人进去看看王爷吧。”   “这……”穆榕榕抬起头,看了看门外的几个侍卫。   “公主请放心,王妃的随从已经回去了,这几个兄弟都是自己人,无妨的。”镇南看出了穆榕榕心中的疑虑,她不想为他添麻烦。   “那……谢谢你,镇南!”穆榕榕感激万分,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可那双腿早已麻木,身子就那么直直摔在石阶上,顿时生出好几处淤青,满嘴尘土。   “公主!”   不等镇南去扶起她,她已咬咬牙站了起来,“没事没事,让我进去见他!”   屋内,一灯如豆,空气里弥散着一股药味。   元愉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却又微弱。那张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苍白。   镇南掩门离去,不愿打扰这宁静。穆榕榕靠着床沿坐下来,细细打量着元愉的脸,那般的心疼,让她窒息。   夜,静得出奇,只有夏虫的浅唱。穆榕榕苍白纤细的玉指轻轻抚上元愉的面颊,有些烫。   “对不起……对不起……”她嘴里喃喃地说着,就似自言自语一般,双肩抽搐,泪水却无力地滑落。也许于聆风说的对,今日元愉的伤害,是她一手造成的。   元愉仍是那样静静地躺着,双目紧闭。   执起他的手放在脸颊边轻轻摩挲,闭上眼感受他的温度,那往日的一幕幕又在眼前浮现,他的一颦一笑,他的温柔,他的呵护,他的宠溺的眼神,他的伤害,他的怒气……   穆榕榕却笑了,泪水顺着眼角滑出,她心头的爱从来不曾改变,却在无形中将他伤害。   “你千万不能有事,一定要好起来。”她抚摸着他略有些粗^H小说糙的手指,轻轻地说着。   桌上的烛火摇曳,沙沙作响。   他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穆榕榕一惊,而此时的元愉竟缓缓睁开了眼来。   “你……你醒了?”穆榕榕真是又惊又喜,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放开。   元愉还很虚弱,看见眼前的穆榕榕,眸中闪过了一丝温柔却又转瞬即逝。   “你饿不饿?渴吗?”穆榕榕关切地问他,喜悦溢于言表,脸泪水还挂在睫毛上也浑然不觉。   元愉却又将眼闭上,眉头紧皱,不发一语。   “元愉,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唤医官前来?”她不解他为何会如此。   元愉却没有睁眼,只是别过头去,喉间艰难地挤出一句微弱又嘶哑的话语。   “滚——” 255.生离,死别?4   穆榕榕心里咯噔一下,虽然元愉的声音嘶哑又微弱,可她还是听清了,他叫她滚。   眼中忽然涌上一层水雾,迷蒙了视线,她在极力地为他扬起笑脸。   “你要吃点东西才有力气嘛,不想吃东西咱们先把药喝了。”对于他腹上的那一刀,她心有愧疚,虽不是有意而为之,却也是她的过失。她只想着他已经一天一夜不曾进食,却忘记了自己亦是一天一夜不曾吃任何东西果腹了。   元愉似乎有些不耐,缓缓睁开眼,微微侧头望向她,虽是身子虚弱,可那双眼中如刀剑的目光却依旧凌厉。那是他唯有在极度恼怒时才有的眼神,穆榕榕只见过两次,一次是是他们在木屋被死士暗杀那一次,还有就是督伦为了抢走她,将他包围之时。   “我叫你滚!”他喉中再次挤出嘶哑的声音,似乎用尽了浑身的力量,却仍是那么微弱,进而不停地咳嗽起来,腹部的伤口被牵扯到,疼得他面容也变得扭曲。   “元愉……”穆榕榕心中难过,却又不敢再激怒他,看着他那张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心中痛得不行。   镇南听到里面的动静,匆匆推门而来,见了元愉此时愠怒的表情一时不知该如何劝说。   “那……那我就走了,你要好好休养……”穆榕榕嘴角露出一抹苦涩地笑意,尴尬又酸涩,努力抑制着眼中的泪水,起身离去,却还不忘对他一直保持着笑容,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H小说怔怔地离去,走在漆黑的夜,夜空中就连星子也消失得不影无踪,夜风拂起她的裙角,凄凉、无奈。   ……   翌日,又是烈日当头,空气沉闷得让人感到窒息。   穆榕榕站在元愉房外的阳光下,单薄的衣裙已经汗湿,她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掏出绢子拭去额上的汗珠,翘首企盼着房内的情况。   “吱嘎——”门开了,镇南走了出来。   穆榕榕见状慌忙迎了上去,“怎么样?元愉肯见我吗?”   镇南尴尬地笑笑,“公主,王爷有些累,不想见人。”他有些安慰地看着她。   穆榕榕却笑了,“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王爷还是不肯见我,你就照实说吧。”她眼中尽是满满的失望。   “公主,属下认为王爷不过是在生气,过几日气消了就好了,你还是不要太难过,身体要紧。”他看着穆榕榕比以前更加消瘦的脸,深陷的眼窝,不禁心生怜悯。   “没事儿,不必担心我,我明天还会来。”她对镇南笑了笑,转身离去。   镇南看着她寂寥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公主请留步。”叫住了她。   “何事?”穆榕榕驻足回头,手中还端着托盘,盘中是她一夜未眠守在厨房为元愉熬的补品。   “这个……给属下吧。”镇南指了指穆榕榕手中的盅,又指了指元愉的房间。   “他既然连我也不见,也不会喝我做的汤。”穆榕榕看了看托盘中的汤,满脸失落,笑容苦涩。   镇南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公主尽管给属下,待会儿属下拿去给王爷,就说是膳房准备的,王爷定会乖乖喝下,如此也不枉费了公主一片苦心。”   “真的?”穆榕榕暗淡的眸中瞬时有了光彩,只要元愉能喝些补身子的东西,只要能看着他一日日地康复,知不知道是她做的补品已无所谓。“那就有劳你了!”穆榕榕欣喜地将托盘递给镇南,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公主放心吧。”镇南接过托盘,恭敬地点了点头。   “那我明天还继续送来!”穆榕榕脸上绽放出绚烂的笑容,就似那芙蓉般纯净美丽,高兴地离去。   镇南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摇头感叹这原本如此相爱的二人究竟怎么了,可是主子的事他又怎能插手。轻叹一声,端着托盘向元愉的房中而去。 256.生离,死别?5   那一日穆榕榕为元愉做的补品,元愉自然也就以为是膳房熬制的,没有质疑悉数喝下。   自那日之后,镇南每日都端来膳房送来的补品,而且每日都不一样。元愉虽然觉得这些汤品似乎和以前膳房做的不太一样,却也没太在意。只是有一次问镇南,“膳房换厨子了?”镇南有些支支吾吾地答了,“呃……是的。”   转眼时间已是过去一月有余,穆榕榕每日都会在凌晨就起来,在自己小院的厨房里熬制补品,然后赶在辰时之前送到元愉那里交给镇南,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才能避开于聆风,偶尔若是元愉还在熟睡中,她还能在门外远远看上一眼,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去。   这期间,元恪也曾来看望过元愉,兄弟二人不过是各怀心事地寒暄了几句,在外人面前却将兄弟情义做了个十足。临别,元愉还不顾身子的伤执意亲自起身送元恪出府,在谁人看来都会觉得这兄弟二人情谊着实深厚。   渐渐地,元愉的伤好了起来,偶尔还会在花园内小坐,时而于聆风还会搀着他与他一道在荷塘边走走,亦或是喝喝茶聊聊天,二人看起来相敬如宾甚是恩爱。   而每当此时,穆榕榕都会悄悄躲在偏僻的角落,静静地看着元愉,只要他快乐,她也就快乐了。   这一日,和往常一样,又是一个日照充足的一天。   穆榕榕端了冰糖燕窝,急急走在去元愉屋子的路上,今日她竟坐在炉灶旁睡着了,这才匆匆往元愉那边赶,辰时已过,不知元愉起来了没有。   元愉屋外,今日只有寥寥两个侍卫,却未曾见到镇南的身影。   两名侍卫都是曾跟随元愉在军中待过的,自然也就认识穆榕榕。   “劳烦两位,帮我叫一下镇南。”穆榕榕驻足在石阶下,她怕屋内的人听见她说话。   “公主。”一人却迎了上来,“镇南校尉今日不在此,天一亮就同王爷向东院去了。”   “去东院做什么?”东院有元愉的书房和藏书阁,亦是他练武的地方,他伤势还未痊愈,去那里做什么。   “这个,属下就不得而知了。”侍卫很恭敬。   “那请你待会儿将这个送进王爷屋内,就说是膳房送来的。”穆榕榕将手中的托盘递给他。   “是,属下一定带到。”那年轻的侍卫说着就伸手来接,却忽的停住了手,眼睛直直看着穆榕榕身后,尽是惶恐。   “怎么了?”穆榕榕不解,这才回头,却见于聆风带着随从绕过假山已到了她身后。   “王妃……”两名侍卫恭敬地下跪,知道这王妃可不是省油的灯。   “好你个穆榕榕,我不让你来此,你却竟然冒充膳房给王爷送补品,你真是个蛇蝎妇人,究竟在补品里放了什么毒药!”于聆风眉毛都立了起来^H小说,大步而来。   “王妃,请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怎会做出害王爷的事来!”穆榕榕狠狠捏住托盘,抑制着胸口的愤怒。   “我血口喷人?是谁串通的那蠕蠕蛮夷,又是谁将王爷推到那刀口上的?那都是你这个蛇蝎妇人所为!王爷不宠幸你,你就伺机报复!”于聆风已走到穆榕榕跟前,比穆榕榕高半个头的她俯视穆榕榕的双眼,满是鄙夷。   “王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与王爷曾经那么恩爱,又怎会为了一点小事而想要害他性命!”穆榕榕觉得头大,不想和她继续纠缠。   “无耻的女人!”于聆风顺手拿起她托盘中的那盅燕窝对着穆榕榕砸了过去,想来是那瓷盅太烫,她并未太用力就丢开了,燕窝撒了穆榕榕一身,瓷盅掉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   穆榕榕额头上虽只是砸出了一个紫痕,身上的衣衫却被那滚烫的燕窝沾湿而黏在了身上,皮肤瞬时烫得绯红。   她吃疼地闷哼一声,慌忙以绢子去擦拭衣衫,于聆风的随从们交头接耳,传来一阵阵讥笑。   穆榕榕咬着唇,不愿去听这些伤人的话语,蹲下身子将那瓷片一一拾到托盘中。   于聆风还不解恨,却又是一脚将她手中的托盘踹出好远,那些瓷片又叮叮当当散落了一地,穆榕榕脚下一滑,歪坐在了地上。 257.生离,死别?6   “穆榕榕,本妃告诉你,你不要还对王爷抱有幻想。我实话告诉你,王爷曾经对你好,那完全是因为你养父穆泰曾是尚书令,朝中有一半大臣皆是他的门生,他又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势力可叹,所以王爷为了拉拢他,才接近你。你以为王爷是真的喜欢你吗?他不过是为了和皇上争斗,为自己争取后援罢了。”于聆风颇有些得意,看着坐在地上的穆榕榕,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穆榕榕怔怔地望着地上那些碎瓷片,她不愿去相信于聆风的话,却又着实心虚。   “你曾经是一个瞎子,就连那小小礼部侍郎的三儿子都不愿娶你,你以为你真的就那么有魅力可以让王爷对你倾心吗?皇上封你为婕妤,不过是我姐姐于皇后想要帮皇上稳固与你养父穆大人的关系,以稳定朝廷才向皇上谏言将你纳入后宫。你认为连我姐姐一个妇人都能想到的事情,如此聪明的京兆王却想不到吗?”于聆风双手抱在胸前,就似在训诫自己的丫鬟。   穆榕榕忽的觉得心惊,于聆风虽说得尖锐,可是她的话却并不无道^H小说理,连楼三公子都不肯娶她过门,又何况是元愉,还有元恪。她嘴角露出自嘲地笑容,酸涩、扭曲。   “如今穆大人告老还乡,也就树倒猢狲散,朝中局势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爹乃当朝大司空,你认为王爷现在是宠你还是宠我?”于聆风忽的笑起来,那么妖娆又自得。“他在边城奋力杀敌,却是你害他生生失了兵权,丢了自由,你还妄想他会再宠你这个已无人撑腰的女人?白日做梦吧,除非你再从娘胎里生一次,找个朝中权臣做爹娘,哈哈哈……”于聆风放肆地笑起来,她身后的随从也随声附和,那笑声就似一万把钢针插进穆榕榕心里。   元愉曾经的那些海誓山盟真的只是因为她是穆泰的女儿,真的只是为了拉拢权臣与元恪作对?为了他梦寐以求的江山,权利?   穆榕榕拳头攥紧,指甲生生嵌进肉里,她感到害怕。于聆风的话绝不是信手拈来,穆榕榕虽不愿相信,可是内心已经开始土崩瓦解,直至溃不成军。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最傻的人,傻到付出了一腔真感情。   “哈哈哈……”于聆风领着随从款款离去,那张美丽的脸却蒙一层阴冷、狡黠。   穆榕榕怔怔地坐在地上,浑身冒着冷汗,连手心也汗湿了。一时间似乎连空气也凝固住,她甚至忘记了呼吸。阳光甚是刺眼,她却觉得那万丈光芒似万根利剑般一遍遍刺穿她的心,千疮百孔直至血肉模糊。 258.生离,死别?7   怔怔地走在路上,太阳狠毒的光线倾泻在穆榕榕身上,她脸色苍白就似被抽空了灵魂一般,双目无神,连瞳孔也是涣散的。   安静的院落清扫得十分整洁,隐隐可闻房中有人交谈的声音。   穆榕榕恍然大悟,这里是哪里?   自己没魂似的走了好久,竟迷了路,既然那房中似乎有人,索性去打搅一下,问问回自己院子的路。   轻轻迈上那石阶,房中的声音虽听不太清楚,却又隐隐可闻并不只一人的声音,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走到门边,正要敲门,却隐隐听清只字片语,“皇上……暗杀……篡位……”   什么?穆榕榕惊得瞠目结舌,这里面的人究竟是谁?   她准备赶紧离去,一个转身却将墙角的香炉踢翻,金属的香炉叮叮当当滚落石阶,香灰洒得满地皆是。   “谁?”屋内瞬时安静了下来,不等穆榕榕逃离,一柄冰冷的利剑已架在了穆榕榕的脖子上。   穆榕榕吓得不敢动弹,紧闭起双眼等着那利剑割破她的喉咙,却迟迟不见来人动手。   终于,她壮着胆子睁开眼,却看请眼前持剑的男子,竟是镇南!   镇南也是一脸惊讶,怎么也没想到穆榕榕会在此。   四下里静极了,几乎可以听见树叶飘落的声音。   “镇南,杀个偷听的人需要这么久吗?”里内传来一个不耐烦地声音,却是——元愉。   穆榕榕不敢动弹,已是吓得面若土灰。可镇南哪里下得了手,若是别人,他恐怕早就一刀毙命了。   “王爷……”镇南看了看里面,不知该说什么好,却又怕被府中的家奴看见这场景,只得收回手中的利剑,做了个“请”的手势,让穆榕榕进了屋去。   屋内光线不十分充足,外屋并没有人,转过屏风进入到里屋,穆榕榕大吃一惊。   屋内坐着十数人,分别坐在两边,而坐在最上面的便是元愉。   屋内的人见镇南领着穆榕榕进来,皆是一惊。   而此时的元愉正在看着手中的什么,似乎是一幅地图,他并没有抬头。   “镇南,本王下过令,靠近此处的人杀无赦,你忘了吗?怎么……”当他的视线离开手中的地图看清那进来的人是穆榕榕时,一时也诧异得瞠目结舌。   “王爷,属下……”镇南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个人他怎敢杀。   在座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人认出了那是穆榕榕。   而穆榕榕这才开始打量这房内的十数人,大抵她都见过,而且都是在宫中元恪的晚宴上,这些人全是朝中重臣,兵部、刑部、礼部、户部的人全有。   猛地想起刚才在屋外听到的那只字片语,“谋杀……篡位……”她想,她已经明白了什么,只是没想到元愉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已将这些人收入麾下。   元愉的脸上不着任何痕迹,淡定地收起手中的地图,向在座的人挥了挥手。   “本王今日有些乏了,择日再议,有劳诸位了。”他脸上露着看不出情绪^H小说的微笑,阴沉又霸道。“镇南,送客!”   镇南依言恭敬地为诸位大人领路,却是向着后屋而去,诸位大臣恭敬告辞步进后屋,不一会儿就没有了声音。而此时的穆榕榕才知道,那后面有暗道,定是通往府外的。原来元愉一直在暗中为自己拉拢势力。   她忽的想笑,于聆风说的也许都是真的吧,竟是自己傻傻地以为他真的会为了自己而放弃权利、放弃江山。   一时间,房中就只剩下了他二人。   寂静的房中,静得几乎能听见二人的心跳声。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射进来,那金色的光束下微尘飞舞。 259.生离,死别?8   二人四目相对,就那样静静地面对。   元愉着了月白的袍子,玉冠束发,脸色已不如前些日子那么苍白。   穆榕榕看着她,手指搓揉着裙角,心跳加速。是紧张?亦或是心寒?   “是他派你来的吗?”元愉开了口,直直看着她的眼,似乎要将她看穿。那双凌厉的眸子深邃又难揣。   穆榕榕自是明白他说的是谁,除了元恪不会有别人。   “我今天只是无意闯进这里,并无人指使。只是……你为何还一心想着东山再起……这对于你并不是一件好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劝说他,却是不愿意看到有一天他或者元恪任何一人为了这权利而丢掉性命。   “这个,你没有资格管我!”元愉负手缓缓走到窗边,那透过窗缝射进的阳光正好照在他身上。忽的,他抽出那墙上鞘中的宝剑,一个回身便直指穆榕榕。“你可知私自闯进这里的人,没有谁能活着出去?”那利剑散发着凛凛寒光,剑锋直至她的咽喉,那话语中亦是没有任何情面。   穆榕榕没有退却,静静地看着他,逆着光线她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有那黑影散发着一身霸气。看他的动作,他的伤似乎已经就快痊愈。   他变了?他真的变了吗?还是她从来都不曾看清?   “你若是想杀我,就快动手吧!”她不愿再看他,仰起头闭上了眼睛。若是今生死在最爱的人手上,亦是无悔。   一时,空气仿佛也凝滞住了,沉闷难耐。   元愉半眯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毫无惧意的女人,执着利剑一步步靠了过来,直到穆榕榕已经感觉到那冰凉的剑锋已经顶到她的脖颈上。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却又笑了,酸涩的笑凝在唇角,没有一丝畏惧。   元愉却迟迟没有下手,就那样凝视她,似在想什么,他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明心绪的情愫,让人难以捉摸。   忽的,他将利剑向地上一掷,那剑擦着地面发出叮当的响声,滑到墙角。   就在穆榕榕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之时,他却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略有些粗糙的大手牢牢扣住她的后脑勺,炽热的吻就那样毫无预兆地覆了上来。   “唔——”穆榕榕惊得发出一声闷哼,惊恐地睁开眼睛想要挣扎,却被他紧紧扣住动弹不得。   他温湿的舌撬开她的唇,轻轻地啃咬忘情地吮吸,就仿若要把她纳入自己的身体。   这突如其来的吻将穆榕榕吻得情迷意乱,几乎使她^H小说窒息。   而他,仿若使出了浑身的气力,似乎在这缠绵而又炽热的吻中揉进了一生的激情,啃咬、吮吸,放肆又炽烈。 260.生离,死别?9   元愉扣住穆榕榕后脑勺的大手缓缓下移到了她的脖颈间,只一只手就将她的脖子狠狠钳住,一用力将她的身子整个推到了墙上。   穆榕榕无法呼吸,整张脸被憋得通红,身子也因为无法呼吸而不住抖动。   她看着他,竟是没有畏惧,虽然她知道只要他稍稍一用力,她的脖子就会被扭断,命丧黄泉。   “你真的一点都不怕死?”元愉仍是掐着她的脖子,那张俊朗又显得邪恶的脸靠了过来,灼热的气息喷洒在穆榕榕的脸颊。   穆榕榕被他掐住脖子,哪里还回答得出来,那双不改色的眼却是给了元愉答案。   她怔怔看着他的脸,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渐渐变暗,就要来了吗,那就让她再多看他一眼,将他的面容铭记在心里。   有那么一瞬,元愉真的就像这么直接掐断她的脖子,让她死在自己手上总好过别人杀死她。   氧气地骤然进入,呛得穆榕榕不住咳嗽,拼命地呼吸着这久违的空气,整张脸红了又白,脖子上也出现了一圈淤痕。他放手了,而她捂着脖子,身子瘫软地往下滑。   继而,他将她抱住托了起来,紧紧将她顶在墙上,抬头仰视她。   他的眼中凝结了太多太多的情愫,有爱、有恨、有嫉妒、还有寒心。   穆榕榕已是无力,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的吻又倾覆了上来,落在她的脖颈间,在那一道道的淤痕上。略有些粗糙的大手滑进她的衣衫中,上下游移抚弄着她胸前的雪莲。   穆榕榕被这触电般的感觉袭遍全身,不禁仰起头,若鸾凤伸颈。两人紧贴的身体,感受到了男人炽烈又蓄势待发的激情。   衣衫滑落,并不明亮的房中依旧能分清那玲珑凸显的轮廓,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穆榕榕双眼迷离,为何总是无法拒绝他的激情。满室的情欲,喷涌、蓬勃。   他的吻一路往下,在那玉脂的肌肤上留下一朵朵痕迹,就似三月的樱花,放肆妖娆。   沉重的喘息声充斥在整个房中,他脸上泛着潮红,衣衫凌乱地挂在身上。小麦色^H小说的胸膛剧烈地起伏,那腰上一圈圈缠绕的白色纱布上,已是渗出了殷红的鲜血,而他早已顾不得那许多,坚挺的激情想要得到释放。   他有力的臂膀只是轻轻一扬就将她的玉腿跨到了他的肩头,而她最羞涩的美丽就那样暴露在了他的身下。   穆榕榕羞涩地别过脸去,已有些站不稳,贴着墙面的背脊已渗出密密细汗。   脑海中不知为何竟迸出先前于聆风的那些话,她不禁自问,我究竟是什么……   “你……爱过我吗?”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再此时脱口而出,说出的话语却被这情欲包围得严严实实。   元愉显然怔了一下,身子顿了顿,却忽然含住她的唇,带着惩罚狠狠地吻她,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身子向她压过来,一个挺身……   她不禁发出一声闷哼,被他进入了灵魂。   他在她的世界里肆意驰骋,沉重的喘息充斥在耳际。他并不停下,却扣住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的双眼。   “记住,你不过是本王的掌上玩物,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上滴落,他腰际纱布上的血迹亦被汗水沾湿,晕染开好大一圈。   她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就似被肆意敲碎一般,已是血肉模糊。   闭上眼,仰起头,在他炽热情欲的包围下,一滴泪水溢出眼眶,不见了踪影。   阳光偷过窗缝透进房内,并不明亮的房中充斥着烈火般的激情,沉重的喘息、腥甜的味道。   烈火般奔涌的情欲,一浪高过一浪…… 261.生离,死别?10   瘫软地坐在地上,两腿间有温湿的花蜜,穆榕榕靠着墙有些失神。   强烈的光线从那扇被推开的门中倾泻而入,有些刺眼。   元愉跨出门去,刺眼的阳光落在他强健的身上,衣衫仍是有些凌乱。   他在门口驻足停留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少顷他迈出有力的步子,弃她而去。   穆榕榕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默默闭上了双眼。   ……   是夜,王府中静得出奇,唯有夏虫的浅唱。   穆榕榕的房中却是灯火通明,满屋的烛火照得这房间就仿若白昼一般。   她坐在铜镜前,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身体还有些疼。白日里那些画面又一遍遍在她脑海中掠过,于聆风的讥讽,元愉的胴体。   她默默地为自己描丹青染红唇,从未这般仔细为自己梳妆过。   乌黑的长发以月牙状的木梳细细梳过,以一支金簪挽起。那支金簪上的红宝石在白昼般的灯火照耀下散发出瑰丽的光彩,正是曾经元愉赠予她的那一支。或许只有这支金簪才能给她那些曾经美好的记忆。   ^H小说镜中的女子若夜中的仙子,似晨雾中的芙蓉一般纯净无暇。她细细打量着自己,第一次觉得自己是美丽的,只是那张脸苍白无力。   再好好看看自己吧,明日太阳升上枝头的时候,她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那里或许不会有忧愁和烦恼,那里会有尊严,会有爹和娘……   她悄悄步出自己的院子,没有惊动任何人,在那荷花池畔停下了脚步。   夜风如嬉戏般撩起她的裙角,那裙上的朵朵芙蓉就似在风中飞舞。还记得元愉曾说过爱她穿着这芙蓉绣花的衣裳,他说——她就像那芙蓉般的花儿,美艳又纯净。   踏入水中,没有丝毫犹豫。遥想当年她就快丧生荷塘之时,是他将她救起,那么这十年后就让她再次从这样的塘中离去。或许她能变成那尖尖小荷中的一支,在他的身边盛开、凋谢,只要——能在此默默看着他,无论秋冬春夏……   每每往前走出上一步,池水就漫得更高一些,从她的膝盖漫到了她的腰际,再从腰际漫到了她的胸口。   抬起头望着那轮明月,那薄纱般的月光为何如此惨淡,水面上倒映出片片碎银,波光粼粼。   眼前浮现出那个人的容貌,貌比潘安又恍若谪仙的俊朗面容,凌厉霸气又温润如水的璀璨眼眸。   后悔吗?恨吗?她自问。   却是一抹微笑浮上她的唇角,对他的爱已深入骨髓,若要恨,又怎能恨得起来。   “我走了——”她在心头默默地说,闭上眼,往塘底沉了下去…… 262.欠卿一钵伤心泪1   就在冰冷的池水漫过她头顶之时,一双有力的手臂,抓住了她。   不等她惊异地做出反应,就被人从水下捞起,游回了岸边。   来人将她掷到了岸上,她滚了好几圈身子才停下来。   那人从水中跃出,亦是满身泥水,站在冷冷的月光下俯视她,虽看不清他的面孔,却从那轮廓上能清晰地分辨出,他是——元愉。   穆榕榕瞠目结舌,他怎会在此。   只见元愉满脸怒气,胸口剧烈起伏,“你想寻死?”他直视她。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穆榕榕没有回答她,缓缓站起身来,浑身皆已湿透,夜风吹过她不禁打了个寒颤。那脸上原本仔细描绘的精致妆容,也被这泥水沾染,弄花了脸。   夜色中,他负手站立在她跟前,看着她满是泥水的样子,恍然记起了十年前那个被他从荷塘中拎起的小女孩,那么无助,瑟瑟发抖。   “我不会让你就这样轻易死掉的,就算是死,也要我同意!”他冷冷地话语,冰冷的面容。   穆榕榕深叹一声,不禁自嘲地笑了,为何连寻死的权利也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她抬眼看着他,那张他爱慕的脸孔,不知从何时变得如此陌生。是他变了,抑或这才是原本的他?   他眼中有愠愠怒意,不见她说话,更是火冒三丈。月光下她发上的那支金簪散发出瑰丽的光彩^H小说,有些晃眼。   他伸手将那簪子抽出,她那如瀑般的青丝便倾泻而下,带着水珠。   “扑通——”他将那簪子向塘中掷去,只见一道金色的弧线,那金簪便没入水中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圈圈涟漪。   “你……”穆榕榕向前跑出两步想要抓住,却只是徒劳,怔怔地望着那荷塘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无能为力。这就是结束吗?   元愉转身,若暗夜中的修罗,“有些东西,捡回来也恢复不了以前的模样!”他淡淡地说,却又意味深长,是在暗示什么?   穆榕榕看着那水面渐渐恢复了平静,倒映出那一轮明月,一切似乎不曾发生过一般。他的脚步声离去,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   ……   次日,府中乐声大作,直至深夜也不曾安静下来。   穆榕榕呆坐在屋里,不愿去理会。   却是听翠儿说,元愉今日去了宫中,宴会上十数名乐姬甚是美艳,元愉当即就向皇上讨了来,现下正在府中为元愉奏乐行乐。   穆榕榕闻言只是淡然一笑,心中的思绪却是纷乱复杂。   正当穆榕榕想要歇息之时,却有元愉身边的人前来,说是王爷有请。   而穆榕榕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到了堂中,却是于聆风吩咐她去为这堂中之人抚琴,她也并不感意外。   十数名乐姬个个美貌,围坐在元愉身旁,而于聆风则看似大度地坐在一旁,那双眼中的狡黠唯有穆榕榕才察觉得到。   穆榕榕的到来,让在场之人有些惊异。那些不明所以的乐姬窃窃私语,更有大胆之人直接问询元愉,“她是谁?”   而他却回答,“不过一个贱妾罢了。”   女人们讽刺的讥笑,于聆风眼中胜利的嘲讽,穆榕榕视而不见,玉指拂过琴弦,乐声飘扬。   她眉头微皱,为何今日这琴弦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有什么随着她指尖飞舞而黏在指上,定睛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抬头同于聆风的视线相碰,她眼中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为何?   ……   又过了两日,皇上又为京兆王送来送来舞姬若干美酒百坛,京兆王照单全收。   再两日,洛阳城中想要巴结元愉的权贵亦纷纷送来美人、美酒、黄金白银,他,亦是照单全收。   随后,每日王府中日日莺歌燕舞,夜夜笙歌。   穆榕榕每日都被“请”来抚琴,不曾休息,却总是觉得那琴弦甚是奇怪。   时而,她会抬头偷偷看他,而他似乎又回到了曾经那个腹黑的京兆王,他玩乐的面具下是谋朝篡位的计划,他如此不过是要麻痹众人的视野,以为他现在只是一个闲散之人、好色之徒罢了,特别是让元恪放松对他的警惕。而那些歌姬舞姬便是元恪放在他身边的细作,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他。   他如此这般,穆榕榕却是明白。 263.欠卿一钵伤心泪2   又是一月过去,已是初秋时节。   近日来穆榕榕总是觉得浑身乏力,一双手疼痛难耐,特别是那手指更是疼得僵硬。   是这些日子以来每日抚琴的原因吗?无解。   府中的家奴又来请穆榕榕了,今日元愉要在府中宴请宾客,虽是大张旗鼓,但穆榕榕知道那都是些洛阳城中的风流公子,不过是些好事的闲散之徒罢了,元愉的目的她知道。   走在去往大堂的路上,偶有几片黄叶飘落,秋意正浓。   “咳咳——”穆榕榕禁不住以绢子捂住嘴咳嗽了两声,却见两滴鲜血惊现那白绢之上。   “夫人这边请。”家奴领着穆榕榕已至大堂门前,恭敬地为她引路。   穆榕榕来不及迟疑,慌忙将那绢子收入袖中藏起,步入堂中。   走到琴前,她只觉一阵眩晕,慌忙扶住那琴才没有跌倒。   纱袖翩翩,乐声四起,众宾客推杯换盏好不热闹。于聆风陪着元愉坐在最上面,她一直盯着穆榕榕,那抹笑容中闪过一丝阴谋,却让人看不懂。   穆榕榕定了定神抚起琴来,为何今日竟十指不听使唤,不仅疼痛难耐还僵直不已。   纷乱的错音接踵而至,扰得那起舞的舞姬也乱了步伐,在座宾客面露愠色,都直直望向穆榕榕,自然也有一束凌厉的目光来自元愉。   “你不知本王正在宴请宾客吗?还是存心坏本王兴致?”元愉一声暴喝,响彻堂中。   戏谑地笑声和轻蔑地眼神从四下里纷纷而来,穆榕榕却已无心去辩解。   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滴落,视线为何开始变得模糊,连灵魂也似乎要被抽离一般。   再次拂动那琴弦,乐声再起,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十指,却仍是错音不断,今日怎会如此,那十指仿佛已不是自己的一般。   宾客们交头接耳,纷纷议论,一时气氛相当尴尬。   “啪——”元愉猛拍了桌子站起身来,指着穆榕榕,“滚出去——”又是一声暴喝,不留一丝情面。   琴声止了,她停下抚琴的手,喘着大气,那十指就似要断掉一般,又似万根钢针刺进指尖,她感到窒息、乏力、昏沉。   一时堂中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齐齐看着这个曾经将皇上和京兆王迷得魂不守舍的女子,如今不过只是这般下场,连一个歌姬都不如。   有戏谑地笑声,有嘲讽地窃^H小说窃私语。   穆榕榕站起身子,竟又是一阵眩晕,脚下一软却又坐回凳子上。   而他,却似乎明显一怔,拿着酒樽的手也抖了一下,紧紧地盯着她,眼中那怒意似乎在减退,浮上了另一些东西。   咬着牙再次撑起身子站起来,她对他微笑,那张脸竟一丝血色也没有。她告诉自己要坚强,要撑下去。   然而忽然间,天昏地暗,她的意识在渐渐抽离,一股腥甜冲出喉咙,斑斑血迹喷洒在那琴弦之上,殷红刺眼。她终是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只闻耳畔有熟悉的呼唤,“榕儿——榕儿——”   为何那喊声如此焦急,为何她闻得这呼唤却如此安心,为何…… 264.欠卿一钵伤心泪3   入夜,整个王府沉浸在一片紧张又肃穆的气氛之中,整个洛阳城的名医皆已聚集在此,却个个摇头叹息。   此时,府中一女子已在床上躺了整整一日,而那个男子至始至终守在床边不曾离开半步。   穆榕榕缓缓睁眼,口中还有那腥甜的味道,眼前却是那张貌比潘安的俊朗面孔,那双凌厉又霸气的眼中凝结着深深的怜惜,见她醒来又惊又喜。   “榕儿,你醒了?”元愉紧握她冰凉的手对她笑,而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是那样苍白无力。他看着她,满眼怜惜与宠溺,温柔的语气却凝结了太多哀伤。为何她会突然变成这样,他心中深深自责。   所有的医官会诊之后皆不知她究竟何故会至此,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病,只是说从表象上看似是中毒,但从脉象上却丝毫察觉不出来。   穆榕榕看着他,有一时的恍惚,那眼中的温柔久违得连她自己也觉得遥远,就恍若梦境一般。   “元愉……”她伸出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掌上,双臂的疼痛痛彻骨髓。   看着她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的脸,他的心头就似插上了一把刀。   “是不是很难受?”他轻轻抱起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下巴在她的发间轻轻摩挲,想要给她温暖,他恨不得让自己去替她承受这痛苦,哪怕痛上一百倍一万倍。   有人叩门,“王爷……”是镇南的声音。   “何事?”元愉随口答了并未让镇南进来,却依旧抱着穆榕榕不肯松手,就仿若一松开,她便会消失不见。   “王爷,东院书房那边……”镇南没有说完,想来元愉已是知晓他后面的话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替我送客,本王今日没有心情会客。”元愉淡淡地回答,看着穆榕榕转不开眼去。   “是。”镇南的脚步声远去。   而穆榕榕自是明白了那东院所谓的客人都是何人,自然是从密道进入王府的朝中重臣,恐怕今日元愉早已同他们密谋好了约见,却被她这一病给打乱了。   “既然客人已经在等,你就去吧。”穆榕榕的声音虚弱无力,虽是知晓元愉一直以来密谋的计划,却不愿再去干涉他,只要他快乐,她也就快乐了。   他宠溺地看她,为她将耳旁的乱发绾到耳后,将她拥得更紧,“别赶我走好吗,且让我在此陪你,你可是还在生我的气?”他想到自打穆榕榕进府以来的种种,内心就充满了愧疚。   或许是因为自私,或许是不甘心,或许是因为嫉妒,亦或许是他的爱不够坚贞,直至今日看到她呕出一口鲜血而不省人事之时,他才真的害怕了,害怕她会离他而去。   那日她自己欲溺水寻死,他怒了,他认为只要他不允许,她绝不会离去,而今日他却怕了,真的怕了。   穆榕榕嫣然一笑,环住他的腰,“我怎会赶你走,好想一世都这样依偎在你的怀^H小说里,不……一世怎么够……”她唇角露着笑,将脸埋在他温暖宽厚的胸膛,没有让他看见自己眼中溢出的那滴清泪。   而他,只觉鼻子好酸,紧拥着她,真想就这样相拥到终老。 265.欠卿一钵伤心泪4   “王爷,请随老朽出门一谈。”为穆榕榕诊断的老医官摸着自己雪白的胡子,恭敬地对元愉说。   元愉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穆榕榕,站起身来。   “有什么不必避讳我,就在此说吧。”穆榕榕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抓住元愉的手不肯放开。   这年迈的医官早已隐居山中多年,还是元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山中请来。   “榕儿听话,我速速回来。”元愉宠溺地安慰她,却为何有些心虚。   穆榕榕却是不放手,“让我知道,好不好?”她乞求的眼神让人看了心头无法拒绝。   “好吧。”元愉终是妥协,又在床边坐下,示意老医官落座。   白发苍苍的老人,摸了摸胡子看了穆榕榕一眼,在一旁坐下。   “王爷,夫人从脉象上并无任何异常,而方才老朽为夫人臂上涂抹上药膏之后,药膏浑然变色,如此看来夫人是中了毒。”老医官娓娓道来。   “中毒?”元愉忽的变了脸色,“那可有解药?为何从脉象上却看不出来?”他手心渗出密密冷汗,抓住穆榕榕的手不肯松开。   而穆榕榕亦是心头一怔,却强忍着没有表露声色。   “王爷。”老医官顿了顿,“老朽行医数十载,并未遇见过如此奇怪的毒,但从为夫人敷上药膏的情形来看,此毒应是从皮肤渗入。”   “如何才能解毒?榕儿可有生命危险?”他急迫地问,身子已有些颤抖。   “恕老朽才疏学浅,这种毒老朽确实无能为力,只有看夫人的造化了。”医官微微摇头,亦是非常遗憾。   “这么说?榕儿她……她会……”元愉忽的站起身来,“我不相信,你定有办法,你必须救她!”他情绪失控,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切。   “元愉。”穆榕榕却伸手拉了他的袍角,“莫要吓到了老人家。”   老医官微微一笑,“夫人,老朽年少还是学徒的时候曾听师傅说过,西域有一种草药专解疑难剧毒,若真有其事愿可解夫人之毒。”   “医官,你说的可是真的?”元愉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榕儿她还有救是不是?”他眼中迸出希望。   “若这种罕见的草药果真存在,夫人自然就有救了,只不过……”老医官又留下半句话未讲。   “快快请讲,只不过什么?^H小说”元愉迫不及待。   医官咳嗽了两声,“只是这去往西域的路程少说也是两月有余,可夫人这毒已渗进筋骨,只怕是撑不过一月了。”   原本燃起的希望就这样破碎掉,元愉脑子嗡的一声,就似被抽去了灵魂一般,就连老医官告辞离去也没有听到。   穆榕榕看着他怔怔站在那里,虽是背对着她,她却清楚地看见他双肩在微微抽动,竟是落下了男儿泪来。   缓缓地起身下床,忍着浑身的疼痛步到他身后,她的心头又何尝不难过,他们可以相守的日子,只剩下了一月的时间,就要这么告别了吗?   她张开双臂想要从身后抱住他,可是一想到医官所说她中的毒是从肌肤渗入,又收回了手去,只是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的身子震了一下,转过头来满脸是泪,猛地将她一把拥入怀中,竟放声大哭了起来,滚烫的热泪一滴滴落在她的脖颈出,就似一滴滴鲜血。   “元愉,你莫要抱我,快放开!你可别染上这剧毒!”她想挣脱,却听得他说。   “那又如何,我就不放开!”他像个孩子一样任性地抽泣着,却将她拥得更紧。“就是死,亦不放开你!” 266.欠卿一钵伤心泪5   当日,元愉下令严查究竟是谁下的毒,却连整个王府也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两日之后,有一个小丫鬟秘密前来,将这下毒的幕后主谋供了出来。   并不意外,这主谋便是于聆风,而她竟是将毒抹在了琴弦上,让毒从穆榕榕的手指慢慢向身体中渗入。   元愉一怒之下就要休妻,却是穆榕榕劝住了他。   她深知她自己已没有许多时日,如今元恪与元愉的关系已是白热化,若是再少了于聆风的父亲大司空于景升的帮助,元愉就真的是四面楚歌了。   元愉拗不过穆榕榕,暂且并未治罪于聆风,只是让她自行回娘家反^H小说省,他现在只想陪着穆榕榕,而一切应有的惩罚他已心里有数。于大人自是知晓了事情的经过,不论元愉宠爱自己的女儿与否,可他的宝贝女儿这次是真的犯了错,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一切也就暂时平静了下来。   数日来,元愉都衣不解带地陪在穆榕榕身边仔细地照料她,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就连元恪得知了穆榕榕病倒的消息匆匆赶来,亦是被元愉谢绝在了门外。   ……   王府中,红叶飘落,秋意正浓,阳光照进屋来。   穆榕榕倚在躺椅上,身上覆了薄薄的被子,那张脸却是憔悴不堪。   “榕儿,该喝药了。”元愉以勺子盛起又苦又黑的药汁在唇边细细吹过才送到她嘴边。   穆榕榕紧闭着嘴向他摇头,“不喝,好苦。”懒懒地撒娇。   元愉收回手来,“不喝药可不行,喝完药就准你吃蜜糖果脯。可好?”他宠溺地看着她,怜爱得不行。   穆榕榕却仍是摇头,眼神却暗淡了下去,想起医官说她仅剩下一月的时间,那心头就好难过,放不下的是眼前这个男子,她将头靠在他的怀中,不语。   “榕儿。”元愉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药碗,拥着她,“答应我,不要放弃好不好?”他看着窗外那满园的秋色,眼中凝结了太多哀伤。   穆榕榕没有说话,她害怕话语一出便泣不成声,她默默告诉自己要坚强。   “榕儿。”元愉继续说,“我已派了人快马加鞭去西域寻觅那解毒的草药,你一定要撑下去,好不好?哪怕……只为了我。”紧紧拥着她,心头难以平静。   “嗯。”穆榕榕点头,她却有预感,分离早已注定。   “元愉。”穆榕榕摩挲着他的手掌,“今秋的芙蓉,开了吗?”   而元愉这才记起已到了芙蓉盛开的季节,“你……想看芙蓉吗?”内心深深地自责,压得他好痛。   “我想看。”她依偎在他坏里,“你曾说过要给我种上满园的芙蓉花,你可不许食言!”她有些撒娇地说着,却让他的心头更痛。   “不,不会食言!” 267.欠卿一钵伤心泪6   一夜之间,王府中换上了一派绿意,尽是芙蓉翠绿的枝条,却——没有一朵盛开的花儿,就连那花骨朵亦是不见踪影。   穆榕榕望着窗外那些绿色,“何时,才能看见那芙蓉花呢?”她问元愉。   他却从身后抱住她,“只要榕儿乖乖吃药,过两日就开了。”他宠溺地抚摸着她的发丝,满眼惆怅。   园中有家奴来回忙碌,挂上大红的灯笼,张贴上大红的喜字,好不热闹。   “他们这是作甚?”穆榕榕不解,回头问他。   元愉将她的身子掰过来正对他,微微俯首直视她似秋水若朝露的双眸。   “我要娶你,就在明日。”他唇角露出微笑,有幸福有哀伤,还有迷蒙的水雾。   “真的?”穆榕榕又惊又喜。   “真的!”他满眼坚定,吻上她的额头。   穆榕榕只觉鼻子酸酸的,伸手环上他的脖子,紧紧拥住他。   ……   丝竹妖娆,鞭炮声声。   穆榕榕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身着大红喜服,头戴凤冠的自己,虽是明眸皓齿,可那张染上胭脂和唇脂的脸却更显苍白憔悴。   “翠儿,那窗外的花开了吗?”她问。   “小姐,这昨儿才种上的花哪能这么快就开了呀。”翠儿话语一出才自觉说错了话,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哦。”穆榕榕并不怪她,只是她真的很想再看看那满园的花朵,那是他答应她的。   昨日半夜她还趁元愉熟睡之时偷偷起身到窗边看了那碧绿的枝条上是否有花骨朵,却是失望而归。   而那时,不仅是王府,就连整个洛阳城亦没有一朵盛开的芙蓉,一朵也没有。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大红的盖头下,穆榕榕脸上洋溢着幸福,泪眼朦胧间却又尽是凄凉。身子实在太弱,只是站了一会儿,她便累得大气直喘。   府中没有宴请任何宾客,喜悦地气氛中却又带着几分哀伤。   元愉亦是身着大红的喜服,喜庆的衣衫下掩饰着太多的哀愁。   “累不累?”仪式过后,他拉过穆榕榕的手,隔着那盖头问她。   “不累。”她虽已有^H小说些气喘,却仍幸福地坚持。   元愉酸涩一笑,小心翼翼将她横抱起来,“夫君抱你回房。”   “嗯。”她搂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胸口,那盖头却潸然滑落,露出她那张苍白的脸。   四目相对,二人皆对彼此露出安慰的笑意,却依旧掩饰不住两颗心中的那抹忧伤。   他抱着她缓缓离去,一路温柔与她低头耳语,她倚在他怀里,笑得如此安心。   远远望着他们离开的人,都不由得潸然泪下。   …… 268.欠卿一钵伤心泪7   红烛摇曳,夜已阑珊。   二人依偎在一起,默默无言。   往日的片段一幕幕在眼前飞闪而过,事过境迁,已是不能回首。   “元愉,你是何时开始喜欢我的?”穆榕榕把玩着他的衣角,柔柔地问他。   “大约……是在第一次听你吟诗的时候吧。”他微微一笑,那一日的画面还清晰在眼前。那个纱帘后的女子,虽当时患有眼疾不能看清事物,却有坦然的心境,而她悦耳的声音和出众的文采更是引起了他浓厚的兴趣。   “你呢,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有我的?”元愉抚摸着她的发,问道。   “我不告诉你!”她耍赖了,搂着他的腰开始撒娇。   “你好调皮!”元愉大笑,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又忽的敛起了笑脸,若是能永远都这样相依,那该多好,无尽的失落袭来,他难受得就要窒息。   “怎么了?”穆榕榕仰起头,看着他忽的变天的脸,伸手抚上他的脸庞,对他的心事已是猜到了七八分。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深知她自己若是不坚强,会带给元愉更多的伤心。   “榕儿。”他的大手覆在她摸着自己脸颊的那玉指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带给你那么多伤害。我答应你,从此再也不窥视皇位奢望江山,只求与你长相厮守。”他的话^H小说语中是深深地自责。   “傻瓜!”她学着他方才的样子挂了他的鼻尖,“既然已是夫妻,还说这些作甚。”嫣然一笑。   “榕儿……”他抑制着眼中的晶莹,默默抱紧她。   “元愉,我累了。”她抬头望着他,声音弱得可怜。   “那就歇会。”他仍是抱着她不松手,“就在夫君的怀中歇息。”他的吻轻啄在她的唇角,缠绵悱恻。   她脸上浮出两朵红晕,乖乖地点头,闭上眼睡去。   元愉怔怔地看着那烛火发呆,他感到力不从心,为何自己与命运争斗了十数载,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保不住。   如若自己不是生在帝王家该多好,也许他会有更多的自由去追寻自己的所想。   感觉有炽热的目光凝视自己,微微低头,却对上穆榕榕秋水般的眼。   “榕儿,你不是睡了吗?”他问,“可是为夫扰了你?”满眼怜爱。   穆榕榕摇头,只是深深凝望他,“我好害怕我一睡着就醒不来,好害怕明日就见不到你了,好害怕……”她的声音中有淡淡的凄凉,让人心头酸涩。   “榕儿……”元愉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抱着她,抱着不愿松开一分一毫……   “笃笃笃——”有轻轻的敲门声,“王爷……”是镇南的声音。   “何事?”元愉清了清嗓子,问道。   “王爷,大司空府那边派人来说王妃今日一直深感不适,医官把了脉说动了胎气恐会滑胎,请你……过去一趟。”镇南也有些为难,他知道今夜不该来打搅他的主子。   元愉眉头微皱,“什么王妃,本王的王妃就在身边,大司空府的事叫他们自己解决去。”他满脸不耐烦。   穆榕榕知道元愉自是在说气话,她也明白自己虽与元愉成亲,可那王妃的位置终究还是属于于聆风的。可是于聆风是何时怀孕的,她为何一点也不知晓,然而从元愉的语气上来看,他对于此事却是知晓的。   穆榕榕心头甚是难受,她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渴望爱又不愿与别人分享爱,和所有的女人一样。   “王爷,这……”镇南有些为难,他知道主子是一时气话,可于聆风的爹是大司空,若没有他元愉也许早就死于非命了,他不想自己的主子被人落得个过河拆桥的罪名。   “什么都别说了,你去将那来人回了便是!”元愉不予理睬,深叹一声。   “元愉。”穆榕榕却抚上他的手,“你还是去看看吧,那毕竟是你的骨血,不论你多么不愿见于聆风,可那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想想……我们曾经的孩子吧。”她看着他的眼。“我虽然想在你怀里躲躺一会儿,可不想你为了我而落得一个抛弃妻子的罪名,我也不想日后被人称作——红颜祸水。”   她淡淡地笑了,虽然心中仍是希望可以与他在一起,在这剩下的每分每秒,但她终究不得不为了他而顾全大局。她始终是会走的,去往另一个世界,而他终究要回到曾经的生活中去,权利、纷争、尔虞我诈,仍会是他日后生活中所不可分割的成分。   尽管他保证他再也不去为了权力而争斗,但他生在帝王家的事实会不得不推着他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无法回头。   “榕儿,你可是生气了?”他握住她的手。“我哪儿都不去,就在此陪你!”   “没有。”她对他微笑,“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可是为夫想陪在你身边。”他自知穆榕榕是为他着想,看着她怜爱得不行。   “你去吧,无妨。我等你!”她拍拍他的手。“你快去快回便是。”   “这……”元愉犹豫了一下,“那我速速就会,你等我!”   “好!”穆榕榕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样子,知道他还是更担心她的,心头亦是充满暖意。却总觉心慌,为何?   元愉在门边驻足良久,回头看着穆榕榕的脸,“我快马加鞭,片刻就回来!”   “嗯,我等你!”她又向他摆了摆手,才见他开门离去。 269.欠卿一钵伤心泪8   元愉快马加鞭去往大司空府,一心只想能速速回王府去陪那个他割舍不下的女人。   急促的马蹄声掠过无人的街道,扬起地上飞落的黄叶。   起风了,这个秋夜有些冷,却又平静得异常。   在大司空府门前勒马,元愉将马鞭扔给镇南便跳下马去,他只想快快处理完这里的事,速速返回。   大司空府中灯火通明,果然云集了洛阳城中许多医官,看来来者并未撒谎,管家看到京兆王前来,匆匆迎了出来。   而就在元愉刚要跨进府邸的大门之时,却瞥见那东面的天空火光冲天,还隐约有吵杂的声音。   这是?   “王爷,那是王府的方向!”镇南指着那已被烧红的天空大喊。   王府失火?   “速速回府——”只觉一阵惊心,元愉来不及多想,跃上马背疾驰而去,不曾踏进大司空府半步。   那夜空下的火舌不断地舔舐着夜色,照得夜通红。   ……   当阳光洒遍大地,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唯有那大火后的废墟上还有白烟飘摇。   昨日那场大火,正是从元愉的房中燃起,待元愉赶到之时,那火势已经无法控制。家奴们一桶桶将水泼向那失火的房子,怎奈那秋风呼呼鼓起,却将大火烧得更旺。   元愉不顾一切冲进火海中,口中呼喊着穆榕榕的名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却哪里还寻得了穆榕榕的踪迹。   火势已是无法控制,若非镇南等人拼死将他拉出火场,那坍塌的房顶定会将他埋葬在那火场中。   他大红的袍子被火灼出密密火痕,还有沾湿的血渍粘在衣上。他一次次想要再次冲进火海中,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四五个侍卫齐齐上阵才勉强将他架住。   “榕儿——”   “榕儿——”   那一声声撕声力竭的喊声划破夜空,直至沙哑,听得人肝肠寸断。   ……   荷塘上只剩下枯黄的荷叶与凋谢的荷花,秋风袭来有些凉意。   男子着了白袍站在荷塘边,怔怔地望着那塘中发呆。   “王爷。”镇南步到他身后,看着他如此寂寥的背影,不由得轻叹。“废墟已经清理完毕,火势实在太猛将所有都化为灰烬,就连公主的遗体……也没有找到……”他知道这将是元愉一生的伤疤,可是他又何尝愿意看见自己的主子难过。“请王爷,节哀……”   元愉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说话,负手站在那塘边,目光呆滞。   就这么离去了吗?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像一阵风一般离去,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的踪影。   她身子那么弱,他怕她睡不好,令了房子周围不得有家奴和丫鬟打搅,谁知这大火被人发现^H小说之时,已是无能为力了。她病得连走路都困难,又怎能跑得出来……想到昨日一别竟是永恒,那心头的痛就无法泯灭。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元愉转身面向镇南,向他微微摆手。   镇南看到元愉的脸,怔了一下,那一丝惊诧又转瞬即逝,他微微低头,“诺!”转身离去。   一阵风拂过,塘上泛起层层涟漪,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就似她突然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又突然消失一般。   元愉步到塘边,忽的飞身跃入了那塘中,水面上溅起重重的涟漪,那枯荷也随着来回晃动。   阳光照在塘面上,映出那蓝天白云,就似他们在边城的草原上策马驰骋时那头顶的蓝天。   他们的笑他们的欢声笑语,久久在那天空中回旋。   渐渐,那水面恢复了平静,就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宁负天下不负卿,   红颜薄命悲凄凄;   欠卿一钵伤心泪,   转世来生再相依。①   &&&&&&&&&&&&&&&&&&&&   **上部完**   &&&&&&&&&&&&&&&&&&&&&&&&&&&&&&&&&&&&&&&&&&&&&&&&&&&&&&&&&&&&&&&&&&&&&&&&&&&&&&&&&&&   【注①】,此诗作者拙笔。 270.番外:大将军的独白1   站在秋风拂过的荷塘边,塘中枯荷随风微微轻摆,若不是空气中还有焦糊的味道,真会以为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元愉一身白袍矗立塘边,秋风若嬉戏般撩起他的袍角,他却似一座雕塑般。   “王爷。”镇南步到他身后,看着他如此寂寥的背影,不由得轻叹。“废墟已经清理完毕,火势实在太猛将所有都化为灰烬,就连公主的遗体……也没有找到……”他知道这将是元愉一生的伤疤,可是他又何尝愿意看见自己的主子难过。“请王爷,节哀……”   元愉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你去忙吧。”他微微摆手。   “诺。”镇南依言退下。   就这么离去了吗?他微微抬手想要抓住那秋风,却哪里抓得住,风一拂过,不过是一场空。   她就这样离开了吗?随着那一场大火变成了灰烬,连一丝踪迹也不曾留下。   遥想初次相见……   ……   那一年,他暗中得知皇兄元恪欲拉拢尚书令穆泰,企图利用穆泰这位三朝元老在朝中的威望稳定自己的刚继承的皇位。   那时父皇刚过世不久,朝中几股势力誓不两立,皇兄年纪尚轻又并无作为,朝中表面平静却是杂乱不已。而他元愉的外祖父将兵权交予了他,本就与元恪一直相争不下的他更是掌握了与元恪相争的砝码。先皇辞世之时,唯有冯太后与一名医官在场,所以皇位的真正所属,就成了一个谜团,自然就有不心服口服之人,除了一部分排挤冯氏的大臣,他自己也在其中之列。   那一日他偷偷溜进尚书府,欲趁机进入穆泰的书房寻觅一些文本,却碰巧看见府中正在大摆宴席宴请宾客,他在那林中听见了那楼侍^H小说郎的三公子与人的对话,才得知穆泰有一个瞎女儿,看来穆泰的意思是想许配给那楼三公子,不过听那楼公子的意思着实是厌恶得很。   他轻哼一声,不论那女子是否是瞎子,就是着实看不惯那楼公子的骄横模样。   而他也一时玩心大起,既然已经来了府中又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文书,不如前去吃了酒再回去。   他嘴角露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纵身一跃跳出尚书府的围墙,又从大门外大大方方地迈进了府来,自然不能让人知道他堂堂京兆王是前来偷文书的吧。   大堂中所有人见了他的到来都不禁胆寒,他这个笑里藏刀心狠手辣的人,那许多书呆子大臣还是挺害怕的。   穆泰也算是大体,请了他上座,还奉上了好酒相待。   他无心一瞥那纱帘后坐着一个女子,想来便是那个被楼三公子唾弃的瞎子了,虽看不清模样,倒也觉得她举止得体。特别是听了她即兴所做的诗赋之后,更是对她刮目相看。   那一夜,兴许是真的喝多了,他竟然向穆泰讨了那女子到府中做女史,不过是想煞煞那楼公子的锐气,一个连品阶都没有的纨绔子弟,何如高攀从九品的女史。   而那日之后他便离开了洛阳,说是去狩猎,可实则是到山中训练他自己的军队,他表面是一个闲散王爷不问朝政,可他的心中比谁都清楚。这一去就是一月,自然也就将这穆泰家的瞎女儿之事抛在了脑后,却不知王府中的家奴早就将奉命去将穆小姐接到了府中。   若不是那一日元恪亲自登门来访,他兴许就再也想不起此事了。   元恪前来说是要讨一个善诗赋的女子,他趁机讽刺了一番也就答应了,却哪知在那个炎热的夏日被一首清凉的琴曲触动了心弦,隔着荷塘望去,那个女子明眸皓齿、冰肌玉肤,一双眼眸若秋水似朝露,正当他在惊讶之时,竟得到她便是元恪来讨的女子。她不是擅诗赋吗,如何琴技也如此了得?   有些后悔,却又碍于已经答应元恪,只好一笑置之。   那日她同元恪离去之后,那琴声始终在脑海中萦绕,不知为何,他记住了她的名字——穆榕榕。 271.番外:大将军的独白2   再次见她,已是八月十五月夕节。   当元愉急匆匆赶去大殿之时,却在花园中看到那个飞扬跋扈的兰昭仪在训诫一个宫女,大老远就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他最厌恶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简直以为元恪宠爱她就可以为所欲为。   若是从前,他定不会去管这些后宫女人争来斗去的事儿,可那他却发现那跪在地上的女子,竟是那个瞎女穆榕榕,一时一腔无名火就不打一处来。   于是他又一次去为她解围,还和那个难缠的兰昭仪过了几招口舌之争。   她的琴也在那夜被踩破,她的伤心,他明白。   拉着穆榕榕离去,她竟然羞涩得连连往回缩手说她自己可以,回头看她脸上泛起的两朵红晕,“你看得见?还是想摔跤?”他反问她。   拉着她向大殿而去,大概因为自己在校场上行军骑马惯了,她一个女子还有眼疾哪里跟得上他的脚步,她竟然差点摔跤,元愉不耐烦地丢开了她的手,走出几步却又回头望了她一眼,手心有她的温度。   那一日,再次聆听她的琴声,他不觉醉了。   所有在洛阳城中知名的琴师他皆已听过,唯有她——这个瞎女穆榕榕才能带给他灵魂的颤动。   却在那首《春^H小说江花月夜》奏到一半时,那琴弦骤然断掉一根。他转头瞥了一眼元恪,他自然知道那是元恪动的手脚。还不是就像趁着这一声断弦,以不吉利等言辞接机将穆榕榕遣回家去,想来这早已是穆泰和元恪商量好的。   可是,这个女子却眉头一皱双眼一闭,硬是用着剩下的几根琴弦奏出了另一首气势恢宏的曲子,着实让人惊叹。   那夜回府,他对镇南说,“准备聘礼!”除了对穆泰朝中威望的拉拢,还有就是对这个女人产生的浓厚兴趣吧。   人算不如天算,元恪却抢先一步将她封为婕妤留在了宫中,为此他勃然大怒。   他的探子来报她在宫中病了,他怜惜得要命,好几次借口去看望母妃而绕道觅景苑,却又不敢贸然进去,只得在苑门外远远看一看便离去。   几日后他得知她已痊愈,早朝之后便匆匆去往觅景苑,正好看到她坐在花园中,斗胆上前小坐,那一次是他们二人第一次交谈。而她竟然知道了前日送来新琴的人是他,这真是令他瞠目。   元恪的突然到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而元恪搂着她的亲昵举动更是令他又嫉又恨。   蠕蠕大军压境,元恪有意让他作为护国大将军率兵迎战,他知道元恪的目的,不过是想乘机削弱他的势力,若是他输了,元恪正好收回兵符,若是他赢了就将他留在边城以守卫边境,乘此也就将他的势力慢慢架空,他如此聪明的人怎会看不透元恪的想法。   进宫去看望母妃,欲同母妃商议此事,却碰巧冯太后要了母妃一道去赏雪,他只好跟在二老后面一路陪同,却怎料遇见了她。   先前得知了元恪留宿在她那里,一看到她,眼前就浮现出他们二人亲昵的样子,一想到他们昨日睡在一起,他就妒火中烧。   可是那一日的她却十分怪异,脸色苍白不说,连身子也在颤抖,特别是一听见冯太后说话。冯太后让她抚琴,她却弹得杂乱无章。   敏锐的他已是察觉出了什么,慌忙找了个借口将她送了回去,而她却趁人不备拿了一把剪子就欲去行刺。   他尾随而至,大致猜出了她的想法。他阻止了她这样鲁莽的行为,却被她无心刺伤。忍住痛将她紧紧拥住,护在那假山后,那一刻起,他有那么一瞬想要就这样保护她一生一世。   看着她苍白的脸,原来在她的内心深处竟是藏着这么多难以言喻的伤痛,那怜悯就这样油然而生。只是没有想到她复仇未果竟会投湖自尽。   面对结冰的湖面,他没有一丝犹豫,毅然跳入刺骨的水中。   心里只在不停地祈祷,祈祷她不要有事。 272.番外:大将军的独白3   看着她满身泥水地躺在床上气若游丝般,看着元恪焦急的神情,他明白了,其实他那个哥哥也和他一样坠入了爱河,为了这个有眼疾而看不见整个世界的女子。   得知她迟迟没有醒来,他心急如焚,不得不在暗夜中潜入觅景苑去看她。   那是第一次拥她入怀,与她靠得那么近。   自己虽很早就已有侍妾入府,也早已不是不醒男女之事的少年,可是拥住她的瞬间,他恍然有一种触电般的感觉。   他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得到她。   却不想,一连串奇异的事件之后,她竟然被太后认定就是十八年前被人掳走的小公主,她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他的妹妹。这简直犹如晴天霹雳,让他无法接受。   边城战事吃紧,他是定不会去迎战的,绝不进元恪的圈套。可是那些朝中的庸碌之辈为了自保为了各自的利益,纷纷上奏要穆榕榕去和亲。他不再沉默,若不能与她厮守便为她做些什么吧,于是他毅然披上战甲奔赴边疆。   临走之前的相见,他知道了她的眼已经痊愈,也在她的眼中看出了她的爱恋,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她也一样深爱着自己。   无心迎战的他首战便败溃,却不想她终究也没有逃过和亲的命运,而就在此时他得到探子的消息,查出她并非太后的女儿。   心情突然阳光般见晴,一路往回赶,在山中找到了被太后追杀的她。拥她入怀,抱着她瑟瑟发抖的身子,消瘦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悯。   与她在军中的时光当属他此生最快乐的吧,有她相伴又捷报频传,实则乃人生美事。她的智慧助他大胜柔然,她的柔情融化他冰冷的心。   然而赐婚圣旨的到达,于聆风的偷偷来营,郁久闾督伦的闯入,注定了他们终不能就此安稳地生活下去。   那一日镇南率军潜入郁久闾督伦的军营中救他们,当他被镇南从关押的牢房中救出,他跨上马便直冲郁久闾督伦的营帐,他和她约好了,等着他去接她。   可当他杀出重围满身是血地掀开郁久闾督伦的帐帘,那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他发疯了似的去找她,却只见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哲伦。   那一夜他为了找到她而血洗督伦的军营,却翻遍了整个边城也没有找到她的踪影,她就像蒸发了一般没有了踪迹。   他夜夜梦见她,梦见她带着他们的孩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而再次得到她的消息,竟已是数月之后。   有消息称,她竟然在皇宫里出^H小说现了,并且是同元恪一起宴请百官,还坐在元恪的右边,那是元恪的女人才有资格落座的地方。   数月以来她查无音讯,就连只字片语也没有捎来,有人质疑,她是否原本就是元恪的内应。   他怔了一下并未理会,心中的相思让他来不及多想,第二日就领兵班师,却不想这原本就是一个圈套。他在边城威望日益飙升,朝中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飘雪的冬日,他站在洛阳城外,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就这样毫无预兆地从城门中向她狂奔而来。那张他朝思暮想的面容,足以融化他的心。   在数十万兵士前,已是顾不得那许多,跳下马冲过去将她牢牢抱在怀中,“榕儿——”   元恪的计策,穆榕榕便是其一,而此时的他却浑然不觉。却——终究败在了元恪手上,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造反王爷,软禁府中。   彼时的他想起了穆榕榕数月以来的了无音讯,想起了她竟同元恪一道面见众臣却未曾给他捎来一封信,想起她身着的凤纹彩衣,误会接踵而至…… 273.番外:大将军的独白4   原本以为她会跟随郁久闾督伦远走柔然,却在他同于聆风的大婚之日得知穆榕榕竟自行来了府中。   她就这么自信吗?还是她早有预谋?   其实这些想法不过是他的一时气结罢了,其实他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心头突然有一种安心的感觉,为何他却没有发觉。   元恪在大婚当日的话语激怒了他,可他想到现在自己已是一个空有虚名的王爷,原本已不打算争权夺利却又被卷入阴谋中落得如此下场,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东山再起。   洞房夜,他已是大醉,屏退了所有人,却没有回到自己的洞房,竟是闯进了穆榕榕的房中,是潜意识的牵引吗?   那一日他的确是醉了,对穆榕榕做了些什么亦是不记得了,只模糊地记得二人赤裸着身子在一起的破碎片段。   那一夜,他睡得很安稳,已是许久不曾如此。   次日清早被嚷嚷声吵醒,推门而出看见的是几个丫鬟将穆榕榕按倒在地的情景,而于聆风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不用问,他已猜到了几分,却没有阻拦,大步离去。   他没有回头,不是他心狠,而是他确实太需要于聆风的家族来帮助他,尽管于聆风这次实在过分,可他却没有阻止。   满园的芙蓉花竞相绽放,那是他派人去西域寻来的花种,通常芙蓉花只在秋季开放,而这些芙蓉却是能够从春季一直盛开到秋季。他答应过会给她满园的芙蓉,他做到了。   郁久闾哲伦与她见面,他心中妒意突起,将那芙蓉悉数连根拔起毁于一旦,为何他的心头却会心疼?看着那些绽放的花儿没入土中,为何心头会难过。   原本他只是想教训一下郁久闾哲伦,却被她推到哲伦的刀上,一时血肉模糊。   他躺在血泊中望着她,眼中满是失望?难道他一直没有查出的细作,真的是她?她真的是元恪的人?   心寒,还是心寒!   与大臣们密谋,他虽清楚地知道这是大不逆,可他心中的不甘和妒意已经让他顾不得那许多,他要夺回原本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却哪门外有人偷听,当他抬眼看到被镇南押进来的穆榕榕时,他几乎感到窒息。为什么是她!   原来她真的是元恪派来的细作,心头的痛无边袭来。自己那么深爱的女人,竟真的背叛了他,还要将他置于死地。   有那么一瞬,他真的好想就这样了解了她的性命,他知道只要他稍一用力就能够捏断她的脖子,可他最终还是心软了。   当她问他,“你……爱过我吗?”   他怔了一下,那是他想要质问她的问题,为何却是她问出口来。   “你不过是本王的掌上玩物!”他冷冷地回答,心头却恨不得对她说一千遍一万遍——我爱你!   他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泪,他心如刀绞。他要了她,只要一抱住她,他就无法抗拒自身最原始的欲望。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去寻死,他有些怒气,将她从塘中救了起来,就像十年前那样。   他怒,是害怕会失去她。心头却终是迈不过那道坎——她竟是细作。   将她发中的金簪掷入塘中,那是他曾经为她而制,今日却如何看着这般刺眼。   心头的挣扎每一日皆在翻腾,他却不得不将自己伪装成毫无斗志的闲散王爷,成天花天酒地,而他的计划却在暗中进行。   然而世事皆难料,那日她脸色苍白,连抚琴也无力,他心中开始担心,却又不敢表露声色。   直到她一口鲜血喷出口中,他脑中一片空白,再也无法抑制内心,冲过去将她紧紧抱进怀中。   ^H小说“榕儿——”他焦灼地大喊,已是顾不得那于氏,顾不得自己的计划。   就算她是细作,就算她意在害他性命,就算死在她的手上,那又如何!从那一刻起,他皆已不在乎。对她的爱无法自拔,无法自已。就是那么爱她,爱到了骨髓里。他对她的爱,就像那剧毒,再也没有解药。   抱着她匆匆奔向自己的院子,心头竟满是是害怕失去她的恐惧,连脚都软了,看着她苍白的脸,他好怕会就此失去了她,他一声声焦急地呼喊,令人肝肠寸断。   那日她虽是醒过来了,他也如愿与她成婚,命运却似乎并不眷顾他们二人,昨日那一场大火,将她带走,无影无踪。   他大闹了大司空府,将于聆风从睡梦中拎了起来,质问这大火是否是她所为,全然不顾她肚里还有他的骨血。   他一纸休书扔在大司空府悲愤离去。就算将凶手杀一千遍一万遍又能换回他的榕儿吗?   不能!   ……   一阵秋风袭来,又添了些凉意,元愉却呆呆看着那荷塘纹丝不动。   “榕儿……”他口中轻唤,少顷便跃入了塘中。   水面激起水花,却又渐渐恢复了平静,就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王爷自尽啦——快来人啊!”   秋风拂过,宁静依然。 274.番外:九五之尊的无奈   早朝之后,元恪坐在御书房中,看着面前如山的奏折,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窗外一片秋色,天也阴沉得很,不多时一声雷响,大雨倾泻而下。   忽的,他想起了那个害怕雷声的女子,在那个雨夜她就似一只小兔般蜷缩在自己怀里,他那样深爱着她,可老天却是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她竟然是他的亲妹妹。   元恪轻叹一声,对于穆榕榕他始终是有愧的,利用了她将元愉扳倒,却给她带来了人生最大的痛苦。如今一把火焚尽了一切,也焚尽了他的一颗心。   初时将她留在宫中,的确是因为皇后于氏为他出主意,从而以此来拉拢穆泰的势力,却哪知后来他竟真的爱上了她,且一发不可收拾。   他知道她在王府过得并不好,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愧疚满怀。   “也许,三弟比我更爱她!”他口中喃喃地念叨。   是啊,元愉为了穆榕榕可以放弃自己追逐半生的权利,亦可以放开一切追随自己心爱的女子而去,这些——他元恪却是无力办到。   他,心里始终装着他的江山社稷;他,还有后宫三千粉黛。   其实对于皇位的真正所属,他亦是有些心虚,当日先皇驾崩之时只有太后与一名医官在榻前,别说大臣会怀疑,就连他自己也会怀疑。   可他已经走上皇帝的宝座,他没有后路可退,元愉母族的势力强大,又手握兵权,他若是不将元愉拉下马来,恐怕自己便会性命难保。说实话,手足相残,他又于心何忍。   昨日得知元愉自尽的消息,他竟然默默落泪了,毕竟是血亲。一夜之间他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人,同父异母的弟弟和同母异父的妹妹。原本就高处不胜寒的他,更是觉得事这个世界浑然失色了不少。   一声哀叹,伤心欲绝。   “皇上?”有人叩门。   “进来。”他整理了情绪,掩起那伤心。   “皇上。”来人满脸笑容,“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刚刚顺利诞下一名皇子!母子平安!”   “当真?”他猛地站起身来,继数月前兰昭仪生下皇子之后,宫中又添一名皇子,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他迈开大步,急急向着后宫^H小说而去。   自穆泰辞官隐退之后,于氏与高氏两族便成了朝中两股最大的势力斗得一塌糊涂,如今两族的女儿都为宫中添了皇子,日后为了皇位之争,还不知要生出怎样的腥风血雨,元恪想到这些,不禁眼神黯淡了下来。   走在满是落叶的石板路上,大雨倾盆,秋风正凉。 275.【下部】若爱擦肩1   《红颜非祸:水宁负天下不负卿》【下】   ****************************************************************************************************   洛阳城外,送丧的队伍一直蜿蜒了数里,漫天皆是黄纸飘摇。   朝中许多大臣皆来送行,场面异常盛大。   新建的坟冢中只有一口棺材,石碑上却是篆刻着两个人的名字。   京兆王元愉及王妃穆氏。这里合葬着二人。   远处的山丘上一人勒马远眺这坟冢的方向,一阵风起,掀起漫天黄土。   马背上的男子一袭素衣,身披黑色貂皮大氅,柳絮般的飞雪从天空飘落直下,难掩他一身轩昂气宇,霸气却又忧伤。   男子脸上覆了青铜面具,遮住了半张脸,虽看不清他那容貌,可面具下那双朗目中却是清晰,那眸中沾染了忧伤,似乎挥之不去。   “王爷,真的要走吗?”镇南站在男子身后,问。   男子却没有说话,远远望着那坟冢,久久不语,飞雪飘落,天地霎时一片苍白。   许久,马儿长嘶一声,男子掉转马头向着远方疾驰而去,不再回头。   雪地上留下一串马蹄的印迹,一直延伸到天边。   生死茫茫两相望,   渺渺孤影暗自伤;   白发千丈染相思,   春秋三载成过往。①   ……   冬去春来,又是三个春秋过去。   ……   熙熙攘攘的街道,可以闻到蒸馒头的香味,小贩沿街叫卖。   一男子牵着马儿缓缓走在这^H小说青石铺就的街道上,虽才是深秋时节,可这边城的温度已经快和冬季不相上下了。   元愉漫无目的地行走,从上一次领兵回洛阳,已是有四年不曾来过边城了。这几年他到处游历去过很多地方,今日竟又来到边城,想起曾经的种种,不由得伤感起来。   如今柔然依附于魏国,两国多有往来,边城这几年俨然已是柔然人与汉人杂居之处。   一阵清脆的笑声,元愉侧身一看,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站在街道正中对着他笑。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黝黑的瞳孔,粉嫩粉嫩的脸,甚是可爱。   小男孩身边并无大人,正当他纳闷谁叫会让这么小连走路也不太利索的小孩子独自出门时,一匹受惊的马便向着这个方向冲了过来,马的主人一时控制不住也摔下了马来,眼看就要撞到这个孩子。   元愉已顾不得那许多,一个箭步扑向小孩子扑了过去,马蹄踢到了他的肩膀,而他抱着那小孩儿身子滚出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那受惊的马儿跑远,沿街之人无不惊心,看着这小男孩被救,都连连称赞。   元愉长吁一口气,俯首看这怀中的小家伙,心想他定已经吓坏了,不料这虎头虎脑地小男孩儿竟然对着他格格地笑起来,仿若刚才那危险地一幕不曾发生过一样。   元愉不禁失笑,竟有如此可爱的孩子,而也自己浑然已经忘却了被马蹄踢中的右肩,伸手刮了刮小孩的鼻尖,宠溺一笑。   “兆儿,兆儿——”一女子焦急地扒开围观的人群,冲了过来。   小孩儿闻声转头,张开手臂跑向了女子。   **********************************************************************************************   注①,此诗乃作者萧灵精拙笔。   《红颜非祸水:宁负天下不负卿》的下部,至此就拉开序幕了,敬请期待! 276.【下部】若爱擦肩2   女子看到小孩没事,也就放心了,抱起小孩连连道谢,那张本就吓白的脸看到元愉脸上带着的半张青铜面具,微微一怔又恢复了如常。   元愉不以为然,这些年为他脸上这张面具而惊讶地人已不再少数,他笑了笑就此别过,牵着马儿离去。   那虎头虎脑的小孩竟眨巴着黝黑的大眼睛久久回头望向他的背影。   ……   夜幕降临,竟然下起了雪来,这应是今年边城的第一场雪,鹅毛般的雪花不多时便覆盖大地,周遭浑然白茫茫一片。   元愉躺在客栈的床上,被马蹄踢到的右肩生疼,白日里救那小孩之时还浑然不觉,这到了晚上反倒疼起来。轻解衣裳,那肩头是一团乌青。不过想起那^H小说小孩子可爱的面容,他不禁轻笑起来。   房顶上一声异响,他身子一怔,莫不是这雪太大连房顶也压得作响了?   他却警惕地将衣衫迅速穿好,顺手将宝剑握进手中,剑锋出鞘。   果真不出他所料,只闻得一声噼里啪啦地声响,几名黑衣人破窗而入,不由分说便持剑相向而来。   元愉来不及思考,挥舞起手中长剑便与这帮人打斗在了一起。   顷刻间,整个屋子里尽是刀剑相撞的声响,空气中尽是死亡的味道。   这数名黑衣人个个身手不凡,元愉虽武艺过人,但白日里为了救那小孩伤了右臂,自是难以抵挡这铺天盖地之势,不过数十招就有些不支了。   “想不到京兆王的身手也不过如此!”那黑衣人中为首的那人有些轻蔑地说道。   元愉瞥了他一眼,“你们是谁的人?”他换左手持剑,与这数人拼死反抗。   “王爷竟诈死以逃离洛阳,试问能查出此事之人还能有谁?”那人轻笑。   “你们是皇上派来的?”他面具下的眼眸中尽是肃杀。   那人却是笑而不语,元愉明白了几分,一招就将那人的头颅斩落,心中愤恨难抑。   可毕竟来人众多,他又有伤在身终是寡不敌众,瞅准时机一个飞身跃出窗去,向黑暗中隐去。   而那些死士却穷追不舍,元愉且战且退最终跑进了一条巷子,怎奈巷中已无出路,唯有一处院落安静矗立。   望了望那高墙,他一跃进入院中,希望躲过这些杀手。   院子里无人,只有一房中亮着灯光,听到响动,有人推门而出。 277.【下部】若爱擦肩3   园内四下并无地方可躲,元愉与出门的人撞个正着,他慌忙收起手中的剑生怕吓^H小说到了来人。   “怎么是你?”那推门而出的女子认出了元愉,她正是白日里来带走那小男孩的女子。   元愉松了口气,“某正被人追杀,还请姑娘行个方便,让某在此藏匿片刻。”他说。   “这……”女子有些为难,回头看了看里屋,终是点了点头,领着元愉向着柴房而去。   纷乱的脚步声匆匆而至,应是那些杀手追来了。   他们本就是杀手,自然也不敢进入民宅强行搜人,惊动了官府就等于惹祸上身,于是片刻之后寻人无果的他们也就悻悻离去了。   元愉从柴房出来,松了口气,“多谢姑娘相助!”他礼貌地双手抱拳施了一礼。   “白日里也多谢公子救了我家兆儿!”女子也颇有礼貌,只是她看着元愉被半张青铜面具遮去半张脸的容貌,她有些发憷。   “晴儿,你在同谁说话?”屋内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淡淡地倦意。   “哦……没……”这个叫晴儿的姑娘瞬时有些慌张,“夫人,我在赶一只闯进院子的野猫。”她一边咧嘴一边做手势请元愉赶紧离去,又蹑手蹑脚地打开了大门。   元愉见状也不再方便就留,微微点头笑笑,踏出大门,消失在夜色中。   晴儿关好门,轻轻走进屋内,又将桌上的灯芯拨了拨,房内瞬时亮了许多。   屋内,那个被唤作兆儿的孩子睡得正香,依偎在一女子怀里。那女子明眸皓齿,一双眼眸如秋水若寒星,她一双玉手正绣着什么,一朵芙蓉在她手底下惟妙惟肖。   晴儿为女子披上一件衣裳,她不敢对这夫人说刚才院子里进来了一个男人,更不敢说那个男人在白日里救了兆儿。要知道她白日里一时贪玩将兆儿弄丢已是犯了大错,再让夫人知道兆儿与危险擦肩而过,更是不可。虽然夫人待她极好,可她还是觉得隐瞒下来。   “赶只野猫也这么久,也不怕在外面冻坏了身子。”夫人并不看她,却是充满了关心。   “哦……那只猫看起来饿了,我就……给了它一些吃的。”晴儿伸了伸舌头,她着实不是一个说谎的人。   那女子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绣活揉了揉眼睛,“说起吃的,我倒是有些饿了,给我拿些点心。”   晴儿见糊弄了过去,赶紧端来盛着点心的食盒放到女子面前。   “夫人可要多吃一点,不然过两日可汗来看夫人又瘦了,可要责怪晴儿呢。”她笑嘻嘻地说。   女子看了看躺在自己膝上熟睡的孩子,若有所思地望向那桌上的烛火。   “夫人可真是有福,督伦可汗成日这样繁忙还不忘抽空来陪您,晴儿以后若是要找夫君,也要找可汗这样的男子……”晴儿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喋喋不休。   …… 278.【下部】若爱擦肩4   翌日清早,又是艳阳高照,门前的皑皑白雪在阳光下泛着光亮。   晴儿清扫着门外的积雪,兆儿独自蹲在院子里玩雪。   “夫人,你快看是谁来了?”晴儿一声尖叫,乐滋滋地跑进院子来。   正说着,只见一人已经迈进大门来,“榕儿——”   兆儿已是高兴地扑了过去,“外公——”   穆泰身披貂毛大氅步进屋来,一把抱起兆儿,在他的脸蛋上亲了又亲。   “娘亲!”兆儿对着屋内大喊,“外公来了!”小嘴还口齿不清,却也乐得大喊。   穆榕榕从里屋快步跑了出来,看见姑父前来,不禁大喜,“父亲——”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连忙将穆泰迎进了屋去。   “父亲一路上可辛苦?”穆榕榕倒了热茶递到穆泰手里,又让晴儿去做些吃的。   穆泰自辞官之后就一直住在平阳,去岁穆夫人辞世,现在便只剩了他一人独自生活,许久不见,他老人家的两鬓又生出许多花发。   “不辛苦,就是这边城太冷。”穆大人怀抱着可爱的小外孙,乐得合不拢嘴。随行的家丁搬进几口大箱子,里内全是他给小外孙准备的礼物。   “父亲此次前来,也不曾先送信告知女儿,可是有什么急事?”穆榕榕对姑父极为了解,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定不会在这大冬天前来。   穆泰莞尔一笑,“我这个女儿,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他看着穆榕榕,笑着摇头。“确实是有些事。”   “父亲请说。”穆榕榕抱起兆儿交给晴儿,让她领着兆儿出去玩,这才与姑父隔桌而坐。   “榕儿。”穆泰抿了一口茶,“为父已经老了,你母亲也已不在了,要说我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   “父亲这是什么话?孩儿不甚明白。”穆榕榕眉头微皱。   “我本想要你回到平阳,你却执意留在边城,你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在此生活,我始终不放心。”穆大人有些苍老的脸上满是慈祥。   “女儿这不也过得挺好吗?”穆榕榕不解为何姑父会突然说这些。   穆泰叹了一口气,“京兆王辞世已是三年整,你莫不是想为了他而孤独终老?”穆泰看着穆榕榕,意味深长。   “父亲为何突然说起这些?”穆榕榕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心头就似被猛然刺痛。   “榕儿,你就不要再任性,你不需要人照顾,可兆儿总的有个父亲吧。”穆泰咳嗽了两声,“兆儿已经两岁,也渐渐开始懂事,若有一天他问起你他的父亲是谁,你该如何回答?”穆大人语重心长。   穆榕榕怔了一下,嘴张了一下,又低头不语,心中却是掠过了许多。   “前几日我接到了督伦可汗的来信,信中向我提亲,想要娶你。”穆泰此时才说明了此次前来的真正缘由。   穆榕榕仍是背对着姑父,没有回头。督伦向姑父提亲已不是第一次了,这些年亲自向她求婚,亦是数不清了。   “榕儿,这些年督伦对你们母子的照顾无微不至,对兆儿也似对自己的亲身孩子一般。他现在虽做了可汗,可对你却从没变过。为父这几日彻夜难眠,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他着实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兆儿跟着他也定能成为了不起的男子汉!”穆大人此次看来是真的经过了深思熟虑。   穆榕榕深吸了一口气,督伦对她和兆儿,是真的极好,好得没有瑕疵,就连小小的兆儿自己都以为督伦是他的父亲,每每见到督伦他就会跑过去抱着督伦的腿,小嘴里不停地喊着“爹爹,爹爹。”每当看到这般情景,穆榕榕的心都会好痛。   “父亲,此事……还是容我在想^H小说想。”穆榕榕回头看着院子里玩得正酣的兆儿,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父亲说得不无道理,孩子就要长大了,他需要一个父亲,而她自己也需要有人来照顾。   “榕儿,为父也知道你心里还装着他,只是你还得生活,你还要为孩子着想,不是吗?”穆泰也转头望向那院子里玩雪的兆儿,轻叹一声。   穆榕榕咬了咬嘴唇,看着兆儿无忧无虑的样子,天真的脸庞。她想要他永远都这般快乐,或许,姑父说的是对的。 279.【下部】若爱擦肩5   元愉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客栈之时已是清晨,虽然昨日杀手在此找到了他,可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店里的小儿正在清扫狼藉的房间,地上的血迹触目惊心,尸体已经不在,不过看这情景,应是在小儿来之前那些杀手就将尸体带走了。   “客官,您可好?”店小二看着元愉回来向他打招呼,还有些睡意朦胧的脸看到元愉脸上覆着的面具之后,微微一怔。   “我没事。”元愉微微点头。   “要不要报官?”小儿又问,手中还在继续清扫。   “不必了。”元愉摆了摆手,在一旁的椅上坐下,有些疲惫地靠在椅上,肩膀仍旧生疼。   店小二在这客栈中形形色色的人见过无数,见元愉这副模样,猜到他定不是简单的人物,他虽不知昨夜发生了,可也能猜到几分,兴许是江湖仇杀,还是少问一句是一句。   “客官,您先歇着,有事儿您吩咐。”店小二恭敬地准备掩门离去。   “等等。”元愉叫住他,又从衣兜里掏出一锭金子,“算作是对客栈的赔偿,昨日之事切不可传了出去。”   “好好好!那是!那是!”小儿接过金子连连点头,脸笑开了花。   元愉又靠回椅上,伸手向怀里一摸,忽然神色严肃起来,似乎找不见了什么东西。   “客官,您这是?”   元愉忽的站起身来,仔细在怀里搜寻,甚至就连袖口里也细细查看,也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   “咦?”他眉头紧锁,“小儿,你打扫这屋子可有捡到一支金簪?”他问。   “金簪?小的不曾捡到,客官您不信可以搜小的身。”那小二看起来也并不像做贼心虚的样子。   元愉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下去吧。”   小二连连道谢,掩门离去。   元愉倚在椅背上,望着那屋顶,那^H小说支簪子是他唯一能够回忆穆榕榕的东西了。那一日他站在荷塘边,空气中还有大火过后的焦糊味,他顾不得身上还有伤纵身跃入水中,就是为了在偌大的池中将这金簪捞起,也就是因此让人们以为他投湖自尽了,于是无心再去争斗权利的他,索性就诈死隐居了起来。今日这簪子不翼而飞,难道真的是到了该忘记的时候?   只是,昨夜里那些自称是皇上派来的杀手,究竟是怎样得知他还没有死,又是怎样找到了他?依他昨日和杀手交手来看,他们的身手似乎并非御林军中之人,若真的是皇上派来的人,他们会这么轻易地就告诉元愉他们的幕后主使是皇上?   元愉深叹了一口子,那个千方百计要杀掉他的人,究竟是谁? 280.【下部】若爱擦肩6   是夜,元愉辗转反侧,索性披衣起身,推开窗户一股寒气迎面而来,空气中却是少有的清新。   夜空中一月如钩,几丝浮云飘过。房檐上的冰溜子嘀嗒嘀嗒地滴着水。   他轻叹一声,自那场大火将她带走以来,他总是会在半夜惊醒,就这样坐到天明。今日将那金簪遗失,他心中一直郁郁寡欢,以往这样难以入眠的夜里,他都会把玩着那支金簪,陷入无尽的沉思,今夜却觉得少了什么,他眉头一皱,望向那夜空。   ……   寂静的院子里,穆榕榕吹灭了桌上的油灯上床,又为兆儿掖了掖被角,却怔怔地望着床顶发呆。   白日里穆大人说的那些话不无道理,她应该给兆儿一个完整的家。   小孩子一声呢喃,似乎在说梦话,侧过身子又睡去。   ^H小说穆榕榕听着兆儿均匀的呼吸声,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心头拂过些什么。   细碎的响动,并不十分清晰,辗转难眠的她却清楚地捕捉。开始她并未理睬,以为又是外面的野猫窜进院子来偷东西吃了,可又是一声异响,她不得不提高了警惕坐起身子来。   不敢点灯,她轻手轻脚披了件衣裳起身,悄悄走到窗边,微微推开狭窄的缝隙,向外望去。   今夜的月光并不明亮,只是勉强能够分清院内的什物,微微抬头只见一个黑影跃上了院子的围墙。   是贼?穆榕榕只觉一阵心惊,慌忙回头去看在床上熟睡的兆儿。   她不敢叫,怕惹恼了这贼人反而伤到了孩子,若是不叫,岂不是任这贼人在此胡作非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蹑手蹑脚地枕下拿出督伦让她留在身边防身的匕首握在手里,却又自得在原地踱步。   少顷,只见那黑影已跃入了院中,今夜的月光甚暗,她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得从轮廓上辨别出是一个男人。只见那人却并不进屋,只是在院子里寻着什么,穆榕榕一时也猜不透个中缘由,正当她在纳闷之时。   只听得侧屋一阵推门的吱嘎声,“啊——”一声尖叫划破夜空,竟是起夜的晴儿撞上了这一幕,吓得尖叫起来。   院子里的黑衣人始料不及,先是一愣后又迅速转身跃上那墙头飞快离去。   夜色下,穆榕榕只模糊看见那人脸上带着一张面具。 281.【下部】若爱擦肩7   只觉一阵虚脱,穆榕榕手中的匕首当啷落地,一身冷汗早已将贴身的衣裳汗湿。   “嗯……娘亲……”兆儿睡意惺忪地唤穆榕榕,想来是被这一声尖叫给吵醒了。   “来了来了。”穆榕榕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跑到床边一把将兆儿拥进怀里。   小小的孩子依偎在她怀里又沉沉睡去,穆榕榕就这样拥着他直到天亮,却想了很多很多。   ……   次日,又是一个艳阳天,前日里的积雪已经融化,穆榕榕坐在院子里,仔细做着那绣活,还是那朵芙蓉,就快要完工。   院子门口湿漉漉的,尽是积雪融化后的痕迹。   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在院门外停下,“嫣羽——”来人还没进院子便唤了起来。   穆榕榕抬头,便见一魁梧的男子身着貂毛坎肩,腰系镶金腰带,脚蹬金线雕花的马靴急急步入院子而来,他刀刻般的脸上双目如炬,一股王者之风骨子里透出。   来人正是郁久闾督伦,自他父汗去世他承袭汗位之后,那张脸上多了些许沧桑,不变的却是他那双眸中的专注。   “来啦?”穆榕榕放下手中的绣活站起身来,虽然几天之前就已经知道督伦要来,可昨日穆大人告诉她督伦提亲的事之后,她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督伦平日里甚是繁忙,并不住在边城,只是会定期抽出时间来边城看望他们母子,再小住上几日。这几年若没有他的照顾,她们母子俩恐怕也不能生活得这般好,穆榕榕心里虽一直觉得感激,却自始自终没有考虑过要和他在一起,直到昨日,她才开始动摇了。   督伦把马鞭随意递给身后的侍卫,快步走到了穆榕榕身边,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又心疼又怜悯,“我都听说了,昨夜里来的那贼人可有伤到你?”他不自觉地抚上他的发,温柔又细心。   “没……没有。”她缩了缩脖子,微微向后退了一小步。   督伦却似乎没有觉出她的尴尬,“我会派人过来,以后每日夜里在此守夜,想不到这边城的秩序越来越差,真是鱼龙混杂,看来我得再给你寻一处安全的地方……”督伦开始喋喋不休,径直走到一旁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俨然是这里的男主人一般。   穆榕榕看着他的背影,又想起昨日姑父说的那些话,一时竟不知该说^H小说什么好。   “爹爹——”小孩儿清脆又响亮的声音,带着稚嫩带着惊喜。   回头一看,兆儿被穆大人抱着走进院子来,身后的家丁拿了一大堆小孩爱的吃食和好玩的玩意儿,想来定是穆大人带着兆儿出去逛街回来。   “兆儿!”督伦似乎已经对爹爹这个称谓习以为常,他闻声转头,那眼中迸发出的光彩,同慈父并无差异。   穆大人刚一把小家伙放下地来,那孩子就迈着并不敏捷的步子向督伦冲过来,督伦乐得一把将小家伙高高举过头顶,抱着他转了好几圈。兆儿格格地笑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穆榕榕怔怔地看着他们俩,若是不知情的人,定是会以为他们俩就是真正的父子。兆儿开心的样子,将她的心隐隐刺痛。微微低头,却与姑父的视线相碰。   穆大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穆榕榕一眼,不用说,穆榕榕也已知道了姑父想要说什么。   兆儿抱住督伦的脖子,将自己的小脸贴在督伦的脸上蹭来蹭去,撒娇地说,“爹爹,兆儿好想你啊,这次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你以后都不走了好不好?”并不懂事的小孩子,早已认定了督伦就是他的父亲,而这里是他们共同的家。   督伦怔了一下,笑容有些僵硬,却转头看向穆榕榕,二人视线相对,有些尴尬。一时间,四下竟沉默了下来。 282.【下部】若爱擦肩8   督伦从柔然为兆儿带来了许多礼物,当然兆儿最喜欢的还是上一次督伦离开之时,答应为他做的弓箭。   小小的弓箭做的十分精致,看来督伦的确是费了不少心思。   兆儿缠着督伦教他射箭,这一玩就是一整天。   月至中天,皎洁的月光倾泻在院中。   穆榕榕好歹把玩了一整天的兆儿哄睡了,若不是她向这小家伙连连保证明日^H小说起来一定能看见被他称为爹爹的督伦,这小家伙恐怕一宿也不会睡觉了。   见他沉沉睡去,穆榕榕微微叹了口气,身子着实困乏却又怎么都睡不着,索性步出房间走到院子里。抬头望着那苍穹中的一弯明月,双手环抱在胸前。   一件衣衫悄然披在她身上,微微回首,是那双如炬双眸。   “穿这么少,小心着凉。”督伦细心地为她拢了拢那衣裳。   “你怎么还不歇息?”穆榕榕问他,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吵到了房中熟睡的小家伙。   “这样的夜晚,我睡不着,你不也是一样?”督伦的话有些深意,也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穆榕榕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了院子中央,仰望那夜空。那深不见底的苍穹,孕育着无数的奥秘。   “嫣羽。”一直以来,督伦都习惯叫她容嫣羽,那是她的本名,也是她第一次告诉她的名字。而穆榕榕在这边城住的这些年,除了穆泰与督伦知道她是穆榕榕之外,别人都只知道她叫容嫣羽。   督伦拉住她的手,她想要挣脱,却被他抓得更紧,不愿放开。   “督伦,你……放开。”她只觉得脸颊发烫,不住地想往回缩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我不放!”督伦将她的身子掰过来正对他,微微俯首,“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想这样逃避下去?”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穆榕榕别过脸去。   督伦不依不挠,“想来你义父已经将我向他提亲之事告诉你了,我想问你……意下如何?”   “我……我……”她一时哑口。   “嫣羽,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幸福,我也会对兆儿像自己的亲骨肉一样。”督伦看着她,眼中尽是乞求。   “我好乱……”穆榕榕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起昨夜里潜入院里的黑影,若是要保护兆儿单凭她一个女人简直无能为力,想到白日里兆儿和督伦在一起的快乐神情,想到姑父说的那些话,兆儿需要一个完整地家。   “我以后会教兆儿骑马射箭,让他做草原上的英雄!给他所有他想要的东西!”督伦说。“我爱兆儿,也同样……爱你!很爱很爱……”他的声音暗沉了下来,“嫣羽请让我来照顾你,爱护你们母子,好吗?”督伦直直地看进穆榕榕的眼,深深地期盼。   穆榕榕深吸一口气,嘴唇紧咬,虽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掠过了许多许多。   “嫣羽,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督伦握住她的肩凝视她,就似在等待宣判一般。   穆榕榕微微抬头,看着他那双真诚的眼,又想起兆儿那张纯真的脸。   良久,她轻轻点了点头,轻得就似乎没有一样,而这一切都被督伦清晰捕捉。   “谢谢你,嫣羽。”他猛地拥她入怀,喜极而泣。   而穆榕榕靠在他的肩上,却为何觉得如此不安。 283.【下部】若爱擦肩9   “小二,此处去往平城有多少里?”元愉问过道上正在清扫的店小二。   “去往平城有两条路,若是翻山经过柔然边境,只需要走一百八十里,只是这条路地势险恶不易前行,若是不走山路,从南面沿着黄河一直前行,此路虽是一马平川可却要走上二百三四十里地。”店小二还挺热心,讲解得听仔细。“客官,您要去平城?”   “是啊。”元愉点了点头,这些年到处云游,倒是挺想回旧都平城看看,今日便准备启程。   “客官为何不过几日再上路,两日后城中有花火会,看看再走吧,热闹着呢!”店小二说的神采奕奕。   “花火会?”元愉念着,曾经在边城驻军的日子怎么没有听说过?   “哦,客官您有所不知。”这小二打开了话匣子,双手撑在扫帚杆子上,“这花火会是有来头的,曾经我们这边城长年受这蠕蠕人骚扰^H小说,抢劫杀人,我们这些老百姓啊甭想有好日子过,朝廷派人来也是没有多大作用。那一年蠕蠕大军压境,这边城的百姓啊是逃的逃跑的跑,别提有多惨了。”   元愉饶有兴致地听着,双手环抱在胸前,他说的不就是当年之事吗。   小二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那时候啊,我们边城的百姓都不抱任何希望了。嘿!您知道怎么的吗?却来了一个京兆王!”这小二挽起袖子,说的眉飞色舞。   “京兆王?”元愉心中暗笑,嘴角拉出一抹笑意。   “客官,您不知道京兆王?”这店小二十分惊讶,就好像见到怪物了一样。   “呃……我听说过,你继续说。”他抬了抬手示意小二说下去。   “说起这京兆王,他是皇上的亲弟弟,当时咱们百姓都以为这一定是个贵族王爷没有什么真本事,也就都不抱什么希望。可这京兆王却不是一般人啊,他打的第一场仗就败了,这败仗啊却是故意输给蠕蠕人的,让他们骄傲自大去,这是人家京兆王用的一计,叫……叫什么……”小二挠着脑袋想不出词来。   “骄兵必败!”元愉接过话茬。   “对!就叫骄兵必败!”这小二哥连连点头,“京兆王自此之后暗中策划,最后一举将蠕蠕人打得个稀里哗啦落花流水,哈哈哈——蠕蠕人后来还反攻过几次,都被京兆王带兵击溃,真是大快人心啊,于是这才有了咱们边城人的安宁生活啊!”   “原来这个京兆王这么厉害!”元愉摸着下巴忍住自己想要大笑的冲动,他们哪里知道,他首战败给蠕蠕人,才不是什么计谋呢。   “是啊!京兆王最有名的战役就是以火攻制胜,所以我们边城百姓为了永远记得这位王爷大将军,就在每年的这个时候开花火会,来感谢他!” 284.【下部】若爱擦肩10   元愉忽的沉默了,脸笑容也僵硬。火攻?那一次他之所以能胜蠕蠕,都是因为穆榕榕出谋献策,以火攻也是她的谋略,不想这功绩却悉数归到了自己的头上。如今她唯一留下的发簪也遗失,他的心沉了下来。   店小二似乎没有注意到元愉的变化,又拿起扫帚扫起来。“这个京兆王啊治军可严厉了,兵士们从不骚扰百姓,行军更是不许踩踏农田,每每打仗他总是冲在最前面,英勇得很!”在这小二口中,京兆王俨然就是偶像。“只是哦,这个王爷有个怪癖。”他神秘一笑。   “什么怪癖?”元愉忽的来了兴致,怎么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怪癖。   “京兆王……”小二往四周看了看,凑到元愉耳边,“京兆王好男风!”   “哧——”元愉笑出声来,这种小道消息真是无孔不入。“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听军营里的人说的,他特别宠爱他身边的校书郎,据说那小伙子长得蛮清秀的。”小二哥神秘一笑。   “是吗?”元愉摩挲着下巴,想笑又不敢笑。   “那是!我的消息可灵得很!”小二得意一笑,继而又摇了摇头,“只可惜这京兆王英年早逝啊!”   “怎么?他死了?”元愉故作惊讶。   “是啊!可惜了。”小二一边扫地一边摇头,“据说他回洛阳之后皇上就要他和一个王公贵族家的小姐成亲,他成亲没多久就去世了。”   “噢?”元愉眉头微皱,想不到这小二哥还真知道得不少。   “依我看呐,这京兆王一定是不喜欢女人又无法光明正大地喜欢男人,所以啊积忧成疾去世了!可惜啊可惜咯!”小二连连摇头。   “这……”元愉想要更正他,可张了口又没办法辩解,他才不喜欢男人呢,也不是那种积忧成疾的主,可又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急得想跺脚,索性叹口气转身离去,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待他走远,那小儿似乎想起了什么,“客官,您再住几日看了^H小说花火会再启程吧!”真是热心。   “好!”元愉没有回头,却咧嘴一笑。为京兆王举行的花火会,他岂有不去的道理?   一阵乐声,从街角传来,还有爆竹的噼啪声,微微侧头望向楼下的街道,应是哪户人家在办喜事吧。他苦涩一笑,回了房去。 285.【下部】若爱擦肩11   爆竹声声响,容宅并不十分宽敞的院子却是热闹异常,大红的喜字张贴于门上,大红的灯笼高高悬起。虽甚是简单,却也喜庆十分。   “大哥!”一英俊男子跨进院子的大门,正是郁久闾哲伦,三年过去,他已经成熟许多,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一袭紫衣外罩一件裘皮坎肩,更显得英姿飒爽气度不凡。“这喜事怎这样急啊,我一接到信函就启程了,可是快马加鞭疾驰了一天一夜啊!”他一进门就开始嬉笑嚷嚷,满脸喜悦。   郁久闾督伦身着一身大红的喜服站在院子里同穆大人聊天,看到哲伦到来,连忙迎了过去。要说他为什么如此着急着办喜事,甚至都没有回柔然去准备,大概也是怕穆榕榕反悔吧。   “拜见可汗!”哲伦身后转出一女子,对着督伦行了一礼。督伦现在已是柔然可汗,深得子民爱戴。   “岚珍也来啦?免礼免礼。”督伦连忙扶了一把,“今日不在可汗庭是家宴,岚珍不必拘礼。”说完看了哲伦一眼,兄弟俩相视一笑。   这被唤作岚珍的女子,一头乌发编成无数辫子束在脑后,皮肤是很健康的颜色,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甚是诱人。不必猜测,这定是督伦喜欢之人,,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   “来,岚珍,外面冷,我们去看容姐姐。”哲伦也并不客气,拉着岚珍的手就进了屋去,看来定是时常到此。   岚珍一听说要看新娘子,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就发光了,他跟着哲伦一路小跑进屋。   督伦只在院子里看着这二人,心中甚是欢喜,想来哲伦的婚事也近了。   “容姐姐,哦该唤作嫂嫂了!”哲伦推门跨进屋来。   穆榕榕一袭红衣坐在房中,晴儿已为她梳妆好,朱唇轻点远山黛眉,出水芙蓉般。   “容姐姐你可真美!”岚珍兴奋地拉着穆榕榕的手左看右看,高兴得合不拢嘴,“^H小说你今天就跟仙女姐姐似的。”   “岚珍妹妹真会说笑。”穆榕榕轻点了她的鼻尖,“我若是仙女姐姐,你不就是仙女妹妹啦。”   “哈哈哈——”一屋子的人大笑起来,气氛甚是喜悦。   岚珍拉着穆榕榕看了又看,“原来汉人成亲要穿这样的衣服,可比我们柔然人成亲好看多了。”话语中表露出羡慕。   “岚珍妹妹若是喜欢,姐姐以后帮你寻一门汉人的亲事便是,你不就可以穿这样的衣裳成亲了?”穆榕榕打趣道,说着却不忘笑着瞥了一眼哲伦。   岚珍羞红了脸。   “容姐姐!”却是哲伦不干了,着了急连忙高呼,“这怎么行,岚珍怎么可以嫁汉人,她可是……”话没有说完已是面红脖子粗,这个中缘由不说大家也是知道。   “怎么不可以?”岚珍回头看一眼哲伦,“这个你可管不着!”小嘴嘟起。   “我……”哲伦一时语塞,“反正你就是不能嫁给汉人,大不了……”   “大不了什么?”岚珍接过话去。   “大不了你同我成亲的时候我让你穿汉人的喜服咯!”哲伦坏笑。   “你!”岚珍又气又笑,“谁说要嫁给你啦!”追着哲伦作势要打他,二人在屋内吵闹成一团。   穆榕榕看着嬉笑怒骂的二人,掩面而笑。   “娘亲,娘亲!”兆儿又蹦又跳地跑进来,扑到穆榕榕怀里,笑呵呵地模样甚是可爱。   “怎么了,兆儿?”穆榕榕抱起他坐在自己腿上,宠溺地看着他。   “娘亲我会写字了,是爹爹教我的。”说着就要拉穆榕榕去院子里,“我刻在门上了,娘你去看!”   “兆儿真乖,刻的什么字?”她慈爱地抚摸兆儿的额头。   “刻的兆儿自己的名字!”小孩子高兴得很,并不知晓家中来了许多客人究竟是何事,只当是过节一样兴奋。   “兆儿,来叔叔抱抱!”哲伦过去抱起小小的兆儿,“你娘亲现在没空去看,叔叔陪你去看好不好!”说着把兆儿高高地抛起又接住,惊得兆儿格格地笑个不停。   “新娘子,吉时已到。”喜婆喜盈盈地给穆榕榕盖上盖头,搀着她往外走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286.【下部】蓦然回首1   月至中天,院子又恢复了宁静。   屋外结霜了,房中烧了火盆并不觉寒冷,红烛摇曳。   散下一头乌发,穆榕榕坐在铜镜前,将满头乌丝细细梳直。   将发上拆下的发簪与珠花一一放进紫檀木雕花的首饰盒中,却被什么吸引了眼球,忽的她瞪大了那双眼,看着那盒中,满眼不可置信,就连呼吸也停滞了。   一支金簪安静地躺于盒中,上镶有红宝石,造型简洁又雅致,与当年元愉为她定制的那一支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怎么会?她惊得合不拢嘴,自己的首饰盒中几时会有这样一支簪子。   当年的那支,早在她欲跳水自尽之时被元愉掷入了塘中,不见了踪影,难道是她看花了眼。她将这金簪拿在手中细细端详,若是她没有看错,这的的确确就是当年那支簪子。怎么可能?她满眼不可置信。   “晴儿!”她抓起簪子就向门外冲去,今日清早梳妆之时也不曾见过这金簪,怎么到了晚上却……   “晴儿,今日有谁动过我的首饰盒?”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连声音也发颤了,一颗心狂跳不止。一推门却与闻言进门的督伦撞个正着,眼看着就要向后倒去,却是督伦将她一把揽入了怀里。   “嫣羽,你怎么了?”督伦今日心情甚好多喝了几杯,脸上泛着红晕,正在准备进屋的他听到穆榕榕在喊,匆忙跑进屋来。   穆榕榕却是并不理会他,就跟着了魔似的,向晴儿的房间而去,手里紧紧拽着那支金簪,几欲将它折断。“晴儿——”   “怎么了,夫人?”晴儿正要睡下,听到穆榕榕的喊声匆匆披了衣裳慌忙跑了出来。   “这支金簪……哪儿来的?”穆榕榕忍不住声音地颤抖,眼中闪动着难以言喻的情愫,“为何会在我的首饰盒中?”   督伦不解穆榕榕为何如此反常,跟了过来。穆榕榕手中的那支金簪他看起来甚是眼熟,却不觉有什么不妥之处。   “夫人,我今日看到兆儿拿着着这支簪子在大门上刻字,以为是兆儿调皮偷拿了可汗新送您的簪子,于是我就直接给您放到盒子里了。”晴儿一脸茫然,不知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一向随和的夫人为何会为了一支簪子如此失常。   穆榕榕这才^H小说想起白日里兆儿跑来告诉她说会写自己的名字了,还把名字刻在了门上,原来竟用的是这簪子。   “兆儿呢?这是他从哪里得来的?”她问,情绪有些不受控制。   “夫人,我也不知道,可是兆儿玩了一天已经睡着了。”今日是穆榕榕和督伦的洞房夜,兆儿由晴儿照看着,晴儿看了看屋内已经睡熟的兆儿,“您要叫醒他吗?”   “嫣羽,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好不好?”督伦亦是不知为何穆榕榕会如此反常,却隐隐觉得这事并不简单,揽过她在怀中,温柔地说,“你也累了,早点休息,明日再问兆儿也是一样的,嗯?”   穆榕榕有些恍惚,只是觉得事情蹊跷,怎么也想不出缘由,身子有些颤抖。   督伦见她脸色不好,只当是她今日太累了,就揽着她回屋去,又吩咐晴儿照顾好兆儿。   二人刚踏进房门,就闻大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直叫人听得心惊。 287.【下部】蓦然回首2   “大哥!快开门!”竟是哲伦的声音,听起来焦急万分,穆榕榕与督伦对视一眼,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事。   晴儿迅速将大门打开,不等晴儿站稳,哲伦便冲了进来。   “哥哥嫂嫂,岚珍可有来这里?”他满头大汗,看来是跑着来的。   “没有啊,岚珍不是和你在一起吗?”督伦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坏了。”郁久闾哲伦一拍脑门,喘着粗气道,“岚珍不见了!”   “不见了?”穆榕榕一阵心惊,“怎么回事?”这大半夜的岚珍怎么会不见了。   哲伦平了平气息,“刚才从哥哥这儿吃完酒回客栈的路上,岚珍说她想吃醉汤圆,我就让她在路边等我,我跑去买会比较快,哪知我买完回来,整条大街上竟没了她的踪影,只有她的香囊掉在地上。我找遍了整条街的商铺都没有看到她,客栈的人也说她并没有回来过,所以我才想来看看她是不是来找容姐姐了。”哲伦满眼焦急,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哲伦,我们分头去找!”督伦随手拿起一件衣裳披上,摘下门上的灯笼就往外走,“嫣羽你留在家里,哪也别去!”督伦眼中尽是肃杀,那双如炬双眸中透着严厉的光。   穆榕榕心中亦是焦急,又帮不上忙,只得看着督伦领着哲伦匆匆离去。   ……   “夫人,喝碗莲子羹吧。^H小说”晴儿将热腾腾的羹放在穆榕榕面前。   “我不饿。”穆榕榕有些乏了,可已是四更天了还不见有岚珍的消息,她不觉心中担忧。   岚珍是柔然克蒙长老的女儿,督伦的父亲还在世之时就得到克蒙长老的辅佐,现在督伦稳坐可汗之位亦是有长老的支持。哲伦同岚珍从小一起长大,二人青梅竹马,哲伦对岚珍的心意谁人都知晓。而岚珍这姑娘确实讨人喜欢,心底善良为人诚恳,自穆榕榕来到边城之后便时常同岚珍在一起,二人情同姐妹。   “夫人,你今日累了一天,还是多少喝一点吧,说不定岚珍小姐一时贪玩藏起来了也不一定呢。”晴儿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穆榕榕深叹一口气,就算是贪玩也该回来了吧。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院墙外传来,紧接着便是急促的敲门声。   “容姐姐——” 288.【下部】蓦然回首3   穆榕榕蹭地从椅上跳了起来,那正是岚珍的声音。   急忙打开门来,门外的女子除了岚珍还会有谁?   “岚珍你去哪儿了?”穆榕榕心头一块石头落地,拉着岚珍左看右看。她的小手冰凉,穆榕榕又赶紧吩咐晴儿去准备热水,拉着岚珍进了屋去。   岚珍脸上脏兮兮的,连衣裳也弄上了泥巴,穆榕榕看着她狼狈地样子,真是又气又怜。   “快,告诉姐姐,发生了什么事?”穆榕榕正襟危坐在一旁,问道。   岚珍却不急于回答她,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莲子羹,“姐姐我饿了。”径直拿起碗喝起来。   见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穆榕榕轻叹一声,“究竟怎么了?”   岚珍抹了抹嘴角,“先前我饿了想吃醉汤圆,就让哲伦去给我买,结果我在路边等他的时候遇到了小偷,于是我就去追咯,追进了小巷子抓到了那小偷,哪知道却冒出好几个同伙来,于是他们就……就想欺负我。”岚珍嘟起小嘴,说的很隐晦,而穆榕榕当然知道她说的欺负是什么意思。   “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啊!”穆榕榕惊得跳了起来,拉着岚珍左看看右看看,岚珍还是个黄花闺女,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向他父亲交代。   哪知岚珍却神秘一笑,“姐姐放心,岚珍今日运气好,遇到了贵人!”她一边说着,一边痴痴地笑。   “贵人?”穆榕榕不解。   岚珍手中还端着碗,便开始手舞足蹈,“正当我被那些坏人包围的时候,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只十数招就将那些坏人打得落花流水仓皇而逃!哈哈哈——”她回忆着方才的事儿,脸上没有丝毫惧意,竟笑得无比开心。   穆榕榕真为她捏一把汗,这么危险地事情她居然还笑得出来,不过真是不信中的万幸。   “别人救了你,你可有向他道谢?”穆榕榕问。   岚珍的笑脸沉了下来,有些失落,“我倒是有给他说谢谢,还追过去问他叫什么啊,可是他都不说话的,自己走了,好奇怪。”她撇了撇嘴。   “竟有这样的人?”穆榕榕亦是觉得奇怪,“你可有看清他的模样?”   “没有。”岚珍摇头,又喝了一口羹,嘴嘟得鼓鼓的,“他那张面具遮去了半张脸,看不清楚。”说完又迟迟地笑。   ^H小说“面具?”穆榕榕脑海中闪过些什么,眉头微微一皱没有再说话。   岚珍摸着吃饱的肚子靠在椅背上,“容姐姐,你知道吗那个人真是太英勇了,岚珍今后若是要嫁人……就要嫁他那样的男人!”她面露神秘地微笑,一丝红晕浮于脸颊,眼中尽是憧憬。 289.【下部】蓦然回首4   几声鸡鸣,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而此时督伦才和哲伦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一进大门听闻岚珍已经安全归来,终是舒了口气。   一夜奔波,兄弟二人实在困乏,穆榕榕虽也是一夜未合眼,却不知为何总觉心惊难以入眠。   房中,红烛摇曳,窗外已有些亮光。   “嫣羽,过来。”督伦已解了衣衫坐在床上,向穆榕榕伸出手。   “嗯?怎么了?”穆榕榕站在一旁,一脸倦意,却是心神不宁。   “你也一夜未合眼,过来歇了。”他温柔的语气,却让穆榕榕觉得浑身不自在,看着桌上快要燃尽的喜烛,这才想起昨日是她和督伦成亲的日子,有一丝恍惚。   “哦……好。”穆榕榕怔怔地走到床边,竟有些僵硬,驻足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手指无意搓揉着裙角,心跳得好快。真的做好准备了吗,她问自己。   督伦宠溺一笑,大手一拉就将她扯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间,痒痒的,穆榕榕缩了缩脖子,脸颊绯红。   “歇了,可好?”督伦轻吻她的耳垂,声音暗哑,穆榕榕不禁身子一震,隐隐感觉到他的欲望。   “呃……好……累了一天,该歇了。”穆榕榕迅速从他怀中挣出来钻进被窝里,连衣裳也未褪去,紧闭起双眼,佯装倦意十足。   督伦宠溺一笑,“嫣羽你为何连衣裳也不脱?”说着自己也躺下,手臂将她揽入怀中。   “呃……我怕冷……”不成理由的理由,实在编的很烂。   ^H小说   督伦的手臂微微松了一下,又将她抱得更紧,自是知道她为何会这般,“有我在,以后都不会冷了。”短短一句,意味深长。他说的没错,从今往后他就是她的丈夫,以后他们就将在一起生活,相亲相依。无论她心里还有什么人,还有什么顾虑,他们已经是夫妻。   督伦在她的脸颊轻啄一吻,“快些歇了吧,马上就要天亮了。”语罢拥着她睡去,再无别的要求。那话中的苦涩却是难以言喻。 290.【下部】蓦然回首5   少顷,穆榕榕缓缓睁了眼,心中有些自责。她们已是夫妻,这已是事实,无法再逃避。她知道督伦一直以来为她付出的种种,可刚才她似乎真的又伤害到了他。微微侧头,督伦似乎已经睡着,均匀的呼吸声诉说着他整夜奔波的疲惫。   忽的想到了三年前,当她从冥古池中醒来的时候,睁眼看见的也是这样的督伦,他靠在池边的大石上沉沉睡去,满身雪花,就连眉毛上也凝成了白色。那一刻,她有掉泪的冲动。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醒来会在那个极寒之地的温池中,只是督伦告诉她,她中了毒。可她却怎么也不记得自己何时中了毒。只记得她无意间闯入了元愉的书房,听到了他密谋的计划,元愉无情地告诉她,“你只是本王的掌上玩物。”只记得绝望地她在那夜沉塘寻死……而那之后她就来了这里吗?元愉都没有去救她吗?真的是这样吗?难道是她落水之后被督伦救起,就带她离开了吗?然后自己醒来就已经身在冥古池中?   ^H小说她有好多疑问,却都不记得了,她也为此也问过督伦,而督伦告诉她就是这样的,她知道督伦从不骗她,也就信了,直到现在她都一直深信不已。什么洞房花烛夜、什么大火,她似乎已经丝毫没有记忆。   数年来,元愉仍是她心头的痛,纵然她再爱他,他亦是对她无情的。当她知道元愉辞世的消息,她将自己锁在屋里滴米不沾滴水不进,是督伦在屋外苦苦相劝了两日。督伦说得对,她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默默落泪,孩子是无辜的,她要将对元愉的爱都灌注在孩子身上,那是爱的延续。孩子呱呱坠地,孩子的名字她早已想好,单名一个兆字,只因他的父亲是——京兆王。   而她对于督伦,除了感激更多的便是内疚。当日为了解毒,她在冥古池中泡了七七四十九天,而督伦也在那里陪了她七七四十九天,每日定时喂她草药。那最后一日,哲伦匆匆赶来满脸泪痕,而穆榕榕这才知道督伦一直病重的父汗在那日过世了,而督伦竟没有赶得上见自己父亲最后一面。   那一次,她看见督伦默默落泪了,她的心中除了自责还是自责。终觉欠了督伦太多太多。   天渐渐亮了,看着督伦熟睡的脸,她的唇动了动,虽并未发出声音,可从那唇形上可辨认出,那是三个字——“对不起。”   缓缓闭上眼,她着实累了,不多时便沉沉睡去。而督伦那双炯目却睁开了来,盯着穆榕榕的脸,满眼忧伤。 291.【下部】蓦然回首6   细碎的声响伴着轻轻的笑声,穆榕榕在梦中醒来,昨日同督伦成亲忙了一整天,半夜又被岚珍的事搅得一夜无眠,这一觉睡得深沉。   缓缓睁眼,督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在屋内同兆儿玩耍。   督伦抱着兆儿坐在自己腿上,又以胡子去蹭兆儿粉嘟嘟的脸蛋,痒得兆儿直缩脖子,俨然一对亲生父子般。   穆榕榕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嘴角一抹微笑。   “娘亲——”兆儿回头见穆榕榕醒来,高兴得手舞足蹈,跑到床边就想往上爬,可那小小的身子却又怎么也爬不上去,“娘亲,娘亲——”伸着两只手做一个要抱抱的姿势对着穆榕榕。   “你醒了?”督伦站起身走了过来,眼中一抹宠溺一抹爱恋,对着穆榕榕宛然一笑。   “现在什么时辰了?”穆榕榕问,伸手欲抱起兆儿。   “已是傍晚。”督伦伸出大手将兆儿轻松抱了起来,又将他举过头顶在半空转了个圈,这才将这可爱的小男孩放到床上,递到穆榕榕怀里。   “已是傍晚?怎么没有叫醒我?”穆榕榕慌忙起身,这一觉睡去,竟是一天过去了。   “我原本想到晚膳时间才叫你的。”督伦说,魁梧的身子立在床边。   “那可怎么行,答应了兆儿今晚要带他去看花火会的。”穆榕榕理了理衣裳,却并未注意到督伦眼中有一丝怅然若失。花火会,那是边城百姓为元愉而设。   兆儿张开双臂,站在床上抱住督伦的腰,将自己的下巴顶在督伦的腰间抬头仰视他,刚才被督伦举过头顶转圈,他觉得好玩,“爹爹,我还要飞!我还要飞!”小小的孩子,哪里知道大人们心中的想法,只想着玩。   督伦宠溺一笑,“好,爹爹让兆儿飞!”说着高高举起他,让他在屋内转圈,兆儿高兴得咯咯直笑。   穆榕榕回头看着兆儿开心的样子,笑而不语。   ……   月上枝头,城中一片欢腾。熊熊的火把和各式的灯笼照亮半个夜空。   督伦将兆儿举过头顶,让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与穆榕榕一道随着拥挤喧闹的人群往前走。   人潮拥挤,督伦顺势拉住穆榕榕的手,同她并肩而行。穆榕榕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去,却被督伦攥得更紧。那双略有些粗糙的大手将温暖隐隐传来。穆榕榕没有再挣脱,今日看着督伦和兆儿一同嬉戏之时她便决定,为了兆儿的幸福,她需要去适应督伦。   人潮如织,督伦紧紧拉^H小说着穆榕榕的手,在别人看来,这确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街头有表演杂耍的民间艺人,扔火圈、喷火,皆是些与火有关的杂耍,甚是热闹。兆儿坐在督伦肩上,兴奋地手舞足蹈,又是拍手又是哈哈笑。   那表演喷火的小伙子,赤裸着上身浑身黝黑,手拿火把,将一口烈酒喷出口中,霎时一团大火窜起,虽只是表演却惊得人群一阵骚动,众人一挤竟将督伦与穆榕榕二人分开了来,督伦还想抓住穆榕榕的手,却不得不在人群中顾及肩头上的兆儿,待他站稳之时,穆榕榕已经被人群淹没不见了踪影。   穆榕榕被人群挤来挤去,再回头之时早已看不见督伦,“督伦?兆儿?”她对着四下唤着,可那声音却只是淹没在人潮中。   穆榕榕漫无目的地走着,四处寻着督伦的身影,却无意在人潮中瞥见一张戴着面具的脸。 292.【下部】蓦然回首7   面具?隔得太远穆榕榕并不能将那人看真切,只是想到前几日半夜潜入家中的黑影,还有昨日夜里岚珍说起救她的那戴面具的人,促使穆榕榕不自觉向着那人的方向而去。   元愉走在人潮如织的街道,原本两日前便要启程去平阳,正是因为店小二说了这花火会的来历,才刻意留下来一睹真相,明日他便会启程平阳。   出乎元愉意料,没想到花火会竟如此热闹,他欣然一笑,边走边看却始终觉得有视线跟着自己。瞥一眼街边的房顶,果然有黑影藏匿,他不觉加快了脚步,却又隐隐觉得那追踪的视线不止是那些黑影,却又倒不出缘由。   穆榕榕在人群中跟随那带着面具的男人,那背影却越来越觉得熟悉,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背影?   人群涌动,只是一瞬,那男子便不见了,消失在人潮中。“去哪儿了?”穆榕榕驻足在原地四下张望,却再难觅那张带着面具的脸。正当她有一丝失落之时,却听闻一个声音背后响起。   “姑^H小说娘,你为何跟着我?”   穆榕榕先是一惊再是一愣,那个声音竟是如此熟悉?她久久不敢回头,耳中唯有她狂跳不止的心跳声。   一阵几欲窒息的感觉,她缓缓回头,迎上的是那张带着面具的脸。穆榕榕怔怔地看着这眼前的男子,虽被面具遮去了半张脸,可那面具下的眼眸,深邃又璀璨,霸气中又带着忧郁,沉稳中又透着不羁,那是她一生也无法忘记的眸子,难道——这只是梦中?她愣在原地,连呼吸也忘记了。   “榕……榕儿?”元愉满眼不可置信,瞠目结舌。他只知有一个女子在跟踪他,继而折回绕道了她身后,却在她回头的一刹那,连心跳也停滞了。   二人就这样相对,似乎连空气也凝滞了,恍若隔世。这一刻天地万物似乎也褪去浮华,仿若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四目相对,那两双眸子中凝结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情愫,千丝万缕无法理清。却也许更多的,是二人皆以为自己置身于幻境之中。 293.【下部】蓦然回首8   如织人潮身边涌动,却似乎与他们处于两个世界,他们的世界安静了下来,此时他们除了眼中的彼此,万物皆为浮云。   二人皆不言语,只是怔怔地看着对方。   “嗖——”一支暗标从黑暗中的房顶向着元愉陡然而来,而元愉却仍是傻傻地看着穆榕榕,那嘴角露着久违的笑容,就似灵魂也被抽了去。   暗标擦着穆榕榕的发而过,“小心——”带她做出反应,为时已晚。元愉的左臂登时血流如注,万幸的是只是擦着手臂而过,并未伤及要害。穆榕榕被这一幕猛地惊醒过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快走!”元愉忍着痛拉着穆榕榕的手便扎进人潮中,而那身后已有扮成百姓模样的杀手跟了上来。   “跟我来!”穆榕榕却拉着元愉向另一边而去,在边城住了这些年,这里的地形她熟悉,要甩掉那些杀手还是要她来带路才行。他跟着她一直走,身边尽是兴高采烈的百姓擦肩而过。她拉着他闪身拐进一条巷子,再穿进另一条胡同,人渐渐少了起来,那喧哗渐渐消失在身后。密集的脚步声却在身后紧跟不放,眼看着那帮杀手就要追上他们,^H小说穆榕榕拉着元愉闪进一条小道,月色下那墙角有一处黑暗。   二人躲进黑暗中,而那暗处却只容得下一人站立,元愉紧靠在墙上,伸手一拉就将穆榕榕拉到胸前紧紧抱住,二人完全隐没在黑暗中。   杀手追来不见了二人踪影,在附近四下寻觅。穆榕榕有些害怕,连大气也不敢出。她被元愉抱着,整个身子与他紧贴,他暖暖的气息在她额前轻抚,熟悉的气息告诉她这不是在梦中。她微微抬头,竟迎上他炽热的眸子,纵然是在黑暗中纵使是在面具下,那眸子仍是那么璀璨又深情。她有些不自在,心猛跳不止,竟向外挪了挪身子。   “别动。”元愉悄声在她耳边叮嘱,温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间,暧昧至极。那双手臂又将她紧了紧,让她整个与自己贴在一起护在黑暗中不留一丝缝隙,几欲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温暖的体温透过衣衫隐隐传来,就连急促的心跳都可以听到。   杀手的脚步声还在附近,元愉却勾起一簇穆榕榕肩头的乌发在指上轻轻把玩,微微嗅过,嘴角溢出一抹笑意,安心满足。 294.【下部】咫尺天涯1   待那些杀手的脚步远去,周遭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隐隐可闻那花火会上的喧哗。穆榕榕长舒了一口气,一颗高悬的心这才稳稳落下。   “吓到榕儿了?”元愉那双朗目中尽是柔情,俯首看她,宠溺又暧昧,就仿若方才那危险和他无关一般。   穆榕榕没有说话,向后退了一步离开他的怀抱,走出黑暗中,夜空中的月光倾泻而下就似为她披上了一件纱衣。元愉亦是跟随她迈出那黑暗中,那张青铜面具在夜色下显得更加诡异。   穆榕榕掏出绢子为元愉将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好,自始自终没有说一句话,似乎在想着什么,而元愉那双眸子直直盯着她,不愿挪开一丝一毫,就仿若不这般她便会消失不见。   她的唇她的眸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若不是真切的闻到她的味道,他哪里敢相信这就是那个她。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不是在梦中,可自己又欣喜得无法相信。   将绢子最后打成一个结,就算为他包扎完毕。她没有抬眼,不敢直视他炽热的目光,双手垂下站在那里,为何没有雀跃的神情。   “榕儿……我真的不是在梦中?”元愉粗糙的大掌抚上穆榕榕的脸颊,那掌心中的温暖贴在她的肌肤,那般的柔情就若细水般温暖隽永。三年过去,那双似秋水若朝露的眼一如既往,那张迷人的脸上比从前添了几分成熟,多了几分妩媚,更加美丽。穆榕榕却撇过脸,咬了咬嘴唇,甩开元愉的手,转身离去。   元愉不明就里,“榕儿!”匆忙跟了上去,“榕儿你去哪儿?”他心头有一丝失^H小说落,为何这相见并不能看到穆榕榕眼中的欣喜,反倒多了一份深沉。   穆榕榕并不回头,只顾着往前走,就似乎铁了心要丢下这个男人。她心中仍是深爱他的,不是吗?   “榕儿?”元愉一路跟着她,焦急又摸不清状况,“榕儿你等等我。”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拦在她的面前。   “请你让开。”穆榕榕只是盯着地上的青石,并不抬头,口中道出的话语冷若冰霜。   “你怎么?”他双手扶住她的双肩,俯首看她,能够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他不明所以,着了急,“可是哪里不舒服?”   却哪知穆榕榕一把将他推开,“你为什么又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你为什么要骗所有人你已经死了!”   元愉被她一推,踉跄向后退了两步才站稳身子,他看见穆榕榕眼中有泪,月色下那眸中的泪光就似暗夜中的水晶。他有些失落,“难道你看到我……并不高兴?可这些年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掌上玩物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吗?又为何还要想我!你骗我!”她纤细的声音中有强忍的哽咽,再多说一个字就只怕那哭声就要无法控制。 295.【下部】咫尺天涯2   “我……”元愉哑口,这些的确是当年对她说过的话,那一日他与众臣在密室中密谋篡位之事,她却闯了进来。那日他差一点就将她杀掉,却又忍不住要了她,他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其实是为了惩罚她,他是言不由衷,可是后来她不是已经原谅他了吗?他不明白。   “你……走吧!”穆榕榕转身跑进夜色中,转身的那一瞬泪水泉涌而出。当日她寻短就是因着他这一句绝情话,三年过去再见到他,却仍是抹不去心头那份痛。   她在冥古池中与毒魔做争斗的时候他在哪里?若不是为了肚子里的生命,她早就没了活下去的信心。原本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原本以为可以就这样过一世,却为何又要让他再次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榕儿,回来!”元愉追上去,他怎能这么轻易就让穆榕榕再次从身边擦过,他之所以诈死就是不愿再去理会朝堂的争夺,权利的纷争,那是她所希望的,他做到了。   穆榕榕一路狂奔,元愉一路追逐,不是他追不上,却只是想这样跟在她身后,哪怕就这样一世追逐,只要眼中能看见实实在在对她,心中足矣。   城墙上夜风正盛,吹起穆榕榕满头青丝,远处巍峨的山峦在月光下就若夜中的鬼魅,神秘诡异。   元愉快跑两步拉住她的胳膊,“好了,别再跑了,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他拉住她不松开,那面具下的眼眸专注又深切。   穆榕榕没有回头,而是看着那夜色下巍峨的山峦,曾经他们最美好的时光就在那山中,那时的日子辛苦却又甜蜜,然而一切都一去不再复返。   “榕儿对不起,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吗?”他祈求着,身子掰过来正对自己,俯首迎上她的视线。“我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老天爷在我们的洞房夜让一场大火将你^H小说带离我的世界,将我的心四分五裂,这些年我孤身一人尝尽相思之苦已是被上天惩罚,今日我们又重聚,难道不是老天的安排?”   “洞房?大火?”穆榕榕抬首看他,“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记不起那些旧事,所有的记忆止于她寻短的那日。她当然不知道她中的毒还会蚕食她的记忆,若要将她的毒除去,那些中毒日子里的记忆也会随之消失,而她寻短的那天就是中毒的前日,所有的记忆止步于此,而督伦是否知晓这一切,也就不得而知了。   “榕儿你怎么了,难道你都忘了?我们……”元愉诧异,却不等他说完,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将他打断。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娘亲——”竟是兆儿。   回头一看,督伦抱着兆儿从夜色中而来,月光下他那双如炬双目中的寒光就若夜中的苍狼,冷若刀剑寒如冰霜。 296.【下部】咫尺天涯3   一时间,空气也似乎凝滞,两个男人视线相撞皆是一愣,继而便是他们锐利的目光如刀剑般相接。   督伦抱着兆儿驻足原地,虽然元愉脸上覆着面具,可那双眼和那轮廓他还是一眼就分辨了出来。   “爹爹,我们找到娘亲咯!”小小的兆儿高兴地拍手,哪里明白这相对三人的心事。   爹爹?元愉闻言,看了看督伦又看看穆榕榕,那眼中尽是难以置信。打量这个孩子,他认识,正   是当日被他从马蹄下救起的小男孩儿,他竟是督伦与穆榕榕的孩子。元愉只觉一阵眩晕,踉跄向后退了两步,松开了抓住穆榕榕双臂的手,一抹自嘲地笑浮上嘴角。   穆榕榕的唇张了张,想要说什么终是咽了回去,转身快步走到督伦身边抱过兆儿就走,似乎就是在逃离。而兆儿在夜色中看清了元愉,竟格格笑起来,他也认识这个戴着面具的叔叔,他竟向元愉伸出手去,想要元愉抱他,“叔叔——”   穆榕榕一怔,惊讶地瞥了一眼兆儿,带着他快步离去。   元愉站在原地,看着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母子,那心头的凄凉一层层泛起。城墙上的夜风甚大,撩起他肩头的发丝,月光^H小说冰冷的清辉倾泻而下,那张面具下的悲凉难以言喻。   督伦站在夜色中,与元愉相对而立,两人虽相隔数丈,可两个男人心中所迸发而出的敌意与寒气却是无法抵挡。   “没想到,你竟然没有死,京——兆——王——。”督伦一步步向元愉跺去,双手负于身后。已是柔然可汗的他,身上透出的霸气咄咄逼人。他那双如炬双目渗透着狼一般的寒光,似乎要将元愉看穿。   “督伦可汗,这个世上早已没有了京兆王,我不过只是一个到处游历的闲人罢了。”元愉转身步到城墙边,望着那月色下巍峨起伏的山峦,诡异无比。他那双朗目中渗着不羁与凌厉,让人看了胆寒。   “就算京兆王已是不存在,可有些事却并不是你想逃避便可永远置之不理的。”督伦在元愉身边停下,与元愉并肩而立,望向那巍峨的山峦。   元愉轻轻一笑,督伦的意思他怎会不明白,就算他真的死了,他也不能改变他生在帝王家流着帝王家血的事实,永远无法改变。“榕儿……她……好吗?”或许此时的他更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297.【下部】咫尺天涯4   “嫣羽她很好。”督伦一直都唤她嫣羽,而此时的穆榕榕隐居在此亦是不再用穆榕榕这个名字,她是容嫣羽。   “她的毒,是怎样解的?”元愉问。   “自古以来,一物降一物是恒久不变之理,她既然能中毒就自然能解毒。”督伦说得轻描淡写,眼中却是闪过了忧伤,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或许在为穆榕榕解毒的那段日子里,督伦承受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就是穆榕榕也不知道。   “榕儿,她想过要回洛阳吗?”一句话问出口,元愉才觉得自己简直是多此一举,她如果要回洛阳还会等到今日?   “不,从来没有,嫣羽在这里过得很好,我们在一起很幸福。”督伦缓缓地回答,面露满足的幸福。   “你们……一直在一起?”元愉的声音有些颤抖,心早已碎成一片一片。他们很幸福?他们?   “当然。”督伦侧头直视元愉,“京兆王若是真为嫣羽着想的话就请离开吧,不要再来打搅嫣羽平静的生活。”他眸中泛过一丝狡黠。   元愉仍是看着那山峦,心中早已翻腾,他抑制着自己眼眶中就要溃败的防线,“看来,我还是输了。”他顿了顿,“曾经你就说过会带她走,如今你做到了……”他的唇在颤抖,连灵魂也快要抽离。   “那么,京兆王愿意成全吗?”督伦紧逼。“你是想让嫣羽继续过着这样舒适的生活还是和你一样去浪迹天涯?如今你已不是他日的京兆王,呼风唤雨、权比帝王,如今你能给她的我全都能给,你不能给她的,我一样可以!”   元愉沉默了,督伦说的不无道理,难道让她与自己一起去浪迹天涯,一辈子隐姓埋名,一辈子要躲避杀手的威胁?   “京兆王?”督伦提醒他,其实他自己心头亦是心虚地吧,他当然知道只要元愉不放弃穆榕榕,那么他此生都别想拥有她。   元愉深叹一声才缓缓开了口,他望向那明月,“明日,我便会启程平城。”他眼中的凄凉与哀伤满满当当。   ^H小说   “如此甚好,希望京兆王此生不要再踏进边城甚至柔然一步,我也会让嫣羽过上最好的生活。”督伦终是松了一口气,可拳头却是紧攥。“那就恕不远送了,保重!”   元愉微微一笑,尽是苦涩,转身离去却又忽的驻足,他微微侧头,“督伦,兆儿他……姓什么?”他问,心头仍是有一丝幻想。   督伦愣了一下,却又轻笑,“当然是姓——郁久闾!”他说得有些心虚。   “好,我知道了!”督伦点了点头,径直离去,月色下的背影凄凉忧伤。   督伦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唇角泛出一丝苦涩,深叹一声转身离去。   黑暗中数条黑影跟着元愉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   近日身体不适,更新姗姗来迟,见谅! 298.【下部】咫尺天涯5   督伦披着满身的风雪回来,推门进屋,桌上红烛摇曳,火盆中散发着阵阵暖意将屋子衬得暖意十足。穆榕榕已哄了兆儿睡下,小小的孩子蜷在穆榕榕怀里,嘴角淌着微笑。   “回来啦?”穆榕榕压低了声音,^H小说生怕吵醒了兆儿,又轻手轻脚将孩子放到床上。   “嗯。”督伦将火盆里的碳拨了拨,让它烧得更旺,拍了拍手上的灰在一旁坐下,心事重重。   “方才……我……”穆榕榕步到他身边,“我也是今夜才知道——是他。”   督伦缓缓抬头,看着穆榕榕的双眼,他知道穆榕榕从不说谎,可是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他感到害怕,他可以容忍穆榕榕的心中终有那个人的影子,却害怕失去她。忽的张开双臂抱住她的腰,将自己的脸埋在她胸口,“明日,我们就回柔然好不好?”他想要逃离,或许这只是自欺欺人。   “明日?这么急?”穆榕榕当然知道督伦的顾虑所在,只是今日她已是他的妻子容嫣羽,不再是从前的穆榕榕。   “嫣羽,不要离开我!”督伦将她抱得更紧,就似不若这般她便会溜掉,他像一只受伤的困兽,满眼恳求。   她深吸一口气,“好吧。”   ……   也许是害怕夜长梦多,翌日清早督伦就带着穆榕榕与兆儿踏上回柔然的路,原本是哲伦和岚珍要回去的,这一来几人倒是正好同行了。   一夜的大雪覆盖了整个边城,马车早已备好,就等着上路了。   岚珍从客栈里出来,冻得直搓手,一头钻进马车中,“啊——”竟发出一声尖叫。   “岚珍,怎么了?”哲伦闻声跑了过去。   “哦……没……没什么。”岚珍支支吾吾,“我不小心碰到头了。”她在马车里说。   “让我看看!”哲伦说着就要往里探身,岚珍却伸出脑袋来,“我没事没事!”挡在帘子前,表情却是极不自然。   哲伦也没有在乎这许多,看了看岚珍的额头,“没事就好!”他莞尔一笑,“来,让我上车去。”哲伦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迈上马车。   岚珍却推开他,“你……你上来干嘛?”   “我们昨日不是说好了坐同一辆马车回柔然的吗?”督伦一头雾水。   “那……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容姐姐和可汗也要回去,看你没人聊天怪可怜的才答应和你坐同一辆马车的,今天容姐姐和可汗也要回去,你也就不愁一路上闷得慌啦。”岚珍挡在帘子前不让哲伦上车,“这么长的车队,你想坐哪辆就坐哪辆!”说完重重将帘子放下,进了车去,将哲伦甩在车外。   “这……岚珍……”哲伦一脸委屈,为了和岚珍一道同行他费了好多心思,好不容易答应得好好的,这就又变了卦,他垂头丧气地站在车外,没精打采。   穆榕榕和督伦也正要上车去,看着这一幕不禁一笑,这哲伦喜欢岚珍真是喜欢的紧。   “哲伦,还不上车,等着变雪人吗?”督伦抱着兆儿,远远地问,对这个弟弟的心事了若指掌。   哲伦哦了一声,悻悻钻进后面一辆马车中。督伦望着穆榕榕一笑,扶她上了马车。他怀抱着兆儿站在车外,回头警惕地看了一眼四下,眼中闪过些什么,心想着那个人今日应该起程去平阳了吧。轻叹一声匆匆上了车去,长长的车队在风雪中向着柔然出发。 299.【下部】咫尺天涯6   一路风雪越来越大,原本两天的路程,生生给拉成了四天。督伦一路上对穆榕榕总是照顾得无微不至,嘘寒问暖,对兆儿亦是关爱有加。马车外风雪飘摇,马车内虽是烧着火盆却也暖和不了多少。督伦给兆儿裹了厚厚的貂毛外衣,又给穆榕榕手中塞上暖炉,俨然一家三口的幸福模样。可他与穆榕榕却是各怀心事,只有兆儿一路上兴奋不已。   岚珍这几日甚是奇怪,待在马车里几乎不露面,就算是停下来用膳的时候她也是来去匆匆,总是说太冷了要回车上去用膳,然后就抱走一堆吃食。哲伦诧异她近日胃口怎样这般好,她抱走的吃食已是足够两个人的分量了,每当他问起,岚珍总是给他一个白眼,他也就知趣地不再过问了。   经过四天的跋涉,柔然可汗庭终是出现在那一片冰雪世界中。   “嫣羽,我们到了。”督伦面露一丝微笑,掀开帘子手指向不远处,那里密密麻麻地扎着许多帐篷,附近还有成群的牛羊,披着雪花行走在雪中。   穆榕榕望着那帘子外的景色,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异域风情,却为何心头涌上一丝惆怅,一双朗目浮现在她的眼前,凌厉又温润,你是冰冷的面具下的明媚,为何会想起他?   “爹爹,马!”却是兆儿咿呀地说着,开心地扑到督伦怀里,小小的手指着那雪地里的羊群,高兴得合不拢嘴。   “兆儿,那不是马,是羊。”督伦将兆儿抱在怀中,宠溺地笑。   ……   四天的跋涉,穆榕榕着实累坏了,回到寝帐草草地梳洗之后便倒头就睡,晴儿照看着兆儿。督伦离开柔然已是有些时日了,身为可汗的他一下了马车就去了可汗穹帐,又是召见长老又是处理事务,待他回到寝帐已是三更过去。   穆榕榕这一觉真香甜,竟是浑然不觉。督伦脱下满是风雪的披风,宠溺地看着熟睡的穆榕榕,眼中尽是爱慕,又有一丝安心,她终于同自己回到柔然了,而元愉也在赶往平阳的路上了吧。希望此生他们都不要再相见了。虽然他这样的想法很自私,可哪个男人愿意与人分享自己的心爱。   解了衣裳躺在她身边,她长长的睫毛就好似蝴蝶的双翼般,那双唇仿若红润的殷桃,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小心翼翼地凑过脸去,将炽热的吻印在她唇角,柔软又光滑,这还是他第一次亲她。   穆榕榕眉毛动了动,竟缓缓睁开了双眼,同督伦四目相对。忽的清醒过来明白了方才的事,竟缩进被子里,面颊通红。   “吵醒你了?”督伦瞬时将她拥入自己怀中,也不顾穆榕榕身子的不自然。因为他坚信他总有一天可以打动穆榕榕可以和她长相厮守。   “你……回来了。”穆榕榕被他抱住,有些不自在,单薄的衣衫却是能清晰感觉到他炽热的体温。   “嗯,我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帐中。”督伦的声音有些暗哑,紧紧拥她在怀。大手抚过她的面颊再是脖颈,温柔又炽烈。他眼中满是情欲的色彩,身体也燃起欲火^H小说   穆榕榕当然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抓住他的手,“我……我累了,我……”她说得很心虚。   督伦宠溺一笑,眼中却是慢慢的受伤,“我不勉强你,歇了吧。” 300.【下部】咫尺天涯7   一夜风雪,翌日清早竟晴了天。穆榕榕醒来,督伦早已不见了踪影。   “夫人你醒啦?”晴儿见穆榕榕醒来问。   “可汗呢?”穆榕榕起身,帐外虽是冰天雪地,可这帐中却是^H小说暖烘烘的,可见督伦的良苦用心。   “可汗一大早就去穹帐议事了,他特意吩咐不要吵醒你。”晴儿将早点从食盒中取出放于案几上,“这些都是可汗吩咐给您做的,全是您最爱吃的,可汗对您可真好。”晴儿面露羡慕的笑。   穆榕榕心中却是一阵酸涩,“兆儿呢?”   “哲伦殿下带他去骑马了,兆儿可是为了骑马嚷嚷了一夜呢。”晴儿乐呵呵的。   穆榕榕微微一笑,只要一想到兆儿她的心头就泛起一阵暖意。穿戴好衣衫坐到案几前,刚起拿起筷子就听见脚步踩在积雪上的声音向着这边而来。   “容姐姐!”是岚珍的声音,只见她急匆匆地掀帘进帐来,脸上有焦灼的神情,又似乎在掩饰。   “怎么了岚珍?”穆榕榕自是感觉到了岚珍的不对劲,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妥。   岚珍定了定神,似乎在故作镇定,“姐姐正用膳呢?”坐到了穆榕榕旁边。   “岚珍妹妹可用过膳了,和姐姐一起吧。”穆榕榕热情地招呼她。   “哦……不了,我吃过了。”岚珍把玩着自己衣角上的配饰,似是有话要说。   “妹妹今日来可是有事?”穆榕榕放下碗筷,看着岚珍。   “呃……没有……”岚珍顿了顿,“不不……有……”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有些闪躲。   “有事就直说吧。”穆榕榕直言。   “姐姐……你这里……有金疮药吗?”岚珍犹豫了片刻,这才吱吱呜呜地开口。   “原来是这事啊?”穆榕榕一笑,“晴儿去拿给岚珍小姐。”   晴儿闻言,从柜中拿出一白瓷小瓶递到岚珍手里,“岚珍小姐,您收好。”微微一笑。   岚珍拿着药瓶转身就走,“容姐姐,我走啦!”模样甚是着急。   穆榕榕觉得奇怪,却在岚珍转身之时瞥见她衣角上沾染了几点血迹,顿时觉得蹊跷。   “岚珍,回来!”穆榕榕叫住她,站了起来,“你衣服上的是什么?”   岚珍被这一叫,顿住了脚步,悻悻回头,“姐姐我……”紧咬着嘴唇。   “究竟是怎么回事?”穆榕榕靠了过去,那双似秋水若朝露的眸中散发着洞察的光。   “姐姐,我……这……”岚珍自知已是无法隐瞒,又不敢启齿,望了晴儿一眼,低头不语。   穆榕榕自是知晓她的意思,叫晴儿退了出去。“好了,你说吧。”   “姐姐。”岚珍跑过来拉住穆榕榕的手,“我告诉你,可你千万别告诉我爹爹还有可汗啊,不然他就没命了。”   “他?”穆榕榕只觉一惊,“他是谁?”   岚珍赶紧捂住嘴巴,可话既已说出,也就没有挽回的余地。“姐姐,你可得替我保密。”那眼中尽是乞求。   “好,我替你保密,你说吧。”穆榕榕认真地看着她。   岚珍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压低了声音凑到穆榕榕耳边,“我帐中……有一个……男人。” 301.【下部】咫尺天涯8   “一个男人?”穆榕榕睁大了双眼,“你还是个姑娘,怎么可以把一个男人留在帐中。”   “姐姐,好姐姐,你可别告诉我爹和可汗,还有哲伦,你谁都别告诉啊。”岚珍拉着穆榕榕的手,“我知道这样实在是欠妥,可是他受了伤而且还很严重,我不能见死不救啊。”   “受伤^H小说了?”穆榕榕问,“他怎么受的伤?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姐姐,那天我们回柔然的时候我一上马车就见他晕倒在我坐的那辆马车里,浑身是血,我知道他不是坏人又不敢告诉你们,怕可汗的侍卫以为他是刺客将他杀掉,所以才将他带回了柔然。”岚珍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紧紧捏着手中的那瓶金疮药。   穆榕榕这才想起启程那日岚珍一上车就发出的那声尖叫,想起一路上岚珍总是带足够两人的吃食回马车上用膳,想起一路上岚珍几乎不让别人靠近她的马车,竟然是因为她车上有一个男人,穆榕榕顿时明白了。   “你为何一定要把他带回柔然,半路上让他自己走不就行了吗?”穆榕榕有些生气,岚珍这姑娘真是太天真了。   “姐姐,他实在伤得太重,我不能让他自己离开,我……我喜欢他,我想让他跟我来柔然。”岚珍红着脸,声音小得就似蚊吟。   “岚珍啊岚珍,你真是想得太天真了,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你父亲还不罚你!”穆榕榕真是痛心。   “姐姐,这都是后话了,我得赶紧回去,他还等着我给他上药呢。”岚珍满脸焦急,说着就要往外走,又忽的转身问穆榕榕,“姐姐你会包扎吗?可不可以帮我?”满脸无辜。   穆榕榕深叹一声,谁叫她是姐姐,披了披风同岚珍出了帐去。   ……   一进岚珍的帐中,一阵血腥又混杂着药味的气息扑鼻而来,令人作呕。昏暗的帐中,床榻上躺着一个人,气若游丝。床边尽是些药瓶,看来岚珍已是将自家的药粉用完了。   穆榕榕随着岚珍走到床前,那床上躺着的男人满头大汗,连发丝也沾湿了,那凌乱的发下露出的却是一张带着面具的脸。 302.【下部】咫尺天涯9   穆榕榕倒吸一口凉气,连心跳也漏掉半拍,只觉得窒息,为什么会是元愉,怎么会是他。她站在原地挪不开脚去,呆呆地看着他。   “姐姐?”岚珍回头,看着惊诧的穆榕榕,“帮帮我。”岚珍掏出怀中的白色瓷瓶就要给元愉上药。   穆榕榕被岚珍这一声唤回过神来,这才怔怔地步到床前。元愉似乎睡着了,安静地躺着,眉头却是紧皱,似乎在忍受着痛苦。岚珍小心地掀开被子,只见元愉的贴身衣物上也沾染了血渍,触目惊心。   “姐姐,我不会包扎。”岚珍解开元愉的贴身衣裳,在撩开那沾染了血迹的纱布,胸前是一道触目的刀痕,伤口已经发黑,幸而是在这样冷的冬天,不然伤口四天得不到治疗定已化脓,穆榕榕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一幕,泪水不觉间已潸然滑落,心疼得就要窒息。   “容姐姐,怎么了?”岚珍见穆榕榕呆在一旁,以为她吓到了。   “没什么。”穆榕榕撇过头不让岚珍看见她的泪,俯首去帮岚珍为元愉上药。刚一碰倒元愉的皮肤,她的手就缩了回来,他的身体烫得厉害。“他……发烧了。”   “这……这怎么办?”毫无生活经验的岚珍顿时慌了阵脚,又是着急又是无助。   “我那里有许多上好的药材,想来能帮上忙,你去找晴儿取来。”穆榕榕甚是焦急,“再拿些酒来给他消毒。”   “哦,好!”岚珍闻言匆匆去了他父亲帐中偷偷拿来一坛酒又跑去找晴儿取药材去了,此时这帐中就只剩了了穆榕榕与元愉二人。   她怔怔地看着他,泪再也止不住,肆无忌惮地滑落。看着他昏迷的样子,她的心好痛。   以干净的面巾为他擦拭伤口,清理干净血污。他虽是在昏迷中,却依旧疼得身子一抽。   “对不起,对不起——”她慌忙收回手来,一时乱了阵脚,就似疼在她自己身上,“马上就好^H小说,再忍忍。”又继续为他擦拭,小心翼翼地,也不知他能听到不能,一边擦拭一边流泪。   为他涂上药膏又为他包扎好伤口足足花了她两刻钟,她已是累得满头是汗,连贴身的衣物也湿透了,他原本就高大魁梧,娇小的她要为他包扎好伤口着实要花掉不少力气。   抹了抹自己头上的汗珠,又拧一把热汗巾为他擦拭身子。滚烫的皮肤让她心惊,若是这样下去他定会有生命危险,心头不觉心虚又感到害怕。   伸手抚上他的唇,还是从前那般柔软,“一定不要有事。”她喃喃地说着,也不知是在对他诉说还是在对天祈祷。   执起他的大手,将他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不正常的炽热让她感觉好烫。两行清泪划出眼眶滴落他的手背,他的手动了动似是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却仍是在昏迷中。   为他将额前的乱发拨到一边,那张青铜的面具虽将他的半张脸遮去,可那面具下的依旧是她心头挥之不去的面容。她怔怔地看着那面具,想要掀开来,手不觉伸了过去。   “容姐姐——”   *************************************************************************************************   萧灵精完本穿越文,《千年符印:情牵齐炀王》   简介:他,为他的兄长也是他的皇帝,踏上遥远的求亲路。她,因为一个神秘符印与他相遇在千年前的突厥。战争突起他千里勤王,她却成为了他的侍女与他一路同行,岂料年轻的皇帝竟对她一见倾心,兄弟之间剑拔弩张。黑衣人从突厥一路追至中原,究竟是谁的阴谋?是谁一次次地救她于危难之中,又是谁绞尽脑汁加害于她。悬念层层剖开,前世今生的种种渐渐清晰。   千年的轮回只为一世情缘,千年的伤痛只为一段未完之情。   将军拔剑南天起,我愿化作长风绕战旗!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君相思意。 303.【下部】咫尺天涯10   穆榕榕吓得赶紧放下元愉的大手,收回手去,岚珍掀开帐帘进了帐来,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鼻而来。大冬天里,岚珍一头大汗,连额上有几丝乱发也贴在了额上,端着药碗的手上似乎被烫出了水泡。   岚珍见穆榕榕已为元愉包扎好了伤口,甚是高兴,连连道谢,却丝毫没有察觉到穆榕榕眼中的神情。岚珍小心地以勺子舀起碗中的药汁在唇边细细吹过再送到元愉唇边,那黑糊糊的汤药却是悉数顺着他的唇角淌了出来,丝毫没有咽进嘴里。   穆榕榕下意识地想去为元愉擦拭,岚珍却已用绢子拭去他唇角的汤药。穆榕榕怔怔缩回手去,看着岚珍焦急又心疼地样子,心中就似翻了五味瓶,那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实在无法表达。   岚珍又舀了一勺汤药送到他嘴边,却仍是悉数流了出来,岚珍急得就快哭出来,“这可如何是好?”那双水灵灵的大眼中擒满了泪水。   穆榕榕见状,心头就似忽的被蜜蜂蛰了一下,电击般痛彻全身,为何?是因为元愉的伤情,还是岚珍的痴情?她深吸一口气,有些闷,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岚珍,让我来试试。”她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伸出手去。岚珍点了点头将药碗递到了她手中。   穆榕榕坐到床边背对岚珍,小心翼翼舀起一勺汤药,细细吹了吹,缓缓送到元愉紧闭的唇边,“把药喝了,就会好起来……”她轻声地说着,情绪却在喷涌,只怕再多说一个字就会止不住哽咽。她的眼角滴落一滴晶莹的泪水,落入黑乎乎的汤药中,混成一片,而这些她身后的岚珍并没有发觉。   ^H小说汤药缓缓喂到元愉的唇中,那干裂出血口的双唇竟微微张开了来,就好似他能够感应到她一般。满满一勺汤药稳稳咽下,没有溢出一滴来,可他的双眼仍是紧闭,还在昏迷中。   “容姐姐,你看……他喝了!”岚珍在穆榕榕身后早已是雀跃地欢呼起来,而背对岚珍的穆榕榕亦是破涕为笑,沾满泪痕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304.【下部】爱两难1   待元愉将那碗汤药喝下,穆榕榕亦是松了口气,岚珍高兴地搂着穆榕榕的脖子,“容姐姐,还是你有办法。”对穆榕榕敬佩之极。   岚珍凝视元愉,“容姐姐,你说他为什么要带着面具?”她问穆榕榕。   “我不知道。”穆榕榕摇头,靠在床边的椅上,有些乏了。   “你说他会长什么样呢?”岚珍在一旁坐下,眼中有少女的期盼,看着元愉满是爱慕。   “他长得……很好看很英俊,就像……天上的谪仙……”穆榕榕怔怔地抬头望向帐顶,眼前浮现出的是元愉那张俊朗的脸。   “姐姐,你怎么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岚珍猛地回头直视穆榕榕,满眼惊诧。   “哦……我只是猜测罢了。”穆榕榕尴尬地笑了笑,瞥了一眼那张冰冷的青铜面具,那张脸已有三载不曾见过,只是时常在梦中浮现,那么真实。   “我就说姐姐怎么会知道,原来是猜的。”岚珍天真的笑刺得穆榕榕的心好痛,“前两天在马车上的时候我就想看他的脸,可是他不让。”岚珍嘟起小嘴。   “前两天,他是清醒的?”穆榕榕问。   “有时清醒有时又睡着。”岚珍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冰冷的面具,“可是我真的很像看一看这个我喜欢的人长什么样。”满是期待,唇角上扬。   穆榕榕深吸了一口气,“你,喜欢他什么?”手指不自觉搓揉着自己的裙角。   “我喜欢他勇敢、正直,还救过我!”岚珍又为元愉掖了掖被角,痴痴地笑着。   穆榕榕这才想起她和督伦的新婚夜岚珍走失的事,原来她说的那个救她的面具男人,竟是元愉,不禁有些惊诧,为何那时没有想到。   “岚珍,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明日我会叫晴儿将草药和药膏送来。”穆榕榕不愿继续在此逗留,面对岚珍的单纯与毫不知情,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负罪感,原本以为哲伦和岚珍就是一对,没想到^H小说岚珍心里竟没有哲伦。看着岚珍对元愉充满爱慕的双眼,穆榕榕很难想象若是岚珍知道了她和元愉的过往之后会怎样,她不敢多想,现在唯有将这些往事掩埋。   “谢谢容姐姐,改日岚珍再好好谢你!”岚珍握着穆榕榕的手,不住道谢。   “你好好照顾他吧,不必送我了。”穆榕榕留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起身离去。   “姐姐慢走!”岚珍站在床榻边对穆榕榕说,目送穆榕榕出了帐去。   步出帐外,天已放晴,昨夜的大雪冰封起整个世界,穆榕榕驻足在帐外抬头望向那天空中的太阳,阳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睛深叹一声,凝结了太多无奈与苦涩。   “啊——”忽的,帐中传来一声尖叫,竟是岚珍的声音。   “岚珍,你怎么了?”穆榕榕满是焦急回身跑进帐中,只见岚珍捂着嘴满脸煞白站在床榻边,呆若木鸡就似被抽离了灵魂一般直直看着元愉,而那张青铜面具掉落在地滚到一旁,顺着岚珍惊恐又茫然的视线望去,穆榕榕看清了床榻上元愉的那张脸,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305.【下部】爱两难2   这……真的是他?   穆榕榕连心跳也漏掉半拍,那张熟悉的脸孔,上狰狞的伤疤覆盖了半张脸,看得人心惊胆战,原本那张俊朗的脸哪里还有丝毫踪影,难怪他要一直戴着面具,竟是这样。   为何会如此?穆榕榕不禁伤心欲绝,究竟发生了什么。   泪水再次毫无预兆地滑落,那丑陋的伤疤就似一根根利刺扎进她的心里。   转身离去,没有回头,她知道自己若是继续待在此处片刻便会抑制不住,定会扑过去将他紧紧抱住不愿松开。   阳光下,她却觉得天地万物似乎都是黑暗的,失去了所有色彩。脚步踩在雪地上吱嘎作响,印出一串脚印。   怔怔地掀开督伦寝帐的暖帘,她已不知自己是如何回来的,连灵魂都似乎空洞了,浑身冰凉,眼前始终浮现着那张满是伤疤^H小说的脸,狰狞可怖。   “嫣羽,你去哪儿了?”督伦正坐在桌几旁翻看羊皮卷,见穆榕榕进帐来赶紧放下手中的事情,迎了过去。   穆榕榕呆呆地往里走着,却是并没有看见督伦,也不曾听到他说话。   “嫣羽?你怎么了?”督伦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担心,执起她的手细心询问。   “啊——”穆榕榕忽而被督伦拉住手,猛然吓了一跳,这才从思绪中清醒,怔怔地看着督伦一言不发。   “你可是不舒服?”督伦见她这副模样更是着急,慌忙去摸她的额头。   “哦,没……没有。”她缓缓地回神,低头不敢直视督伦的双眼。   “是冻着了吧?你看你的手好凉!”督伦宠溺一笑,将她的葇夷保握在自己温暖的大手中轻轻搓揉,“柔然可比中原冷多了,你可要多担待。”他那双如炬双目中温情脉脉。   “没关系。”穆榕榕缩回手去,“一会儿就好了。”心烦意乱的她不知究竟该和督伦说些什么,在塌上坐下,茫然地抚摸那榻上的虎皮。   督伦跟了过去将她揽在怀中,“刚才从穹帐议事回来不见你的踪影,我还以为你丢下我偷偷跑掉了呢!”他抱着她不松手,只有这般才觉得安心。   “怎……怎么会。”穆榕榕笑笑,那笑容却是极不自然。   “哈哈——”督伦大笑起来,看来心情甚好,“逗逗你罢了。”宠溺地在她的额角印下一吻。   穆榕榕被他一吻,身子微微一震,低下头去,虽是不露声色,可却被督伦感受到。   督伦微微一笑,有些自嘲,双眸瞬时黯淡了下来,轻叹一声,“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你才可以不拒绝我。”他说得很淡,就仿若在自言自语。   “对不起,我……”她把头埋得很低,有些伤害不是她存心带给他的,她一直在试着去接受他,可待她做好一切准备的时候,元愉又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是天意吗。   督伦没有说话,而是轻叹一声松开了她。他直直看着地面的毯子,似乎有好多话要说,最终却只是再次轻叹,而后站起身来向帐外步去。   “你休息一下,夜里同我去赴宴。”留下短短一句,消失在暖帘外。 306.【下部】爱两难3   是夜,又下起了大雪,穆榕榕披了裘皮大氅跟在督伦后面,雪花柳絮般飞落肩头。   “我们去哪里?”穆榕榕问。   “叔父今日设宴为我们接风。”督伦侧身牵起穆榕榕的手,往不远处的大帐而去,帐中不时传来欢声笑语,而督伦却似乎心情不甚爽快。是因为今日穆榕榕的举动还是什么?   随着督伦步入帐中,宾客皆已满座,就只剩他们二人了,帐中瞬时安静了下来,宾客们见是督伦到来,皆起身行礼,“拜见可汗!拜见阏氏!”   这样的场面穆榕榕有些不习惯,往督伦身后缩了缩。督伦却紧握她的手拉着她步到大帐中最上方的位置坐下,英气逼人。   穆榕榕虽不是没见过市面的人,却对这般场景有些不适。督伦示意在座宾客落座,又悄声凑到她耳边,“别不好意思,你是我的阏氏,理应接受他们朝拜!”紧了紧握住她手的大掌,宛然一笑,“我会让你做柔然最尊贵的女人!”如炬双眸中透出坚定与爱恋。   穆榕榕低头不语,却感觉一旁有一束凌厉的目光直视而来,微微侧头竟是邻桌的柔然男子。只见那人一身虎皮小袄,虽两鬓已有几丝花发却精神矍铄,尤其是那双眼中透出的光,狡黠又凌厉,就似天空中的老鹰一般,叫人看着有些害怕。   督伦举起酒樽向中宾客敬酒,众人皆是彬彬有礼十分尊敬,唯有这一旁的男子表面上似乎和他人并无差别,可他并不同其他人一样面露尊敬之情,反倒有一丝不屑。这些皆被穆榕榕捕捉进眼里,而精明如督伦又怎能察觉不到。只是他似乎并不在意,不表露声色。   帐中推杯换盏好不热闹,美丽的柔然女子穿了鲜艳的柔然服饰翩翩起舞,美不胜收。   帐帘忽的掀开,竟是哲伦抱着兆儿进来了。   “今日叔父摆酒怎能少了我的一份!”哲伦一边笑着着一边对着与穆榕榕邻桌的男人说。   哲伦唤那个男人叔父?穆榕榕这才知道那人竟是督伦与哲伦叔父,就是今天宴请^H小说督伦之人。至于曾经什么时候督伦曾向穆榕榕提起过他的叔父,她已想不起来了。   那被唤作叔父的人一见哲伦怀里的兆儿,眼中闪过些什么,扬了扬手叫侍从为哲伦加了一张桌子。侧头看了看督伦,眼中一抹狡黠,伸开双臂对着兆儿,“让我抱抱这个小家伙!”   兆儿倒是开心,竟伸手让他抱,却听督伦一声喝斥,将众人吓了一跳,“哲伦,谁让你把小儿抱来这里的?赶快送他回去!”眼中满是不悦。   穆榕榕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回望督伦,那刀刻般的脸黑得吓人。她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哲伦亦是不知为何哥哥会如此,原本以为哥哥会高兴带兆儿出来,撇了撇嘴耸耸肩,抱着兆儿悻悻离去。在座宾客无不瞠目,皆是一头雾水,却又不好过问,只好又端起酒樽把酒言欢。   督伦脸上又恢复了如常的面容,与叔父连连碰杯。穆榕榕心头虽有些不悦却也不好质问,拿起桌上一块糕点就往口中塞。   哪知却被督伦将手擒住,将一大块烤羊塞入口中,蹭的她满嘴是油,“今天的羊肉不错。”他笑笑,将她手中的糕点生生抢了过去扔回盘中。   “你……”穆榕榕嘴里是那烤羊肉,一时嘴嘟起说不出话来,为何督伦今日会这般反常。正想再说什么却见督伦瞥了一旁的叔父一眼,手中迅速将什么收起。虽是一瞬,她却看清,那是一根银针。 307.【下部】爱两难4   穆榕榕只觉一阵不安,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低头不语,直至晚宴结束不曾吃任何东西。   走在回寝帐的路上,雪更大了,督伦遣退了一众侍卫,与穆榕榕独自回帐。穆榕榕不知督伦今日   究竟为何至此,不禁心头甚为不快,丢下督伦独自快步离去。脚下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踝,走起路来极不方便。   督伦似乎觉出了穆榕榕心头的不悦,一路也不曾说话,只是跟在她身后,吱嘎的响声伴随两串脚印留在夜空下。   穆榕榕心头担心元愉的病情,却又不敢表露,心中憋闷,回到寝帐连大氅也没有脱,直接坐在塌上发呆。   一阵香味扑鼻而来,穆榕榕不禁咽了咽口水,一夜看着别人大吃大喝自己却未进食,饿坏了。抬眼一看,竟是督伦端着热腾腾的膳食进了帐来。   他望着穆榕榕一笑,眼中满是爱怜,“饿坏了吧?”走了过来。   “不饿!”穆榕榕转过头去,肚子却开始咕咕直叫。   督伦轻笑,将托盘置于案几之上,宠溺地揽过她的肩,“生气了?”   穆榕榕不语,抿了抿嘴。   “好了,都怪我事先没有给你说清楚。”督伦正色道,压低了声音,“我让哲伦将兆儿带走是为了兆儿的安危着想。”   “兆儿的安危?”穆榕榕抬眼正视他,“我怎么听不明白。”   “嫣羽你有所不知。”督伦轻叹,“我现在虽是做了可汗,可虎视这汗位的人你可知道有多少,你难道真的以为他们就会安于现状臣服于我?”   督伦站起身来,走到那一旁,那里挂着象征他至高汗位的大弓,他看着那弓箭负手而立,背影却显得有些寂寥。   “兆儿还小,我不想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你懂吗?”他并不回头,问穆榕榕。   穆榕榕深吸了一口气,明白了什么却又似不明白。在柔然,兆儿理所应当被认为是督伦的儿子,而督伦现在是可汗,兆儿理所应当就与哲伦一道,成了汗位的继承人之一,而那些虎视汗位的人自然也就……穆榕榕不敢再往下想。   “叔父就是那其中最危险地一个。”督伦转过身子来,眼中尽是肃杀。   穆榕榕这才恍然想起来,曾经听督伦说起过他的叔父,初见督伦时,他已是奄奄一息,幸而有她相救才换回了一条命,那次督伦便告诉她,他之所以差点丧生野外,是他的叔父所为,难道就是今日宴请他们的那个叔父?   “叔父他既然要杀你,你为何却不揭露他?除去这个心头之患?”穆榕榕问,站起身子步到他身边。   “这个……我不是没想过,可他毕竟是我的叔父,就是他再狠毒,我终究却是下不了手,再说……我也没有证据,如果无故将他治^H小说罪,只会失了我在柔然百姓中的威望。”   穆榕榕赞许地默默点头,督伦说的不无道理。“你今日拿着银针,是为了……验毒?”穆榕榕恍然大悟。今夜督伦硬生生从她嘴里抢走那糕点却将那烤羊肉塞给她,定是他已验过那桌几上的吃食了,只是她不知晓。现在想起不禁后怕,要是她将那糕点吃下去了,说不定现在已一命呜呼了。   “不错。”督伦从袖中取出那银针在手中把玩,“嫣羽果然聪明,今后只要不是晴儿和我为你准备的吃食,都不能吃,还有兆儿也是,知道吗?”   “嗯,知道了。”穆榕榕点头。“你……恨你叔父吗?”   “呵呵。”督伦却一笑,“恨嘛……是有点,不过却很感激他。”   “感激他?”穆榕榕一头雾水,望着督伦。   督伦哈哈大笑,“若是没有叔父派人暗杀我,我怎会被你救?我又怎会遇见你这样的仙子?”他一把用她入怀紧紧抱在胸前不松手,眼中尽是爱慕。   “这……”穆榕榕一时语塞,脸红到了耳根。 308.【下部】爱两难5   夜里,穆榕榕辗转反侧,一直担心着元愉,他现在伤情如此重又得不到最好的治疗,若是伤口感染该如何是好。她微微侧身,见督伦呼吸均匀已沉沉睡去,便悄悄起身,披了大氅轻手轻脚地出了帐去。   一路上的积雪嘎吱作响,连靴子也湿了。昏暗的火光照出四^H小说周帐篷的轮廓,那鹅毛般的雪花沙沙地落到帐篷上,缓缓滑落。   岚珍的帐前没有侍卫守候,穆榕榕自然也就轻易到了帐外。驻足一瞬,她心头闪过些什么,终是悄声将暖帘掀开一个小缝往里望去。昏暗的火光下,岚珍和衣靠在床榻边的椅上睡着了,而床榻上的元愉却似乎还在昏迷。他那张面具下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那微皱的眉头诉说着他身体的痛苦,气若游丝。   穆榕榕只觉一阵酸涩,鼻子一酸,泪水就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滑落,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从前那么强健的元愉啊,从来都是他来保护她,为什么今日却伤成了这般模样。而她,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她真痛恨自己,为何不能救他。   指甲深深嵌进手心里,那般的心痛无以言喻,巴不得可以让自己去为他承受这一切,哪怕是死亡。   细碎的脚步声,大概是巡夜的兵士,穆榕榕赶紧放下暖帘匆匆往回走。   雪花钻进领口,冰凉。她不禁缩着脖子前行。督伦帐外的侍卫见穆榕榕归来,恭敬行了一礼,他们大概以为穆榕榕只是去晴儿那里看望了兆儿。   掀帘进帐,顿时温暖如春,冻僵的手脚也渐渐有了知觉,将大氅褪下挂好,那上面还沾着雪花。   “你去哪儿了?”督伦的声音忽的从床榻上响起,将穆榕榕吓了一跳,怔怔地回头,迎上那双如炬双目。   “哦,我……去看了看兆儿。”穆榕榕并不露声色,却是心虚。   督伦看了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探究地光,却又笑了将被子拉开,“快进被子来,外面冷。”宠溺之极。   穆榕榕点点头,在他身边躺下,身子却是背对他,原本就不擅长说谎的她此时心虚得不行。督伦为她掖好被角又将她抱进怀里,去温暖她冰凉的身子。   “以后去看兆儿的时候,也叫醒我,可好?”他凑在她耳边问,她只觉耳根苏苏麻麻的。   “嗯……好……”她答着,点了点头。   督伦安心地笑了笑,拥着她继续睡去,不一会儿便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兴许这几日他真的累了吧。   …… 309.【下部】爱两难6   穆榕榕一夜迷迷糊糊,几乎不曾安睡,早早醒来便坐在一旁发呆。督伦去了大帐议事,兆儿粘着穆榕榕撒娇,还吵着要和哲伦去骑马。穆榕榕不禁一笑,未曾想到自己这么年纪小小的儿子,竟也梦想像他的父亲一样驰骋沙场。   百无聊赖地做着女红,心不在焉地却把手扎破,一滴鲜血滴落在缎面上还未完工的芙蓉,沾染了颜色。   “容姐姐!容姐姐!”岚珍焦急的声音帐外响起,一阵光亮她便掀帘跑了进来。“容姐姐,不好了!”、   “怎么了?”穆榕榕一阵心惊,莫不是元愉出了什么事?   “姐姐,他……”岚珍喘着大气。   “他怎么了!快说!”穆榕榕忽的站起身来,连身子都在颤抖。   “他……今日烧得更厉害了,还不住地说胡话,我好害怕他这样下去会有生命危险!”岚珍说得眼泪汪汪。   晴儿知趣地将兆儿抱了出去,她知道什么是自己该知道的,什么是不该知道的。   “这可怎么办?”穆榕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或许她比岚珍更在意他,拼命地想着该如何为元愉医治,医官自是找不得,走漏了风声可对岚珍对她,甚至对督伦都会有很大的影响乃至伤害。   “姐姐,当下……唯有一个办法了。”岚珍抿了抿嘴,想来她也深思熟虑一夜了。   “什么办法?”穆榕榕就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追问道。   岚珍顿了顿,有些为难,终还是说出口,“柔然最好的医官和最好的药材都只有可汗才配享有,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求姐姐你请可汗帮忙了。”   “让督伦请医官为他医治?”穆榕榕瞠目。如果这样,不就意味着要告诉督伦元愉身在柔然,还要让他救自己的情敌?怎么可以!就算督伦愿意救元愉,这又让督伦情何以堪?   穆榕榕摇头,该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姐姐,你是可汗的阏氏,只有你说的话他才会听,我们都知道可汗很爱你的,你去求他^H小说,他一定会答应的!求求你了姐姐!”岚珍苦苦哀求道。 310.【下部】爱两难7   穆榕榕犯难,她想要告诉岚珍这里面复杂的关系,却又无法启齿。若是告诉岚珍元愉与自己的关系,又将对岚珍是怎^H小说样的伤害。   “岚珍。”穆榕榕拉了她的手,“你让我再想想,这件事一定不能告诉可汗,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岚珍追问。   穆榕榕叹气,她又如何不担心元愉,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我装病让医官来为我诊治,我们就能按着方子去找药。”她忽的想到这个。   “可是姐姐,医官医术高明又怎会不知道你在装病,况且他是刀伤,只怕……”岚珍有些担心。   “这个……”穆榕榕沉默了,轻叹一声,忽的瞥见那桌上的瓷碗瓷瓶,一个箭步过去将那些悉数摔在了地上,一阵哐当的响声,全都摔成了碎片。   “容姐姐,你这是?”岚珍不明所以,就见穆榕榕捡起一块锋利的瓷片就要向自己的手臂割去,岚珍来不及多想,冲过去拦住她,“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这样不就可以找医官来抓药了?岚珍你放开。”穆榕榕满眼坚定,手上隐隐用力,那鲜血就从手臂上渗出。   岚珍吓坏了,“容姐姐你别这样,我们再想别的法子救他,你要是伤了自己我可怎么向可汗交代啊!”   “岚珍,无妨,我没事的。”穆榕榕对她安慰一笑,却忽的瞥见帐门口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个人。魁梧的身材,如炬双目,眼中散发着凌厉的光,直视她们二人。   空气中有一丝不安,却又仿佛凝滞。岚珍顺着穆榕榕的视线回望而去,赶紧跪倒在地上。   “拜见可汗!”   “督伦?”穆榕榕一阵心惊,手中的碎瓷片应声落地。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督伦质问,却在瞥见穆榕榕手背上殷红的鲜血之后眉头一皱。   “我们……”岚珍跪在地上不敢起来,低头望着地上的毡毯。   督伦意味深长地看了穆榕榕一眼,从柜中取出药粉走到穆榕榕跟前,执起她的手将潢色的粉末涂在伤口上,又以纱布将伤口包扎好,小心翼翼。   “伤得不深,不会留疤。”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并不看穆榕榕,眉头始终微皱。   督伦不慌不忙地在椅上坐下,帐中的三人几乎可以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岚珍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穆榕榕站在一旁,嘴唇紧咬。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要救的那个人——是谁?”督伦缓缓问出口,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反倒让人心中生畏。原来他都已听见,难道他一直在帐外?   穆榕榕低头不语,不住搓揉裙角,而岚珍张了张口,却又咽了回去,跪在地上颤颤巍巍。   督伦见二人皆不言语,眼神变得更加凌厉,“岚珍,起来,说说怎么回事!”他仍是平静地问,却是不怒自威。   岚珍不敢起身,“可汗,是……是……”她忘了穆榕榕一眼,却又不敢说。   “快说!”督伦的脸沉了下来,严厉得吓人。   “可汗。”岚珍低下头,“请你救救他……”   “岚珍——”不等岚珍说完,穆榕榕便开口制止她,可既已说出的话,督伦怎会善罢甘休。   “说下去!”督伦意味深长地看了穆榕榕一眼,又对岚珍说。   岚珍终是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那个人……他就快要死了,求求可汗救救他!”岚珍跪在地上,尽是乞求。   “他?是谁?”督伦半眯起眼睛看看岚珍又看向穆榕榕,“他在哪儿?” 311.【下部】爱两难8   岚珍的帐中,充斥着一股药味,甚是刺鼻。岚珍的侍女守在帐外,想来定是受岚珍吩咐不让任何人进去,侍女见着督伦黑着脸从雪地中走来,又看见督伦身后的岚珍还有穆榕榕,吓得赶紧下跪,“拜见可汗!”   督伦看也没有看这侍女一眼,直接掀开帐帘走了进去,穆榕榕跟在后面已是浑身冒出冷汗来。   元愉仍是昏迷躺在床榻上,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贴身的衣物也已被汗湿,嘴唇乌紫,虚弱得不行。   督伦只站在离床榻一丈远的地方,并没有再靠前。无需再靠近^H小说,只那张面具他便可清晰地辨认那人是谁。为何会是他?督伦着实吃惊,他忽的觉得心中好痛,她不惜将自己割伤来为他骗取药材,她心中为何永远只有元愉,为什么不能给自己留出哪怕一点点位置。   他半眯起眼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元愉,眼中尽是肃杀。在离开边城的那日,元愉曾答应了他要离开这里再也不靠近边城与柔然,为何他此时却出现在这里。他真想杀了他,却又办不到。   督伦忽的转头看身后的岚珍和穆榕榕,他眼中的寒意叫人不敢直视。   “你们要救的人就是——他?”督伦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他直视穆榕榕的双眼,真想探进她的心中,看看那里究竟是什么模样。   穆榕榕低头不语,她知道督伦此时的怒火已经烧到了瓶颈,她生怕督伦一怒之下就将元愉杀掉,她好怕。   岚珍自是不知这当中的种种复杂情愫,只得轻轻点头,“可汗,求求你救救他。”她哀求到。   “救他?”督伦却始终看着穆榕榕,“让他死还是让他活,恐怕我做不了主。”他意味深长,眸中的寒意足以将空气冻结。   穆榕榕仍是低着头不敢直视他,这话意味深长,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督伦心中的伤痛,她不是不能体会。   “岚珍你私藏异族男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督伦质问岚珍。   岚珍当然知道这后果,不由得浑身瑟瑟发抖,扑通跪倒地上,“可汗求求你饶了岚珍,救救他吧。”   “那么,你是愿意被绑起来送到深山中去喂狼还是……救他?”督伦又问。未婚女子与异族男子私通,便是这样的下场。   “求可汗饶了我……”岚珍吓得浑身也瘫软了,脸色煞白。   “督伦不要!”穆榕榕一听,亦是吓得不轻,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要是真的将岚珍送去喂狼该怎么办。   督伦不屑地瞥了一眼这二人,眼中却满是受伤,不再言语,径直出了帐去。   穆榕榕放心不下追了出去,她想要劝说,却一路遇见许多柔然子民热情地向督伦行礼,穆榕榕不敢上前,只得悻悻跟着他回了寝帐。   督伦坐在自己的寝帐中,喘着粗气一言不发。若是寻常男子,他定不会这般生气,找来医官为他医治便是。可这个人偏偏是元愉,并且她们还一直瞒着他,穆榕榕甚至为了骗医官来抓药竟不惜伤害自己。   督伦他妒忌他憎恨,原本以为她已是他的妻子,这一切就都会慢慢改变,纵然她心中最爱的是元愉,至少元愉已不再人世,可为什么他却偏偏没有死,竟又出现在了他们的生活中。督伦气恼,他妒忌,妒忌得发狂!他的爱哪一点比不上元愉,他对她的情哪一点逊色于元愉,他为她付出的一切,哪里不值得她爱上他?他甚至为了她,连自己的父汗都……他紧握的拳头隐隐发抖。   一杯茶水放置在他的手边,是穆榕榕,“你……可以救救他吗?”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次的确是她不对,督伦这次也是真的生气了,可是元愉的生命垂危,就算那不是元愉,却也毕竟是一条人命,她不能无视。   督伦闻言微微侧头,看着手边的茶水,眼中却泛上一阵凄凉,随手抓起那杯子便狠狠扔了出去,杯子摔在地上,茶水四溅。 312.【下部】爱两难9   穆榕榕吓坏了,瞠目结舌,看着督伦怒意正盛的脸,她第一次觉得害怕。   督伦站起身来,走到那张大弓面前,定定地看着那弓箭,他的胸口不住剧烈起伏,似乎在隐忍什么,方才那将茶杯掷出的手不觉攥紧成拳,上面青筋凸显他攥紧的拳头上青筋凸显,阴沉的脸若夜中的鬼魅。   这些年她对他虽总是不温不火却也从来不会骗他,他总是宠着她,包容着她的所有,她就连一杯水也未曾给他倒过。今日她为他递来一杯热茶,若是在往常,他定会感动得不行,可她今日这般却是为了那个人,竟讨好地为他端来茶水,他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真的……想要救他?”督伦背对她,问。   “只是不愿,看着他死。”穆榕榕有些伤怀。   “若是我不救他呢?”督伦仍是没有回头,深吸了一口气。   “你会救他的,我知道。”穆榕榕看着他的背影,那样寂寥,知道督伦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她了解他。   “哦?你就这么肯定?”督伦嘴角浮出一丝冷笑,苦涩难耐。   “嗯。”穆榕榕点头,她知道督伦此时心中的苦涩,而他们三人注定都会受到伤害。   督伦一声叹,纵然他真的希望元愉死去,抑或他真的^H小说可以将他杀掉,可想到她会伤心难过,他的心就软了。穆榕榕啊穆榕榕,我郁久闾督伦终是败给了你。   “好吧,我答应。”他叹息。   “真的?你答应了?”穆榕榕一阵雀跃,就似看见了光明。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若你肯答应我,我就一定救他!”督伦眼中尽是凌还有感伤。   “我答应你!”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穆榕榕斩钉截铁地便答应了他。   督伦带着几分伤感,她甚至没有问条件是什么就应下,她甚至可以为了元愉做任何的事情,督伦心中不禁一阵酸涩,自嘲地笑意浮上唇角。   “我会让柔然最好的医官去为他医治,不过你必须答应——永远不再见他,待他痊愈之后,他也必须离开柔然永世不得踏入半步,这些……你可答应?”督伦仍是没有回头,他不愿看到穆榕榕眼中对元愉的担忧,那是对他无尽的伤害。   “我……答应!”穆榕榕眼眶中溢出一滴清泪,永世不得再见吗?永世形同路人。   一时间帐中沉默了,督伦紧闭起双眼,却掩不去脸上的苦涩。帐外又下起了大雪,雪花落在帐顶,发出沙沙的声响。   良久,督伦深叹一声大步离去掀帘出帐,“来人,传医官——” 313.【下部】相思勿相见1   督伦果然没有食言,当日便将元愉从岚珍那里接走,并找了柔然最好的医官为元愉医治,还派了专人照看。   是夜,穆榕榕独自坐在帐中等督伦回来,她想对他说声谢谢,而督伦却直到深夜也没有回来,唯有穆榕榕独自一人坐在油灯下。   望着微微颤动的烛火,穆榕榕只能轻声叹息,回想白日里督伦的那双眼,里内的伤感让她感到自责,她伤害了他,她也知道督伦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不必医治元愉,也可杀了他。最终他仍是没有这么做,也是在为她考虑吧。   夜静得出奇,穆榕榕睡意全无,忽的想起今日竟没有顾上兆儿,披了衣裳出帐,去晴儿那里探望兆儿。   晴儿带着兆儿就住在旁边的帐中,穆榕榕没有进去怕扰了兆儿,只是在帐外微微掀开帘子往里瞧去,兆儿睡得正香,粉嫩的笑脸挂着笑,那眉宇间的神情真的与元愉颇为相似。穆榕榕看着他,就仿佛看见了元愉的影子。有些苦涩的笑浮上嘴角,她和他不会再见了。   放下暖帘转身,瞥见一个身影只是一瞬便消失在黑暗中,那个背影除了督伦还会有谁。穆榕榕看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深叹了一口气。   ……   两日过去,督伦一直不曾回来,而穆榕榕也从晴儿那里得知,元愉已经有了好转,并且已在当日醒来了。   穆榕榕长吁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终是落了下来,却又失落起来。她想去看望他,可是她既然已经答应了督伦就决不能食言。心口有些压抑地疼痛,有些喘不过气来。   “娘亲——”兆儿跑到她身边抱住她的腿,“为什么爹爹还不回来?”小小的兆儿早已将督伦当做了自己的父亲,那般的依赖。   “兆儿乖哦,爹爹太忙,今日一定会回来。”穆榕榕将他抱在怀里安慰着。   “不,娘亲骗人——”口齿还不伶俐的兆儿竟哭起来,“娘亲昨天也说爹爹会回来的!”   穆榕榕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督伦还在和她怄气,她又怎能知道他何时才会消气,只得拍着兆儿的背哄他开心。   “娘亲,我要爹爹!我要爹爹!”兆儿忽的哭得更厉害,拽着穆榕榕的衣袖就要去找督伦。穆榕榕怎么也劝不住,只得抱着兆儿出了帐去。   帐外艳阳高照,地上的积雪也在陆续化掉,冷得刺骨。   “娘亲,我要爹爹!”兆儿不依不饶,哭得满脸泪痕。   ^H小说“兆儿乖,爹爹晚上就回来了,乖啊不哭!”穆榕榕实在是没辙,正在愁眉之际却见兆儿忽的不哭了,向着她身后格格直笑。转过头去,督伦正披着虎皮大氅站在她身后。 314.【下部】相思勿相见2   爹爹——”兆儿高兴得手舞足蹈,泪珠都还挂在眼角。   督伦看着兆儿宠溺一笑,走过来将他抱过怀里,“兆儿怎么又哭啦?爹不是说过兆儿是男子汉不能随便哭的吗?”他边说着边用胡子去扎兆儿粉嫩的小脸,乐得兆儿呵呵直笑,俨然一对父子的模样。   穆榕榕看着这二人,心中很复杂,但或许兆儿快乐,她也就快乐吧。   “爹爹,骑马。”还不太会表达自己想法的小孩子自是一心想着玩。   “好,爹带兆儿去骑马。”督伦宠溺地答应,又吩咐随从去牵马来。   穆榕榕与他对视一眼,有些尴尬,“你还有那么多事要处理,还是先去忙吧。”也不知督伦的气消了没有。   哪知督伦却是一笑,“无妨,回来这些日子还不曾好好陪过你们母子,那些事放一放也未尝不可。”他眼中的神色又恢复了如常,就似两天前的事情不曾发生过一般,可他这样却让穆榕榕心中更加不安。   马牵来了,督伦抱着兆儿翻身上马,兆儿乐得直拍手。穆榕榕却站在原地,有好多话想对督伦说又不知从何启齿。   “来,上马。”一只大手伸到穆榕榕面前,抬眼望去是督伦炽热的眼眸,“上马。”   “我……我就不去了……我……”她拒绝。   “来吧。”督伦不给她推辞的余地,直接将她抱上马来,只见他双腿一夹马肚,那马儿就拖着他们三人向山上疾驰而去,俨然是幸福的一家三口模样。   ……   山间,积雪还未融尽,山风吹来有些冷。兆儿骑坐在督伦的肩头,满脸欢乐。督伦与穆榕榕并肩伫立在雪中,远眺那远方被白雪覆盖的雪白山峦,一片苍茫。   “他……已经醒了……”还是督伦先开了口,却仍是看着那远处。   “嗯,谢谢你。”穆榕榕唇角往上扬了扬,口中说出的话化成了白烟。   “别谢我,我只是为了兆儿。”督伦说得淡淡的,可穆榕榕却知道他不仅仅只是为了兆儿那么简单。   “对不起…^H小说…”她向他道歉,虽然有太多的事并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概括。   督伦沉默了,没有说话,少顷他将兆儿从肩头上放了下来抱在怀里,又空出一只手将穆榕榕的手握住。   “对不起,我那日有些失控,没有吓到你吧?”他回望穆榕榕,眼中尽是歉意。   “没有。”穆榕榕摇头,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督伦一把将穆榕榕拥进怀里,“答应我,从此以后我们一家三口都要在一起,不要分开!” 315.【下部】相思勿相见3   平淡的日子波澜不惊,转眼已是半月过去,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就仿佛元愉没有出现过一般。穆榕榕矢口不问元愉的伤情,督伦亦是绝口不提,就这仿若是他们之间不成文的约定。每日督伦忙完穹帐中的事宜便会回来陪兆儿和穆榕榕,俨然是幸福的一家。   哲伦一直在辅佐自己的哥哥,也时常带兆^H小说儿出去玩,只是哲伦最近总是有些心神不宁,他说他觉得岚珍老是在躲着他,又时常找不到岚珍的人,当然穆榕榕自是知道,岚珍一定是去了元愉那里,大概这个小女孩对元愉也是动了真情吧。   春天已经来临,可满山遍野的积雪还未化去,特别是那山中,更是白茫茫一片。   这一日,穆榕榕坐在帐中做着绣活,督伦说他想要一个香囊,要穆榕榕亲手做给他,于是这几日她都在缝制。   晴儿进帐来,端了一盘穆榕榕爱吃的点心,“夫人,可汗吩咐人给你送了你最爱吃的点心来。”她将盘子放在穆榕榕手边的桌上,又偏过脑袋来看穆榕榕手中正在缝制的香囊,“绣得可真好。”   穆榕榕轻轻地笑了,收起手中的针线,“兆儿呢?”   “哲伦殿下带着他出去玩去了。”晴儿拿起穆榕榕手中还是半成品的香囊左看看右看看,甚是喜欢,“夫人手真巧。”   “改明儿也送你一个。”穆榕榕笑着刮了刮晴儿的鼻尖,这几年她已经甚少抚琴了,害怕在琴声中回忆过去,于是闲来就做做绣活打发时间。   二人正聊得欢,却见一人焦急地跑来,掀开帐帘闪身进来,帐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可那背对光线的身影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是哲伦。   “嫂嫂,兆儿可回来了?”哲伦满头是汗,喘着粗气问道。   “兆儿?没有。”穆榕榕只觉一阵心惊,兆儿不是同哲伦在一块儿吗。   “糟了!”哲伦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兆儿不见了!”   什么?兆儿不见了?穆榕榕猛地站起身来,只觉一阵眩晕几欲摔倒,幸而晴儿将她稳稳扶住。   “怎么回事?”穆榕榕扔下手中的东西急急向外跑去,这么小的孩子万一走丢了该怎么办。   “刚才兆儿说想骑马,我就让他在马厮门外等我,哪知我牵了马出来就不见了他的踪影。”哲伦也是焦急万分,这孩子真要有什么事他怎么向哥哥交代。   穆榕榕与哲伦刚跑出帐外,就见督伦也匆匆赶来,想必也是接到了兆儿走失的消息急急前来,满脸严肃。   “哲伦,找到兆儿没有?”督伦一见哲伦就焦急地询问,眉头紧皱。   “哥,还……还没有。”哲伦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子,涨红着脸支支吾吾。   穆榕榕心跳得厉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督伦,你说兆儿会跑到哪里去了?”   督伦握着她的手安慰着,“没事的,兆儿定是贪玩跑到什么偏僻的角落去了,我已派了人去找。”他安慰她。   这时,已有不少人围了上来,有侍卫还有百姓,不知谁说了一句,“近几日附近时常有山上下来的饿狼,可别……”   督伦闻言狠狠盯了那人一眼,那说话之人也意识到说错了话,慌忙敛口,可穆榕榕却吓得一身冷汗,几欲晕厥。   “你一定要找到兆儿。”她拉着督伦的衣袖,苦苦哀求,只觉头重脚轻,双腿软绵绵地没有了力气。   “我一定会找到兆儿,他也是我的孩子!”督伦满眼坚定,又遣了许多人去寻找。“我扶你回去歇息。”怜爱地看着她。   “不,我也要去。”穆榕榕寻子心切,哪里还坐得住,只想着能快些见到兆儿。督伦拧不过她,也就只好搀着她一路寻去。   ……   一整日过去,可汗庭被翻了个遍,却仍是没有兆儿的身影。眼看夕阳西下,那晚霞为远处覆盖着白雪的山峦染上一层金色,夜幕就要降临,人们还在寻找,却已失了信心。穆榕榕只觉浑身瘫软,倚在督伦的怀里艰难前行,就在她快要绝望之际,忽的抬头见一男子从夕阳中走来。   那魁梧的男子一袭白衣,身上透出的轩昂气宇浑然天成,霸气外露,那张冷酷的面具下看不清任何情绪,却掩不去他身上淡淡的哀伤。他怀抱着小小的男孩儿从夕阳中缓步而来,那小孩伏在他肩头已沉沉睡去,夕阳的金辉下,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就似一副绝美的画卷。 316.【下部】相思勿相见4   穆榕榕有一瞬的晃神,曾想过他们也许不会再见面,为何这样的相见却是这般毫无预兆。   元愉那张冰冷的面具下,一双朗目中骤然涌上些什么,他的步子顿了顿,深深地凝视穆榕榕,她苍白的脸让他好不怜惜。   督伦拥着穆榕榕,亦是没有想到会在此遇见元愉,从元愉与穆榕榕对视的双眸中,他感受到了他无法逾越的感情,那种炽热与坚贞,是他永远也无法踏入的堡垒。   “兆儿他睡着了。”元愉一笑,想起当日曾答应督伦再也不踏入柔然的约定,忽的有些尴尬。   “谢谢你!”不等穆榕榕说话,督伦已伸出手去将兆儿抱了过来,那眼中的宠溺并非伪装。   穆榕榕看着元愉,淡然一笑,却带着几许凄凉,一堵无形的墙屹立在他们中间,而在场的三人皆是尴尬,空气凝滞。   “嗯……娘亲……”兆儿^H小说兴许是被督伦抱过的时候惊醒了,小手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趴在督伦怀里唤着穆榕榕。   穆榕榕找了兆儿一天,高悬着的心刚刚落地,看着兆儿这般困倦的模样,想来定是玩得累了,真是又怜又爱。   “今日我出来散步,碰见了兆儿,小家伙要我带他去后面的山里玩。”元愉笑着说,努力掩盖着自己内心的酸楚,不知为何他每次见到兆儿都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为何?   穆榕榕始终不发一言,内心却是挣扎,她不愿看他,生怕一不小心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今日看来元愉的伤已是好了不少,只是那原本魁梧的身子却显得消瘦了许多,连下巴也尖了。忽的想起他面具下那张尽是伤疤的脸,那般的狰狞,她的心就疼得无法呼吸。   “回去吧。”她拉了拉督伦的袍角,为兆儿理了理衣裳。   “好。”督伦唇角浮出一抹微笑,又对着元愉说,“多谢京兆王照看小儿,告辞了。”语罢一手抱了兆儿一手牵了穆榕榕转身离去。   “叔……叔叔……”兆儿抱着督伦的脖子却回头张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元愉,那般的留恋,小手向着元愉的方向挥了挥,似乎很是不舍。   穆榕榕顺着兆儿的视线回头,正好与元愉炽热又眷恋的目光相撞,那凄凉与心痛就似电击一般浸遍全身,慌忙转回头来,只留给元愉一个冷漠的背影,泪水却是擒满了双眸。   元愉无奈地看着这远去的三人,督伦一手抱着兆儿一手牵着穆榕榕,那种淡然的幸福不言而喻。他只觉鼻子一酸,眸上迷蒙了一层水雾。如果那个拉着穆榕榕手的男人是他自己该多好,如果他们曾经的那个孩子没有失去,又该多好。   看着他们的身影越走远远,他忽的笑了,自嘲又哀伤。兴许是他曾经太自私吧,只一心为了皇位为了权力,在穆榕榕身怀六甲的时候,他想的是怎样率军将督伦打败,怎样树立自己在朝中的威信,就连督伦要抢走她的时候,他也是故意败给督伦的侍卫让他带走穆榕榕,为的就是能找到督伦的驻地所在,他以为她不会受到伤害,却哪知她却在镇南率军前来救援之时失踪了。而再见之时,一切都已改变,她失去了他们的孩子,而他也变得一无所有。他与元恪争斗那么多年,今时今日拥着穆榕榕的人,却是他的手下败将——督伦。   元愉仰头自嘲一笑,江山又如何,胜败又怎样,与最心爱的女人相恋却无法相守,此才是世上最大的悲哀。   &&&&&&&&&&&&&&&&&&&&&&&&&&&&&&&&&&&&&&&&&&&&&&&&&&&&&&&&&&&&&&&&&&&&&&&&&&&&&&&&&&&&&&&&&&&&&&&   感谢一直以来大家对《红颜非祸水:宁负天下不负卿》的支持,作者萧灵精并非专业写手,平日还有日常工作要做,却又想保证此文的质量,所以本文一直龟速前进,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支持,我会努力为大家呈现好的故事。若是您对本文有什么想说的话,请留言或加入《红颜非祸水:宁负天下不负卿》萧灵精嘟嘟QQ群讨论,群号:35554939。 317.【下部】相思勿相见5   翌日,清早,兆儿帐中。   “娘亲——”兆儿一见穆榕榕就从晴儿身边跑过来抱住她的腿,昨日他失踪了一日让穆榕榕悬心不已,可这小家伙却整夜睡得香甜,今日一早穆榕榕便过来看他,昨日之后她甚至不敢离开兆儿一步。   “夫人这么早就来啦?”晴儿奉上热茶。   穆榕榕笑笑,抱起兆儿,脸色却并不太好,昨夜一直辗转反侧未曾入眠,眼前总是浮现出元愉的样子,心中好痛,督伦大概也是未曾休息好,今日一早起来也是眼圈黑黑的。   兆儿搂着穆榕榕的脖子撒娇,那双眼眸与元愉甚是相似。   “兆儿——兆儿——”帐外响起岚珍的声音,穆榕榕这才想起自那日督伦答应医治元愉之后,已是多日不曾见到岚珍了。   兆儿一听到岚珍的声音,也是开心之极,穆榕榕宠溺地笑着,抱着他走出帐去,刚一掀开帐帘就看见岚珍春风满面地向着这边而来,看起来心情甚好,穆榕榕正在寻思岚珍有什么开心事之时,却见岚珍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只觉一阵心惊,那人正是元愉。穆榕榕的笑容凝滞在面庞,身子抖了一下,而元愉那张面具下的朗目也在看见穆榕榕之后明显一愣。   “姐姐,原来你也在啊。”岚珍一边说着一边回头拉着元愉的手向这边小跑而来,“快点快点。”回头对元愉说。   元愉缩了缩手,而岚珍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这是容姐姐!这是元愉!”岚珍开心地为二人介绍,竟丝毫没有注意到二人眼中的暗流汹涌。   “叔叔……”小小的兆儿看见元愉甚是开心,张开双臂就要让元愉抱他。元愉对这个可爱的孩子喜欢得紧,连忙抱过他。“呵呵……”兆儿的笑声清脆悦耳。   “姐姐。”岚珍拉过穆榕榕走到一边,面露微笑,“他的伤已经好了,谢谢你!”岚珍心存感激。   “哦……好了……那就好!”穆榕榕没有太注意岚珍的话,却回望这玩得正欢的父子,为何心头却满是失落,仿佛空洞了。   “^H小说姐姐,我好喜欢他,他说他再恢复一些时日便要回中原去了,我想……跟他一起走。”岚珍红着脸低下头。   “什么?要走?” 318.【下部】相思勿相见6   “姐姐,你小声点。”岚珍压低了声音,“你可别告诉哲伦,不然我就走不了了。”岚珍以为穆榕榕的惊讶是因为她与哲伦的关系。   “那你的阿爸阿妈怎么办?”穆榕榕不禁疑问。   岚珍轻叹一声,“女儿家始终是要嫁给别人的,我想阿爸阿妈以后会理解我的。”看来她已打定主意要私自离开了。   穆榕榕凝视这个还有些稚气的女孩,她真的那么爱元愉吗?   “他……愿意带你走?”穆榕榕回望一眼跟兆儿在一起玩耍的元愉,忽的心中涌上一阵难耐的压抑,他是否也喜欢岚珍?   “他……”岚珍沉默了一下,“我会悄悄跟他走,只要出了柔然,他定不会赶我走的。”岚珍的小算盘已然打好。   穆榕榕轻轻舒了口气,原来元愉不曾想要带走岚珍,她心中安稳了些。   “哲伦叔叔!”兆儿玩得正开心,远远看见向着这边匆匆而来的哲伦大喊。   岚珍闻声身子一怔,眼中透出惊恐与焦虑。   “岚珍,你果真和这个人在一起!”哲伦看了一眼和兆儿玩耍的元愉,转眼已步到岚珍身前,忽的抓住她的手,岚珍转身想要逃走,却被哲伦拉住不放开。   元愉闻声转头,站起身来看着哲伦,想当年郁久闾哲伦被他俘虏,将士们纷纷上奏要处死哲伦,还是他一时心软留了他一条命,想不到今日再见,那个稚气的大男孩已经长大了。   “你干什么,放开我!”岚珍吃疼地拼命往回缩手,却又回望元愉,希望元愉能上前帮她一把,而元愉却站在原地,不曾上前一步。   岚珍眼中有些湿润的东西,又参杂着失望,她狠狠一口咬在哲伦的手上,疼得哲伦猛地撒了手,而岚珍就趁机向远处跑了去。哲伦不依不饶,一边呲牙一边追了上去。   “岚珍,回来——”   穆榕榕站在原地还来不及相劝,这二人就已跑远,她视线转回,却与元愉炽热的眼眸相撞,一阵心惊她不禁低下了头去。^H小说   头顶几只雀鸟飞过,更是衬得此时寂静异常。晴儿自觉气氛不对,带着兆儿离去,少顷穆榕榕也转身欲离开,却听得元愉一声唤。   “榕儿……”   驻足原地,她只觉步子重的挪不开,就似被钉在那里。阳光射下,地面映出二人的影子,她微微瞥向地面,他阳光下的身影一步步靠拢了过来,穆榕榕只觉心跳越来越快,甚至感到窒息,就连掌心也溢出汗来。   “榕儿。”他温柔又亲昵的轻唤,就似从灵魂中唤出,他驻足她的身后,从背后牵起她的手,穆榕榕一怔没有回头,想要缩回手去,却被他拽得更紧,炽热的温度透过手心传来,那是她熟悉又留恋的温暖,就似一阵暖流渗遍每一个细胞。 319.【下部】相思勿相见7   “为何要躲着我?”元愉的指腹轻抚她的手背,那般的爱恋。轻轻触摸她的肌肤,那是他梦中才有的温柔。   穆榕榕没有回头,却无法抑制内心的颤抖。她没有说话,此时的她早已僵硬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元愉轻笑,紧了紧她的手,看着她乌黑的发,指尖轻轻撩起一撮放在鼻前嗅了嗅,那个味道,熟悉的迷恋。   “我,过两日就会离开。”他说得很淡,就似耳语般,却难掩心中的离愁。此去一别,抑或便是永别了吧。   “嗯……”穆榕榕点头,压抑心中那一股就要喷涌的哀伤,泪水却已潸然滑落,她迅速别过脸去,拭去那泪痕。也许,她的离去将会是他们最完满的句号吧。   “照顾好自己。”元愉细心地叮嘱,望着她削瘦的身子,他真想将她紧紧地圈入怀中,永世也不要松手。可他却没有如此,淡淡地自嘲抚上唇角,^H小说若不是曾经自己一心想要追逐权力,怎会落得今日这般。如今的自己四处漂泊,还时常需要躲避杀手的暗杀,他已不再是曾经那个可以呼风唤雨的霸道王爷,也不再拥有荣华富贵,他除了一颗心可以给她,其他什么都已给不起。她从来都追求平淡的生活,昨日见她和督伦还有兆儿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那也许才是她要的幸福吧。   深叹一口气,掏出怀中一把小木剑递到她手中,“这是兆儿想要的,昨日我答应他会为他做一把木剑。”   “哦……谢谢……”穆榕榕微微回头,手中紧握那木剑,上面还有他淡淡的体温,他亦是很疼爱兆儿吧,这是否就是血浓于水的根本。   “我走了。”元愉不再逗留,生怕再待下去他就会不顾一切地想要推翻自己方才所有的想法,那是自私吗?   “嗯。”穆榕榕低头,细细端详手中雕刻精致的木剑,余光中他转身离去,而她眼眶中滑出一滴热泪啪嗒掉在木剑上,就似一颗破碎的水晶。   元愉大步离去,心中就似压上了一座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就连手脚也开始僵硬变得冰凉。忽的他驻足,停下了脚步,却又蓦然回首,望向那削瘦的背影,寂寥又感伤。 320.【下部】相思勿相见8   “榕儿……”元愉心中颤抖,那种一寸寸凌迟在心上的痛意似闪电般侵入每一个细胞。   穆榕榕一怔,连手中的那把木剑也掉落在地,她慌忙蹲下去拾。   “在我走之前,我希望还能最后见你一面,最后……”他压制着喉间的哽咽,转身大步离去,眸中有迷蒙的水汽,模糊了视野。   穆榕榕蹲在那里,拾起地上沾染了泥土的木剑,心如刀剐。   ……   是夜,帐中一灯如豆。   穆榕榕对镜梳着一头青丝,满头青丝如瀑披散而下,就似墨黑的绸缎,打开首饰盒,那支金簪在盒中散发出瑰丽的光芒,轻轻放下手中月牙般的木梳,将那金簪执在手中细细端详。   望着镜中的自己,满脸哀伤,曾经她也是这样坐在铜镜前,元愉从身后抱着她,将这簪子仔细地别入她的发中,那般的甜蜜,而今一切却只是追忆。   “嫣羽,你今日可是不舒服?”督伦坐在一旁的灯下翻看简牍,近来魏国往边城秘密增兵不少,关外的突厥部又开始蠢蠢欲动,督伦现在着实有许多事头痛。   “哦,没有,只是有些乏了。”穆榕榕连忙将金簪收进化妆盒中。元愉就要离开,此一别也许就将是永别,这叫她怎么心情好得起来。   “若是乏了,就快些歇了吧,我看完这些就过来。”他温柔又贴心的叮嘱,让人心中甚暖。   “好,你也早些歇了。”穆榕榕刚一站起身来准备歇下,却听得有脚步声向着这边而来。   “哥哥!哥哥!”是哲伦的声音。   “什么事?”督伦听出了哲伦话语中的焦急,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待他站起身来,哲伦已经掀帘走了进来。   穆榕榕亦是不知哲伦为何这么晚了还前来,一头雾水。   “哥哥!”哲伦显然是跑着来的,喘着大气,“你把岚珍许配给我!我要娶她!”他有些失控地喊着。   穆榕榕步到桌边为哲伦倒了一杯茶,哲伦接过却并不喝。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督伦不解,哲伦今日真是反常。“你们二人不是挺好的吗,成亲也是迟早的事,为何如此着急,待我忙完这几日就去找岚珍的父亲商量。”督伦复而又坐回椅上,淡然的样子。   “哥哥,我请你马上就下旨为我赐婚,就在现在!”哲伦急不可耐,满脸通红,巴不得在这一秒就迎娶岚珍。   “你这是胡闹!”督伦显然是有些生气了,手掌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响,桌上的茶盏也哐当抖了抖。“这么大的人了居然做事还这般莽撞!”   “哥哥……”哲伦见督伦生气了,也吓了一跳,“可是……你再不下^H小说旨……岚珍就要离开柔然了,那个男人要带她走!”哲伦的拳头捏的很紧,上面青筋直冒。   “就算是事情紧迫,这婚姻大事也不能只我一句旨意可以成全,岚珍的阿爸阿妈同意与否还不知道。”督伦有些不悦,“还是征求她双亲的意见之后再说吧,再者还不知岚珍的意思呢。”   哲伦一听,心中更加焦急,岚珍的去意已决,怎么办?   督伦看着哲伦难过的样子亦是心痛,可强扭的瓜不甜,穆榕榕不就是吗?“岚珍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若她真的想离开,你就算用成亲来束缚她也是无用。”督伦说得语重心长,极有道理。   “可是……”哲伦胸口剧烈地起伏,心中翻腾,他对岚珍可是动了真情,那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他们成亲会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却没想到……   哲伦满脸伤心,却忽的似想起了什么,猛的抓起墙上督伦的大弓冲出了帐去   “哲伦,你要去哪儿?”督伦大喊。   “我先去杀了那个男人!” 321.【下部】相思勿相见9   “哲伦——”   “哲伦——”   督伦和穆榕榕同时惊呼出声,二人视线相撞,穆榕榕那眼中的焦虑与担忧,全然印在她似秋水若朝露的眼眸当中。   “督伦,哲伦他……”穆榕榕眉头紧锁,那般的恐惧。   督伦的心痛了一下,未曾在她眼中见过这般的担忧,若是她会这般为了自己,哪怕只一次他也知足了。   “放心,我会阻止他的。”督伦取了佩剑匆匆出了屋去,只留下穆榕榕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帐中来回踱步,桌上的油灯嗞嗞作响,夜静得可怕。   ……   月色下,远处的山峦就似那雾中的白玉,初春已至,可那山中厚厚的积雪还不曾融化,仍旧那样威严地包裹着那雄壮的山峦。远眺那山中,那里是他回中原的路。   一阵细碎的声响,元愉警惕起来,凭借他征战沙场的经验他隐隐觉得有事发生。一声弓弦的嗡嗡声,他屏住呼吸静心听好了那弓箭飞来的方向,侧身一闪,那支长箭若一道闪电,擦着他的肩头飞落远处的雪地中。   回首一望,月色下那手持可汗大弓的男子双眸中渗出嗜血的光芒,长身屹立在月色下,宛如暗夜的修罗。   “郁久闾哲伦?”元愉双手负在身后,那张面具下的眼眸凌厉又冰冷。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哲伦手持着象征可汗权利的大弓,殊不知这已是犯了大忌。他凝视这个让他嫉妒得发狂的男人,他与岚珍从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他对于爱情的美好憧憬全然毁在了这个男人手里,他看着元愉戴着半张面具的脸,为何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月色有些朦胧,他一时也无法看清。   “多年不见,你还是同当年一样莽撞。”元愉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却看不出情绪。   “你……是谁?”郁久闾哲伦半眯起眼看着离他数丈之遥的元愉,一时猜不透。   “呵呵。”元愉却轻笑两声,“当年你大闹我府上,还差一点取了我性命,怎么今日却想不起来了?”   “你……你是……京兆王?”哲伦不可置信,只觉一阵凉气从后背窜上后脑勺,京兆王不是已经死了吗,不禁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手心有冷汗溢出。“你……是人是鬼?”   元愉耸耸肩,向他走了过去,他看出了哲伦有些心虚的模样,不忍逗他,“我,有影子。”   哲伦瞥了一眼月色下元愉修长的身影,缓缓舒了一口气,京兆王为何还在这世上,今日他却无心过问,他只知道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再次抽出箭来搭弓对准了元愉的心脏,而此时的元愉同他只是一丈之遥了。   元愉并不躲闪,只是静静地驻足原地看着哲伦,没有丝毫惧意,就似一樽雕像屹立在月色下。   “你为何不躲?”哲伦弓已拉满,问。   “你既然已下定决心杀我,我又岂能躲得过。”元愉仍是淡然地看着他,不曾挪动一寸地方。   “你为什么要带走岚珍,她是我的!”哲伦喘着大气,止不住大喊,却暴露着他沉不下气的心境。   元愉摇头,“哲伦,难道你认为我会带她走?我心中最爱的女人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他一摸自嘲的笑意浮上脸庞,他最爱的女人,此生的挚爱,他永远无法再拥有。   “这……”哲伦哑口,在不知他就是元愉的时候他是真的以为他会带走岚珍,而此时知道了他就是元愉,他也就坚信元愉定是不会喜欢岚珍的,忽的觉得心中好受了些,可以想起岚珍对元愉的爱慕,他就不^H小说禁嫉妒得发狂。   “岚珍一直是一厢情愿,你放心,我不会让她跟我离开的。”元愉轻叹一声转身离去,那背影寂寥落寞,他的出现掀起了轩然大波,难道自己真的已是多余?   夜静默,二人只有一丈的距离,却闻得嗖的一声,空气有一瞬的凝滞,一支弓箭从哲伦手持的大弓上离弦而来。 322.【下部】相思勿相见10   元愉迅速将身子一侧,那支弓箭擦着他的肩头而过,他回身看哲伦,“你为何不杀我?”他知道,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哲伦若真的铁了心要杀他,是不会让他能够有避开的空间的,除非哲伦压根就没想要真的射中他。   哲伦收起手中的大弓,望了一眼天空中清亮的明月,“我欠你一刀,我会还的。”语罢转身离去。   黑暗中,督伦缓缓走来,眸中道不清的情愫,在月色下冷若寒冰。   ……   两日之后。   穆榕榕坐在椅上绣着那只香囊,正是督伦向她讨的那只,最近她无心思做绣活,这只香囊也就迟迟没有绣好,上面的图案还有一角就快完工了。今日大概便是元愉要离去的日子吧,她总觉心惊,不知为何。   晴儿匆匆跑来,“不好了,夫人!”   “什么事?”穆榕榕慌忙放下手中的香囊,抬头问晴儿。   晴儿还喘着粗气,“哲伦殿下他,被关起来了。”   “哲伦?怎么回事?”穆榕榕有些着急,这些年来她就像亲弟弟般看待哲伦,乍得听闻这个消息怎能不着急。   “我听说是可汗的叔父将派人将哲伦抓起来关进大牢了,说是……殿下善用了可汗的弓箭,说哲伦殿下窥视汗位……”晴儿亦是着急。   “这怎么可能!”穆榕榕看了一眼那挂起的大弓,那是柔然人赋予他们可汗神圣的象征,只有可汗才可以用,其他人若是擅自逾越,是要受到严厉惩罚的。督伦明明在那日已经将哲伦私自拿走弓箭的事处理好了,也没有留下蛛丝马迹,为何会被那个图谋篡权的^H小说叔父郁久闾那盖知道。莫非先将哲伦铲除也是他们的叔父——郁久闾那盖阴谋的一部分,一向小心的兄弟二人这次正好被钻了空子。   “夫人,你也别太担心,可汗一定有办法的。”晴儿安慰道。   “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穆榕榕轻叹一声,“将兆儿带好,别让他乱跑。”   “是。”晴儿恭敬地答了,退了下去。   穆榕榕靠在椅背上,隐隐感觉督伦将面对的是一场腥风血雨,内忧外患之中,他肩负的是与他生命息息相关的使命。   “夫人。”又是晴儿的声音,“帐外有人求见。” 323.【下部】生死相依1   “夫人。”又是晴儿的声音,“帐外有人求见。”   “谁?”穆榕榕连忙问道,那直觉却告诉她,是元愉。   “是那个前日送兆儿回来的男人。”晴儿如是说。   穆榕榕来不及多想,起身就跑出帐去。阳光下,元愉一身白袍身披裘皮大氅,长剑悬于腰间,那半张青铜面具虽是冰冷,却难掩他看见穆榕榕之后的温柔。   缓缓步到元愉身旁,“今日,就要离开?”她问,手中还拽着那个就差一点点便可完工的香囊。   “是啊,来看看你,向你辞行。”元愉淡淡一笑,却是苦涩。   “回洛阳吗?”穆榕榕心中已是泪流成河,眼中却在^H小说努力克制。   “不,那里有太多回忆,还是不要去触碰为好。”元愉凝视眼前的人儿,那般的深情。   “那你……去哪儿?”她问,心中却很是不舍,真的就要分别吗?   “还不知道,浪迹天涯处处为家吧。”元愉笑笑,难掩那抹凄凉,他的视线落到她手中紧拽的香囊上,“这个……很漂亮,给我留作纪念……可好?”   穆榕榕低头俯视自己手中那还有一角便完工的香囊,“这还没有做好……”   “没关系。”元愉却兀自从她手中拿过香囊来,“这样也一样漂亮。”轻轻抚摸上面细密的针脚,有她的温柔。   穆榕榕看着他将香囊紧紧握在手中,这原本是督伦向她讨的,也罢,此一别将是永恒,以后再为督伦绣上一个便是。   “我……走了,你……要保重……”元愉眸中凝着泪花,那眸中映出她的影子,此生他的眼中都只会有她一人的身影。他深深地凝望她,要将她的样子刻在脑海中,他有些颤抖,真的好想紧紧拥她入怀,不要松开。   穆榕榕亦是看着他,心中的离愁侵蚀着每一个细胞,那份心中的爱啊,难道就要这样深埋。风吹起他肩头的一缕发丝轻抚到她的脸上,就似他温柔的抚摸,淡淡的气味,是他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爱恋。   “我……送你一程。” 324.【下部】生死相依2   “真的吗?”元愉嘴角浮上一抹惊喜的笑意,那冰冷的面具下,面容却是如此温暖。   望向那白雪冰封的山峦,他忽的觉得那已不再寒冷,只要有她。   ……   元愉牵了马,与穆榕榕并肩走在上山的路上,那帐区已是渐行渐远,回望而去是一片密密的小点,山中比帐区冷多了,虽已是初春时节,可厚厚的积雪仍是没有一丝暖意。一阵风吹来,穆榕榕不禁缩了缩脖子。   “冷吗?”元愉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微小的动作,回头望向她,那面具下温柔^H小说的眼眸,就似春风拂面般温暖。   “不冷。”穆榕榕搓了搓冰冷的手,摇了摇头。她只着了贴身的小袄,宝蓝色的袄上白色貂毛滚边,更是衬得她就似雪中的仙子一般。   “回去吧,已经走了这么远,待会儿……督伦找不到你又该担心了。”元愉停下脚步,那一句说得淡淡的,就似二人只是极为普通的朋友一般,可那般悲伤的眼神,却是无法掩饰。他深深地凝望她,真想将她刻进心里,印在骨髓中。   穆榕榕望了一眼前面崎岖的山路还有那远处被积雪覆盖的山峦,也许他翻过了这座山之后,他们二人就永世不得相见了吧,从此他们的生活就以长城为界,相隔千里。   “好吧,你……一路平安!”她低下头喃喃地道别,眸中的泪却是毫无征兆地滑落,没入洁白的积雪中,不见了踪影。   二人沉默了,却都驻足原地谁也不曾迈出一步。几片雪花纷纷扬扬地飞落肩头,又开始下雪了,那纷纷扬扬的洁白,就似他们破碎的心,满是离愁。   元愉靠近了一步,缓缓伸出手去,指尖轻触她被冻得通红的面颊,小心翼翼地抚摸,就好似那是一件珍宝般。穆榕榕身子一怔,触电般,他的温暖透过指尖隐隐传来。   元愉深深地凝望她,双手颤抖地捧起她的泪脸,那般的怜惜。与她满是泪光的眸子相对,那双似秋水若朝露的眼让他顿觉肝肠寸断。一滴热泪从他冰冷的面具上缓缓滑下,那是他碎裂的心在流血。   “照顾好自己……”他忍着那哽咽叮嘱着,悲伤就要喷涌。   “嗯。”她怔怔地点头,泪却已止不住,“你……也是……”   “我会的……”元愉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松手,他仿若要将她揉进身体中,揉进他的灵魂。贪婪地呼吸着她的味道,她削瘦的身子让他心中怜惜。时间可以倒退吗,能否回到从前?他吻着她的发,颤抖着感受她的温度。   “榕儿……榕儿……”他一声声呢喃,就似那婴孩般。而这一声声轻唤,将穆榕榕的心撕得粉碎,散落风中。   “榕儿……”他忽的松开她,捧起她的泪脸将他炽热的吻覆在她的唇上,温暖柔软的唇是他在梦中才有的期盼,他贪婪地吮吸,与她忘情拥吻。 325.【下部】生死相依3   穆榕榕被元愉抱在怀里,回应着他炽热的吻,那般的柔情使她浑身也觉颤抖,久违的温情让她恍若身在梦中,甚至忘记了呼吸。   咸涩的泪水从眸中滑落,没入口中融化在交缠的唇齿间,咸涩难耐,那般的离愁涌上心间,这交缠的唇舌更是难以分开。   飞雪飘落肩头,仿若挽留。   恋恋不舍地松开穆榕榕,元愉俯首深情凝视她,双臂仍紧紧拥着她不愿松开,以自己的下巴轻轻在她的发间摩挲,那眼中执着的温柔就似多年以前一般,不曾改变,甚至爱意更浓。   穆榕榕抬头仰视他漆黑的眼眸,隔着那半张冰冷的面具却依旧能感受他的温柔。拥着她再也熟悉不^H小说过的身体,那是只有他才可以给予她的安全感。   元愉笑了,看着她笑得那么璀璨,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轻轻抚摸,眼中满是爱恋。若是世界就此定格,也许将是一幅无限美好的画卷吧。   忽的,大地开始颤抖,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声响,就似万匹野马在奔驰,震得整个山间嗡嗡作响。二人诧异地抬头却并不见有马匹向着这里而来,正当二人不知所以之时,突见山顶有什么卷着积雪而来,那腾起的积雪就似一阵阵白雾一般。   “是雪崩——”元愉惊呼不好,拉起穆榕榕就逃,可一转身那受惊的马儿已是惊慌乱窜而逃。   那崩下的积雪就似万马奔腾,一路呼啸着向着山下而来。   穆榕榕只觉心中一片空白,跟着元愉就往山下跑去,可怎奈如何跑得过那崩塌而下的积雪,转眼间就已离他们不远了。   “来,这边!”元愉拉着她不再垂直向山下跑而是横着向一边跑去,但愿能逃过一劫,崩塌而下的积雪就似厉鬼呜咽,叫人害怕。   却怎料那边竟是悬崖,眼看山崖边已是没有了路,二人回望已是无路可退,无论是落下悬崖还是被这崩塌而下的积雪覆盖,都逃不过一死。   今日大概只有一死了,二人对视,只得绝望地拉起双手。   “你,怕不怕?”元愉抱着将她护在怀里。   “有你在,什么都不怕。”穆榕榕也抱住他不愿松开。   二人笑了,那般的默契与安心。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元愉站在那悬崖旁紧紧抱着穆榕榕,而穆榕榕也将脸埋进了他的怀中,只等着那呼啸而来的雪魔将他们吞噬。   若此生能一起逝去,亦无怨无悔。 326.【下部】生死相依4   震耳欲聋的声响,两人紧紧抱在一起,闭上双眼等待死神来临。   山崩一般的震动就似要将大地吞噬,空气中满是死亡的味道,疾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直至那声响呼啸着奔山崖下而去。   二人缓缓睁眼,双双没在齐腰的雪中,而那从山上崩下的积雪竟是为他们让开了道来呼啸着冲下了山崖而去。   抬头一看,前方一棵大树将山上滚落的一块巨石恰好拦在了那里,而那大石就正好将崩塌而下的雪魔分成了两道,为二人留出了一条生死线。   元愉长舒了一口气,从齐腰的雪地中翻身爬了出来,又将穆榕榕抱出,二人还在那恐惧之中没有摆脱,却只是相拥,久久不愿松开。   “元愉,我们没有死。”穆榕榕紧紧靠在他的怀中,只要有他在,她就会安心。   而元愉却并不乐观,他看了看周遭,神情异常严肃。此时的二人虽没有被崩下的积雪淹没,可却被困在了悬崖边,虽是这大树与巨石为二人屏开了一块不足一丈地的安全界限,可所有的路都皆已被扎断,再者这大石后还有沉重的积雪,这棵救命的大树能支撑多久还是未知数,一旦它支撑不住了,二人也就只能命丧在此。   “榕儿,我们得赶^H小说紧离开。”元愉拍落她肩头的雪花,四下望去。   “我们,还走得掉吗?”穆榕榕此时也观察到了当下的情势,前面是山崖身后是大石,两旁是几乎成直角的积雪,若是想离去,唯有从两旁的积雪上爬上山去,可若要徒手爬上去这无疑是送死,那脚下便是悬崖。   “也许,我们可以等人来救我们,如果他们能找到我们的话。”元愉轻叹一声,却又转头看着穆榕榕,眼中满是璀璨,“能与榕儿在此两两相对,我亦无憾。”   穆榕榕不语,依偎在他怀中。   ……   寥寥数颗星子跃上墨黑的苍穹,一弯新月悬于其间,夜冷得出奇,就似要将这世界冰封。   元愉用剑挖了一个只能容一人躲风的凹面,让穆榕榕躲在里面避风,这雪太松不敢向里挖得太深,不然就有再次崩塌的危险。元愉用自己的大氅将穆榕榕裹住,怜惜之极,自己则坐在凹面的外侧,为穆榕榕挡风。   “我不冷,你快穿上。”穆榕榕执意要还给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瞧你的手都冻紫了,还说不冷。”元愉却只是一笑,执起她冰冷的手呵了呵气温柔地搓揉。   “可是你的伤才刚好,你……”穆榕榕着急万分。   “无妨,我身子硬朗着呢。”元愉宠溺一笑,声音却有些冷得发抖,毕竟在严寒的雪地中,再硬朗的身子骨也是扛不住。   穆榕榕再也看不下去,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间,感受到了他因为寒冷而有些微微颤抖的身体。“傻瓜,若是你再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她心疼地拥着他,那复杂的情绪难以言喻。 327.【下部】生死相依5   ……   山风呼啸着拍打着悬崖,偶有闻见山中传来阵阵狼嚎,悲凉又狰狞。   元愉拗不过穆榕榕,只得靠坐在那只能容一人的凹面中,披着大氅将穆榕榕抱坐在怀里。   俯首望着穆榕榕,借着淡淡的月光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那浓密的睫毛就似蝴蝶的翅膀,微微颤抖。轻轻将吻印在她额头,爱恋之极。   “嗯……”穆榕榕皱了皱眉头,怔怔睁开了双眼,抬头望向他。   “吵醒你了?”元愉有些内疚地看着她,又将细碎的吻印在她的唇角。   穆榕榕又向他怀里缩了缩,“没有,哪里睡得着。”轻叹一声。   “榕儿。”元愉拢了拢勉强裹住二人的大氅,“这次又是我拖累了你,你可是生我气了?”   “哪里的话,是我执意要来的。”穆榕榕靠在他怀里,身子止不住地瑟瑟发抖。已是在此困了一整日,又未曾进食,身子有些吃不消了。   “如果我没有再遇到你,你也许还会过得更好。”元愉不知为何竟感伤起来,轻轻蹭着她的发。   “这些,也许就是天意吧。”穆榕榕抬头,伸手抚上他冰冷的面具,想起他脸上狰狞的伤疤,不由得心中一疼。“你的脸,如何伤到的?”   “你……怎么知道?”元愉有些吃惊,他自从伤到脸之后就不曾将面具摘下示人,穆榕榕是如何知道的,竟让她看见了自己现在丑陋的样子,不禁心中难受。   “我也是无意间看到的,就在你昏迷的时候。”穆榕榕眼中有泪光,就似那伤疤是烙在自己身上。   元愉深吸了一口气,“那么丑陋的一张脸,吓着你了吧。”他眼神有些黯然。   “不。”穆榕榕却是一笑,伸手去摘他的面具,^H小说“一点都不丑。”   “别……”元愉下意识地将脸向后别了别,心中在意。“很……难看。”   “我不介意。”穆榕榕安慰地笑着,轻轻摘下那面具来。月色下那张脸上印着恐怖的伤疤,再也看不出以前的模样来。穆榕榕小心翼翼抚上那狰狞的疤痕,并不介意,她眼中看到的只有那人滚烫的心,而那表面的一切,不过是浮云。她很是心疼,吻上那疤痕。“怎么会伤成这样?”   元愉有些躲闪,不愿这样将自己的脸暴露给她,“那日冲进火场想要救你,却被……烧到了。”   “救我?火场?”穆榕榕不解,“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是啊,她哪里记得,她中毒之后的记忆都随着那毒性的消失而磨灭。   “就在我们拜堂的那夜,府中起了大火,你忘了?”元愉有些诧异,她怎会忘记。   “什么?拜堂!”穆榕榕蹭地坐直身子,满眼惊异与不可置信,她怎么思索也记不起来,“我们……成过亲?” 328.【下部】生死相依6   元愉宠溺一笑,“榕儿真爱开玩笑,我不和你成亲还会和谁?”伸手抚上她的发。   “我们什么时候成过亲,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穆榕榕微微闭目思索,却怎么也找不到脑海中有这么一段记忆。“你可在说笑?”   “榕儿,你怎么了,连这也忘了?”元愉正色,深深地看进她的眼中。   “我们……”穆榕榕有些难以置信,她知道元愉从不骗人,而他的眼中也丝毫没有隐瞒,她忽觉得有些窒息,为什么她竟全然不知。“我们真的……”   “当然!我最爱的榕儿,怎能不娶过门来。”元愉拥着她,轻啄了一吻在她的唇角。   穆榕榕紧抿着嘴唇,为何她全然不知,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错。既然她和元愉已经拜过堂,她又怎能再同督伦成亲,重重的负罪感压在她的心头。   “能告诉我,都发生^H小说了什么吗?”她轻叹,倚在元愉怀中。   元愉抱着她,下巴轻轻在她的发间摩挲,他虽不知为何穆榕榕会不记得那些,他却是知道她定不会装作如此。   “那时你中了毒,医官说你大概只有一月的时日了,我们就在那个时候拜了堂。原本是我们的洞房夜,于聆风却派人来叫我去大司空府一趟,也就是在我去往大司空府的路上,王府着火了,就在我们的院子。”元愉淡淡地诉说着那夜的一切,却是将于聆风来找他的缘由隐瞒了下来。那夜于聆风来找他,是因为有孕在身的于聆风动了胎气,而遣人来找元愉。而今日,元愉将这事隐瞒了下来,谎言只是出于善意。   “那时我在院子里?”穆榕榕问。   元愉将穆榕榕抱得更紧,就似看到了那夜狰狞的大火,揪心的痛。   “那夜的大火起得蹊跷,没有人看见你从火海中出来,等我赶到的时候火势已是无法控制。那个时候,我好害怕……害怕再也看不到你……”元愉的双臂骤然收紧,心又开始痛,他眼中有迷蒙的水雾,就仿若那场大火还历历在目。他害怕失去她,他不能没有她。   穆榕榕当然看见了他眸中的水雾,心疼难耐,为何她会不知晓这一切,她若是知道,又怎会忍心离开他。   “于是,你就冲进火场了?”她抚摸着他脸上的伤痕,已是了然,心疼的感觉遍布每一个细胞,“傻瓜,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声音哽咽。他是爱她的,为了她忘记了自己的安危,甚至不顾自己的生命。   元愉轻吻她修长的指尖,“你若是不再了,我苟活于世又有何意,就似一具躯壳,行尸走肉一般。”   “愉……”穆榕榕紧拥住他,眸中一滴清泪滑落。这些年她尚有兆儿陪伴,而他呢,那是怎样的煎熬。 329.【下部】生死相依7   “别难过了,已经不疼了。”元愉一笑,那笑容就似三月的阳光。“对了,你是怎样逃离那大火的?”他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记得醒来之时自己泡在冥古池中,还是督伦告诉我,我中了毒。其他的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她也不知道为何只有那一段是空白。   “督伦找到了可以为你解毒的药草?那不是只有西域才有吗?”元愉又问,那时他派人快马加鞭赶去西域寻找,却都无所获,难道督伦就可以找到?   “我……什么都不知道。”穆榕榕摇头。   “也罢,那些都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现在还在我怀里。”元愉抱着她,笑得无比安心。没有什么能比拥她在怀更让他心安吧。   “元愉,你怪我吗?不曾给你任何消息。”穆榕榕觉得内疚,她一直以为元愉已经不再人世,还同督伦成了亲。有一瞬,她真想就这样再也不要离开元愉,可一想起督伦对她的好,对她的付出,她又心生难过,他们也成过亲,该怎么办?   “为何要怪你?”元愉轻叹,“若是那时我能清心寡欲不再去争权夺利,又怎会伤害到你,又怎会让你险些丧命,说到底都是我的错,这些年苦了你了。”他嗅着她发上的味道,满心歉疚。   穆榕榕听着心酸,望向那墨黑的苍穹上悬着的星子,那就似元愉的眼眸一般璀璨。   “不苦不苦。”她倚着他,“这些年我每当看见兆儿,就似看到了你的脸,你们有一样的瞳孔、相似的眉宇,我时常会看着他发呆,就好像你还在我身边。”她唇角露着微笑,那般幸福。   “榕儿,你……在说什么?”元愉一怔,直起身子看她,双唇微张,有些激动,“你说兆儿长得…^H小说…像我?”他心中开始难以平静,这就是说,兆儿是他的——孩子?督伦不是说,兆儿姓郁久闾?   “是啊,你们爷儿俩长得很像,就连那秉性也是一模一样。”穆榕榕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诧异,倚在他怀中看着夜幕中的星子。   “他不是……姓郁久闾吗?”他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   “对啊,他的确是姓郁久闾,可这并不妨碍他和自己的爹爹长得像啊。”穆榕榕笑着,看着元愉惊诧的模样,心中幸福。   “榕儿,你是说……兆儿他……是我的孩子?”元愉忽的握住穆榕榕的双肩,将她的身子正对自己,俯首深深看进她的眼中,那般的惊诧那般的欣喜。那种又惊又喜的心情,怎是用言语可以形容。   穆榕榕以指尖在他的鼻尖上轻点一下,“京——兆——王,你说呢?”她痴痴地笑了,拖长了那个“兆”字。   “啊?”元愉一拍脑门,哈哈大笑起来。是啊,这不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儿吗,他怎么就没猜到,他笑得像个孩子,“兆儿是我们的孩子!兆儿是我们的孩子——哈哈哈——”   元愉放声大笑,开心得就似孩童一般,一把抱起穆榕榕在原地转圈,惊得穆榕榕搂住他的脖子连连尖叫。   那般欢乐的笑声在山中久久回荡。 330.【下部】生死相依8   晨雾中一轮红日冲破云霞,投给大地最灿烂的光亮,整座山被渲染上一层金黄,那般浪漫璀璨。放眼望向远处的山峦起伏跌宕,就似汹涌的波涛。   穆榕榕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你醒了?”元愉睁开惺忪的双眼,眼窝^H小说深陷,看着穆榕榕。   “吵醒你了?”穆榕榕有些歉意,原本想让他再睡一会儿的。   “没事。”元愉宠溺一笑,刮了刮穆榕榕的鼻尖,忽的神色凝重,“你身子怎么这么烫?”   “我……有点头晕。”穆榕榕声音也有些嘶哑,脸色苍白地靠在元愉怀中。   “你定是受了风寒。”元愉满是焦急,“我们得马上从这里离开,不然你这么弱得身子怎么扛得住!”他抱住她,却又满是无奈,如今在这绝境之中他们二人若非有人前来援救,否则根本别想离开。   “我没事。”穆榕榕抱住他的脖子安慰一笑,“睡一会儿就好了。”   元愉叹息,用大氅将她裹住,自己却只着了棉衣吹在寒风中,看着穆榕榕那张苍白的脸,他是那般心痛。   “嫣羽——”   “阏氏——”   山顶传来督伦的喊声,急迫又担忧。   “是……是督伦!”元愉分辨出了这声音,兴奋地大喊,“我们在这里——”那声音却隐没在山风中。   不多时,督伦的喊声渐渐远去,不再能听见,而二人刚刚燃起的希望也就这样破灭。   “元愉,我们会死在这里吗?”穆榕榕抓紧了他的手,望着他。   “怎么会,督伦已经知道你不见了,一定会找到我们的。”元愉摩挲着她的手背,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休息,自己却焦虑地望向了那棵为他们撑开这唯一一片安全地带的大树,那树干已经比昨日更加倾斜了。   ……   转眼又是夜深,满天繁星,月光如瀑。   元愉将那大树削下了一点树皮,费了大半天的劲才将那树皮点着,只为在能在这夜里为来救他们的人指明道路。   穆榕榕烧得更厉害了,双颊红的怕人,已是两日不曾进食的她,疲乏不堪。   穆榕榕躺在元愉怀里,怔怔地望着那一星点火光,那几片树皮就要燃尽,她雪地中原本就潮湿的树皮想要燃起来并非易事。她额头好烫,只觉好渴,伸手抓起一把雪就欲放进嘴里。   “渴了?”元愉也是有些乏了,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心中难过。他握住她的手腕,却是将雪放进自己的口中,待那冰冷的积雪在他口中融化掉,这才对着穆榕榕的唇,嘴对嘴将水渡给她。   “别……我病了……”穆榕榕不愿意,生怕将他拖累,他却不依,扣住她的脑勺,将水渡了过去。   吻着他温暖的唇,穆榕榕只觉鼻子好酸。   而那微弱的救命火光也在山风的肆虐下熄灭了。 331.【下部】生死相依9   “咔嚓——”支撑那大石的树干发出一声脆响,元愉暗呼不好,若再无人来救他们,二人就将丧命在此了。   穆榕榕头晕晕沉沉,额头更烫了,紧拽住元愉的手不放开。   “榕儿莫怕。”他却对她安慰一笑,紧紧抱着她。   就在此时,山上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声响,向着他们的方向而来,这是?元愉赶紧抽出了鞘中宝剑,那冷剑在月光下发出阵阵寒意。只见一个人影从山上而来,手中还举着火把。   “郁久闾督伦?”元愉接着那火光看清了来人,收起了手中宝剑。   “嫣羽——”督伦也在此时看清了悬崖边的二人,他那如炬双眸中有惊喜又有寒意。   穆榕榕昏昏沉沉,看见督伦从天而降,煞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督伦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紧拽着绳子,缓缓下落到了二人身边。他一见穆榕榕憔悴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怜惜。   “嫣羽,你怎么了?”他冲到穆榕榕身边,眼中的关切满满当当。   “她受了风寒。”元愉说,亦是焦急万分。   督伦看着元愉紧紧抱着穆榕榕,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中的怒火在压抑。   树干又发出一声响,眼看整块巨石就要塌下。   “你快带她走!”元愉将穆榕榕送到督伦手中,“事不宜迟!”   督伦看了看这就快要塌落的巨石又看了一眼元愉,没有说话,径直抱起穆榕榕以那绳索将二人绑在一起。   “拉——”他向着山上大喊了一声,那绳索就载着二人开始上升。督伦回头望向站在原地的元愉,那狼一般的眸中掩埋了太多情愫。   “渴……”穆榕榕已是半昏迷状态,被督伦抱在怀中,松散的头发随风飞舞,就似温顺的小兔一般蜷在督伦怀里。督伦俯视自己怀中的穆榕榕,深叹一声,叹息中凝结了太多的伤感与无奈。   “几时^H小说你才会这般自己投入我的怀抱?”督伦喃喃的问,似自语一般。   山顶上火光冲天,督伦的整个卫队都出动了,还包括许多兵士,岚珍也在此行列中,也许她更担心的人,大抵是元愉吧。   解开绳索,将穆榕榕放下,督伦回望了那山下的悬崖,再次扯了绳索向下面而去。   “大汗,不能再去了!”众人纷纷阻拦,“此处马上就要塌了!还是让尔等下去!”而督伦却没有说一句话,一扯绳索往下而去。   元愉坐在悬崖边,望向远处的崇山峻岭,他冰冷的面具在月色下散发着冷冷清辉。穆榕榕回到督伦的身边,应该会很快好起来吧,他想。   细碎的声响,一个黑影步到他身后。   元愉没有回头也并不起身,只是望向那明月,“督伦,动手吧。” 332.【下部】情殇1   督伦一声嗤笑,如炬双眸中是狼一般的寒光。   “京兆王,我的确真的很想杀了你!”督伦唇中迸出这愤愤的一句,却站在原地并不上前。   “那就尽管动手吧!”元愉站起身子回头,山风鼓起他的衣袂却显寂寥。   “在这里杀你?你连举剑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可不想乘人之危!”督伦将绳索扔了过去,“跟我走!”   元愉赞许一笑,伸手接住绳索,“果然光明磊落!”   “少废话了,我们柔然人可不会像你们鲜卑人一样,趁人之危,还有——出尔反尔!”督伦看了一眼那棵就快承受不住的大树,眼中尽是警惕。   元愉自然是知道督伦指的是他原本答应过他不再踏入柔然一事,他轻叹,“也许,我真的不应该再出现。”他的眸中黯淡了下来。是啊,若不是他的出现,穆榕榕也许一直会过着安定的生活,不再有波澜。   “咔嚓——”又是一声巨响,那巨石终于将大树压断,眼看就要垮下来。   “还愣着作甚,快走——”说时迟,督伦一把^H小说拉住元愉的胳膊,就在巨石垮塌的同时,二人拉着上升的绳索逃离了。   山顶,山风正盛。   “谢谢你。”二人安全回到山顶,元愉长吁一口气坐在雪地上,刚才的一幕若不是督伦眼疾手快,他就恐怕会丧生巨石之下了。不是他身手不如督伦,却是他两日不曾进食,身体已有些力不从心。   “别谢我,我只是不想别人说我见死不救。”督伦拍拍身上的雪站起身来,扔开绳索向穆榕榕走去。举着火把在此的众人原本应为这二人的成功获救而欢呼的,却都在看见督伦铁青的脸之后,鸦雀无声。   “元愉!”岚珍看见他,风一般跑来将他拉住,满眼是泪。“你怎么样啊?”   “我……没事。”元愉淡淡地答了,视线却是跟着督伦往前。督伦接过侍卫为他递上的大氅将满脸苍白的穆榕榕裹了起来。穆榕榕几丝乱发散落额前,头靠在督伦怀里,让人看了又怜又爱。她身体难受,不由得眉头紧皱。   “我们回家了,乖。”督伦小心翼翼地将她横抱而起,唇凑在她耳边悄声安慰。跨上雪白的马儿,带着穆榕榕策马离去。   在场的众人见状也纷纷上马,举着火把离开,只剩下雪地上纷乱的马蹄印。元愉瘫坐在雪地上,怔怔地看着穆榕榕离去的方向,许久。 333.【下部】情殇2   温暖的帐中,若春一般,桌上的烛火发出吱吱的声响,几欲熄灭。   穆榕榕缓缓地睁眼,身子已不烫了,只是还有些头痛,浑身乏力。微微侧头,见督伦靠在床榻边的躺椅上已经睡去,身上的毯子就快要滑落。   轻轻叹息,看督伦这模样定是累坏了,心中不禁泛上一阵内疚。   “咳咳——”穆榕榕只觉喉咙难受,咳嗽出声,却将督伦惊醒。   “你醒了?”他睁开疲惫的双眼看着她,那眼圈深陷。   “嗯。”穆榕榕点点头,头重的厉害。   “你睡了两天了,我担心死了。^H小说”督伦似说笑一般,起身来到窗前,坐在床沿上。   “我竟睡了两日?”穆榕榕瞠目,只是依稀记得督伦来救他们,后来就很模糊了。   “是啊。”督伦将她额前的几丝乱发挽到耳后,宠溺地看着她。   “那……元愉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穆榕榕恍然想起元愉,一时心情急迫,拽着督伦的手不放。   督伦听到元愉的名字,先是怔了一下,脸上宠溺的笑容顿时消逝不见,铁青的脸叫人看了害怕,那双如炬双眸中透着寒光。   “够了——”他猛地甩开穆榕榕的手,心中的隐忍在那一刻爆发。“你的心里就永远只有他吗?你同他私奔我可以不追究,但你毕竟已是我的妻子!还有,你竟不顾兆儿而想要离去,你还配做一个母亲吗!”督伦质问着,胸口剧烈起伏。   “我……我没有……”穆榕榕想要解释,可这怎样的说辞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我没有不要兆儿……”她知道督伦心中亦是难受,她一次次对他的伤害,让他情何以堪。   “你醒来甚至都没有问起兆儿半句,那个人在你的心目中就那么重要吗!”督伦的拳头已是攥紧,他再也忍不住了,他嫉妒得发狂,他无法再抑制自己。   穆榕榕将头埋进被子里,“对不起……”她声音好小,她深知督伦的心情,可是要她不在乎元愉,她真的做不到。   督伦仰头看向帐顶,无奈地放声大笑,那笑声中的苦涩与无奈,听得人心碎。   “‘对不起’?你对于我永远就只有对不起吗?我有哪里不如他,我甚至比他更爱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施舍你的爱给我,哪怕一点点!”他大声地质问,攥紧的拳头隐隐颤抖。他虽是柔然子民最尊敬的可汗,可在她的爱面前,却显得如此卑微。   他并不比元愉逊色,他也许真的比元愉更爱她,可是爱情里,怎会有对错。   穆榕榕双唇紧咬,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在心里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你原本就是我的,是我的!”督伦伸手猛拍自己的胸口,拳头紧紧护在胸前,他眉头紧锁满脸苦涩,抑制着泪水的他,面部有些扭曲。   “你原本就是和亲公主,就是我的妻子,我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让你被人替换,可你终究是我的。你爱那个人,我容许了。你怀了他的孩子,我也容许。你生下他的孩子,我也像自己的儿子一般看待。我的隐忍都是为了你,我甚至怕你伤心而不顾自己的安危和柔然的安定,去救那个人。可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却仍是抓不住你的心,哪怕你已经同我成亲,可你却还是想着要离开我……为什么——”督伦的眼中,有晶莹的泪水在打转,他努力克制着不让泪滴落,面部微微颤抖,他的心中却早已血流成河。 334.【下部】情殇3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也试过去喜欢你……可是我真的做不到。”穆榕榕蜷在被窝里,她不愿隐瞒。   “我其实早就该料到有今天的不是吗?你终是不愿意分一点你的心给我,哪怕是一丁点!”督伦的心好痛,痛得窒息。   “容嫣羽,你好狠心——”他忽的捂住^H小说脸坐在床边,双肩不住地抽动,心破碎。   “督伦。”穆榕榕何曾见过他这般,在她的印象中他一直是一个硬汉,为何此时却变得如此脆弱。她心中内疚,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坐起身子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的好,她不是看不到,可她的心中早已被那个人装得满满当当,莫说一丁点,就是一丝丝也无法给他。   “你,真的想要和他走?”他吸了吸鼻子,坐直了身子却并不回头,背对她不愿让她看见自己眼角的泪痕。   “我……”穆榕榕低头,这一次虽真的不是要和元愉私奔,可她的内心却是真的渴望同他离开,哪怕和他浪迹天涯。   “就连兆儿……也留不下你?”督伦嘴角浮出一丝苦笑。   “督伦,你冷静一下,我们今天还是不要再谈论这些了。”穆榕榕收回自己的手,她好累。   “一直以来我就是太冷静了,与你成亲这么久,虽是和你同床而眠,却从来都没有碰过你,都是因为我太冷静,若是你怀上我的孩子,你还会离开?”他忽的回头,那眸中闪动着什么,叫人胆寒。   穆榕榕有些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上来。“我……我累了,想要休息了。”她将被子拢了拢将自己裹住。   督伦有些颤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穆榕榕身子一怔,向后退了退。督伦却顺势将她搂入怀里,身子一撑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穆榕榕惊呼出声,她感到害怕,“督伦,你要做什么?”只觉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脖颈间,他的身体中有情欲在燃烧。   “无论你心里是否有我,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永远不会,哪怕我拥有的只是你的躯壳!如若一个孩子还不足以留下你,那么两个呢,甚至更多,直到你会留下来……”   “不要……”   督伦无视她的挣扎,将她压在身下,扯开了她的衣襟,那凝脂般的肌肤若羊脂白玉暴露在他的眼前。他的吻疯狂又炽热,伴着他急促的呼吸,落在她玉脂的肌肤。 335.【下部】情殇4   “督伦,你放开我!”穆榕榕拼命地挣扎,可这一切都只是徒劳,再加上她躺了两天身体瘫软,怎么能挣脱比元愉还强壮的督伦。   督伦钳住她的双手,将她双臂反剪在身后,只一只手就将她控制住。而这样姿势,使她整个身子更向上挺起,与他最私密的地方紧紧相贴。他灼热的欲望开始节节攀升,蓄势待发。   穆榕榕羞臊地别过脸去,不住地扭动身子,想要摆脱这样暧昧的姿势。“我求求你,放开我……”她几近请求的话语,撞击着督伦的心。   督伦那么深爱她,听到这乞求哪能不心疼,他唇角浮着苦涩,眉头却始终紧锁。她是他的心头肉,他真的不忍心,可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妥协。他一意孤行,让她生下孩子拴住她的心,这是他的末路之策。   撕开她的衣衫,扯去她月白的肚兜,不顾她的尖叫与哀求,抚上她胸前的雪莲。狂乱的吻,落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他爱她,他一定要得到她。这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这是世上最美丽的胴体,他始终禁锢着她的双手,又胡乱将自己的衣衫褪尽。   烛火下两个赤裸的身子交缠在一起,他的欲望在勃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钳住她的腰挺身而入,她一声低哼,身子僵直就似被抽去了灵魂,就连瞳孔也涣散了,怔怔地望着帐顶出神。   “嫣羽……”督伦喘着粗气,颤抖又激动地抱着她娇弱的身子,虽是禁锢着她,他的进入却是极尽了温柔,缓缓地进出,生怕弄疼她一丝一毫。   彼此的肌肤上有黏湿的汗液,穆榕榕木讷地看着帐顶,泪水从眼角滑落没入乱发之中。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元愉的名字,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为什么你还不来。她清晰地感受着督伦在她身体中驰骋,她感伤自己今后将无颜再见元愉。   督伦吻去她的眸中的泪水,咸涩难耐,温湿的舌轻抚在她的眼睑之上。今日终于得到了她,却为何心中更加难受,就似万千利剑刺进心头,疼得无法呼吸。有谁知道他爱得那么卑微,那么忘乎所以。   容嫣羽,此生你是我的挚爱,请你原谅我的自私,为了留下你我不得已而伤害你,我只想要拥有你,好好爱你。   &&&&&&&&am^H小说p;&&&&&&&&&&&&&&&&&&&&&&&&&&&&&&&&&&&&&&&&&&&&&&&&&&&&&&&&&&&&&&&&&&&&&&&&&&&&&&&&&&&&&&&&&   萧灵精邪恶地飘过,愉迷们不要拿鸡蛋砸我,督伦迷们就偷着乐吧。。。。。咦嘻嘻。。。。。我闪。。。。哎哟。。。谁扔的鸡蛋。。 336.【下部】情殇5   身下黏湿一片,督伦抱着她躺在床榻上,吻着她的额,抚着她如瀑青丝。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又是新的一天来临。昨夜里一整夜,他一遍又一遍地要着她,此时他已有些疲惫。   穆榕榕双目涣散,只是木讷地将双手环抱在自己胸前,遮住羞涩的身体。木已成舟,有太多的事情已无法改变。   “为什么你没有告诉过我,我和元愉成过亲?”穆榕榕将身子紧缩成一团,忽的问道。   督伦显然没有料到穆榕榕会问这个,身子一怔,“你……怎么知道。”有些心虚的同时也猜到,应是元愉告诉了她。   “你为什么要向我隐瞒呢?难道……那场火也是你放的?”穆榕榕冷笑,自己也为这猜测吓了一跳。   督伦霍的坐起身子,赤裸的身体上还粘着一层细汗,他翻身下床,拿起地上的衣裳,“火……的确是因我而起……”他还想说什么,却没有再说下去。   “你承认了?”穆榕榕冷笑,为什么我会不记得那些事,难道这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吗?元愉告诉我找^H小说到那种毒解药的可能几乎为零,可是为什么你偏偏可以解毒?或者,毒也是你下的?原来你是这样不择手段的人!”穆榕榕抱着被褥遮住自己的身子,支直起身子喊道。   督伦穿好衣裳,深吸了一口气,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的往事,眼中有隐忍的痛苦,为何。   “对,我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可以了吧!”他转身直视她的双眼,拳头紧紧攥住。看着这个女人,他觉得心寒,如果不是因为她,他的父汗也许还活在世上。他自嘲,他为了她付出这么多,而他自己最后得到了什么,却是这样一颗从不属于他的心,将他的尊严践踏在地。   “是啊,我怎么忘了,你原本是这样一个毫不讲理的野蛮人,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天起就是!”穆榕榕眼前浮现出督伦将她心爱的小兔子吃掉的情景,“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这个野蛮人、骗子、恶魔!”她随手抓起床榻上的东西就向他扔去。   督伦站在原地,不曾挪动一丝一毫,任由她将乱七八糟的东西向他扔来,直到她累了捂住脸跪在床上嚎啕大哭,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与怨恨都发泄出来。   督伦默默看着她,第一次没有为她拭去泪水,他眼中的自嘲与感伤又有谁能怜悯。   “你若是累了,就歇了吧,帐中的东西你都可以砸,只要你乐意。”他拿了大氅转身离去,那双如炬双目中凝结了太多哀伤。谁说付出与收获可以成正比,那只是自欺欺人。 337.【下部】情殇6   天已大亮,整个柔然被绚丽的晨光包围,勤劳的子民们又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穆榕榕穿好衣裳靠坐在椅上,心力交瘁。   “娘亲——”一阵光亮闪进帐中,竟是兆儿掀帘跑了进来。   “兆儿!娘亲好想你!”穆榕榕迎过去一把抱起小小的孩子,在他的脸蛋上亲了又亲,几日不曾见到他了,就似乎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娘亲,你去看外公去了?怎么没有把外公接来,兆儿想他了。”兆儿手中拿着一把小木剑,正是元愉前几日为他做的,看来他真是爱不释手。   穆榕榕有些犯迷糊,“谁告诉你娘亲去看外公了?”   “爹爹说的啊。”兆儿倚在穆榕榕怀里,撒着娇。   穆榕榕抱着兆儿,轻叹一声,不得不对督伦的用心良苦而感激,“兆儿有没有想娘啊?”   “有啊,我每天都好想娘!”兆儿把玩着手里的小木剑,爱不释手。   穆榕榕宠溺地摸了兆儿的头,心中却是酸涩。   “娘,哲伦叔叔被抓走了,我要去把他救出来!”兆儿挥着手中的木剑,俨然一副小英雄模样。   “哲伦……”穆榕榕这才想起,她同元愉遇到雪崩的那日曾听晴儿说哲伦被他们的叔父郁久闾那盖抓起来了,这几日浑浑噩噩倒是忘了此事,难道哲伦还没有放出来。   “娘亲,我们去找爹爹好不好?我要去救哲伦叔叔。”小家伙嘟着嘴,哲伦一直都很宠他,想必他也是难过的吧。   “兆儿乖,爹爹现在有许多事要忙,兆儿不能去打扰,爹爹一定会把哲伦叔叔放出来的。”她安慰着,昨夜与督伦在一起的那些画面又浮现眼前,不由得臊红了脸,她心中有气,又怎会再去见他。   谁知兆儿竟哭了起来,“我要去找爹爹,娘亲带我去找爹爹!”   “兆儿听娘亲的话,不然娘亲不喜欢兆儿了!”她半哄半吓,孩子一哭就似乎牵动着她的心弦。   “不,我就要去找爹爹!”兆儿抹着眼泪,“告诉爹爹,娘亲不喜欢兆儿了,兆儿要爹爹,要爹爹……”哭得更伤心了。   “兆儿,乖啊,不哭不哭。”穆榕榕慌了神,原本只是想吓一下孩子,怎知却让他哭得更厉害了,却也在感叹,兆儿对督伦的依赖竟如此深厚。   “我要爹爹——”兆儿哭得满脸是泪,穆榕榕拗不过他,只好妥协,谁叫他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   “好好好,娘亲带兆儿去找爹爹,可是兆儿要答应娘亲,只能在大帐外面等着爹爹议完事才能去见爹爹,还有兆儿不许哭了,再哭的话娘亲就不带你去了。”穆榕榕实在是没辙。   “好,兆儿不哭了。”小男孩竟真的马上就不哭了,吸着鼻子笑了起来,穆榕榕只能无奈地摇头。   大帐之外,戒备森严。只是今日似乎有些不太寻常,有一股火药味充斥其间,不知何故。   “兆儿,我们就在这里等爹爹,你不许乱跑也不许大声叫嚷。”穆榕榕牵着兆儿走到大帐外,小心叮嘱。   “嗯。”兆儿点头,竟像个懂事的大人。帐外的侍卫见了穆榕榕都纷纷行礼,也是对这个小世子喜欢得紧。   ^H小说   帐中似乎有许多人,穆榕榕蹲下身子整理着兆儿的衣裳,帐中在议事,似乎争论有些激烈,她只隐约听清一句,“哲伦殿下,理应处死——” 338.【下部】情殇7   什么?穆榕榕心里咯噔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帐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哲伦一直大大咧咧也就算了,这次竟私自使用可汗的大弓,这分明就是窥视汗位,理应处死!”这个人说得义正言辞,叫人听了害怕。   “叔父恐怕是误会了。”是督伦的声音,原来那个提议要杀死哲伦的人就是他们的叔父郁久闾那盖,他才是窥视汗位的那个人啊!“那日只是我与哲伦一时酒劲上来想要切磋射术,碍于帐中只有这大弓,才拿来用用。原本哲伦也不敢用的,都是我不好说是无妨,才造成了大家的误会。”   “看来可汗还真是爱戴这个弟弟!”又是郁久闾那盖的声音,话中意味深长。   “哦,原来是误会。”帐中有顺水推舟之人,看来应是拥护督伦的人,可汗都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了,难道还有要将可汗治罪之理。不过也有不同的声音充斥其间,大约是那盖的羽翼吧,可毕竟督伦是可汗,他们也不敢太张狂。   “好吧,既然是这样,就放了哲伦,若再有这样的忤逆之事,可不是可汗能保住他的!现在子民们都已得知此事,可汗还是不要袒护得过分了。”郁久闾那盖这是明显的威胁,丝毫不给督伦一点颜面,子民们得知此事恐怕亦是他所为吧,看过了太多权利^H小说相争的穆榕榕明白,郁久闾那盖这是想让督伦在子民心中丧失威严,也要使哲伦被人们所唾弃,丧失信任。   穆榕榕抱住兆儿,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不论是在柔然还是在北魏,为了权利人们都不惜任何代价,手足相残甚至亲人拔刀相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大帐的帘子被掀开,郁久闾那盖嘴角带着阴笑走了出来,他的目的恐怕根本不在于哲伦,而是要督伦颜面扫地吧,现在他做到了。   穆榕榕已经抱起兆儿站起来,紧紧将兆儿护在怀里,有些莫名地害怕。这个人阴险至极,曾经就差点将督伦害死在荒郊野外,幸而督伦被她所救,今日与这个人面对面,她竟有些颤抖。   “哟,原来是小世子。”郁久闾那盖看到了穆榕榕与兆儿,那双精明的眼中闪过些什么,看着兆儿阴险一笑。穆榕榕吓得连连退后两步,心跳得好快,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339.【下部】情殇8   “娘亲!”兆儿见了他竟大哭起来,手里紧紧攥着元愉送给他的小木剑。   郁久闾那盖轻叱一声,“这般孺子怎配做可汗的接班人,真是可笑!”他说着阔步离去,而他的羽翼也附和着,大笑离去。   “兆儿不哭,乖啊。”穆榕榕轻轻拍着兆儿的后背,心中为何如此忐忑,想起郁久闾那盖方才的眼神,为何如此心慌。   “你带兆儿来这里作甚?”却是督伦听闻兆儿的哭声急急出了帐来,看到穆榕榕,他有些不自然,话语中却还有怒气。   穆榕榕回头,却不敢直视督伦的双眼,视线躲闪浑身不自在,又想起自己昨夜一丝不挂暴露在他的面前,想起他在她的身体里……   “兆儿想见你,我就……”她低着头,身子有些颤抖,为何只是一夜之隔,却与督伦瞬间恍若陌路。   “让我来抱他。”督伦伸手接过兆儿,又宠溺地哄着,小男孩马上就不哭了。   “爹爹。”兆儿环住督伦的脖子,靠在他肩头撒娇。   “兆儿以后要做草原上的英雄,男儿有泪不轻弹,知道吗?”督伦轻点了他的鼻尖,满眼宠溺。   “嗯!兆儿要做英雄,还要去救哲伦叔叔!”小男孩哪里懂这险恶的世道,挥动着手中小木剑。   “哲伦他……不会有事吧?”穆榕榕不自觉地搓揉着衣角,却仍是不敢直视督伦,二人心中都有心事。   “没事了,谢谢。”他知道穆榕榕一直都将哲伦看做亲弟弟一般,此时的一句谢谢却将二人的距离拉得更远。   “那就好。”穆榕榕点头,一切觉得那么陌生,她与督伦之间仿佛筑起了一道鸿沟。那场大火真的是他放的吗?毒也是他下的吗?她心中有太多疑问。   “好了兆儿,我们该回去了。”穆榕榕提醒着兆儿,实则却是自己觉得尴尬想要逃离吧。   “不要,我要同爹爹玩。^H小说”兆儿不依不饶,却是抱着督伦的脖子不放。   “兆儿听话。”穆榕榕好言相劝。   “不要!”小孩子又任性起来。   “郁久闾兆,你是不是不听话!”穆榕榕无名火起,第一次这样对兆儿大声呵斥。   兆儿哇地一声哭出来,收也收不住。   “你这是做什么!小孩子做错什么了,你竟对他发火!”却是督伦怒了,他轻拍兆儿的后背安抚哭泣的孩子。   穆榕榕一时哑口,没想到督伦会发这么大火,怔了一下。   “你自己回去吧,兆儿就待在这儿。”督伦抱着兆儿转身进帐,温柔地哄着孩子。 340.【下部】情殇9   穆榕榕无奈^H小说,心中就似有一块大石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悻悻回帐,一路上惨白的阳光照得她有些眩晕。   远远地就见帐前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岚珍?”穆榕榕大喜,连忙迎了上去,而岚珍却铁青着一张脸,转过头来。“岚珍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快给姐姐说说。”她关切地询问。   “你不配让我再叫你姐姐!”岚珍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只有怨恨。   “岚珍……你怎么了?”穆榕榕不知所措,一向很黏她的岚珍,今日这是怎么了。   “你明明知道我爱他,却竟然同他私奔,你原来是这样一个阴险的女人!”岚珍一步步紧逼过来,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实在陌生,难道爱情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岚珍,这一切不是你想想的那样。”穆榕榕企图解释。   “不是这样会是怎样,我只告诉了你他要离开!若不是那日雪崩,你早就同他入关去了中原,你真是一个狠心的女人,可汗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还要背着他魅惑别的男人,而且他明明就是我的!”岚珍有些激动,殊不知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元愉的心里除了穆榕榕再不会有别人。   “岚珍你冷静一点。”穆榕榕想要安慰她,“整件事我想你有些误会,我并非要和元愉走,我只是想去送他一程。”   “你说,你喜欢他吗?”岚珍忽的抬头打断她,质问道。   “我……我……”穆榕榕一怔,她欺骗不了自己的心,她对元愉的感情,早就超过了喜欢,那是爱,刻骨铭心的爱。她怔怔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岚珍发疯似的将她一把推开,“我讨厌你,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他的,亏我还一直把你当成最知心的人,你休想抢走他!”   穆榕榕一个不稳摔坐在地上,衣上全是泥,“岚珍妹妹,你听我说,有些事说来话长……”   不等她说完,却从一旁闪出一个人影,将她扶起。回头一看,竟是元愉。 341.【下部】情殇10   “有没有受伤?”元愉扶起她,为她拍去裙上的尘土,满眼关切,而这一切却激起了岚珍更疯狂的妒忌心。   “我没事。”穆榕榕摇头,缩回了手去,她不想刺激岚珍,毕竟心中将她当成亲妹妹一般看待。   “那就好。”元愉明朗一笑,面具下是他宠溺的笑容,却是对岚珍视而不见。   “容嫣羽,你这个狐狸精!”岚珍发疯一般地指着穆榕榕,眼中有嗜血的仇恨。   “岚珍,你不要太过分了。”元愉无心责备她,却不愿她这般对穆榕榕恶语相加。   “我过分?明明就是她不顾姐妹情谊来勾引你,你竟然还为她说话!”岚珍满脸委屈,泪水落下梨花带雨。   “岚珍妹妹,你听我解释,其实我和元愉早就认识。”穆榕榕心中甚是难过,被最疼爱的妹妹误会,那般心痛。   “我和榕儿不仅是旧识,而且早就相爱,还是夫妻!”元愉毫不隐瞒,脱口而出,长身立于阳光之下,坦坦荡荡。   “元愉,你……”穆榕榕扯了他的衣角,她不想让他这样直接告诉岚珍,只怕会伤害了她^H小说。   而元愉却是反手握住穆榕榕的手,摇了摇头,他不是不理解穆榕榕的意思,只是不想岚珍蒙在鼓里,想要明明白白地让她知道。“我们不仅是夫妻,兆儿也是我和榕儿的孩子。”   什么?岚珍的脸色瞬时变得惨白,怔怔向后退了几步,不住摇头,“不……不可能,兆儿是我看着出生的,怎么可能是你的孩子,你们在骗我,你们分明就是在骗我——”岚珍抱住头撕声尖叫,“我不会相信的,我也不会原谅你,不会——”   “岚珍,你不要自欺欺人,我对你只是感激,再无其他,请你不要误解。”元愉正色,手却一直握住穆榕榕的纤纤玉手不肯松开。   “你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一点也没有?那你为什么要在边城救我,为什么在你受伤昏迷的时候拉着我的手不放开!”岚珍面部扭曲着,伤心欲绝。   “岚珍对不起,我那时救你只是因为你是需要帮助的人,而我在昏迷时的事情,我真的不记得了何时拉过你的手,如果……让你误会,我向你道歉。”元愉紧紧牵着穆榕榕的手,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我此生只会爱一个女人,就是她。”他一边说着,侧头看向穆榕榕,眼中是满满的爱恋。   岚珍捂住脸,痛苦失声,“我不会就此罢休的,你们记住——”转身离去。 342.【下部】情殇11   “岚珍,岚珍!”穆榕榕追上去,却被元愉拉住。   “别追了,让^H小说她自己好好想想清楚。”元愉以指腹拂去穆榕榕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的两滴泪水,怜惜一笑。   “我怕她会想不开,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该怎么办?你不该给她说那些,要她慢慢地知道岂不是更好。”穆榕榕仍是担心,悬心不已。   “让她早一点知道真相,好过让她一直还抱有幻想。”元愉看着穆榕榕的脸,缓缓说道。   “但愿会吧。”穆榕榕深叹,这一夜之间实在有了太多的变化,她和督伦之间、她和岚珍之间,她有一种被孤立的感觉,甚至连兆儿也粘着督伦,似乎疏远了她。她心中压得难受,好难受。   “怎么了?我看你情绪不太好?”元愉双手握住她的双肩,低头与她的视线平行,看进她的眼中。   “没什么事儿啊,我很好。”穆榕榕咧嘴一笑,却是极不自然。   “好了,我还不了解你吗?”元愉在她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你越是难过就越是会用笑容来伪装自己,别人不知难道我还不清楚吗?”他怜惜地看着她,她总是埋藏自己内心的痛楚,这一点让他好难过,从第一次在尚书府见到她时她就是这样,到了今日还是未曾改变。   穆榕榕低头,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原来真正理解她的人,还是元愉无疑。   “好了,一切都会过去,都会好起来的。”元愉拂开她额前的几丝乱发将她抱入怀里,紧紧地拥著她,很是安心。   靠在他的怀里,穆榕榕就似脱离了水源的鱼儿又回到了水中,充满了力量。   “娘亲!”兆儿的声音在此时忽然响起,二人回头一看,督伦牵着兆儿不知何时已经到来。   赶紧松开元愉,穆榕榕有些晃神,她看见了督伦的眼中的杀气,甚是吓人。   “兆儿。”元愉见到兆儿,眼中尽是慈爱的光芒,他猫下身子向兆儿展开双臂,想要拥抱他,看到他手中拿着自己为他做的小木剑,更是心中欢喜。那是他的儿子,他的骨肉。可兆儿却有些胆怯地躲到了督伦身后,元愉僵在那里,满满地失落。   督伦冷笑一声,却是饱含了忧伤,“来人!”   “在!”他身后闪出几名侍卫,腰佩长剑。   穆榕榕感到一阵心惊,不由自主地护到了元愉身前。   “将那个男人给我抓起来!”督伦兴许是真的怒了,冷冷地命令。 343.【下部】覆水难收1   “不行,你不能抓他!”穆榕榕护住元愉,乞求地看着督伦,“求求你。”   督伦却是视而不见,做了个手势让侍卫们上前。   “不行,你们不能抓他!”穆榕榕企图阻止侍卫上前。   却是元愉拍了拍她的肩,迎着侍卫走了过去,“榕儿,别担心。”   “元愉,你……”穆榕榕看着元愉被侍卫架住,明晃晃的利剑抵在他的脖颈上。   “兆儿,去叫娘亲过来。”督伦俯身摸了摸兆儿的脑袋,指了指穆榕榕。   兆儿乖乖地点头,跑过去扯住穆榕榕的裙角,“娘亲,娘亲,爹爹叫你!”扯着穆榕榕往督伦的方向而去。   “兆儿。”穆榕榕抱起兆儿回头望向元愉,眼中尽是苦涩,她想要告诉兆儿,那个人才是你真正的爹爹。   元愉却看着穆榕榕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他读懂了穆榕榕的心,不要她告诉兆儿,他毕竟还小,让他快乐地生活就是元愉最大的愿望。   “娘,爹爹叫你,爹爹叫你!”兆儿不见穆榕榕有任何动静,抓着她的领口唤她,小手抓扯之下却露出她脖颈间几朵青紫的吻痕,就似紫花绽放。   元愉的视线落在其上,瞬时明白了什么,冰冷的面具难掩他心中的失落,清凉的眸子瞬时暗淡了许多。   “带走!”督伦冷冷地命令,满含嫉妒与怨恨,侍卫们恭敬地答了,押着元愉离去。   穆榕榕抱着兆儿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那远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   帐中,有些闷。   督伦、穆榕榕、兆儿,围坐在桌前用膳,已不知多久没有这样了。兆儿很是开心,他最爱的娘亲和爹爹都^H小说在一起。   督伦夹菜喂兆儿,而穆榕榕却是呆坐在那里没有一点胃口。   “爹爹,以后每天我都要你和娘亲陪我吃饭。”兆儿嘴里塞得满满的,兴奋得不行。   “好,以后都一起。”督伦笑得有些不自然,却仍是顺着兆儿的意思,抬眼看了穆榕榕一眼,他知道她心中有怨气。   放下手中的筷子,穆榕榕抬头看着督伦,“为什么要抓他?”她质问。   &&&&&&&&&&&&&&&&&&&&&&&&&&&&&&&&&&&&&&&&&&&&&&&&&&&&&&&&&&&&&&&&&&&&&&&&&&&&&&&&&&&&&&&&&&&&&&&&   笔者萧灵精最近十日将不在国内,回国之前的全部更新均交由好友夜夜清浅代为上传,每日一更,敬请谅解。在此期间,本人QQ无法回复,请加萧灵精【嘟嘟】读者群:35554939。   谢谢您的阅读以及对《红颜非祸水:宁负天下不负卿》的支持,萧灵精会尽可能为大家呈现最好的结局。深鞠一躬,再次感谢。   力荐好友夜夜清浅之美文:《盗香风月:命定十二君》,地址:   力荐好友红尘独醒之美文,已完结《穿越也逍遥:游走美男间》,地址: 344.【下部】覆水难收2   ^H小说督伦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她会这么问,“用膳的时候,不要有那么多的问题。”他不予理睬。   “我问你为什么要抓他!”穆榕榕猛地站起身子来,连桌子也被撞得抖了几下,她眼中是少有的怒意,质问着。   督伦的眸中闪过狼一样的冰冷,隐忍着就要爆发的情绪,做了个手势让一旁的晴儿带兆儿出去。晴儿看出事态不对,慌忙抱了兆儿出去,帐中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督伦往椅背上靠了靠,深吸了一口气,“我为什么不能抓他,难道在我柔然的土地上,我连这个权利也没有?”他半眯了眼看向穆榕榕,眼中有洞察的光。   “我要你放了他!”穆榕榕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放了他?不可能!”督伦摇头,拳头却已攥紧,那胸中的妒火燃烧。   “你究竟要怎样?”穆榕榕失控地冲他大喊,她的心中也是压抑,颤抖着双肩,几欲落泪。   督伦原本就在隐忍,被穆榕榕这一声呵斥更是弄得怒不可斥,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那桌子碎成两半应声倒地,桌上的碗碟全部碎了一地,“我想杀了他,可不可以!”他眸中有嗜血的光,恨不得就在此时将那个人了断。   “你敢——”穆榕榕抓起地上锋利的瓷片对准自己的脖子,“你若是要杀他,我就死在你面前!”   督伦半眯起眼看着她,有一瞬就差点想要冲过去,可他却忍住了。心中似被凌迟一般,她的心中只有那个人,她甚至为了他可以去死。而自己呢,哪怕是能做一件让她开心的事,就能获得最大的满足。   “你的命,就这样不值一文吗?你连你的儿子也不要了,就只是为他而活?何其自私的一个女人!”督伦眼中有满满的失望,当日为了救回中毒而命在旦夕的她,他甚至失去了自己最敬仰的父汗,可今日她却视自己的生命如草芥,他看着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曾经是否真的应该救她。   “啪——”穆榕榕手中的碎瓷片失手掉落,雪白的脖颈上印着一道鲜红的血痕,她真的可以不顾兆儿吗,她做不到。无力地蹲在地上,双手将自己环抱,除了无助还是无助。 345.【下部】覆水难收3   “你不要杀他,我求求你不要杀他……”她苦苦哀求,伤心欲绝。   督伦背过身子,不愿看她的模样,生怕自己会忍不住上前去将她紧紧抱住。为何^H小说会将她爱得如此深沉,为何会在这爱中迷失自己,难道就因为自己被她所救,醒来之时的那一眼惊鸿?多少年过去,他对她的爱意只增不减,为何!   “我……可以不杀他,但你却要答应我,此生都留在我的身边,若你同他逃走,无论你们到天涯海角,他都将必死无疑!”督伦唇中道出这一句,就若活生生将穆榕榕的心剖开。   穆榕榕颤抖着,泪水无声滑落,心碎无痕。“好……我……我……答应你……”   是夜,一灯如豆,穆榕榕无力地靠坐在桌旁,一张脸憔悴不堪。望着那忽闪忽闪的烛火,她的心中无限哀伤。有种欲哭却又无泪的伤痛。   督伦一直不曾回来,而她也不知何时,在迷蒙中睡去,只是依稀在梦中觉得有人为她盖上被子。   ……   清晨醒来,天已大亮。看着身上覆着的被子,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夫人,你醒啦?”晴儿端了洗漱的器皿进来。   “嗯。”穆榕榕揉了揉肩膀,在椅上睡了一夜,着实觉得身上难受。   “可汗昨夜一宿未眠,听说今日一大早他就带着骑兵队出去了,似乎有什么急事。”晴儿说,拧了一把汗巾为穆榕榕擦脸。   穆榕榕接过汗巾,“出了什么事儿吗?”   “这个晴儿就不知道了,只是……”晴儿压低了声音,凑到穆榕榕耳边,“我听说,可能要与吐谷浑交战了,近来可汗都在练兵,不知今日可汗匆匆离去是不是与这事有关。”   “要打仗吗?”穆榕榕有些吃惊,这么些日子她一直苦于元愉的事不曾过问其他,没想到这战事吃紧,她却浑然不知。   “也许吧。”晴儿拿了梳子为穆榕榕梳头,却是没有注意到她眸中的黯然。 346.【下部】覆水难收4   “兆儿呢?”穆榕榕问,以前一大早起来都可以看到他的。   “今日一大早哲伦殿下就派人来将兆儿接过去了,说是想念兆儿的紧。”晴儿细致地为穆榕榕梳妆,“兆儿一听殿下被放出来了,可是高兴得不行呢。”   “哲伦有没有受伤?”穆榕榕关切地询问。   “这个晴儿就不知道了,大概总少不了皮肉之苦吧。”晴儿如是说。   穆榕榕深叹一声,有些心疼,“你准备些补品为殿下送去。”   “诺!”晴儿领命。   “哦,对了,再多准备一份。”穆榕榕似乎想起了什么。   “两份?还有谁?”晴儿不解,好奇地问到。   穆榕榕却不予回答,闭目养神。   ……   “晴儿,你将这些补品成热给哲伦送去。”穆榕榕指着桌上两个食盒中的一个。   “诺。”晴儿恭敬地答了,拎起食盒出帐而去。而待晴儿走远,穆榕榕也拎起另一个食盒出来帐来,向着关押犯人的地方而去。   “阏氏,您这是?”关押犯人的地牢前,守卫的士兵向穆榕榕行礼。   “昨日关进来的男人在哪里,可汗派我来问话。”穆榕榕手中拎着食盒,脸上镇定一笑。   “这……”牢外的兵士有些为难,昨日元愉被关进来之时他们就接到命令不许任何人见他。   “难道你们还要去请示可汗才放我进去?”穆榕榕佯装不悦,姣好温柔的面容虽并不严厉,却也不怒自威,牢门外的兵士不敢得罪,只好让出道来为她领路。   地牢中阴暗^H小说潮湿,步下长长的石阶便有一股浓重的气味扑面而来,狭长的甬道两旁点着火把,刺啦作响。   在最尽头有一处单独牢房,领路的兵士在此驻足。   “阏氏,就是他了。”兵士言罢将火把支在墙上,恭敬站到了一旁却没有离去的意思。   穆榕榕有些心虚,却又尽力让自己平静。   “你下去吧。”她微微侧头,毕竟是大家闺秀,傲气十足。   “阏氏赎罪,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会见犯人之时需有人在场。”兵士也很是为难,低着头。   “可汗派我来问话,这内容要是泄露了出去,可不仅仅是掉脑袋的事情。”穆榕榕拽着衣角,不善于撒谎的她此时心中紧张得不行。   “呃……”兵士想了想,“那么,属下就在外面,有什么事阏氏尽管吩咐。”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347.【下部】覆水难收5   直到空旷甬道里的脚步声消失,穆榕榕这才舒了一口气。   回头望向黑暗中,隔着那木栏向里望去,墙角一个熟悉的身影蜷缩在昏暗的角落,那张青铜面具下一双深情的眼眸紧锁在她的身上,炽热眷恋。   “元愉!”穆榕榕叫出声来,声音却是哽咽,看着他被囚禁在如此的牢中,心中就用上万千滋味,心中难耐。   元愉却是蓦然一笑,站起了身来,嘴角始终挂着笑意,就似这关在牢中的不是他,反倒看起来心情甚好。   “我的榕儿竟也学会骗人了,虽然骗术并不怎么高明,可演技倒是并不逊色。”元愉说笑着走了过来,宠溺地看着她。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笑。”穆榕榕撅起小嘴,轻叹一声,将手中食盒放在地上,打开盖子将还是热气腾腾的美味从木栏中间的缝隙中抵到里面去。   元愉也蹲下身子,紧紧地凝视她,仿佛在欣赏一件珍品一般。   “这是汤,你快趁热喝,这是……”不等穆榕榕说完,元愉却一把抓住她的手。   “榕儿。”他的声音暗哑,隔着木栏将她的白玉般的葇夷握住,温柔的吻落在那纤纤玉指之上。   触电一般的感觉瞬时浸边全身,穆榕榕有些怅然,看着元愉,满眼忧伤。   “快些吃点东西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穆榕榕看着元愉,昏暗的火光映照在他的面具之上,却倍显柔和。   “我不饿。”元愉却只是轻轻摇头,指腹摩挲着她的玉手,将她有些冰凉的手掌贴到了自己的脸上。“只要看到你,什么都不重要了。”他竟痴痴地笑起来,看着她挪不开眼去。   穆榕榕心中难过,就似刀子刮在心头,在这暗无天日的牢中,他竟如此淡然。   “我一定会找机会放你出去的,我不会让你死在这儿的,我会想办法让你出去!”穆榕榕说出这一句,声音却有些战栗,难道是因为怕督伦对元愉下毒手?   哪知元愉却哈哈大笑起来,从木栏的缝隙中伸出手来刮了刮穆榕榕的鼻尖,宠溺一笑,“傻瓜,瞎说什么呢你。”   “是督伦^H小说……他……我害怕他会杀你,你还是快些离开柔然!”穆榕榕焦急十分,恨不得就在这一秒让他离开这里。望着那将木栏锁住的铁链,她真狠不得将它斩断。 348.【下部】覆水难收6   “傻榕儿。”元愉摸了摸她的脸蛋,看着她眸中打转的泪水,“督伦怎会是这样的人!”   “可是他说……”穆榕榕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放心。”元愉安慰一笑,“督伦是君子,小人之举他做不出来,若他真的要杀我,昨日便可当场将我毙命,何须将我关进这牢中。再说了,他若是要杀我,早在几年前就有机会置我于死地,若他不想自己动手,那时也大可在元恪面前参我一本,借刀杀人于无形。可他是君子,此类的事他做不出来。”   “可是,我真的好害怕……万^H小说一他一怒之下……你还是走吧!”穆榕榕不觉拽住元愉的衣袖,心中仍是忐忑。   “我的榕儿在赶我走了?”元愉佯装生气,却笑得像个孩子一般,哪里像是在牢中被探视。   “我是怕你有危险。”穆榕榕语重心长,她的心中又怎能舍得他,只是一想到督伦说的那番话,就好害怕他会一怒之下杀死元愉。   “我不走!不走好不好?”元愉像个撒娇的孩子,拉着穆榕榕的手不放,面具下是春天般的明媚。   “元愉……”穆榕榕不解。   “这里虽是牢狱,可我却能和你待在同一片土地上,甚至——还能感受到你的气息。”他紧了紧她的手,掩去方才的顽皮,一脸正色,“若要我离去,这天地之大我却无处容身,只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归属。”他眸中印出闪耀的火光,一层迷蒙的水雾打湿了双眸。   穆榕榕心中亦是难以平静,没有他的世界,将没有色彩。而这片草原上的某处营寨中,也有他们曾经最美丽的回忆。   “榕儿。”元愉一声低唤,真恨不得将这劈开这木栏将她紧拥入怀,将她揉进心里。“答应我,你一定要过得很好。”   穆榕榕怔怔地抬头望向他,一头雾水。   元愉轻叹一声,把玩着她的手指,轻轻抚摸,“也许,督伦比我更加爱你吧。”他喃喃地道来,就似耳语。 349.【下部】覆水难收7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穆榕榕摇头,却是猜到了几分。   元愉再次叹气,将头靠在木栏上,额头有几丝乱发垂下,落在面具前面。   “督伦,他很爱你,这些年照顾你亦是无微不至,他爱你爱到可以接受你的一切,甚至还将兆儿也视作己出,试问我自己……恐怕也很难做到吧。”   元愉苦涩一笑,“早年我一心想要攀附权利的巅峰,却忽略了太多。我不容许爱情有一丝瑕疵,却伤了你的心,我甚至质疑你,现在想起来大概都是因为我对你的爱不够坚贞吧。”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呼出,“现如今我已心无杂念,却才发现自己已什么都给不了你,就连一个承诺……也是奢侈,我——怎么还配拥有你!”   他将穆榕榕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冰凉的手心有她细腻的温柔。他似乎在做什么决定,有隐忍的颤抖。   良久,他才开口,望着穆榕榕似秋水若朝露的眸子,“督伦真的很好,你和他在一起好好地生活吧。给我留一个可以看到你的地方就行,只要能够看到你和兆儿快乐地生活,我也就安心了。”   “不要告诉兆儿谁才是他的亲身父亲,从你怀上他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照顾过他一天,我怎么配做他的父亲!我……于心有愧!”   元愉说着,伤心难耐,眸中的泪水在眼眶中徘徊。   而穆榕榕,早已是泪流满面。生命中为何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无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无法在一起厮守终生。曾经是这样,如今仍是这^H小说样,难道是老天爷在开一个又一个的玩笑,抑或是他们的相遇原本就是一个错误,一个瞎女和一个逍遥王爷原本就只是交错的两条平行线?   是不是——他不该在尚书府遇见她,是不是——他不该助她于困境,是不是——他不该听她妩媚的琴声,还是——十几年前他根本就不该救起那个几欲淹死的小盲女,或许他们的命运的轨迹都将截然不同。   又是一个灿烂的春季,可冰冻的心,却已尘封。 350.【下部】覆水难收8   “元愉,我……我做不到……做不到……”穆榕榕任他握住自己的手,泪水却潸然滑落。那时候她以为元愉已经不在人世,所以才接受了督伦,而如今元愉就这样活生生地在她面前,叫她如何能够将此情视而不见。   “榕儿,你要听话。”元愉的话语虽是简短,话语中却凝注了太多复杂的情愫,他的心中又何尝不爱她。可他不愿除了爱什么也给不了她,那样的话就不叫爱,那叫自私。   “你,不要我了吗?”穆榕榕已是哭得梨花带雨,双肩不住颤动,阴暗的地牢中有她的抽泣声在回荡。   元愉闻言,顿觉有一块大石压在心头喘不上气来,整个人也仿佛石化掉。不要她?怎么会不要她?无尽的苦涩涌上心头,那般的疼痛,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穆榕榕猛地收回手去,而元愉的手还停在半空。二人四目相对间,泪眼迷蒙。元愉在隐忍,忍着眸中的晶莹,抑制着那深不见底的伤心。   榕儿啊榕儿,此生最爱便是你,为何爱得如此深沉,就仿若被攥刻在了心上。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 2. c o m   穆榕榕站起身来,腿有些软,差一点跌倒,扶住木栏她俯视仍然蹲坐在地上的元愉,她想说什么,却又想起了督伦的那句话——你此生都要留在我身旁……否则他必死无疑。   她以衣袖拭去脸上的泪痕,吸了吸鼻子,“我走了,改日再来看你,你……保重。”她努力挤出一抹微笑,转身离开,那面容却如此扭曲。   元愉紧紧抓住木栏上的柱子,视线紧随她的背影,直至看不见。他深叹一声,不禁苦笑出声。   ……   走出地牢,刺眼的阳光照得穆榕榕有些眩晕,半眯起眼睛好久才适应了光线。眼前不远处站了一个人,定睛一看竟是岚珍。   “岚珍?”穆榕榕唤她,走了过去。   岚珍似乎早就知道穆榕榕在此,似是专门在此等她。她嘴角露着一抹自得的微笑,眼中却是看不透的深沉。   “你去探视他了?”岚珍淡淡地问,却始终保持着一丝自得,为何?   “是,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可不可以听我解释?”穆榕榕欲握住她的手。   岚珍却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二人的距离,那般疏远。   “我哪敢生你的气,你可是我们尊敬可汗的阏氏。”岚珍的话语中有明显的讽刺,让人难受。   “岚珍……”穆榕榕深叹,原本将这个女子视作妹妹一般,却哪知在爱情面前,人人都可以变得面目全非。   岚珍笑起来,“我是来告诉你,今日你就将得^H小说到一个让你震惊的天大好消息。”   “什么消息?”穆榕榕隐隐觉得有些不祥。   “着什么急啊,晚些时候自然会有人告诉你!”岚珍若胜利者一般,阳光下的她突然让穆榕榕觉得陌生,岚珍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351.【下部】劫数难逃1   夕阳西下,令人窒息的墨蓝顷刻间侵蚀整个柔然,夜已来临,无底的苍穹没有一颗星子,压抑难耐,仿佛预示着不祥。   “夫人,可汗派人来说请你到穹帐去。”晴儿抱着兆儿进帐来通报,怀中还抱着兆儿,“可汗还说让你将兆儿也带去。”   “督伦回来了?”穆榕榕有些诧异,平日里他都不让兆儿出现在穹帐,为何今日却命人前来唤她。   “方才听闻有可汗骑兵队的马蹄声,可汗应是回来了。”晴儿说。   “好,我这就过去。”穆榕榕从晴儿怀中接过兆儿,向着穹帐而去。   ……   穹帐前,熊熊火把照亮了半边夜空,无数柔然百姓围在此处,不知何故。里内的高处站了一个人,远远望去,借着火光逐渐看清,竟是督伦的叔叔郁久闾那盖。   穆榕榕牵着兆儿,忽觉一阵心惊,刚一顿下脚步,便与郁久闾那盖视线相碰,那双阴冷的双眼让穆榕榕只觉一阵凉气从后脑勺窜起。正当她还在为眼前的场景诧异之时,只见郁久闾那盖大声喊道。   “那个无耻的女人来了——”   在场所有的人都转头望向穆榕榕,就似万根利剑直刺向她。   穆榕榕怔在原地不知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却只觉得手心冒出冷汗。兆儿被这无比犀利的目光吓到,躲到了穆榕榕身后,抱住她的腿。“娘亲……”   在场的无数百姓开始窃窃私语,那目光中有鄙夷有嘲笑还有愤恨也有同情。   “把她抓起来!”郁久闾那盖一声令下,数名侍卫便围了上来。   “你凭什么抓我!我是可汗的阏氏,要抓也只能是可汗说了算!”穆榕榕挣扎,满是愤恨。   “可汗不在,我身为左长老,自然有权抓你这个无耻荡妇!”郁久闾那盖眼中泛着阴冷,唇角的自得叫人害怕。   彼时穆榕榕才注意到,督伦并不在此,那些自称是督伦派来传她的人,应该都是那盖指使。穆榕榕知道,她上当了,难道这就是岚珍所说的“好消息”?她瞬时觉得手脚冰凉。   “身为左长老,你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污蔑人,也不怕遭嗤笑?”穆榕榕早就知道郁久闾那盖的夺权之心,亦是自^H小说知这定是他蓄谋已久的,自己今日恐怕凶多吉少。   在场还有其他的长老与部落首领,见郁久闾那盖如此大胆纷纷颇有微词,可又碍于郁久闾那盖的势力又不敢多言,此时督伦并不在可汗庭,而当下最有发言权的就当属岚珍的父亲——右长老克蒙了,可这时穆榕榕分明看到岚珍使劲拉住她父亲的手,似乎在阻止他说什么,长老欲言又止,穆榕榕轻笑,一切似乎已经明了。   郁久闾那盖仰天大笑一声,“我这个老朽不怕别人耻笑,却是我们郁久闾氏丢不起这个人!”他摸了摸自己有些花白的胡子,又指向穆榕榕,“你在这里当着天神的面告诉我们的柔然子民,你是不是和一个鲜卑人有瓜葛,而你身旁这个孩子又究竟是不是我们督伦可汗的骨肉!” 352.【下部】劫数难逃2   穆榕榕只觉头脑中嗡的一声,一时哑口。   “那盖!你不能这样对阏氏说话,再说你根本没有证据!”人群中有人开口,竟是岚珍的父亲克蒙长老,看来克蒙长老的确是正直之人。   在场也有随声附和的人,却都碍于那盖的强势不敢张扬。   “阿爸!”岚珍又急又恼拼命去拉克蒙长老的衣袖,还不忘转过头来望了穆榕榕一眼,那眼中的妒忌难以言喻。   郁久闾那盖自得一笑,今日之事似乎志在必得,“难道克蒙长老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个女人的清白?”   “我自然是没有,可她是督伦可汗的阏氏,就算要惩戒也要等到可汗回来才行,再说当下局势甚紧,吐谷浑和突厥蠢蠢欲动,你不过问外敌之事竟在这里嚷内,成何体统。”克蒙长老说得有些严厉。   哪知郁久闾那盖却是镇定自若,“要平定外敌自然要先安内,可汗带兵奇袭吐谷浑,我自然要在此将内事平定,难道克蒙长老也想包庇不成,就像可汗包庇哲伦殿下一样?”郁久闾那盖今日定是早已预谋好,他当着众百姓的面刻意强调了后面那句话,不就是想要在百姓面前让督伦威严扫地吗,一切都已明了。   人群中一阵骚动,人们交头接耳,自然是对督伦包庇哲伦的事议论纷纷,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失望,对他们敬仰的可汗。   穆榕榕也是在此时才知道,原来督伦连夜带着骑兵离开,竟是深入敌阵,不由得担心起来。   克蒙长老已是了然那盖的目的,只可惜他手中没有兵权只好先忍一忍,他向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便消失在夜色中,若没有猜错,定是前去密报督伦了。   郁久闾那盖摸了摸胡子,露出一副淡然的笑容,可那双眼中却是他掩饰不住的阴冷,“克蒙长老,其实答案已经明了,你看看那个女人身后的孩子,他长得像督伦吗,而且你看他的眼睛和鼻子还有骨骼,一看就显然不是柔然血统,这样不守妇德的人和她的孽种,依照律法理应祭狼。”   在场的人们闻言纷纷回头,对^H小说着兆儿指指点点,“快看,那个孩子真的不是柔然血统。”   穆榕榕回身紧紧将兆儿抱进怀里,而兆儿已经吓哭了。穆榕榕好害怕,她自己不怕死,却是害怕兆儿受到伤害。   郁久闾那盖大笑几声,“将他们抓起来,送到深山喂狼!” 353.【下部】劫数难逃3   “不要——”穆榕榕紧紧抱住兆儿,无边的恐惧袭遍浑身每一个细胞,只觉浑身瘫软,而兆儿更是大哭起来,抱住穆榕榕的脖子不放手。   几个高大的兵士冲过来将兆儿夺了过去又将穆榕榕绑了起来。   “兆儿——”穆榕榕大喊,那般心碎的声音让在场的人听了无不心酸。   “那盖,你住手!”克蒙长老欲再次阻止。   郁久闾那盖却置之妄闻,“还不快点!”那盖向兵士使了个眼色,就见那几个魁梧的兵士将穆榕榕和找兆儿带走了,直到穆榕榕和兆儿的哭声渐渐消失。   ^H小说郁久闾那盖阴险一笑,回头望了一眼克蒙长老身边的岚珍,意味深长。   ……   阴暗的地牢中,墙上的火把几欲熄灭,发出嗞嗞的声响。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根本无法分辨白天与黑夜。   元愉靠在冰冷潮湿的墙上,只是隐约听到些许哭声,当他想要仔细听清的时候又什么也捕捉不到了,只是觉得心中莫名忐忑。   两名兵士从外面走进来,在牢中巡视,二人小声议论着什么。元愉无心探听他们的话,却无意中听到只字片语。   “想不到阏氏竟是这样的人,你说可汗知道吗?”当中举着火把的那名兵士问身边另外一名兵士。   “这就不好说了,亏得咱们可汗还这么宠爱阏氏和小世子。”另一名兵士说。   “那小孩指不定是哪里的野种呢,怎么配做世子。”   “他们娘儿俩要被送去山里喂狼,想起来还真是可怜。”两人皆是摇头,有些遗憾。   元愉本是无心听他们的对话,可这不明摆着穆榕榕出事了,还有兆儿。元愉登时无名火起,蹭地站了起来冲到木栏前,“榕儿是不是出事了,你们告诉我!”   两名兵士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却又无视他的急迫,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巡视。   “我要你们告诉我,你们的阏氏究竟怎么了!”元愉真的恼了,他想起了刚才的哭声,心中涌上阵阵不祥。   “你老老实实呆着,这些不是犯人应该关心的事儿!”兵士不予理睬。   元愉的直觉告诉他自己,穆榕榕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大喊,“你们快放我出去,我要去救榕儿!”在此关了两日了,他第一次在此大喊。   兵士还是不予理睬,他们已经习惯了犯人的胡闹。   此时的元愉却真的恼了,猛烈地晃动那扇囚禁住他的木门,那锁住门的铁链他是无法打开了,唯有将这木门击碎。他来不及多想,使出浑身力气一掌向碗口粗的柱子劈去,一声闷响柱子裂开一道口子,他又使劲向柱子狠劈而去,徒手的他连续劈了三四次终于将柱子劈断,而他的手上已被木柱划出几道血口来。   飞起一脚踹开断裂的柱子,他冲了出来。 354.【下部】劫数难逃4   “哪里逃!”两名兵士抽出腰间长剑拦住元愉的去路。   元愉眉头一皱,着实不想在此浪费时间,“你们给我让开!”京兆王骨子里的霸气浑然天成。   两名侍卫不由分说便持刀相向,他们的职责便是看管犯人。   元愉闪身一躲,一跃而起扯下墙上的火把,同这二人打斗起来,一时火星四溅。只是这二人怎是元愉的对手,昔日横扫柔然的京兆王岂是泛泛之辈。   不出十招,二人便被元愉夺下了手中武器,“说,是谁抓走了她?”他以此二人的长剑抵在二人喉间,迫切地逼问。   “是……是左长老……那盖……”二人吓得有些颤抖,简直小看了这个鲜卑男人。   “你们的可汗呢!他难道就这样袖手旁观吗?”元愉怒意正盛。   “可汗他……帅骑兵去突袭吐谷浑了,不在柔然。”此二人不敢隐瞒。   “该死!”元愉将手中的两把长剑狠狠掷在地上,哐当作响。他转身疾步向地牢外跑去,心中就似压上了一块巨石,难过得喘不过气来。   有守在地牢外的兵士闻声赶来,个个手持兵器,元愉徒手相向,眼中是嗜血的光,心中只有他的榕儿还有他的孩子。这些兵士原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再加上他怒意正盛,更是无法与他匹敌。元愉无意伤^H小说害他人,虽是悉数将他们放倒,却都没有伤及要害。   冲出地牢,夜风正盛,鼓起他的袍角风中翻飞,他站在夜色下,犹如暗夜的修罗,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满是嗜血的欲望。榕儿,你在哪儿?他望向四下漆黑的夜,究竟哪里才能找到他心爱的榕儿!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从夜色中疾驰而来,借着那火把他渐渐看清,那是独自率了寥寥数骑兵马归来的督伦,他定是接到了克蒙长老的报信,匆匆赶回来,亦是满脸担忧,神色凝重。   元愉找不见穆榕榕在哪儿本就怒火中烧,见了督伦更是火气冲天,三步并作两步疾步冲了上去,不等督伦反应过来就抓住督伦坐骑的缰绳一拧,一声大吼生生将马儿绊倒在地。马儿一声长嘶,直挺挺倒在地上,尘土飞扬。督伦一个不稳从马上摔了下来,身子重重摔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稳住了身子,满身满嘴都是泥。   督伦摇了摇脑袋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元愉一跃冲了过去,扯着督伦的衣领将他的身子拉了起来,向他大吼,“你是怎么保护她的——”   不由分说,一记响亮的右勾拳砸到了督伦脸上。 355.【下部】男人的战争1   督伦一声闷哼倒在地上,满口是血,他随手一擦血渍,猛地一脚踹向元愉,元愉身子一个不稳向后倒退了几步。   此时督伦的护卫都悉数跳下马背围了上来,十数把利剑齐齐架在元愉的脖颈上。   督伦站起身来,吐了吐口中带着血的唾沫,腥甜难耐。   “放开他,让他和我打!”督伦甩了甩还在冒着金星的脑袋,吩咐侍卫们。众侍卫不明就里面面相觑,可也只得将元愉放开。   督伦没有丝毫迟疑,亦是重重一记狠拳砸到元愉脸上,元愉一个不稳退出几步,鼻血流出。   “来啊,还手啊!今日就在此决一高下!”督伦摆好架势,随时^H小说想要与元愉好好较量一把,可元愉却伸手擦了擦鼻血,一抹冷笑凝在唇角。   “榕儿现在生死未卜,我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你身上!”元愉喘着粗气,鼻血还在流。   督伦收起自己欲肉搏的姿势,一想到穆榕榕他的眸中就涌上无尽的担忧。   “可汗,可汗!”一名侍卫远处策马而来,急匆匆。   “探听到什么?”督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铠甲,那上面沾满了黄土。   “可汗,那盖长老纠集了所有部落首领在穹帐聚集,不知何事。”来报的兵士恭敬答道。   督伦眼中闪过一丝探究,分明严厉无比,翻身上马就欲前去穹帐。   “督伦,且慢!”却是元愉叫住他。   “何事?难道你又反悔想在此同我较量?”督伦拉着缰绳回头,瞥了一眼元愉。   元愉上前,步到督伦马下。“郁久闾那盖定是存心如此,他心计颇重只怕你不是他的对手,凡事还是小心为妙。你叔父的目的定是欲用榕儿来威胁你,你还是先沉住气。”元愉语重心长,他一个外人倒是将此事看得十分透彻。   督伦亦是觉得元愉说得颇有道理,却又不想表露,“本汗的事不用你来操心!”冰冷的语气。   “让我扮成你的随从,或许可以祝你一臂之力。”元愉说,仍站在马下。   督伦有些惊诧,可这个时候他的主要兵力都还埋伏在吐谷浑,而今日之事看来,郁久闾那盖定是早已收买了许多人,现在谁好谁坏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若是有元愉能在此帮忙,无疑是给了他很大的帮助,可他内心深处对元愉的妒忌,仍是不能消除。   “别多心,我只是为了榕儿罢了。”元愉抛出一句,直接翻上旁边的一匹马,随督伦向着穹帐而去。 356.【下部】男人的战争2   穹帐前灯火通明,还不断有侍卫穿梭。督伦下马,将马鞭扔给身后的侍卫,掀帘入帐。   穹帐内,各位长老和各部落首领都已前来,见掀帘进帐的督伦,皆纷纷一愣。   “拜见可汗!”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却唯有一人不为所动,自然是郁久闾那盖无疑。   “可汗,为何回来了?此战已是大捷?”郁久闾那盖看见督伦进帐,似乎并不奇怪,自己仍是坐在可汗的交椅旁边,却从骨子里透着一股想霸占这把交椅的野心。   “不,兵士还在埋伏寻找时机。”督伦一边说着一边走向自己的位置,威严肃穆。   “既然偷袭还没成功,可汗为何星夜赶回柔然来,难道——就是为了一个女人?”郁久闾那盖意味深长,此意无非就是要讥讽督伦心中只有女人,要让众人觉得督伦不配做可汗罢了,话语中分明是在众人面前煞督伦的锐气,那盖眼中尽是得逞的笑意,今日他的目的也许就要实现。   “身为可汗,自然是要外御敌患内铲奸凶,我星夜赶回来就是要为我柔然清理门户。”督伦话中有话,语中的火药味甚浓,意在直至那盖欲篡位越权。   在场无论是拥护督伦之人还是被那盖收买之人,都无不为这现场令人窒息的场面捏一把汗。   哪知郁久闾那盖却无所顾忌,俨然胸有成竹,试问他等了这么多年,必是准备充分,只怕此次督伦会吃大亏。   元愉站在帐门口的角落中,看着这一场叔侄间的暗战,心中感到不妙,也许督伦此次真的中计了。   郁久闾那盖轻叱一声,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说起清理门户,我也觉得有必要让一些人的篡位之事公诸于众,可汗你说是不是?^H小说”郁久闾那盖阴阳怪气,却分明胜券在握,阴冷的笑意眸中闪动。   在场众人纷纷小声议论,交头接耳,皆不知那盖所指是何。克蒙长老神色凝重,看着当前的局面,眉头紧锁。   郁久闾那盖拍了拍手,示意在场的人安静,似乎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就仿若他才是可汗。   “诸位,今日在此我想问问大家是否还记得,我们尊敬的予成可汗,也就是督伦可汗的父亲——我的哥哥,是怎么去世的?”郁久闾那盖大声问。   “众人皆知,予成可汗是因病医治无效。”克蒙长老知道郁久闾那盖在想什么,抢先回答。   “对,不错,我哥哥的确是死于医治无效,不过我相信在场的人都知道十年前突厥部臣服我柔然时为我哥哥献上过一朵仙草,此仙草能治百病解百毒,既然我哥哥拥有此仙草,为何还会死于病患,医治无效?”郁久闾那盖说得的确在理,不少人纷纷点头。   督伦原本自若的脸,在此时瞬间变得惨白若土灰,他的心中若刀绞一般疼痛,他的父汗啊,他此生无法抹去的痛。   元愉闻言,忽的想到了什么,眉头紧锁。   “我想诸位一定很关心此仙草的去处吧。”郁久闾那盖站起身来,“那就让我们将当年替我哥哥收藏仙草的医官来告诉大家。”他似乎势在必得,向侍从示意。   督伦的双手紧握成拳,关节咔咔作响,却没有再辩解,他深吸了一口气,胸中似万箭穿心。   只见一个清瘦的老人走进帐来,头发花白依旧精神矍铄,他就是予成可汗的贴身医官。   “你是予成可汗的医官,来告诉大家,予成可汗病危时可有服用仙草?”那盖大声问。   “没……没有。”那医官低下头,如是说。   “那么仙草去了哪里?”那盖继续逼问。   “仙草……在可汗去世前一月,被当时还身为世子的督伦可汗……拿走了。”医官的声音很小,显然不是故意要诋毁督伦,他只是说出了事实。   在场之人纷纷议论,却又怀疑此事的真实性,皆不敢大声言论。   “督伦可汗?确有此事?”那盖眼中有得逞的笑意。   督伦自知那盖此次是早有预谋,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得知了此事,父汗的去世的确是他的过错,若不是他拿走那颗仙草,又怎会……   “是,的确是我……拿走的。”督伦深吸了一口气,坦荡承认。 357.【下部】男人的战争3   一时间,帐中炸开了锅,在场之人无不惊讶十分交头接耳,克蒙长老眉头一皱,眼中有异样的失落。   郁久闾那盖站起身来,嘴角拉出一抹弧度却难掩心中的雀跃,他的目的即将达到,不由得兴奋不已,却又清了清嗓子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督伦啊督伦,想不到你为了得到汗位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你怎么对得起你的父汗!”   督伦没有说话,他的身子在隐隐颤抖。他并不畏惧郁久闾那盖,却是一想起父汗,心中就涌上无尽的疼痛。   “各位长老及部落首领,^H小说既然今日已经真相大白,你们说说看该怎么处置吧。”郁久闾那盖俨然自己已是可汗了一般,迫不及待想将督伦除掉。   “如今大敌当前,以大局出发还是先御外敌才是首要,若让外敌知道我柔然内讧,只怕我柔然凶多吉少了!”克蒙长老不等旁人发话抢先说,不过也句句是真。他心里清楚就算是督伦不对,也绝不能让那盖坐上可汗之位。   “哦?那么依长老之见,此事应该如何处理?”郁久闾那盖狡黠一笑,此时的他恨不得将那盖啃骨吃肉。   “督伦可汗征战多年屡立战功,乃我柔然当前带兵征战的最佳人选,再者加上他身为柔然可汗,必将在气势上压倒敌军。至于方才所说可汗拿走仙草一事,我相信战争结束他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克蒙长老说得头头是道,许多从大局出发的人也表示赞同。   “可是他现在已是犯了大罪的罪人,理应关押起来。”郁久闾那盖仍是不死心,恨不得就在此刻将督伦置于死地。   “那盖长老莫不是想自己披铠甲上战场?我看你这把老骨头还是歇着吧!”克蒙长老的话中无不含着讽刺意味。   “你——”郁久闾那盖指着克蒙长老,一时语塞气得脸都绿了,却又不好发作。正当此时外面有哨兵来报,说是吐谷浑正在蠢蠢欲动,军情危机。   督伦站起来,双手抱拳,“诸位,保卫柔然是我的职责,待我打败吐谷浑,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语罢领着侍卫匆匆离去。   夜色下的柔然笼罩在一层诡异的气氛之下,督伦翻身上马却又并不前行,十数名侍卫整装待发等待督伦出发的命令。   督伦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似乎压抑得无法呼吸,他若是去战场,谁人去救穆榕榕,而他若是去救穆榕榕,谁又来保护柔然子民,他心痛难耐。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元愉策马疾驰而来,在他身旁勒马驻足,马儿长嘶一声骤然停下。   “还在愣着作甚,你的士兵在等你,你的子民需要你!”元愉一袭白袍在夜风中翻飞。   督伦回头,却欲言又止,眸中黯然。   “榕儿的事,就交给我吧,你放心去御敌!”元愉冰冷的面具下露出一抹微笑,似一缕春风。   督伦扯了扯缰绳,似乎还有疑虑。   元愉却大笑两声,“放心吧,我不会私自带走榕儿,我还要等着和你公平竞争!”君子之风,坦坦荡荡。   督伦一愣,心中甚是感激,释然一笑,“谢谢!”二人第一次这般和睦地交谈。   “你最好活着回来,我还等着和你较量!”元愉邪邪一笑,双腿一夹马肚策马奔驰离去。   有兵士策马追来,“可汗,那个人越狱逃走了!”是从狱中追来的士兵。   “不必追了,让他去吧!”督伦摆了摆手,也领着自己的十数骑人马策马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358.【下部】男人的战争4   元愉一路疾驰,方才克蒙长老的侍从悄悄告诉了他那盖已经将穆榕榕和兆儿转移出了可汗庭,他一路快马加鞭,相信他们还没有走远。   元愉一颗心高高悬起,却又庆幸今日郁久闾那盖虽是给了督伦致命一击,却还没能真正将督伦至于死地,而那盖还未能如愿,若不是这样,穆榕榕和兆儿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只怕是凶多吉少。此时的元愉心中至少还有希望,只要那盖还没有坐上汗位,穆榕榕和兆儿就会暂时平安。   蜿蜒的山路上,唯有他独自一人的马蹄声在山谷中回荡,这个没有星星的夜晚,显得压抑。   “京兆王——”身后有马蹄声传来,急促而密集。   元愉策马回头,不明就里。   转眼,只见数骑人马举着火把而来,从装束上看应是督伦身边的人。   “何事?”元愉勒住缰绳,马儿在原地打了一个转身。   “京兆王,可汗命我们前来相助。”来人气喘吁吁,“可汗还吩咐属下转告王爷,救到阏氏之后请直接去往边城暂避。”   “嗯。”元愉点了点头,督伦的确考虑周到,于是带着这数骑人马往山中而去。   ……   元愉一行将马蹄用碎布包裹住,以便让马儿在山中疾驰时不发出太大的声响,以免打草惊^H小说蛇。   一行人顺着山路之上,终于发现了一些车辕留下的痕迹,虽是掩盖过的,但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   应该就在前面,元愉顺着山路去,似乎看见了前面的密林深处有闪烁的点点火光,他不禁加快了速度向那里奔驰而去,督伦派来的数骑人马也紧追而上。   ……   不出两刻钟,一行人终于追上了秘密遣送穆榕榕的车辆,看来郁久闾那盖早有准备,仅仅这一辆车就派了二三十个兵士护送,看来他很是了解督伦对穆榕榕的心意,以穆榕榕来威胁督伦,这是一个不错的砝码。   督伦派来的人个个也不是泛泛之辈,三两下就将押送队伍中走在马车后面的两个兵士杀死,竟然神不知鬼不觉,没有惊动前面的兵士。   督伦派来的几个侍卫乔装成那盖的人,跟在队伍后面,而元愉则一拉缰绳,脚尖一垫站上马鞍,一跃从马车的窗中跃进了车去。   颠簸的车中光线昏暗,只依稀见穆榕榕安静地躺在那儿,脸色有些苍白,脸庞上还有些污渍,显然是被灌下了什么药在昏睡,而兆儿则躺在她的怀里,亦是双目紧闭沉沉地睡着。   “榕儿。”元愉一声低唤,忽的感觉鼻子一酸,让她受如此的委曲,心中着实难过,半跪在她面前将她抱入怀中,吻着她的额头。这个苦命的女人,似乎总是逃不过命运的诅咒,而他究竟要怎样才能让她幸福。   “有刺客——”车窗外忽的一阵刀剑相接的声响,两队人马厮杀在了一起。   “京兆王快走!” 359.【下部】做我的男人1   元愉暗呼不好,一定是那盖的人发现了他们。慌忙扯下肩头上的大氅将兆儿裹起系在自己背后,再将穆榕榕抱起,他侧头回望昏迷中的兆儿,眼中闪动出慈爱的光芒,“儿子别怕,爹带你和娘离开这里!”   踹开马车的车马,两帮人已经打做一团,督伦派来的侍卫虽个个勇猛,可毕竟势单力薄,在此并不占优势。   突闻一声马儿的长嘶,竟是拉着马车的两匹马儿在这刀光剑影中受了惊,竟偏离了马道向着一旁的乱石堆疾驰而去,马车在乱上上颠簸,几欲将元愉震下马车去,只听得一声巨响,车辕断裂,马车脱离了马儿,竟向着一旁的山崖而去。   元愉来不及多想,在马车掉下山崖的一瞬跃了出来,却因要顾及到背上的兆儿和怀中的穆榕榕,侧着身子落地,身子擦着地面的碎石滑出了好远才停下来,瞬时左臂血肉模糊,衣衫撕得稀烂,疼得他直咧牙。   俯首一看穆榕榕安然无恙,还有背后的兆儿也没有丝毫损伤,他冰冷的面具下露出了一抹微笑,如沐春风,浑然忘却了自己的伤痛。   “抓住他们!”那盖的兵士追了上来,明晃晃的大刀在夜里渗透着冰冷的寒光。督伦派来的人虽拼死反抗,却无奈寡不敌众,多数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只剩下二三人还在坚持。   元愉小心将穆榕榕放在地上,拔出腰间的长剑就与这些人厮杀在一起。刀剑的碰撞声响彻整个黑夜,贼人滚烫的鲜血喷洒在自己的脸上,腥甜的味道充斥在四野。   激烈的厮杀,督伦派来的侍卫已全军覆没。而元愉亦是杀红了眼,脚下尽是贼人的尸首。   “今天谁要是想带走他们母女,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他已是精疲力竭却还在支撑。   ……   最终,那盖的人悉数倒下,元愉已杀得满身是血,他将剑抵在最后一人的脖子上,喘着粗气,那张冰冷的青铜面具上溅满了血渍。   “说,他们母女服了什么迷药,把解药给我!”元愉凌厉的话语与冷酷的面容,一身霸气浑然天成。   “我,不关我的事,我也只是奉命行事,我只知道他们母子^H小说服了一种慢性毒药,若不能解毒就会一直这样睡下去,直到死去。”被他以长剑架住脖子的男人有些颤抖。 360.【下部】做我的男人2   “快说,解药在哪^H小说里,不然我杀了你!”元愉怒了。   “我真的不知道……求你饶了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跑腿的。”男人连连求饶。   元愉长叹一声,倍感失望,握住长剑的右臂垂在一旁,回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穆榕榕,山风鼓起,她两鬓有几丝黑发随风飘舞。   元愉长叹一声,转身向穆榕榕走过去,眼中尽是哀伤,背上的兆儿亦是在昏睡中,均匀的呼吸在他的耳旁起伏。   只见一阵刀光,刚才那男子居然从身后偷袭他,元愉原本已打算放过他,竟没想到他从背后来袭。元愉一个转身,冰冷的长剑狠狠刺进这男子的胸腔,那人闷哼一声便瘫软地倒下,元愉手臂一收将长剑抽出,如注鲜血顿时喷涌而出,空气中尽是令人作呕的味道。   山风肆虐,将元愉沾满血渍的衣袍鼓起,他背上以大氅系着熟睡的孩子,手中紧握着满是血渍的长剑,就似暗夜中的修罗。他微微低头望向躺在地上的那个女人,长剑拄着地面,蹲下身子抚摸她有些苍白的脸,他倍感无助,若是她们母子再也醒不来,该怎么办。   细碎的脚步声身后响起,元愉不禁警惕回头,手中长剑直指脚步的主人。   “想要杀我吗?恐怕你舍不得动手。”来人并不畏惧他的长剑,泰然自若。   “岚珍?”元愉这才看清。“你为何在此?”   “你果然勇猛,我真是没有看错人。”岚珍微笑,笑容难揣。   “难道,你一直都在?”元愉有些诧异,却又想到了什么,今日之事会发生得如此迅速,恐怕也少不了岚珍的推动,难道她和那盖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共识?元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当然,我一直在欣赏你的剑术。”岚珍一抹自得,“你想要的解药,我这里有。”她看了一眼昏迷的穆榕榕。   “你有解药?”元愉一阵欣喜,“请你……给我解药。”那般迫切又焦急。   哪知岚珍却是狡黠一笑,“要我给他们母子解药不是不可,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她的嘴角泛着不知名的微笑,暧昧又阴冷。   “什么条件,你说!只要可以救他们母子,我什么都答应你!”元愉没有丝毫犹豫,一口答应。就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愿意。   岚珍却不慌不忙,伸出纤纤十指抚上元愉冰冷的面具,那般暧昧,“我要你——做我的男人。” 361.【下部】做我的男人3   元愉一怔,虽已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吓了一跳。   “岚珍……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唯独单单这一^H小说样,我做不到!”元愉回答得斩钉截铁,此生他的一颗心都已锁在了穆榕榕身上,和其他的女人在一起,他做不到。   岚珍似乎也会料到元愉会拒绝她,并不惊讶,“你不答应我也可以,那就等着看他们母子在昏睡中慢慢死去吧!”   元愉心中咯噔一下,兆儿均匀的呼吸声在他耳边萦绕,他本就亏欠他们母子太多,难道真的就要这样看着他们的生命在昏睡中枯竭?可是岚珍的要求,他又真的不能答应。   “岚珍,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哪怕是将我的性命拿去,却唯独这一样,我答应不了你。”元愉回望了一眼躺在地上沉睡的穆榕榕,心中怜惜。   “就连我要你的性命也可以?为了他们母子你就对我这般狠心?”岚珍眸中有泪光,她终究只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孩儿。   “岚珍对不起,我此生的挚爱便是榕儿,绝不会改变。”元愉眼中满是坚定,手中的长剑紧握。   “呵呵,真是痴情!那我就成全你!”岚珍略带讥讽,却又带着几分自嘲,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这——是剧毒的毒药,服下之后会肝肠寸断而死,你若是敢服下,我就给你他们母子的解药,绝不食言。”   “你可当真?”元愉心中一阵欣喜,“你莫要骗我!”   “我若是骗你,天打雷劈!”岚珍答了,眼中一抹狡黠在夜中显得如此诡异。   元愉来不及多想,一心在榕儿与兆儿的身上,解开系在身上的大氅,将兆儿放了下来,兆儿长长的睫毛就似蝴蝶的翅膀,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宠他。   元愉深深地看了兆儿,将他放在穆榕榕的身边,他是自己的亲身骨血,他却没有真正好好爱过他一天,心中涌上无尽内疚与悲凉,眷恋地看着这母子二人,即将永别了吗? 362.【下部】做我的男人4   “请你转告督伦,让他好好照顾他们母子。”元愉吩咐,站起身来从岚珍手中拿过那个装着药丸的瓷瓶。   “你真的愿意为他们母子付出生命?”岚珍深深看进元愉的眼中,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阴冷的寒光,却又带着一丝暧昧,为何?   “是的,若能换取他们的平安,莫说死一次,就是死上十次,我也无怨!”元愉将手中长剑扔在地上,金属碰撞在地面的碎石乒乓作响。   岚珍冷笑一声,眸中的妒忌满满当当。为什么她得不到他的爱,为什么!   元愉坚定地打开瓷瓶,将里内的药碗吞进腹中,一阵钻心的疼痛瞬时像触电般撞击着每一个细胞,他手中的瓷瓶应声落地碎成几片。   “现在,可以把解药给他们母子了吧?”元愉伸出手去,强忍着身体中的异样。   岚珍却是镇定自若,淡定地从怀中掏出解药递给元愉,似乎对元愉的生死并不关心,这又是为何!她不是口口声声说爱他吗?   元愉只觉快要窒息,翩翩倒倒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穆榕榕身边,为他们^H小说母子二人将解药喂下,一抹安心的笑意浮上他的唇角,舒了一口气。   他只觉身体越来越难受,就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啄他的筋骨,就要去了吗?   却见岚珍不紧不慢从怀中掏出一撮粉末洒向空中,一阵莫名的幽香从空气中翩然而至。香味飘入鼻息,元愉瞬间觉得浑身的疼痛皆消失掉,却感一阵不安的骚动从小腹传来,身子竟越来越没有力气,直直倒在地上。   岚珍靠拢了过来,满是得逞的笑意,她在元愉身边蹲下,纤细的指尖轻触元愉的身体,为何她的指尖触碰到哪里,那里就瑟瑟颤抖,所有的细胞在膨胀,想要释放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岚珍,你给我的……到底是什么药!”元愉喘着粗气,无力的地质问,身体没有一丝力量。   岚珍笑起来,那般得逞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伴着山中阴冷的风,瑟瑟颤抖。   &&&&&&&&&&&&&&&&&&&&&&&&&&&&&&&&&&&&&&&&&&&&&&&&&&&&&&&&&&&&&&&&&&&&&&&&&&&&&&&&&&&&&&&&&&&&&&&&   今日四更,小宇宙爆发。   萧灵精我快写得没有动力了,如果您喜欢我的文,请多多留言多多鼓励,你们的支持就是对我最大的肯定,谢谢你们!周末愉快。   萧灵精【嘟嘟】QQ群:35554939 363.【下部】做我的男人5   “你给我的究竟是什么!为何如此卑鄙?”元愉的话中带着呵斥,却怎奈^H小说身体并无力气,隐忍得浑身颤抖。   “我没有骗你,我给你的的确是剧毒的断肠散,服下的人会肝颤寸断而死,只是……”岚珍神秘一笑,搓了搓手指上还残余的一点白色粉末,嘴角拉出一抹暧昧的笑意,“只是这断肠散与这还魂香相生相克,在剧毒进入筋骨之前吸入还魂香,一可解毒,二嘛……自是可以令中毒之人逍遥快活,中毒之人此一生都别想逃离还魂香的控制。”岚珍得逞地大笑,眼中却有无不流露出对元愉的眷恋。爱情,真的可以让人变得盲目吗?   “你……”元愉喘着大气,若不是他现在没有丝毫力气,他定会狠狠给岚珍一记耳光,打醒这个为爱疯癫的女子,难怪方才他服下毒药之时,岚珍并未露出担心的神色,真相竟是这样。“岚珍,你无耻!”   岚珍却不为所动,细细地凝望他的脸,虽然隔着半张青铜面具,却依旧阻挡不住她心中对他的向往。   “我真的好爱你,丝毫不逊于容姐姐,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她的眸中有些黯然,手指轻触元愉的面颊,微微颤抖,指尖向下移动,将他的衣衫解了开来。   “岚珍,你这是在自欺欺人,请自重!”元愉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她的面前,却无力去阻止,他真恨不得就在此将自己了断。微微侧目,离自己数尺之遥的地上,穆榕榕安静地躺在那里,还有他们的孩子。无尽的羞臊感在此刻灌注进他的每一个细胞,为何要如此折磨他!   “你放心,她十个时辰之内还醒不过来。”岚珍瞥见元愉的视线投向穆榕榕,轻哼一声,兀自解开自己的衣裙。“若是她醒来看见你与我鱼水交欢,就此死了心,岂不是更好?”   “你怎是这般无耻的女人!”元愉喝斥,却是无力。   “只要可以得到你,我什么都不怕!”岚珍光洁的身子凑上他灼热的肌肤,迷乱又迫切的吻落在他的脖颈、胸膛……   元愉别过脸去,就仿似这般可以逃离这无尽的羞辱,数尺之外的穆榕榕安静地躺在那里,山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微微皱眉,难道是知道了这面前发生的事情?   榕儿……   元愉在心中一遍遍地呼喊,请你原谅我。   山中的树木被风刮得摇摆不定,就似在交头接耳,嬉笑地看着这眼前的一幕,风声就若鬼泣一般,狰狞诡异。离他们数丈之遥还横七竖八躺倒着尸首,空气中满是血腥的气味。   这样的夜为何如此漫长,漫长得恍如隔世…… 364.【下部】身孕1   似火骄阳炙烤着大地,柔然的草原虽才见春色,可边城的春,已快接近夏日。   宁静的小院,仍是当日离开之时的模样,只是比起那时,少了些许人气。阳光透进院中,炽热地炙烤着地面。   院中的树荫下,元愉躺在躺椅上,似是睡着了。连夜策马赶回边城,他着实疲惫,满脸倦意。他手中还握着自己的长剑,就似乎随时还要御敌一般,而他身后房间的门并未合上,兴许是因着这天气炎热而专门敞开的吧。   细碎的脚步声从屋内传来,一个纤瘦的身影缓缓出现在房门口。   穆榕榕脸色已没有那么苍白,摸了摸还有些昏沉的头,却是满眼惊讶,怎么会突然回到了这里。惊讶之余瞥见了树荫下睡着的元愉,她眉头微皱,缓缓走了过去。   在他的身边蹲下静静凝视,他睡得如此安静,让她不忍心打搅,努力回想先前的发生的事,却只是记得她们母子被那盖抓走,再后来……她记不得了,只是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做了好长好长的梦。   穆榕榕轻轻撩起元愉肩头滑下的一缕乌发,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味道与温暖,她眼中深沉的爱恋一览无余。   许多年,未曾这般静静地凝视他,若一切还是曾经那般,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淡淡一笑,穆榕榕站起身来,不愿扰了他,却瞥见墙角藏了什^H小说么,好奇心起,她走了过去。俯身捡起,竟是一件沾满了血渍的血衣,心中一惊她不由得低呼出声。   “榕儿?”几乎是条件性的,元愉在睡梦中惊醒,手中长剑已然出鞘,一跃站起身来,警惕望向四下。   穆榕榕本就一惊,被元愉这一喊更是吓得不轻,向后退了两步几欲摔倒。   “元愉,这是?”穆榕榕还拿着那件血衣,手有些颤抖。   “哦,这个……”元愉收起手中长剑,这件血衣是他辰时换下的,他怕穆榕榕担心,本想藏在墙角趁穆榕榕不备再扔出去,却不想被穆榕榕看见,“榕儿放心,这上面……都是别人的血。”   “真的?”穆榕榕还是不放心,“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眉头微皱。   元愉却安慰一笑,放下手中长剑缓缓步到穆榕榕跟前,伸手轻刮了她的鼻尖,“榕儿不必担心,我这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吗?只要你们母子也安好,就是世上最好的事。”他眼神那般宠溺,满是爱慕,却在此时不由得想起了督伦,不知他此战是否大捷,有心担心。   “元愉……”扔下手中的血衣,穆榕榕只觉鼻子酸酸的,猛地扑进元愉怀中,紧紧地抱住他,面颊紧贴在他的胸膛,却惊得元愉一怔。   “怎么了?”元愉被这一抱,不知所措。   穆榕榕却只是摇头,两行热泪无声滑落,湿透了元愉胸前的衣襟。有多少的担忧与委屈,在他的怀中都会化作乌有,他——就是她的全部,她的世界。   “傻瓜……”元愉宠溺地呢喃,俯首轻吻她的发丝,两颗相通地心能够在此时聆听到彼此的心声,她的心——他怎会不懂。   紧紧拥住她削瘦的身子,释放给她最炽热的温暖。   “有我在,一直……都在!” 365.【下部】身孕2   穆榕榕倚在他怀中,默默地点头。   ……   晚霞在天边渐渐燃尽,边城的夜却才刚开始热闹。   兆儿骑坐在元愉肩头,手中拿着刚才在街口买来的小玩意儿,脸笑开了花。   元愉一身素袍,可那张戴着半张面具的脸仍是十分惹眼,穆榕榕走在他身侧,被他牵着手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俨然幸福的一家三口模样。   兆儿尚小,见什么都觉得新奇,元愉却是不厌其烦地任他采买,不亦乐乎。毕竟是自己的亲身骨血,那般的宠溺自是无法隐瞒。   街上的穿梭着各式人等,有汉人、鲜卑人还有柔然商人,时常亦可见到驻守边城的兵士。   街边的小摊上,兆儿守在泥人摊前不肯离去,元愉耐心陪伴身边,慈爱的笑容一直挂在嘴角。穆榕榕看着这父子二人,心中自是欣慰。   一阵吵杂的声音,街对面酒肆中走出七八个高壮的男人,想来是喝完酒出来,几人虽未着戎装却不难从他们穿的军靴上看出几人皆是驻城的官兵。穆榕榕只是随意回望了一眼,身子却明显一怔。   那七八个官兵模样的男人中为首的那一位,不正是——陆凌。虽已是数年不曾相见,可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只是他那张脸较几年前增添了几分沧桑,眉宇间难掩淡淡的忧愁。   猛地转回头来,生怕被陆凌发现,只是身为御林军的他为何会在这边城,而不在元恪身边。心跳得好快,世人皆已认为穆榕榕与京兆王元愉已双双死去,若今日被陆凌发现,还不知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会不会被元恪知道,或者是于聆风?只是祈祷他不会发现人群中的自己和元愉。   心中难以平静,穆榕榕俯身去拉元愉的衣角,低声恳请,“我们……快些回去吧。”   “兆儿还没看够,让他再多看一会儿吧。”元愉手中拿了好几个给兆儿买的泥人,满脸幸福的笑容。   “可……明日再看吧。”泥人摊前也围了不^H小说少人,她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向元愉解释。   “怎么了,你可是不舒服?”元愉摸了摸她的额头,关切地询问。   此时,身后陆凌的一行人有说有笑渐行渐远,穆榕榕却总觉有一双眼落在自己身上,忽的听闻那一行中有人回头高喊,“陆将军,你还在那里愣着作甚?你也喜欢那你人不成?”嬉笑地询问,却不见陆凌回答。   穆榕榕闻言,霎时脸色苍白,莫非那双紧盯她的视线就是……   她已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吵杂中听得有脚步声从身后靠拢了来。   “姑娘,你可是……容——嫣——羽?” 366.【下部】身孕3   穆榕榕只觉身体僵直,^H小说不敢回头。而元愉亦是在此刻捕捉到了这一声问询,也大概猜到了什么,这声音甚是耳熟。   “兆儿,我们该回家了,明天我们再来把全部的买回去,好不好?”元愉虽是不露声色轻言细语地哄着兆儿,却警惕地护住了腰间的长剑,随时准备出鞘。   “你……是不是容嫣羽?”陆凌不依不饶,步步紧逼而来,声音已有些颤抖。莫说是几年不见,莫说只是一个背影,对于他来说,只需一瞥便可清晰的辨认出来。   难道这是她的鬼魂?还是因为自己太过想念她而产生的错觉?他的羽儿不是在她与京兆王的洞房夜葬身火海了吗?而京兆王也为此殉情。   他每年都会去她的坟冢上为她打扫,与她说话。每每此时,他便会泪如雨下。今日眼前出现的这个背影,难道是他的错觉,抑或是这个世上真有如此相像之人?   陆凌有些激动,又难以置信。   “我们走!”元愉不露声色,一手将兆儿抱起,一手牵了穆榕榕就扎进人群之中。   穆榕榕木讷地跟在元愉身侧,手指冰凉。   元愉感受到她的颤抖,微微侧头安慰,“没事的,别担心。”伸手揽住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怀中,二人快步离去。   陆凌站在原地,看着这二人渐行渐远,视线从穆榕榕身上转移到兆儿身上,再到元愉身上。他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忽觉一阵惊悚从后背直窜上后脑勺,却又觉得惊喜。   那个孩子的模样和眼神,简直就是京兆王的翻版,还有那个男人的背影,若是披上铠甲岂不就是京兆王?   若这不是鬼魂,那就一定是他们二人,他们没有死!陆凌甚是肯定自己的想法兴奋不已,扒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快步跟了上去。   “陆将军?陆将军?”几个诧异的兵士面面相觑,陆凌却听而罔闻。   “二位,请留步!”陆凌三步并作两步,叫住了二人。   元愉镇定自若,微微侧头,“这位官爷,可是有事?” 367.【下部】身孕4   陆凌瞥见元愉的半张青铜面具,一时有些诧异。   “在下觉得二位甚像曾经的两位故人,请问……你可是京兆王?”陆凌虽已是颇为肯定,却仍是试探地询问。   “你定是认错人了吧,我们只是平常百姓,也并不认得官爷,告辞!”元愉不给陆凌留下说话的余地,拉着穆榕榕继续离开。   可这个倔强的陆凌却哪里肯就此放手,继续跟了上去。   元愉听闻他继续跟上来的脚步声,手扶住刀柄就要出鞘。却在这时,街边一处酒肆中跑出几个醉醺醺的兵士,非要拉陆凌进去喝酒,陆凌虽极力推辞,却还是被这几人给有说有笑地给拉了进去。这追踪才至此罢休。   穆榕榕回头,长吁了一口气,却仍觉有一双眼始终定在自己身上。   ……   是夜,一灯如豆。兆儿乖乖地睡去,今日买了许多他喜欢的什物,就连在睡梦中他也是带着微笑,小孩子竟是这般容易满足。   穆榕榕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亲,步出房门。院中,元愉仍是斜斜靠在那躺椅上,似乎在想着什么,心神不宁的样子,就连穆榕榕走到了他身后也没有察觉。   “在想什么?”穆榕榕俯在他肩上,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   元愉一惊,才恍然从沉思中挣脱出来,讪讪的笑了,“没……没什么,我……我在赏月。”   “分明在唬我,你看今日哪有月亮。”穆榕榕眉头微皱看了看漆黑的天空,“究竟有什么事,不要瞒我!”   “没有,我只是连日赶路有些累,休息几日就好了。”元愉伸手刮了刮穆榕榕的鼻尖,又将她抱起与自己一同躺在并不宽敞的躺椅上。   穆榕榕蜷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我一直不想拖累你,却一直都是你的负担。”忽觉心中难过,轻叹一声。   “傻瓜,怎么又在说傻话?”元愉俯首轻吻她的额头,将她紧紧抱住,低低地呢喃,“被你拖累一辈子……才是好呢!”宠溺一笑。   “元愉……”穆榕榕眼中有泪光,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唇,轻轻地吮吸,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覆在了元愉的身上,甚是暧昧。   元愉先是有些诧异^H小说,穆榕榕从来没有这般主动过,他不禁心中甚是激动,片刻之后便开始炽热地回应,疯狂地吻着她。大手在她身上游移,解开了她胸前的盘扣。   空气中满是情欲的味道,充斥在夜幕下。 368.【下部】身孕5   直立起身子,元愉摘下穆榕榕头上的发簪,那一头乌发瞬时如瀑般散开来,发中的幽香是他贪恋的味道。   灵魂最深处发出远原始的向往,每一个细胞都在膨胀,放肆地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就似要将她吸入自己的身体。   穆榕榕忍不住低低呻吟出声,身体上凝结一层密密细汗,止不住浑身颤抖。就若一个处子,对即将到来的激情既期待又紧张。   “榕儿。”元愉低声呢喃,正面抱住她的腰挺身而入,眼中炽热的欲火,愈烧愈烈。   紧紧拥着他,穆榕榕在他怀中娇声低喘,又怕吵醒屋内的兆儿,不禁敛声,憋得脸通红,更是激起元愉更迫切的索取。   “榕儿……榕儿……”元愉一声声呢喃,一声紧过一声,就似不若这般穆榕榕便会消失不见。微微地闭眼,却为何眼前出现的是岚珍的模样!   不!元愉拼命甩了甩头,睁大了眼直直盯住自己面前的穆榕榕,却为何与岚珍在一起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他用力不去想起,那些影响却似鬼魅如影随形,在眼前挥之不去,纵然是真实地抱着穆榕榕在怀,纵使他眼前真实存在的是穆榕榕,那些让他作呕的回忆却历历在目。   一时间,蓬勃的激情骤然缩减,直至……溃不成军。   他低吼一声,推开穆榕榕退了回来。沉重地喘着粗气,额上尽是冷汗。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他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他过了及庰之后父王就送给他无数美姬侍妾,一直以来也从未出现过这般的窘态,为何?而且是在自己最爱的女人面前。   穆榕榕仍被激情包围,他这一怪异的举动使她着实一惊,满脸诧异地望着他,不知缘由。   “你……怎么了?”穆榕榕看着他颇有些痛苦的表情,不明就里,“是我哪里不对吗?”   元愉抱歉一笑,“对不起,大概是我太累了,我……让你失望了,我……”元愉不知该怎样向她解释,难道告诉她是因为他想起了和岚珍赤裸相对的画面而不举了?不,怎么能伤害她。只得尴尬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满脸歉意。   “无妨。”穆榕榕笑笑,拾起衣衫靠在他肩头,“我不介意。”脸上仍是幸福的笑。对于她来说,他和兆儿就是她幸福的全部。   元愉轻叹一声,为她将衣衫披上。夜中甚是宁静,有夏虫的浅唱,时弱时强。   “元愉,我们回洛阳吧,好吗?”穆榕榕抬起头深深看进他的眼中,乞求般。   &&&&&&&&&&&&&&&&&&&&&&&&&&&&&&&&&&&&&&&&&&&&&&&&&&&&&&&&&&&&&&&&&&&&&&&&&&&&&&&&&&&&&&&&&&&&&&&   喜欢元愉的亲们,不要打我^H小说。邪恶地飘过………… 369.【下部】身孕6   “回……洛阳?”元愉眼中黯然,低下头去轻叹一声却不语。督伦用原本为自己父亲治病的仙草救回了穆榕榕的命,他知道这绝不是督伦存心要篡位,可督伦为此而失去了父汗,甚至会抱憾终身。再者,督伦在战场上还不知是死是活,他与督伦有君子协定在先,怎能就这样不辞而别。他元愉怎是不守承诺之人,岂能就这样带走她。   “怎么了?要是不想去洛阳,我们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去平城或者我的家乡都可以,你想去哪儿我就随你去哪儿。”穆榕榕以为元愉不愿勾起曾经的回忆而心中排斥,殊不知他的心里却并非如此。她伏在他肩头,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榕儿,这事……还是再议吧。”元愉亦是苦涩,手臂支着膝盖,起身离去。   “元愉?”穆榕榕看着他的背影,僵在原地,不明就里。为何突然觉得二人的心突然相隔了好远好远的距离。   “榕儿,我累了,想早些歇了,你也快歇了吧。”元愉整理了自己凌乱的衣衫,回头一笑,却是僵硬,缓缓步进房中,却不是穆榕榕与兆儿的那间。   夜风有些凉,穆榕榕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裳,凌乱的衣上还仿佛有方才欢^H小说爱之后的印迹。她怔怔地看着他紧闭的房门,眸中有些东西在闪动,鼻子竟有些酸。   刚才不都还好好的吗?为什么说变就变,究竟原因是什么,她想不明白。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方才的激情是否只是幻影。   悻悻拢了拢自己的长发,起身回屋。   而元愉,则靠在门上,聆听着屋外穆榕榕的动静,满眼的苦涩谁人能知。   轻轻地叹息,这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   翌日,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一天。   穆榕榕几乎是一夜未眠,一大清早兆儿就嚷着要去将那几个泥人买回来。穆榕榕拗不过他,毕竟是昨日答应孩子的事,自是不能反悔。   路过元愉的屋子,她想要唤他,却又在门外止步,耳朵贴在门上聆听了一会儿不见里内有什么动静,于是也就没有打搅他,自己领着兆儿出了门去。   元愉的房中,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挤了进来,光束下有微尘飞扬。他靠坐在椅上,看着那渗进来的阳光,一直听着穆榕榕的脚步声远去。   他一整夜都坐在这里,不曾挪动,一整夜想了许多许多。他当然知道刚才穆榕榕来到了房门外,不愿出去见她,也是心中两难而不愿面对她吧。   轻微的敲门声,“笃笃笃——”似有似无。   元愉诧异,穆榕榕才刚出去,这院外又会是谁?   “笃笃笃——”敲门声继续响起。   会是谁?元愉站起身来正欲出门,却听得院门吱嘎一响,打开了来。   元愉匆匆拉开房门,却见得院中,岚珍一袭粉裙立于树下。 370.【下部】身孕7   “怎么是你,你怎么知道这里?”元愉只觉身子一震,为何会在看见她的时候会感觉战栗又伴着重重的反感。   “容姐姐这里我曾经时常会来,别以为你们到了这儿我就不知道了。”岚珍似乎一点也不觉尴尬,倒是落落大方,俨然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快些离开!”元愉不耐烦地下逐客令,脸色铁青。   “怎么?不欢迎我?那日我们不是很快活吗,你怎么就这么绝情?”岚珍似笑非笑,一步步走到元愉的房前。   “你怎这般不知羞耻!”元愉低低地喝斥,那件事他只要一想起就会觉得浑身难受,又羞又臊。   “管你说什么都好,只要见到你我就开心了。”岚珍并无不悦的神情,反倒一脸幸福的模样,蹦跳着过去搂住元愉的脖子。   元愉向后退了两步,使劲甩开她的手。“你这样的女人,着实让我觉得恶心!”   岚珍轻叱一声,“我恶心?我给你的可是干干净净的女儿身,而她呢,除了与你云雨,还曾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你难道很喜欢这样的女人?”   元愉心中咯噔一下,就似针尖扎到了心中,穆榕榕和督伦也曾有过床弟之事,他也不是不知道,为何这从岚珍嘴里说出来,竟这般烧心。   “请你快些离开,我不想看到你!”元愉拳头紧攥,若岚珍是个男人,他恐怕早就一拳打了去。   “我不要走,就像和你待在一起。”岚珍不依不挠,“她带着兆儿去了城东,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她竟知道穆榕榕的行踪,看来她定早就在门外徘徊了。   “你再不走,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元愉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恨不得吃掉她。   岚珍狡黠一笑,手探进袖中欲拿什么。元愉当即反应过来定是上次她用的还魂香,手一掀就将她的手臂钳住动弹不得,从她手中掰下来的就是那还魂香,她又想搞这种把戏逼他就范。   从她手中夺下那装这还魂香的瓷瓶,元愉大怒,“收起你这样的小把戏!”   岚珍却狡黠一笑,对着元愉从嘴里吹出了^H小说什么。   一股浓烈的香味瞬时密布房中。   “你……”元愉赶紧去捂住自己的鼻子和嘴,却是晚了一步。   身体中的毒素又在开始交织、重叠。身体在发热,细胞在膨胀,渐渐丧失力气无力瘫坐在椅上。又是那般邪恶的欲望,自己却无法控制,身体瘫软无法动弹。   “无耻的女人!”他喘着粗气,恨不得将她杀掉。   岚珍却是格格直笑,“同样的把戏我当然不会用两次,你说呢?”吻在元愉的唇上,将他的衣衫解开,露出他坚实的胸膛。   “滚——”元愉怒不可斥,却怎奈自己毫无力气。   岚珍不以为然,褪去元愉的衣衫,又解开自己的衣裙,“你说,我们生个孩子可好?”   &&&&&&&&&&&&&&&&&&&&&&&&&&&&&&&&&&&&&&&&&&&&&&&&&&&&&&&&&&&&&&&&&&&&&&&&&&&&&&&&&&&&&&&&&&&&&&7   昨日忙完回家已是半夜,本想无论如何都要更新一章,却怎奈抱着电脑码字到一半却睡着了,今早醒来电脑还在怀里,是在对不住大家,今天补上昨日的更新,今日的更新会在晚上。 371.【下部】身孕8   “无耻!”元愉牙缝中迸出这一句,怒火中烧。   却听得院外有小孩子的脚步声,“娘亲,快点——”竟是兆儿。难道穆榕榕与兆儿回来了。元愉顿觉一阵心惊,为何偏偏在此时穆榕榕回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岚珍也是一惊,不过却又不太在意,嬉笑着看元愉,“她回来了。”   元愉瞥了一眼虚掩的房门,一丝阳光从门缝透进。“你若是让她看见,我决不饶你!”他压低了声音,却是心虚。   “好,都听你的。”岚珍狡黠一笑,扑在元愉怀中,静静地听着屋外的动静。   院门吱嘎一声响,穆榕榕领着兆儿迈进院子来,兆儿手中拿着新玩具,想必定是有了这新玩具就将昨日念念不忘的泥人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小孩子就是这般,他^H小说们的快乐总是这样简单。   穆榕榕有些诧异地看了大开的院门,不明就里,路过元愉门前,瞥了瞥虚掩的房门,却是没有进去,领着兆儿回了房去。   听闻穆榕榕的脚步声渐远,元愉轻舒一口气,一颗心却依旧高高悬起。他一直竖起耳朵捕捉穆榕榕与兆儿的声音,不敢怠慢。   岚珍拭去元愉额上的冷汗,“你看你,怎怕成这样,她若是不要你,还有我呢。”靠在他胸前,赤裸的身子相对,暧昧不清。   “住嘴!”元愉压低了声音打断她,生怕被穆榕榕听到这边的动静。   而这厢,穆榕榕买了元愉最喜欢的酒,却又不知他是否还在房中,拎了酒壶来到元愉房门外。   元愉听闻穆榕榕的脚步声再次传来,又瞥见她的影子已在门外,不禁已是汗流浃背。若是穆榕榕这般推门进来,这暧昧的画面就是任凭他浑身是嘴也真解释不清了。   “元愉?”她娇弱的身子遮住了射进屋内的阳光,却是没有推门。   元愉只觉浑身僵直,哪里敢回答,只在心中乞求穆榕榕不要进来。   “元愉?你在吗?”穆榕榕又唤了一声,久久不见里内有任何反应,耸耸肩正欲离去,却在转身的一瞬扑捉到空气中一丝诡异的香气,原本就觉得不对劲的她,转回身子猛地将门推开了来。   如瀑的阳光倾泻进来,照得房中的二人有些刺眼,元愉靠在椅上,衣不遮体。他逆着光线虽是看不清穆榕榕的面容,却能在那轮廓上描绘出她的伤心。   哐当——穆榕榕手中的酒壶应声落地,瓷片溅了好远,一阵浓重的酒香扑面而来,却为何当中尽是讽刺的味道。   “榕儿……你听我解释……”元愉脸色煞白,这怎是解释就能说明白的事。他想要推开岚珍,却如何也使不上劲。   两个人赤条条地出现在穆榕榕的面前,她怎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的心觉得越来越重,就像被大石压住喘不过气来一般,窒息的疼痛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浑身冰凉就似浸入了冰窟,心中淌出鲜血,血肉模糊。   她或许想哭吧,可是却为何眼中这般干涩,竟落不下一滴泪来。这,才是伤心的绝境吧…… 372.【下部】身孕9   “娘亲。”兆儿听闻一阵破碎声,迈着蹒跚的步子跑出屋来。   穆榕榕两忙抱起兆儿,蒙住他的双眼,“我们走!”带着兆儿冲出了院门外。   耀目的骄阳下,穆榕榕抱着兆儿穿梭在拥挤的街市,她毫无目的,只想着逃离,可眼前却尽是那不堪的画面萦绕。   “娘亲,你怎么了?”兆儿用娇嫩的手指拭去穆榕榕满脸的泪痕,“你怎么哭了?”   而这时的穆榕榕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是泪流满面,自己竟浑然不觉。心中压抑的痛,那种令人窒息的空洞。   “娘亲,你别哭了,兆儿以后都会好乖,不会惹你生气了。”兆儿见穆榕榕满眼是泪,也掘起了小嘴,水汪汪的大眼中亦是有泪光闪动。   而穆榕榕,更止不住心头的伤痛了,泪水竟更加放肆。路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直到穆榕榕消失在街角。   ……   天边烧起红霞,一片夺目,正是黑夜与白日的战场。   废弃的城墙上,满是杂草,肆无忌惮的风吹乱了穆榕榕的头发。她双手抱膝坐在城墙地上,地面还有一整日被烈日炙^H小说烤之后的热气。   呆呆地在此坐了一日,已是有些腿脚酸痛,而兆儿早已在她怀里睡着了。   穆榕榕怔怔地看着那天边,残阳如血。   为什么要让她看见这些,难道他和岚珍早就暗度陈仓?穆榕榕不敢再往下想,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昨日他们在一起激情澎湃,而他却戛然而止,他说自己太累。而今日穆榕榕却真真实实地看见他与岚珍赤裸裸地在一起,昨日的一切难道只是在骗她?难道都是因为岚珍?还有她昨日元让元愉带自己去洛阳或是别处,只要是离开边城便好,而元愉也是支支吾吾没有答应,难道——这也是因为岚珍?   穆榕榕禁不住去猜测,心中就似被凌迟一般,鲜血淋淋。   沉稳的脚步声,从城墙下一步步靠拢了来,直到登上这古老废弃的城墙,夕阳将这脚步的主人拉出长长的影子。   穆榕榕寻声回头,身后的男人一身戎装腰佩长剑,站在晚霞中,风儿撩起他的衣袂,若嬉戏般。 373.【下部】身孕10   “陆哥哥?”穆榕榕吃惊之余,慌忙起身就要逃走,怎奈在此呆坐了一日,已是四肢麻木,又抱着兆儿,竟差一点就摔了下去。   还是陆凌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为何见了我就要跑,该跑的应是我吧,还不知道你究竟是人是鬼呢。”陆凌打趣道。   穆榕榕却低头不语,此时的她的确没有心情。   “好了,别跑好不好,我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将你带走了。”陆凌说着,带着低低地乞求,眼中却又有绚烂的光。若数年前不将她送回他效忠的皇帝身边,她也许会和她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厮守,也不会像现在一样,落得隐姓埋名的境地。想起这些,他不由得心中愧疚。   穆榕榕微微点头,却依旧不语。在今日之前,她是真的很怕与元愉分开,可此时的她却不这样想了,哪怕是陆凌真的将她带走,她也无所谓了。   “你怎么了?”陆凌觉出了穆榕榕的哀伤,恍然发现她脸颊的泪痕,不由得心中怜悯油然而生。   “没什么,只是沙子迷了眼。”她淡淡地笑笑,低头看在自己怀中熟睡的兆儿。   “这是你和京兆王的孩子?”陆凌问,也低头端详蜷在穆榕榕怀中熟睡的兆儿,那眼睛那睫毛还有眉宇间的英气,就与元愉毫无二致。   穆榕榕看着兆儿,却为何不愿回答,心中依旧对白日里的事耿耿于怀。   “好可爱。”陆凌看着熟睡的兆儿甚是喜欢,不禁摸了摸他的脸蛋。   天边的残霞就要被夜色吞噬,穆榕榕抱着兆儿在石阶上坐下,陆凌亦跟随她一同坐下。   “为何你独自在此,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家吧。”陆凌坐在她身边,看她的眼神依旧还是曾经那样宠溺。   “家?究竟哪里才是我的家……”穆榕榕自嘲地一笑,天地之大,为何竟没有她^H小说的容身之处,曾经那个幸福的家已经被摧毁,爹娘惨死。而后来的尚书府虽有家的温暖,她却终究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而皇宫和京兆王府,还有和兆儿住了几年的小院,又能称作是家吗?为何今日忽变得如此伤感?是因为元愉吗? 374.【下部】身孕11   陆凌看着穆榕榕苍白的脸,似乎觉出了她眸中的黯然,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又能依稀感觉到了什么。怜惜地看着她,心中难过。   “羽儿,无论发生了什么,陆府依旧是你的家,我父母一直都很挂念你,母亲还因为你的死讯大病了一场,若现在二老知道你还好好活在人世,他们一定会高兴得合不拢嘴!”陆凌眼中闪烁着光彩,“我得马上手书一封快马予二老送去。”就恨不得将这喜讯片刻间捎予二老。   穆榕榕笑了笑,却是轻叹一声,摸了摸兆儿的脸蛋,又为他拢了拢衣裳,“他们二老,现在还好吗?”   “好的很,特别是添了小孙儿之后,更是心情愉悦。”陆凌^H小说道。   “小孙儿?”穆榕榕侧头,“你的孩子?”   陆凌点了点头,“我将翠儿娶过门了,依照你的意思……”陆凌拍了拍衣上的尘土,眼中的情愫难以捉摸。有对翠儿的歉意还有——对某人依旧的眷恋。   “如此甚好,我也就放心了。”穆榕榕打心里为翠儿高兴,终于她嫁给了自己心爱的男人,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少时的沉默。   “你若是不愿回到洛阳,平城的陆府永远都是你的家。”陆凌看着她依旧美丽的脸,虽是数年不见,日益成熟的女人味却让她比从前更加惊艳,他心中对她的爱慕依旧那样强烈,就似年少时一般,不曾改变。   那时她虽只是一个瞎女,可他却暗自发过誓要照顾她一生一世,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他还曾对她说过会娶她做自己的妻子,只不过这些,她大概已经忘记了吧,毕竟时过境迁,年少的岁月已是一去不返。   “嗯。”穆榕榕依旧只是点头,不语。   夜色更浓了,墨蓝的夜空中缀满了星子,似颗颗钻石,那一轮明月就似银盘,倾泻下冷冷清辉。   月光下,一人影身披月色从城墙的另一边渐渐靠拢,那双星子般的眼眸紧紧锁在这二人身上,此人矗立风中,眉头紧锁,一袭素衣风中翻飞。 375.【下部】身孕12   陆凌敏锐的洞察力,很快就感觉到了数丈之外的来人,迅速拔出腰间长剑,霍的站起身来。   穆榕榕还不明就里,顺着陆凌的视线回头,元愉站在月光下,那张面具下,是一双惆怅的眼。   “你是何人?”陆凌觉得来人有些眼熟,却看不见他面具下的脸孔,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元愉定眼一看与穆榕榕同坐的人原是陆凌,不觉心中不甚畅快。   “陆将军,昨日还曾拦住我追问,今日就认不出我是谁了?”元愉渐渐靠拢,目光却是一直紧锁在穆榕榕身上。   “你是……京兆王?”陆凌有些不可置信,昨日里看到的是背影,今日在夜色下看到戴着面具的正脸,倒是有些认不出来了。“拜见王爷!”陆凌依旧是曾经那样,恭敬地行礼。   “陆将军不必多礼,你现在已是驻守边城的大将军,而我早已不是什么京兆王,只是寻常百姓罢了。”元愉淡淡一笑。   穆榕榕站起身来,额前几丝乌发被吹乱,“陆哥哥我们走,别在此废话。”她甚至不愿多看元愉一眼,为何心头会如此之痛,那些不堪的画面又再次眼前浮现。   陆凌不明就里,看看穆榕榕又看看元愉。   “榕儿!”元愉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拉住她的衣袖,“你听我解释。”   穆榕榕向后退了一步,竟躲到了陆凌身后,“我亲眼所见,还有什么值得解释?”她忍住眸中打转的泪水,为什么要让她看见那些,她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真的!请你相信我!”元愉眼中是满满的受伤。是啊,她亲眼所见,又怎样向她解释。难道要让她知道自己为了给她们母子换取解药而服毒才被岚珍控制吗?还是不要了。   “不必解释什么,你我原本就不是同路人。曾经的夫妻之情早已了解,现在我已是别人的妻子,而你和谁人在一起,都与我毫不相关!请自重!”穆榕榕怀抱着兆儿,小小的孩子被吵醒了,皱了皱眉头搓揉着眼睛醒来。   元愉原本还想绕过陆凌上前来,却在闻得此言之后怔在原地。已是陌路吗?而她,也确是别人的妻子。心中^H小说泛起重重的嘲讽,自己就仿佛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为什么老天爷要开这样的玩笑,难道是对他的惩罚?   陆凌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也不好劝说,只得收起手中长剑,杵在那儿。   毅然回头,穆榕榕快步离去。泪水却在转身的一瞬潸然落下,为什么那么心痛,原本以为说出这些话会让自己好受些,怎奈说出这些话之后心却更痛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陆凌见穆榕榕走远,转身跟了上去,却见夜色中穆榕榕身子晃了两下,直直向下倒去。 376.【下部】离殇1   房中有些闷热,桌上的烛火摇摆不定。   缓缓睁眼,穆榕榕醒了过来。床前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在为她号脉,看起来应是一名医官。   “夫人醒了?”老者见她醒来,面露微笑。   “^H小说我这是怎么了?”穆榕榕问,只是依稀记得刚才还在城墙上,然后一阵眩晕。   “夫人莫要惊慌,你这是喜脉。”老者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娓娓道来。   穆榕榕一惊,浑身就似被电击了一般,“什么?我……有身孕了?”   “正是,老夫在此恭喜夫人了!”老者为穆榕榕将手放回被中,起身去拿药箱。   “怎么会……”穆榕榕直直望着床顶,有些恍惚,怎么会怀孕。   “夫人不必担忧,方才你晕倒只是身子太弱导致的眩晕,并无大碍,老夫给你开几幅保胎药补补便可没事。”老医官以为穆榕榕是在质疑自己为什么会晕倒,老者在桌前坐下,拿出纸笔开药方。   门吱嘎地开了,一人跨进门来,却是陆凌。   老医官见陆凌进来,起身行了一礼,“陆将军!”   陆凌亦是十分尊敬这老者,看了看他正在写的药方,点头一笑,“有劳了。”   穆榕榕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滋味,似无谓俱全,也不知此事究竟该是喜还是忧。她和元愉昨日的激情是定然不会让她有身孕的,这个孩子只能是——督伦的骨血。   “怎么了,羽儿?”陆凌嫣然一笑,在床边坐下,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   穆榕榕有些颤抖,“我……我有身孕了。”她抬眼看他,眸中闪动着泪光。   “这不是好事吗,为何难过,我这就去告诉元愉,他定会高兴得合不拢嘴。”陆凌说着便要起身。   而穆榕榕这才发现,为何元愉不在此,不禁有些失落。   “元愉他……在哪儿?”思量之下,还是问了。   “哦,刚才从柔然来了一个人,现在正同元愉在堂屋中议事。”陆凌如实说。   “柔然来的人?”穆榕榕忽的坐起身子,“是谁?”   “那人说,他姓郁久闾。” 377.【下部】离殇2   “郁久闾?”穆榕榕翻身下床,难道是督伦?不待陆凌去搀她,就径自跑出了房间。   堂屋的大门紧闭,里内有烛光闪烁,气氛却觉沉闷。   “京兆王,容姐姐近来可好?”却是哲伦的声音,虽这声音与督伦又几分相似,可穆榕榕还是能清晰地分辨出来。   “榕儿她……也许不太好。”元愉轻叹,却是无奈。   “京兆王,我哥哥让我来传话,请你将容姐姐带走,再也不要回来。”哲伦说得急迫,似乎有事发生。   “带榕儿走?”元愉似乎有些吃惊,“难道你哥哥忘了同我的约定?”   “不,他没有,只是……”哲伦深叹一声,凝结了无尽伤感,“哥哥此一战大败于吐谷浑,若不是他的侍卫拼死相护,他恐怕早就死在了战场上。如今他身负重伤,又因着父汗的事情在众部落面前威严扫地,倒是我叔父在吐谷浑乘着夜色偷袭柔然的时候带兵击溃敌军,现下叔父在子民心中地位极高,各部落中站多数的首领都拥护他做可汗,少数的部落虽并没有支持,却也保持着中立。”   “什么?这只不过是几日的事情,竟发展成了这样?”元愉猛地一拍桌子,心中怒气正盛。   “是啊,哥哥现在身受重伤,叔父美其名曰要将哥哥治好,却是将哥哥软禁了起来,哥哥身边全换上了他的人,现在哥哥是步步为营啊!”哲伦说着,话语带着哭腔,这个大男孩哪里能承受这样的压力。   怎么会这样?穆榕榕只觉浑身冰凉,为什么元愉根本就没有提及过督伦上了战场?若不是她今日听到,还不知他会隐瞒多久,登时心中无名火起。   “你哥哥这样作战勇猛又有智有勇之人,怎会败得如此之惨?我始终不相信!”元愉站起身来,在屋内踱步。   “依京兆王之见,对此事有何看法?”哲伦似乎也知道些什么,小心地问元愉。   “依我看来,你哥哥的兵士之中定有奸细,若非如此怎的会让吐谷浑占了上峰?”元愉面具下凌厉的眼闪着洞察的光。   哲伦点了点头,“我哥哥亦是如此分析的。当时虽有百姓知道哥哥带兵突袭吐谷浑,可作战计划与埋伏地点却是机密,而我哥哥在原定的埋伏地点扑了个空,却从背后遭遇了吐谷浑的袭击。这若是没有细作出卖,怎么这般!”哲伦胸口剧烈起伏。^H小说   “若我没有猜错,此幕后主谋定是你们的叔父,而他的真正目的是想在战场上置你哥哥于死地,从而将自己推上可汗的宝座,如今,他的目的就快要达到了!”元愉拳头攥紧,青筋直冒,却不禁想起岚珍来,难道…… 378.【下部】离殇3   “如今就算是叔父不赶尽杀绝,哥哥也唯恐再难登上可汗之位了。”哲伦眼中黯然,满是遗憾。   “你是指,你兄长擅自拿走你父汗的仙草一事?”元愉问。   “正是。”哲伦点头,深叹一声。   而穆榕榕站在门外听着这一切,不明就里。   “若我没有猜错,你兄长当年拿走仙草是为了救榕儿吧?”元愉回忆,当年医官曾说穆榕榕所中之毒唯有西域才有解药可寻。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0_2. c_o_m   “是的。”哲伦低下头,“当年容姐姐身中剧毒,我哥哥寻不到解药,唯有去借父汗的仙草一用。原本父汗的身体尚好,哥哥本心想先救了容姐姐的命再命人去西域为父汗再觅仙草,可哪知派出的人才刚出了柔然不多日,父汗便突发重病,于是就……”哲伦的声音哽咽了,这大概也是他最大的遗憾吧,他信任他的哥哥,他相信督伦不会垂涎汗位而故意为之。   元愉点点头,果然如他所料想,只是他们的父汗为何会突然发病,他倍感蹊跷,难道是有人下毒?   而门外的穆榕榕已是定在了那里,为什么这些事情她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督伦为了救她和兆儿,竟付出了这样的代价,而此时也因着这事,被郁久闾那盖抓住了把柄,想要将他迫害致死。   督伦啊,你为何这样傻,你叫我情何以堪?穆榕榕眼眶中有些湿润的东西,酸涩难耐。   “京兆王,我这次是奉哥哥之命避开了叔父偷偷跑出来的,请你速速带着容姐姐离开吧,到我叔父找不到你们的地方,只有这样,他才没有能够要挟我哥哥的砝码,也不会让容姐姐受到伤害。”哲伦上前一步,眼中尽是恳求。   “哐当——”屋门被重重推开,穆榕榕跑了进来,一把抓住哲伦的衣袖。   “榕儿?”   “容姐姐?”   穆榕榕拉住哲伦,仰头看他,眼中尽是担忧,为什么她竟然不知道督伦为她做了这么多,为什么她还这么狠心,一心想要离开他!   “督伦在哪里,快带我去找他!”   &&&&&&&&&&&&&&&&&&&&&&&&&&&&&&&&&&&&&&&&&&&&&&&&&&&&&&&&&&&&&&&&&&&&&&&&&&&&&&&&&&&&&&&&&&&&&&&&&&&   亲们,萧灵精近来工作繁忙,又凡事追求尽善尽美,所以本文一直龟速前进,幸而还有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陪伴我一路走来,深感荣幸之余却又^H小说倍感惭愧。我会尽量挤出时间尽可能多的码字更新,一定会不负众望,呈现尽可能最好的结局予大家。 379.【下部】离殇4   “容姐姐,你还是同京兆王离开吧,回到柔然太危险,对于你亦是没有一点好处!”哲伦语重心长,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要让穆榕榕离开。“这一次,免不了有一场恶仗,与叔父还有吐谷浑!”   “不,哲伦,你带我去见督伦!”穆榕榕不依不饶。她已隐隐感觉到了郁久闾那盖与吐谷浑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若非如此怎会将督伦击败。而督伦这一次要与他们战斗,无疑是自掘坟墓。穆榕榕忽的想起什么,回头看陆凌,“陆哥哥,你去帮督伦好不好?你是大将军,你率军去柔然!”   “羽儿。”陆凌有些为难,他真的很想照她说的去做,可是这率兵出征岂是易事,也不是他一人说了就算的。军令如山,若是没有朝廷的命令,这偌大的一个军营岂敢擅自出动,若是出了什么纰漏,他就是掉一千个脑袋也无法弥补。“我并非不帮你,只是这得有朝廷的命令。”   “柔然早已臣服北魏,你率军去为柔然平定内乱也是理所应当啊!”穆榕榕说,满眼焦急。   元愉想劝说什么,却看见她满眼的担忧之后,心被刺痛。   “羽儿你说的的确在理,可是要率兵去柔然,也必须要有朝廷的授命,就算马上火速派人去洛阳禀报,这路上至少也要耽搁十日,皇上公务繁忙,等奏折摆到他的书中上又还要等十日,若是顺利,皇上下令讨伐郁久闾那盖,这军令到达边城还需十日,这三十日过去,我怕督伦早已是凶多吉少了。”陆凌轻叹。   “没有再快的办法了?”穆榕榕满眼失落。   “也不是没有更快的办法,只要有人能亲自面见皇上呈上奏折,在用御用^H小说的信鸽飞鸽传书,时间便可省去一大半。”元愉眼中是肃然,面具散发着冰冷的光。   穆榕榕看了元愉一眼,却为何没有说什么,在场之人都不可能去面见皇上,这也就只是空谈。   “哲伦,我们去找督伦,即刻出发!你去抱兆儿,我去收拾一下,立即起程!”穆榕榕吩咐着,跑出屋去。   哲伦一脸无奈,他原本是受督伦嘱托来让元愉带走穆榕榕的,却哪知弄巧成拙,他看了元愉一眼,不知究竟该怎么办。   元愉却对他淡淡一笑,“快随她去吧!”他了解她,柔弱的表面下是一颗倔强的心,一旦决定的事情绝不反悔。   “那……京兆王,保重!”哲伦行了一礼,跑出屋去。   ……   月亮躲进云层,只散发出淡淡清辉,元愉站在院子门前遥望穆榕榕与哲伦离去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那身影。   “你为何不跟去?”陆凌问。   “榕儿的秉性恐怕你比我还要了解吧。”元愉淡淡一笑,满满的忧伤。   “那你以后准备去哪儿?”陆凌试探,却已是猜到了几分。   “天地之大,自有该去的地方。”元愉看着无边的苍穹,似笑非笑。   “那就请王爷保重了,告辞!”陆凌大步离去,衣袂风中翻飞。   元愉却没有进院子,一直站在门口,直到陆凌远去,才对着黑暗中说了一句。   “快出来,我早就知道你在那里!” 380.【下部】离殇5   黑暗中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名女人走了出来,那女子除了岚珍还会有谁?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岚珍看着元愉,满眼爱慕,却又是慢慢的受伤,刚才元愉目送穆榕榕远去的眼神,那般的眷恋,那是她所无法触及的领域。   “我不是已经警告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吗?”元愉眼中尽是愠怒,冰冷的面具在月色下更显冷凝。   “我难道在黑暗里偷偷看你也不可以吗?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狠心!”岚珍眼中擒满了泪水,作为一个女人,她的内心也是苦涩的。“你为什么就不关心我?”   元愉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她一眼,“你……不配!”冰冷的语气拒人千里。   “我有哪里配不上你?又有哪里比不上她!”她冲到元愉身边,拉住他的手臂。   元愉猛地一甩手,岚珍一个不稳向后两步靠到了墙上,元愉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径直离去。   “你……你站住!”岚珍大喊,满眼是泪,却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脖颈,“你今天若是就这么离开,我……我就死给你看!”她一边说着,双手却是颤抖。   元愉顿住了脚步,微微侧头,肩头几缕发丝随风飘起。“这也是郁久闾那盖教你的把戏吗?”   岚珍一怔,“你……你怎么知道……”霎时脸色煞白。   元愉回过身子看她,他早就知道岚珍所做都是郁久闾那盖所指示,若不是她与郁久闾那盖有什么不光彩的约定,^H小说那盖怎会知道榕儿与他的过去,又怎会知道兆儿是他的孩子,还有岚珍所用的毒药,他早已怀疑是郁久闾那盖给予的,而督伦的父亲亦很有可能是那盖暗中下了毒。   “你真是一个自私的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去帮助一个恶魔,你害了多少人,你知道吗?督伦、哲伦都可能为此丧命,就连你的阿爸也许都难逃一劫,你就这么自私!”元愉摇头。   “你胡说,那盖叔叔答应过我,不会伤害我阿爸的!”她的身子在颤抖,却是心虚。   元愉轻叱一声,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必须赶紧离开,不愿再与她多舌,转身离去。   “你不许走!”岚珍冲过去,锋利的匕首直指元愉的后背。 381.【下部】离殇6   说时迟,元愉一个转身,就在刀锋快要触及到他时,一把稳稳握住那匕首锋利的刀刃,鲜血瞬间如注而下。   岚珍看见如此多的鲜血,身子颤抖得厉害,“我连身子都给了你,你若是不要我,你就将我杀了吧!”她撕声力竭,凄凉不已。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心碎的女人。   “你这是在威胁我?”元愉半眯起眼看她,手中却没有放开一丝一毫,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滴落地面,空气中有腥甜的气味。   岚珍想要将匕首拔回,却被元愉握得更紧,她大喊,“来啊,快杀了我!”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岚珍。”元愉直直看着她的双眼,尽是凌厉,“若不是看在你曾经救过我的份上,我早就一把扭断了你的喉咙!”元愉话语中是少有的严厉,却让人胆寒。   岚珍只觉浑身打了个激灵,元愉的眼神让她害怕。   “好,你若是不杀我,那就让我杀了你!”岚珍猛地一用力,将匕首向元愉刺去,元愉却松开了手,锋利的刀刃瞬间插入了元愉腹中。岚珍一声尖叫,瞬间傻了眼。她原本以为元愉会继续握住匕首,她原本以为元愉会躲闪,确为何他竟放开了手,任凭她将匕首刺入了他的腹中,为何。这并不是她的本意,她一时手足无措。   元愉咬紧了嘴唇,额上渗出密密细汗,手捂在腹上,鲜血直流。他握住刀柄又将匕首拔了出来,瞬时血流如注,少顷,他竟扬起匕首再次刺入了自己腹中。   岚珍捂住嘴,连尖叫也忘记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尽是惊恐。   “我告诉你,为了她我……我不怕死,若是你……再找她麻烦,我会……亲自用这刀刃割断……你的脖子!”元愉吃力地说完,已是喘起了粗气。那样坚定又凌厉的眼神,就似闪电一般。他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你我已经两清,这两刀算是我还你的救命之恩!你我从此形如陌路,以后……休怪我不客气!“   岚珍愣在那里,一言不发,已是满脸惨白,有泪水默默从她的眼眶中溢出,滑落嘴角。   夜风正盛,鼓起元愉的衣袂,他捂住伤口缓缓离去,地面上是一串血的足迹。   &&&&&&&&&&&&&&&&&&&&&&&&&&&&&&&&&&&&&&&&&&&&&&&&&&&&&&&&&&&&&&&&&&&&&&&&&&&&&&&&&&&&&&&&&&&&&&&&   最近的文文实在是有些悲凉,亲们大呼萧灵精是后妈,其实我本人也是于心不忍,却不愿破坏本文的初衷,于是还在一如既往地写下去。其实爱情都不会完美吧,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瑕疵,小说里如是,现实中更是这样。   呵呵,忙完这一阵子,萧灵精会加快^H小说更新,敬请期待。 382.【下部】离殇7   柔然的草原渲染着一层绿色,羊群悠然吃草,偶闻几声牛儿的哼鸣。朵朵帐篷似草原上的白花,点缀在碧绿的绒毯之上。   草原上虽是一派美丽的景象,却是笼罩着一层难以言喻的沉闷。时不时可以看见吐谷浑的兵士穿梭在草原上,牧民们更是小心翼翼,远远躲开。曾经繁荣和谐的景象,今日已是没有。   穆榕榕在督伦的帐前勒马,跳下马来将马鞭随手一扔,冲进了督伦的帐中,帐外虽有郁久闾那盖的人守着,却都没有阻止穆榕榕。   掀帘入帐,帐中光线有些昏暗,帐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穆榕榕只觉腹中窜起一阵恶心,几欲呕吐,捂住嘴努力平复着胃里的翻腾,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这几日以来,腹中胎儿的反应越来越大了。她不禁低头望了望自己还平坦的腹部,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   督伦卧在床上,似是睡着了,呼吸均匀,表面上虽看不出什么,可面容却是憔悴不堪。穆榕榕何时见过一向强健的督伦这般模样,不觉心酸难耐。   缓缓走到他的床边坐下,细细打量他的脸,那惆怅深深刻在眉间,让人真想伸手为他抚平。   伸出纤纤十指,细嫩的皮肤已被缰绳磨破,渗着血渍,想要轻抚他的脸,却又收了回来,为何这般不自然,若换了这是元愉,她会不会早就一把拥住?那些不堪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元愉与岚珍,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挥之不去,苦涩的笑唇边凝滞。   正在此时,督伦却缓缓睁开眼来,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到来,他睁开眼看到床边的她,眼中尽是温柔的笑容,却又慢慢闭上眼去,唇角尽是满足的微笑。   ^H小说   穆榕榕为他拢了拢被子,却不知道督伦方才以为自己是在梦中见到她。   督伦感受到穆榕榕的温度,身子一怔,睁开眼来,满眼不可置信,嘴唇微张,原来这一切并不是梦。   “嫣羽……真……真的是你?”那般惊讶又激动,她真的回来了吗? 383.【下部】离殇8   “是我。”穆榕榕执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难过。   “我不是让哲伦去找你,让你们快走吗?”督伦问。   帐帘掀开,此时哲伦抱着兆儿走到帐帘下,正好听到督伦与穆榕榕的对话,“大哥,我……”   “不关哲伦的事,是我自己要回来的。”穆榕榕淡然一笑,迎上督伦眷恋的眼眸。“我怎能对你不管不顾。”   ^H小说督伦有些动容,她只一句话,就已让他兴奋不已,仿佛所有的伤痛都是值得。   兆儿看见督伦,高兴得手舞足蹈,硬是要哲伦放他下来,小男孩一着地就向督伦冲过去,爬到床榻上一下子扑到督伦身上。   督伦看到兆儿亦是开心,却在兆儿扑到他身上的时候闷哼一声,整张脸瞬时扭曲。兆儿吓坏了,慌忙松开手,而穆榕榕这才看清督伦半敞的衣衫下是渗着血渍的纱布,裹着身体。   “你的伤……为何这么严重?”穆榕榕忽觉鼻子一算,几欲落泪,为何刚才没有看出来。   “不碍事的,征战多年早已习惯。”督伦却安慰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哲伦走过来抱起兆儿,“兆儿乖,让爹娘说会儿话。”兆儿乖乖地点头,随哲伦出了帐去。   督伦握住穆榕榕的手,看着她,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指上被缰绳磨破的血口,甚是心疼。“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   他?元愉?   穆榕榕避开督伦的视线,“或许,你比他更需要我。”   “其实……你不必委屈自己,我只想要你能够幸福,与他在一起,不是你一直所盼望的吗?”督伦看着她,她说他需要她,苦苦恋上她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这样说。   他望着她迷人的脸,心中是无比满足,原本以为她会就此离去,原本以为二人将不会再见,她却似梦境一般走回了他身边,这样的幸福,让他浑然忘却了自己的伤痛。他又有了斗志,他要与那盖斗争到底,他要给她安宁。   “我……”穆榕榕忽觉一阵恶心,赶紧捂住嘴,一阵干呕。   “嫣羽,你怎么了?”督伦见状急忙坐起身子扶住她,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有没有牵扯到伤口,“你可是病了?我让哲伦马上去找医官来给你瞧瞧!”满眼焦急。   穆榕榕却是摇了摇头,以绢子拭了拭唇角,“我……我这是……有身孕了。” 384.【下部】天降奇兵1   “什么?身……身孕?”督伦一下子还没有缓过神来,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让他一时难以相信。是老天对他的眷顾吗?她回到了他的身边,她还有了他们的孩子。这是怎样的喜讯,这是她此生最开心的一天。   “嗯,是……你的孩子。”穆榕榕避开他炽热的眼眸,低下头去。   “嫣羽……”督伦心头千般滋味。曾经他说他要用孩子将她留下来,而不惜强迫她,而现如今她真的怀上了自己的孩子,却为何心中觉得有愧。伸手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细碎的吻落在她的发上。   穆榕榕只是将头靠在他肩上,身子却有些僵硬。心中为何就是少了一些什么,是内心油然而生的依恋还是淌在血里的爱?   ……   是夜,一灯如豆。   侍女端来汤药,放在桌上后离去。哲伦坐在桌前陪着督伦,他原本还显得有些稚嫩的脸,只是数日功夫,便变得成熟了不少。   穆榕榕端起汤药,从袖中掏出一根银针放入黑乎乎的药中试探,银针没有丝毫反应,也未曾变黑。哲伦、穆榕榕、督伦,三人对视一眼。   穆榕榕却依旧觉得蹊跷,难道那盖会这么好,真的想要治好督伦?她走到一旁将汤药倒入了花盆中,“安全起见,还是别喝了,等夜深了我在重新亲自给你熬。”穆榕榕将药碗放回托盘。   “好,都听你的。”督伦半靠在床榻上,紧紧凝视她纤瘦的背影,眼中的爱慕与依恋满满当当,与他霸道的样子大相径庭。   “大哥。”哲伦压低了声音,“我已经暗中联络了几个部落,他们都愿意助我们与那盖叔父一战,现在就只等大哥的安排了。”   穆榕榕深知这一仗自是不能免,可是却不得不担心督伦的身体,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担忧。却正好迎上督伦炽热的眼眸,她心中一惊,又慌忙回过头去。   “有他们帮忙固然是好,只是我的精锐已是全军覆没,这分明就是叔父设下的圈套,让我无力^H小说反抗他,现下他又暗中与吐谷浑联手,只怕我剩下的兵力再加上这几个部落也不是他的对手啊。”督伦有些怅然。父亲征战多年才稳定下来的局面,恐怕就要毁在他手中,不禁黯然神伤。   “大哥,这次无论如何,我们都和那盖叔父拼了,哪怕赔上性命,我们也要维护自己的尊严!”哲伦眼中满是坚定,一拍桌面。   督伦赞赏一笑,他稚气的弟弟终于长大了。   “哲伦你过来,这次就由你来统领兵士作战,就趁我还在养伤之际,这时候叔父是断然想不到我们会反击的,他定会以为我们反击也会在我的伤好了之后,绝想不到会由你来率兵!我们就以迅雷不及掩耳打他个措手不及!”督伦似乎已有了什么周密的计划。   “好!”哲伦点头,站起身来,坚定的模样倒与督伦有几分相似。 385.【下部】天降奇兵2   那夜,哲伦并未在督伦帐中待得太久,害怕引起郁久闾那盖的怀疑,可计划却在一步步实施中。   穆榕榕靠坐在床前,伸手去解督伦的衣裳,“该换药了。”   督伦半靠在床榻上,倒有些不好意思。“嫣羽,还是让侍女来吧。”   “她们难保是那盖的人,我不放心。”穆榕榕轻轻解开他的衣裳,又小心翼翼摘下一层层沾满血渍与药膏的纱布,那触目的伤口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嫣羽,还是……让侍女来吧。”督伦挥了挥手,自知自己身上的伤触目惊心,生怕吓到了她。   穆榕榕也确是吓到了,两道刀伤从肩头一直划到腹部,伤口还没有完全结痂,还能看见未愈合的血肉,忽觉一阵眩晕,心中涌上阵阵难受。却为何眼前出现了曾经元愉受伤的情景,她也是这样为他上药,为何竟这般相似。   打开药瓶,将药粉仔细均匀地洒在伤口上,“疼不疼?”她问。   督伦已是满头大汗,却是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面容却是扭曲。郁久闾那盖原本是要置他于死地的,这两刀致命伤怎能不疼,若不是他多了那么一点运气、若不是他身体强将,只怕早就扛不住而命丧黄泉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她的双手有些颤抖,又小心翼翼为他包扎好,深叹一声。   督伦伸出手去,将她的纤纤十指包握在手中,深深地凝视她,“别太担心,这一次虽没有胜算,可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也会尽全力的,还有哲伦。”   “嗯。”穆榕榕点头,望着自己还平坦的肚子。   督伦伸手抚上她的发,温柔之至,“早些歇了吧,你看你身子这么弱,别累坏了。”   “好。”她默默点头,却思绪飘远。   ……   狭长的深巷,穆榕榕怎么也走不到头,前面有一个黑影,却怎么也看不清面容。   “你是谁?”她问。   黑影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竟是一张带着面具的脸。   “元愉?”她有些诧异。   面具下的脸露出微笑,却是一言不发。   “你怎么在这里?”穆榕榕问,一步步靠拢过去。   元愉却不言语,只是站在原地,却见鲜血从他的身体中渗出,渐渐浸满了全身。   穆榕榕吓坏了,一声惨叫,“啊——”从梦中醒了过来。   “嫣羽!”督伦亦被惊醒,猛地坐起身子,“你怎么了?”   穆榕榕喘着粗气,满身是汗,身子还在瑟瑟发抖,原来竟是一场梦,为何会这般真实?   “嫣羽,你可是梦魇?没事了,只是梦罢了。”他将她环在怀中,轻拍她的后背。   穆榕榕就似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她知道那是梦,可那样的真实,让她心中难以平静。   元愉,元愉!   她的眸中瞬时涌出热泪,竟嚎啕大哭起来。   &&&&&&&am^H小说p;&&&&&&&&&&&&&&&&&&&&&&&&&&&&&&&&&&&&&&&&&&&&&&&&&&&&&&&&&&&&&&&&&&&&&&&&&&&&&&&&&&&&&&&&&&   亲们啊,萧灵精近来实在太忙啊,自知更新太慢,还请见谅啊。五月一过就会闲暇一些,到时一定每日尽量多更! 386.【下部】天降奇兵3   穆榕榕靠在督伦怀里,就这样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地到了天明。   披衣起身,却第一眼瞥见那那花盆中的绿植已然枯萎,穆榕榕不觉后背窜上一阵凉气。昨夜将侍女送来的汤药倒入这花盆中,只一夜之间这花便枯萎,若是督伦将这药喝下去将会怎样,她不敢再往下想,只是这汤药中究竟是怎样的毒,竟然连银针也试不出来。   督伦亦是一整夜未曾睡好,伤口整夜地疼痛,他缓缓睁眼见穆榕榕正在发呆,顺着她的视线而去,看见的花盆中枯萎的花叶,他自然明白了原委。   “看来,我父汗真的可能就是被这样的毒所害死的。”他眼中尽是仇恨的怒火,当年父汗的汤药都用银针验过,可万万没想到……   “如果当年你不曾去借你父汗的仙草来救我的话,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H小说吧。”穆榕榕没有回头,却满是自责。   “你……都知道了?”督伦有些诧异,看着穆榕榕的背影。   穆榕榕点点头,“我一生都会不安。”她的眸黯淡了下来。   “嫣羽,当年的事,我们都忘记好吗?已成的事实,永远也无法改变了。”督伦捂着伤口,说话的声音也伴随着阵痛。   “你说的很对,木已成舟已是无法改变,可是我却不是冷血的人,此生也无法摆脱对你父亲的愧疚。”她深叹一声。   督伦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她消瘦的背影,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大哥——”哲伦人未到声先至,说着已掀帘入帐,他手中抱着兆儿,大步走进来。帐外守卫的兵士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一刻不停地注意着帐内的动静。   “爹爹!”兆儿看见督伦,开心地跑过去,趴在床榻边看他,这一次他不敢贸然去抱督伦,生怕将他弄疼。   督伦看着兆儿天真无邪的面容,眼中露出慈爱的笑容。   哲伦故意提高了声调,“我把兆儿送来啦,你们一家三口好生聊着,我走了!”语罢向督伦使了使眼色,看了一眼兆儿的衣襟,于是转身出帐离去了。   督伦当然明白哲伦的意思,现在他们已被那盖密切注视,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掌控中。   “兆儿真乖。”督伦摸了摸兆儿的脑袋,从他衣襟中拿出一张小纸条。   上写了,“十日之后,子夜动手……”   &&&&&&&&&&&&&&&&&&&&&&&&&&&&&&&&&&&&&&&&&&&&&&&&&&&&&&&&&&&&&&&&&&&&&&&&&&&&&&&&&&&&&&&&&&&&&&&&&&&   着实太忙,亲们见谅! 387.【下部】天降奇兵4   柔然的草原,闷热难耐,疾风过境,草原上泛起层层波浪,就仿若波浪滔天的大海,天空中乌压压的黑云压着地面飘过。   已是六日过去,离哲伦与督伦约定的时间还有三日,穆榕榕站在帐外仰望狰狞的苍穹,眼皮跳得厉害。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却浑然不觉,只是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似乎那样便可与腹中的小生命相互交流一般。   一件衣裳悄然披到她的身上,蓦然回头,迎上的是督伦的如炬双眸,眸中满是炽热的爱恋,满满当当。   “在想什么?快要下雨了,小心自己的身子。”督伦这几日有穆榕榕地细心照料,身体恢复得很快,虽还不能剧烈运动,可下床走动已不是问题,大抵也与他心情甚好有关系吧。   ^H小说   “哦,我只是觉得帐中有些闷,想要透透气。”穆榕榕微微笑了,任他用衣衫将自己裹住。   督伦瞥了一眼守在不远处的几名侍卫,他们都是那盖派来的人,督伦不予理睬,从身后将穆榕榕抱住,圈在怀里,“若是觉得憋闷,那我就在此陪你和孩子。”他将下巴抵在她发间摩挲,有些粗糙却是温暖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肚子,就若那是珍宝一般。   穆榕榕缩了缩肩膀,如此的温情让她一时不能适应,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任由督伦抱住自己。   “还有三天了,我……有点怕。”穆榕榕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督伦凑在她耳边,轻轻一笑,“放心吧,哲伦会安排好的,明日我便会安排你和兆儿先行离开。”   “为什么?”穆榕榕忽的转头看他,“你……不走?”   督伦一笑,“我怎能先行离开,我要和我的子民并肩作战。”   “可是……你的伤……”穆榕榕转过身来,看着他还有些苍白的脸,怎能放心得下。   “无妨。”督伦却是安慰,“我会没事的。”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定睛一看竟是郁久闾那盖的亲信策马而来,督伦下意识地将穆榕榕护在了身后,隐隐觉得有事发生。   来人下马,步到督伦跟前,“可汗,那盖长老请你去穹帐一议。”佯装的尊敬,叫人作呕。   “有何事?”督伦仍然护在穆榕榕身前,不曾放开她的手。   “哦?可汗不知?”来者摸了摸胡子,狡黠一笑,“哲伦殿下串通几个部落预谋造反,现在已被押往了穹帐,长老请你过去,商议此事该怎样解决。”   什么?穆榕榕只觉一阵眩晕,哲伦被抓了,还不到与各部落约定的时间,难道有奸细告密?   督伦亦是一怔,没想到那盖竟是这样神通广大,拳头攥紧,关节咔咔作响。   “好,我同你们去穹帐。”督伦松开了穆榕榕的手,自知此一去已是凶多吉少,没想到那盖竟是这般迅速,也许今日便是他和哲伦的死期。   “我同你一起去!”穆榕榕抓住督伦的手,“让我和你一起!”满是坚定。   那盖派来的人看了穆榕榕一眼,狡黠一笑。 388.【下部】天降奇兵5   穹帐中,那盖泰然坐于可汗的椅上,就仿若自己就已是可汗了一般,各长老不露声色坐在下面,却是各怀心事。岚珍的父亲一脸肃穆,眸中的情愫却是难测。   督伦步入帐中,虽是有伤在身,却难掩自身的霸气,浑然天成。他拉着穆榕榕的手,厚实的温暖透给她无比安心。   哲伦被绑起来,身上已是布满了伤痕,想来已是吃了不少苦头。他毕竟也是郁久闾那盖的侄儿,没想到郁久闾那盖竟也下得了手。   哲伦看见督伦领着穆榕榕前来,满脸歉意,心中有话又不敢说出口。督伦对他安慰一笑,他知道哲伦已经尽力了。   “可汗近来身体可有恢复些?”那盖稳坐于椅上问督伦,虽任称呼他可汗,可却尽是嘲讽的意味。   督伦一笑,“多谢叔父挂怀,这点伤一时还死不了。”话语中不乏火药味。   穆榕榕拉了拉督伦的手,生怕那盖会对他不利,督伦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那盖哈哈一笑,摸了摸胡子,眸中有嗜血的光。   那盖指了指哲伦,“哲伦这孩子屡次预谋造反,我想问问可汗该怎样处理。”那盖嘴角泛着神秘微笑。   督伦看着那盖,“既然叔父已是有主意了,又何必还找我来,听从叔父安排便是。”他冷哼一声,双手环臂。   那盖哈哈一笑,“既是这样,我已与诸位长老商议过了,哲伦当以律法惩治。”   律法?穆榕榕一惊,按照那盖给哲伦定的罪,依律当斩!   “不行,哲伦他……”穆榕榕想要为哲伦辩解,督伦却紧了紧她的手,让她敛口。   那盖意味深长地看了穆榕榕一眼,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来人,将哲伦拉出去,斩!”那盖^H小说冷冷地吩咐,带着得逞的笑。似乎还有更大的阴谋。   几个五大三粗的兵士应声进帐,拖起哲伦就出了帐去,督伦的拳头攥紧,咔咔作响。   就在兵士就要挥动大刀砍向哲伦之时,督伦一跃夺过身边兵士的长剑,冲出了帐去。他怎能眼睁睁看着哲伦被斩,就算是拼上了性命他也要去救他!   前来阻止的兵士纷纷持刀相向,却哪里是督伦的对手,接连被督伦斩首,督伦杀出了一条血路冲到了哲伦身边,却哪知那数名押送哲伦的兵士竟悉数持刀对准了督伦,似乎早就料到。   而督伦本就身负重伤,此时也有些体力不支了,喘着粗气,他一边御敌一边解开了缚住哲伦的绳索,兄弟二人并肩作战,原本亦是可杀出一条血路来的,却是听到一声尖叫,督伦慌忙回头,穆榕榕被那盖以长剑抵在了脖子上,雪白的脖颈上已泛起了血印。   “嫣羽——”督伦一个不留神,被兵士刺伤,兄弟二人皆被逮捕。   那盖哈哈大笑,而穆榕榕这才知道,这不过是那盖的计谋罢了。哲伦当斩,督伦前去相救,无形中督伦已变成了哲伦的帮凶,预谋造反之人,这样那盖要除掉督伦,更是名正言顺。   “你放开嫣羽!”督伦喝斥,伤口溢出鲜血。   “放了她?可没有那么简单!”那盖阴冷一笑。   “那你要怎样!”督伦对那盖的想法已是猜到几分,他来不及思索,“我放弃汗位,只要你……放了她!”   那盖又是阴冷的笑,凑到穆榕榕耳边,“听见了吗,有男人为了你连汗位也不要了,不过……在我看来,你不过只是红颜祸水,害人精而已,曾经的京兆王如是,今日的督伦亦如是!”   红颜祸水?穆榕榕心中刺痛,难道真的是这般? 389.【下部】天降奇兵6   “叔父,你莫要为难她!”督伦脸色苍白,定是方才牵扯到了伤口,现在身体正痛得厉害。   “大哥,你不要紧吧?”哲伦见哥哥有些乏力的样子,甚是心疼,又有深深的自责,若不是自己的计划不够周密又怎会连累督伦。从小到大,一直以来都是督伦在保护他,这一次他原本想担起责任,却哪知……深深的自责让他难以平静。   ^H小说郁久闾那盖想来已是迫不及待,向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两柄架在督伦与哲伦脖颈上的剑就要向他们抹去。   “不——”穆榕榕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猛地推开了郁久闾那盖,而那盖显然是没有想到穆榕榕瞬时会使出这么大的力气,一个不稳向后退出几步,可他锋利的剑锋却是擦着穆榕榕的肩头而过,鲜血染红了衣襟。   “嫣羽——”   “容姐姐!”兄弟二人同时大喊出声,哪里还顾得了那许多,挣扎着要前去救她。   郁久闾那盖一怒之下,提起利剑就直直向穆榕榕刺来,“我原本不想杀你的,你却这般不识象!”   穆榕榕肩头被刺伤,还没换过劲来,就见冰冷的剑锋直面而来,一时吓坏了。   就在众人都屏住呼吸之时,一支飞箭空中飞来,就似一道闪电直直射穿了那盖的手腕。   “啊——”那盖一声惨叫,鲜血喷出,利剑擦着穆榕榕的脸滑落,一撮乌发被斩落。   就在此时,四下里喊声若雷鸣而起,马蹄声震耳欲聋就似天雷滚滚,放眼望去黑压压的军队就似变戏法般冒了出来,为首的一人手持弓箭,身着玄色铠甲,头顶胄盔上的红缨随风飘动,他身后一杆战旗赫赫醒目——魏!   那盖的兵士见状却也并非等闲之辈,见势不妙一边护送那盖逃离,一边准备就此杀掉督伦兄弟二人,却见那策马跑在最前面的将军,迅速搭弓放箭,将欲刺督伦兄弟二人的贼子一一射杀,所放之箭,箭箭穿心!   那盖的军心瞬时涣散,一时现场一片混乱,穆榕榕站在原地捂着肩头的伤口疼痛难耐,乱窜的贼子与马匹从身侧疾驰而过,几欲将她撞倒。玄色铠甲的将军,策马而来俯身一捞,单手将她抱上了马背。 390.【下部】天降奇兵7   隆隆的马蹄声过,喊杀声、厮打声,直到天边挂起了星子,这柔然的草原才恢复了宁静,只是空气中却难掩寂寥。   穆榕榕为督伦掖了掖被角,夜里的柔然还是有些冷。督伦刚换了药,拉着穆榕榕的手说了许多话,这才安静地睡下了。   穆榕榕步出帐子,帐外的篝火旁围坐了许多兵士,一侧插着战旗——魏。   陆凌与兵士一同坐在篝火旁,见了穆榕榕出来,连忙起身。   “羽儿,怎么还不休息?”看了看她的肩,甚是心疼。   “我还睡不着,出来同你说会儿话。”穆榕榕对陆凌微微一笑,“今天可真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恐怕我和督伦都……”   陆凌拉了穆榕榕一道在篝火旁坐下,“羽儿这是哪里的话,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又怎能安心!”   穆榕榕在陆凌身边坐下,双手环膝,自己肩上的伤虽不重,却仍是疼痛。   “肩上的伤口不深,应该会好得很快,只是……恐怕会留下疤痕。”陆凌有些遗憾地说。   “无妨的。”穆榕榕轻轻摸了自己的肩头,“反正看不见,无碍。”淡淡一笑。   陆凌看着她有些憔悴的模样,心中怜悯,她自小就是这样,从来不愿别人为她担心,坚强的面容下是只有他才了解的脆弱。   “娘亲!娘亲!”是兆儿的声音,穆榕榕回头,小小的男孩已经跑到了她身后,一把抱住她的脖子,却牵扯到她的伤口生生的疼,穆榕榕不禁咬了咬牙却不露声色。   哲伦有些抱歉地跑来,“容姐姐,兆儿一觉醒来非得来找你,我拿他没办法。”   “没事,且让他在这里吧,你快去休息。”穆榕榕体谅哲伦今日也受了伤,亦是心疼。   “好。”哲伦点点头,回了自己^H小说帐去。   兆儿粘着穆榕榕,丝毫不知今日发生的事,只是抱着自己的母亲撒娇。   “兆儿过来,让我抱抱你。”陆凌张开手臂抱过兆儿坐在自己怀中,兆儿笑呵呵地摸着他身上的铠甲,又是稀奇又是兴奋。   穆榕榕看着兆儿的模样,嘴角泛起慈爱的笑容。   “陆哥哥,这次多谢你带兵来,还将吐谷浑一同击溃,只是可惜这那盖跑掉了。”穆榕榕为兆儿整理了一下衣裳。   “羽儿,其实我也是接到朝中的命令才前来的,若非如此我怎敢带着兵士光明正大地前来。”陆凌如是说,一点不避讳。   “你是说,你带兵是接到了朝中的军令?”穆榕榕有些吃惊,“可是这才六日过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么快啊?”   “是啊,我也觉得蹊跷。”陆凌轻叹,摸着兆儿的头,“我派出的人现下恐怕还没有到达洛阳,这军令怎会就到了大营之中,我亦是没有想明白。”   穆榕榕眉头微皱,眼前浮现出元愉的影子,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难道……是元愉?”   陆凌若有所思,“我亦是在猜想,可是这去往洛阳如此遥远,任凭他骑上千里马也无法这么快到达啊!”   穆榕榕觉得陆凌说的在理,直觉中却一直看到元愉的影子。   “那……元愉他……后来去了哪里?”那日她同哲伦走后,就再无元愉的消息。   “我也不知道,只是第二日我又回你住的院子之时,已无他的踪影,只有院门外一滩血迹,一直延伸了好远。”陆凌似乎有些担心,微微皱眉。   “什么?血迹……”穆榕榕只觉浑身一凉,重重的恐惧感袭来,想起了自己前几日的噩梦,不由浑身冰凉。 391.【下部】天降奇兵8   “嫣羽,你怎么了?”陆凌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突然脸色煞白?”陆凌眼中满是担忧。   穆榕榕却没有注意到陆凌地问话,身子有些颤抖。   “嫣羽,你怎么了?嫣羽?”陆凌又唤了两声,这才将穆榕榕从思绪中唤醒。   “哦,我……我没事。”穆榕榕低下头双手环住膝盖,心中的恐惧感却不曾消失,元愉现在究竟怎样了,她好害怕。可心里却终究过不了那一关,元愉和岚珍赤裸相对的画面,她怎能从脑海中抹去。   陆凌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穆榕榕身上,“柔然的夜有些冷,可别着凉。”   “嗯。”她点点头,却是魂不守舍。   “其实,我知道你在担心他。”陆凌望向漆黑的夜空,喃喃地说。   “娘亲在担心谁?”兆儿却插了嘴,眨着扑闪的大眼睛问陆凌,小孩子似乎也能听懂大人的对话。   穆榕榕一愣,却不知该怎样回答,陆凌一笑,刮了刮兆儿的小鼻子,“兆儿先去一边玩一会儿,我和你娘亲说一会儿话好不好?”   小家伙看了看穆榕榕又看看陆凌,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陆凌一招手,唤来两个校尉模样的男子,吩咐他们带兆儿去玩。   两名男子看起来也甚是喜欢这活泼可爱的兆儿,都争相去抱他,却有一人看见了穆榕榕之后,先是一愣,接着脱口而出,“穆小姐……”却又慌忙敛口。   穆榕榕亦是一怔,没想到数年之后竟还会有人认出自己,不由得有些惊诧。   陆凌做了个^H小说手势,两名男子没有再说话,恭敬地带着兆儿退了下去,直到他们走远。   “他们……好像认出了你。”陆凌侧头看穆榕榕,“要不要我吩咐下去,让他们不许外传?”   穆榕榕耸了耸肩,淡然一笑,“无妨,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随遇而安吧。”轻轻一叹。   遥想当年,元愉带着三十万大军挥师回洛阳,在洛阳城外与元恪对峙,剑拔弩张之时,漫天风雪中穆榕榕只身从城门中奔出,在雪地中与京兆王元愉相拥,所在兵士又有哪一个不记得这女子,又有谁人不知这个谜一般的女子。   莫说她美貌倾城的模样令人难忘,且不论她的琴技无人能比,独独两男子为她的争斗,就已经让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让那两名男子一个是当今圣上,一个是手握兵权掌握半壁江山的王爷呢。   陆凌望着缩在大氅下的她,微微一笑,真想将她搂进怀里,给她温暖。看着她的眼,他似乎在那里面看见了元愉的身影,在她的眼中除了元愉,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吧。   陆凌摇头,已是认输,这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心意从未改变,却不再去争取她,只是想默默地祈祷她能够幸福。这,大概才是爱情的真谛。 392.【下部】再入洛阳1   陆凌的到来,铲除了郁久闾那盖在柔然的势力,亦给吐谷浑以重创,向西撤退了三百里。那盖的亲信阵前倒戈,供出了他的阴谋,也道出了数年前那盖在督伦父汗的药中下毒将其害死的事实。督伦重新坐上了汗位,这一阵风波过后他的身体也是受了重创,伤势不轻,需要花费时间调养,于是很多事宜都交给了哲伦来代理,自己安心养伤。只是最遗憾的是,郁久闾那盖逃脱了,至今没有抓到,他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为柔然带来危险。   陆凌跨上骏马,一身玄色铠甲在晨光中显得异常挺拔。他的身后是他的军队,肃穆威严。   “嫣羽,快快回去吧,你是有身孕的人,还要注意身体才是!”陆凌细心地吩^H小说咐道。   穆榕榕宛然一笑,点了点头。督伦披了大氅站在穆榕榕身边,脸色已是好了不少,伸手搂过穆榕榕的腰,在她的腹上轻轻摩挲,“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陆凌朗然微笑,向督伦点了点头,督伦看穆榕榕的眼中尽是爱慕,有督伦照顾穆榕榕,陆凌自然是可以放心的了。   “就此别过,保重!”陆凌双手胸前抱拳,一股英气浑然天成。   督伦非常有风度地抱之一笑,行了一个柔然的道别礼。   陆凌一拉缰绳,那马儿站立起前腿长嘶一声,陆凌一拍马股,那马儿便带着他疾驰着离去。   穆榕榕一直目送他们远去,直到行进的军队在草原的尽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飞扬的尘土在天边若隐若现。   “嫣羽,回去吧?”督伦执了穆榕榕的手往回走去,那里有他的子民,还有崭新的生活。   ……   时间飞逝,波澜不惊,转眼已是两月过去,穆榕榕腹中的胎儿一天天长大,她却因着身子削瘦,腹部不是特别明显,若非仔细观看,不然都不易察觉。   督伦对穆榕榕极致呵护,对兆儿也是关爱有加,他的伤势恢复得很快,两月过去,已是痊愈了。   这一日,朝中有信使前来,急匆匆入了督伦的大帐,夜间督伦回来已是半夜,穆榕榕已带着兆儿睡下。   督伦靠坐床前,仔细端详穆榕榕的轮廓,那般爱恋。   穆榕榕并未睡沉,醒了过来,“如何现在才回来,朝中来人有何事?”   督伦轻轻一笑,“你的皇帝哥哥派了不少赏赐予我,又对我的伤势表示关心,还让我伤愈之后进洛阳一叙。”   “那你,要去吗?”穆榕榕问。   督伦点点头,“当然,就算皇上不派人来我也考虑是时候上贡了,这些日子可是耽误了不少。”   “那……什么时候启程?”穆榕榕又问。   督伦却是轻叹,“时间都不是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皇上让我带上你,一同去洛阳!” 393.【下部】再入洛阳2   “皇上……让你带上我一同去……洛阳?”穆榕榕着实惊讶,元恪怎会知道她并没有死?   “是啊。”督伦叹了一口气,“我也在诧异为何皇上会知道,会不会……是陆凌?”督伦问。   穆榕榕若有所思,“不,不会是陆哥哥。”   那一日她与陆凌坐在篝火旁就已有兵士认出了她,那么在边城之时也就定有兵士早就认出了她,如今消息传到了元恪耳中也并非不可能。   “依我看,你还是待在柔然,我带着随从去上贡,速速便回,我就佯装不明白圣上的意思。”督伦有些担忧。   穆榕榕却微微摇了摇头,手指搓揉着被角,“回避终究不是办法,恪哥哥即已知晓,那我也就不再回避了,我要光明正大地生活。”她的眼中满是坚定。   “可是你现在有孕在身,这路途遥远,恐怕……”督伦看了看她微微有些隆起却还不太凸显的小腹,心疼之至。那里孕育着他们的孩子,他们自己的孩子。   穆榕榕抓住督伦的手,“让我去吧,这许多年过去,我也时常在梦中回到洛阳,这一次你刚伤愈不久,与你一同前去,我也好照顾你。”   “嫣羽……”督伦猛地反手握住她的纤纤玉手,她说……要照顾他?他没有听错吧?一时激动,竟眼眶中浸上泪水,兴许这是这许多年来她最让他感动的一句话。   “你……怎么了?”穆榕榕见督伦眼眶瞬时红了,不觉诧异,伸手轻触他的眉头。   督伦欣慰一笑,“没事,只是很开心罢了。”抚上她的玉指,将她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俯首静静地凝视她,仿佛永远也看不够。细碎的吻啄在她的手心,温柔又炽热。   “你……答应带我去洛阳吗?我会好好照顾腹中的孩子的。”穆榕榕小心地询问。   “答应,当然答应!我们带上兆儿,一同去洛阳。”   &&&&&&&&&&&&&&&&&&&&&&&&&&&&&&&&&&&&&&&&&&&&&&&&&&&&^H小说&&&&&&&&&&&&&&&&&&&&&&&&&&&&&&&&&&&&&&&&&&   《红颜非祸水:宁负天下不负卿》萧灵精【嘟嘟】QQ群:35554939 394.【下部】再入洛阳3   三日后,督伦带着上贡的贡品,与穆榕榕一道启程洛阳,兆儿也与二人随行。这次进京,倒像是一家三口的远游。   穆榕榕有孕在身不宜长时间在路^H小说上颠簸,于是督伦便命押送贡品的车先行,自己则照顾穆榕榕与兆儿一路缓缓向洛阳而去。   马车中铺上了软垫,穆榕榕半躺在马车中假寐,兆儿则趴在窗上好奇地看着窗外。兆儿自幼在边城长大,对于中原的事物倍感好奇,一直眨巴着扑闪的大眼睛看着窗外街市上的新鲜事物。   马车穿梭在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可听见街市上小贩沿街叫卖的声音。   “嫣羽。”督伦双腿轻夹了马肚,来到马车的窗边,宠溺地看了看兆儿对穆榕榕说,“今日我们便在此镇上休息,明日再赶路。”   “好好好!”兆儿不等穆榕榕回答便拍起了手,高兴得不行。   穆榕榕看着兆儿开心的样子,微微点头,笑而不语。   督伦一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则刮了刮兆儿的鼻尖,宠溺之至。   穆榕榕看着兆儿,不禁伸手抚上自己并不太明显的肚子。   “嫣羽,这几日觉得怎样?可有不适?”督伦满是关切,担心着穆榕榕腹中的胎儿。   穆榕榕放了一颗梅子在口中,忍了忍胃中时有时无的翻腾,“无妨,孩子淘气的时候吃两颗梅子便好。”   督伦轻笑,满眼幸福。“前面有一家医馆,我们找个医官把把脉。”   ……   医官模样的中年男子为穆榕榕号了脉,微微一笑,对督伦说,“夫人脉象甚好,腹中胎儿亦很健康,莫要担心。”   督伦一听,放下心来,这出行了快十日,他一直为穆榕榕担心,这下总算安稳了些。他抱着兆儿,甚是开心。   “我为夫人开几服安胎药,请随我过来。”医官向督伦示意,走向了内堂。   “嫣羽,你且在此坐一会儿。”督伦抱着兆儿嘱咐穆榕榕,跟着医官进了内堂。   穆榕榕独自坐在那里,又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肚子。   两个农夫抬着一个受伤的小伙子冲进医馆,那伤者腿上一道伤口,血淋淋的,看来定是不小心被斧子砍伤的。医馆中两个学徒赶紧迎了上去,准备为伤者包扎。   这受伤的小伙一直嚎啕不停,又是嚷嚷自己会不会残废,又是干嚎血会不会流干。穆榕榕觉得吵杂站起身来正准备离开。   却听得一个正为伤者包扎的学徒一边包扎一边有些不耐烦地说,“行了,别嚷嚷了,你这点伤算不了什么,死不了!上个月有个戴面具的男人腹上中了两刀,人一声没哼,包扎好了都没休息一下,就直接骑马奔洛阳而去了,你这点小伤嚷嚷个啥……”   穆榕榕忽的顿住脚步心中一紧,什么,戴面具的男人?难道…… 395.【下部】再入洛阳4   是夜,晴朗的夜空中一轮圆月悬于其上,就似深蓝的丝绒上镶嵌的宝石。   穆榕榕辗转难眠,白日里听到的对话始终在耳边萦绕,他们口中的那个人就是元愉吗?他受了伤?   推开房间的窗户,月光瞬时倾泻而下,披洒在她的身上。   望向夜空中中皎洁的明月,穆榕榕似乎看见了那个人的脸,俊朗的脸庞。   为何会觉得心中压抑难耐,甚至忐忑不安。自己不是已觉得恨透了他吗?他和岚珍在一起的画面始终在她心头萦绕,那是一个伤疤,就算不去触碰,也会痛得无法呼吸。可今日听到医馆的学徒的话,又不禁心软开始担忧,他们说的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真的就是元愉吗?   难道,陆凌能成功率军前来相,真的是元愉所为?   夜风吹来,她不禁觉得有些凉,双手环抱在胸前,缩了缩肩膀。   “娘亲?”兆儿一声唤,穆榕榕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去,兆儿不知何时已从床上爬了下来来到了她身边。   “兆儿如何不睡?”穆榕榕宠溺地看着兆儿,将他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娘亲。”兆儿搂住她的脖子,甚是粘人,“娘亲在想什么?”靠在穆榕榕胸口。   “娘亲没有想什么,只是睡不着。”穆榕榕小声地回答,回头看了一眼正睡得香的督伦,生怕将他吵醒。   兆儿依偎在穆榕榕怀中,仰头看穆榕榕,小手去摸穆榕榕的脸颊,就似娘^H小说亲是他的珍宝。   穆榕榕将兆儿抱在怀中,轻轻地拍打他的后背。   兆儿忽的似想起了什么,“娘亲,为什么很久没有见到那个叔叔?”   “哪个叔叔?”穆榕榕有些诧异,俯首看兆儿。   兆儿把玩着穆榕榕的长发,“就是那个戴面具的叔叔啊,为什么他不和我们一起去洛阳?”   穆榕榕被问得一愣,这孩子怎么会突然想起了元愉,难道这就是父子连心?穆榕榕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   “我想他了。”兆儿一本正经地说,却依旧搓揉着穆榕榕的头发。   什么?兆儿说他想元愉了?霎时,一阵酸酸的感觉冲上鼻子,穆榕榕搂着兆儿,他怎会知道,那才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月亮缓缓钻进了云层中,半张脸若隐若现,兆儿在穆榕榕怀中不一会儿就又沉沉睡了过去。穆榕榕见他熟睡的样子,不禁摇头,唇角露着微笑。   站起身来准备抱他上床,却听得兆儿一声梦呓,“爹……爹……”   穆榕榕怔住,心中酸涩,不知他喊着爹爹的时候,梦中出现的究竟是督伦……还是元愉……   个中酸涩,难以言喻。 396.【下部】斯人依旧1   又是十日过去,中原的天气已变得闷热难耐,空气中满是潮湿的感觉,一场大雨似乎迫在眉睫。   穆榕榕坐在颠簸的马车中,掀开窗帘向外眺望,那不远处的城墙巍然耸立,城门上方赫然写有两个大字——洛^H小说阳。   洛阳,我回来了。内心深处涌现出兴奋感,却又伴随着淡淡的哀伤,当初的离开和今日的返还,期间已发生了太多的变故,早已是物是人非。   兆儿见马车进城,甚是开心,趴在窗上向外四处张望,“娘亲,这是什么?那个呢?”一路上不停地提问,许多事务对他来说都是新鲜。   穆榕榕耐心地一一解答,宠溺的眼神。除了讲解,还为兆儿介绍起洛阳来,“兆儿,以前娘亲和外祖父就住在那边那条街。”数年不曾踏上洛阳这方土地,倍感亲切。   兆儿饶有兴致地听着,一双机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   马车继续缓缓向驿站而去,行走在洛阳的街道,穆榕榕却是心不在焉。转过街角,露出两扇朱漆大门,门上的朱漆已有些褪色,门外两只狮子甚是惹眼却浑身沾满了青苔,看起来已是落败的模样,似乎许久不曾有人来修葺了。   “娘亲,我认识那个字!”兆儿指着大红朱漆门上方斜斜挂着的匾额大喊,“那是我的名字,兆!”   穆榕榕恍然回头,才看清那匾额上的几个大字——京兆王府。看着现下这落败的景象,不由得心中一阵怅然,这落寞的场景,连她都没有认出这便是曾经恢宏的王府,没有了昔日踏破门槛的热闹景象,只剩下落魄的空房。   马车从京兆王府门前缓缓驶过,穆榕榕直直看着,就连灵魂也放肆在游离。督伦骑在马上,走在马车前头,路过京兆王府他也着实意外,回头望向马车这边。见穆榕榕一直盯着那红墙碧瓦,心事重重般,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在看她。   不着痕迹地深叹一声,督伦回过了头去,眼中一抹怅然转瞬即逝。 397.【下部】斯人依旧2   翌日清早,郁久闾督伦便带着贡品赶在早朝时间进了宫去。穆榕榕心绪烦闷,也无心再睡,索性起身梳洗,出去走走。   洛阳的大街,还是曾经的模样,甚至比从前更加繁华,熟悉中又透着陌生。   漫无目的地行走,竟是来到了大司空府门前,于府的家奴^H小说们进进出出,一片繁忙,这里正是于聆风的家。从这兴旺的景象看来,她父亲大司空于景升大概比从前更加得圣宠了。   她的姐姐又是皇后,于府如日中天早已是意料之中。   正想着,一辆马车拐过街角朝着于府大门而去,马夫在大门外勒马。待马车停稳,一女子由婆子搀着下了车来,穆榕榕远远望去,那女子正是于聆风无疑。许多年不曾面见,更增添了几分风韵,只是身子明显比以前消瘦了许多,脸色倒还红润。   于聆风无意往这边看了一眼,穆榕榕一惊,急忙转身,扎进了人群中,缓缓离去。渐渐远去的她,却并未看见那马车中又步下一个人来,着一身素衣淡雅浑然,覆一张面具冷若冰霜。   ……   回到驿站,督伦也刚刚从宫中返还,兆儿正坐在他腿上撒娇,见到穆榕榕归来,兆儿笑呵呵地唤着,“娘亲娘亲——”   “你出去了?”督伦抱着兆儿站起身来走到穆榕榕身边,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   “许久不曾回洛阳了,忍不住出去走了走。”穆榕榕在椅上坐下,不自觉地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督伦宠溺一笑,“下次出去的时候叫侍从陪着你,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还是小心为好。”   “嗯,知道了。”穆榕榕点头。“今日进宫还顺利吗?见到……恪哥哥了?”   督伦抱着兆儿在她身边坐下,“见到了,皇上特意设下酒宴,就在今晚,他要你和我一同前去赴宴。”   “今晚?进宫?”穆榕榕愕然,突觉有些不自在甚至有些紧张,这许多年不曾出席这样的酒宴了,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一时间还有些不适。   督伦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无妨的,有我在。” 398.【下部】斯人依旧3   熟悉的宫墙,就连空气中也有熟悉的味道。穆榕榕同督伦走在去大殿的路上,为何有些紧张,为何会这般拘谨,就连手心也渗出汗来。   督伦拉过穆榕榕的手,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   她今日一身宝蓝色纱裙,上绣月白色芙蓉,每一朵花蕊中都以珍珠点缀,活脱脱一个仙子的模样,若湖面上清澈的晨雾般,飘渺神秘。   满头青丝挽成望仙髻,以一支和田白玉发钗固定,几朵珠花点缀其上,就若黑色的绸缎上闪烁着夜空中的星子。   督伦痴痴地看着她,已是许久不曾见她这般打扮自己了,要说平日里不施粉黛的她是晨风中的蔷薇,那彼时的她便是阳光下耀眼的百合。   “怎么了?我……可是不好看?”穆榕榕见督伦这般看她,忽觉浑身不甚自在,左看右看。   督伦却是宠溺一笑,“哪里,是你今日实在太美,我都不愿挪开眼去。”   穆榕榕脸上泛起一阵红晕,低下头去。   “快来追我啊!”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从花园中猛地窜了出来,年龄看起来同兆儿一般大小,模样甚是可爱,就差那么一点就撞上穆榕榕。   还好督伦眼疾手快,一把抱起了就快撞到穆榕榕的小女孩。   小孩子似是在和什么人躲迷藏,被督伦这一抱,惊了一下,旋即又格格笑起来。   穆榕榕看着小孩子天真烂漫的模样,甚是喜欢,督伦将小孩子放下地,也是刮了刮她的鼻尖,瞧着喜欢。   穆榕榕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肚子,眼中满是慈爱。再看看这小女孩,为何觉得这般眼熟,特别是那双眼睛,星子般耀眼,就仿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小姐,小姐!”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儿气喘吁吁地跑来,已是满头大汗,“小姐快别调皮了,夫人正着急到处找你呢!”   “娘亲在哪儿?”小女孩一听自己的母亲在找自己,收起那调皮的模样,乖乖跟^H小说着这丫鬟走了。   直到她远去,穆榕榕还在注视她的背影,却为何总是想不起来为何觉得眼熟。   “嫣羽,在想什么?可是在想要个女孩?”督伦宠溺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她还不甚明显的肚子。   穆榕榕笑而不语,继续走路。   督伦拉住她的手向着大殿而去。 399.【下部】斯人依旧4   大殿之中,金碧辉煌,乐声四起。   督伦拉着穆榕榕的手步入殿中,大臣们已是来了不少。穆榕榕微微低了头,向督伦身后躲了一步,始终还是觉得有些拘谨。   督伦似乎察觉出了她心中的顾虑,紧了紧她的手安慰道,“既然都来了就坦坦荡荡,何必让自己不舒服。”   穆榕榕微微点头,轻轻一笑,跟着督伦步进殿中。   大殿之中在座的大臣们正谈笑风生,^H小说见督伦步入殿中,都纷纷作揖打招呼,却都在看见督伦身后的穆榕榕之后,瞬间安静了下来,一时间纷纷窃窃私语。不知这究竟是鬼还是人。   穆榕榕听了督伦的话,大方的与诸位熟识的大人点头行礼,落落大方,举手投足之间俨然大家风范。   在座诸位纷纷回礼,却也有被吓得面若土色者。   刚一落座,就闻得殿外有宫人传话,“皇上驾到——”在场之人纷纷下跪迎接。   穆榕榕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已是数年不曾见到元恪,心中有些紧张。   衣袍擦着地面的沙沙声由远及近,最后在她的面前停下。穆榕榕看着眼前绣有五爪龙纹的袍角,咬了咬嘴唇。   “榕儿?”一双大手伸到面前,“快快平身。”   穆榕榕抬头,元恪一身玄色龙袍,金冠束发,还是那张俊朗的面容,眉宇间与元愉有几分相似,却比起数年前多了几分沧桑与凌厉。   穆榕榕一时无言,只是看着元恪,这——是她在这世上除了兆儿之外唯一的血亲了,数年不曾面见,一时竟有热泪涌上眼眶,终究是血浓于水。   “榕儿,快快请起。”元恪嘴角一抹欣悦,眸中尽是惊喜,将她扶起。   “哥哥。”穆榕榕对着他笑,曾经所有的隔阂,烟消云散。   元恪有也些激动,似有千言万语,却碍于有诸位大臣在场,只是对穆榕榕一笑,让她落座,又唤了众位平身,自己则坐上了龙椅。   乐声再起,一片祥和。殿中在座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却在此时见又有宾客步入堂中。   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穆榕榕只觉一时窒息,手中的糕点落到了宝蓝的裙上。   那众人的目光中,元愉怀抱一可爱的小女孩,款款步入殿中,那小女孩的模样倒是与他有几分神似,特别是那双眼睛更是相似之至。元愉的身后紧随着一华服女子,定睛一看,竟是于聆风!   穆榕榕忽觉血液在此刻凝固,手脚瞬间冰凉。 400.【下部】斯人依旧5   元愉一身月色素衣,上绣同色龙纹,四爪蟠龙蜿蜒欲飞,腰间一条龙纹博带,低调中难掩浑身轩昂气宇。冰冷的青铜面具覆去半张脸孔,却依旧能感受到他骨子里的霸气。只是他看起来消瘦了许多,脸色也不甚好看。   穆榕榕怔怔地看着他,身子隐隐颤抖,他怀中的小女孩,不正是方才在花园中碰倒的那一个?难怪穆榕榕觉得她甚是眼熟,原来竟是和元愉有几分神似,难道——她是元愉的女儿?   穆榕榕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再仔细看这小女孩,却也与于聆风有几分神似,尤其是她嘴角的酒窝,同于聆风简直如出一辙。   毫无疑问,这孩子定是元愉的孩子无疑了。只觉一阵眩晕,穆榕榕心头涌上无尽酸涩,却又不敢表露,只得低头,搓揉着裙角。心中犹如压上一块巨石,几欲窒息。为什么她日日为他悬心,他却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这里,却是——和别的女人,还有他们的孩子。   穆榕榕忍着心中滴血般的阵痛,嘴角泛上浓浓的自嘲。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子,曾经爱她宠她的那一个?与岚珍缠绵的那一个?还是在此享受奢华生活与于聆风在一起的那一个?   耳边似乎有放肆的嘲笑声在萦绕,挥之不去,她想要逃离,却无法避开。   在座的大臣们,有的认出了元愉,此时将目光纷纷投向了穆榕榕,他们眼中的不解与诧异还有嘲讽,无不刺激着穆榕榕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而督伦似乎也是对元愉的出现着实一惊,他也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了元愉。   元愉抱着小女孩步入殿中,向元恪行了一礼,“拜见皇上!”   “快快免礼。”元恪抬手一挥,看起来似乎心情甚好。   “愚弟来迟了,还请皇兄恕罪。”元愉依旧怀抱着小女孩。   ^H小说“无妨,三弟快快入座。”元恪甚是关心元愉的模样,又对着那小女孩说,“忆汝,还不快快下来,你父王身体刚刚痊愈,可别累着了他。”语罢扬了扬手让宫人去接元愉怀中的小女孩。   元愉淡淡一笑,额上不知何时已渗出密密细汗来,将孩子交给宫人,此时方在余光中发现了穆榕榕的到来。   一时天地万物浮华褪尽,他先是一愣,却再也挪不开眼去,惊讶地看着她,双唇微张。   榕儿?   他有些惊慌,看了看那被唤作忆汝的小女孩又看看穆榕榕,似乎想要逃避什么,却又无能为力。只得愣愣待在那里,就连宫人将孩子抱走之后,他的手都还呈怀抱孩子的姿势,定在了那里。 401.【下部】斯人依旧6   于聆风跟在元愉身后,一脸幸福,忽见元愉神情有变,顺着他的视线而去,坐在督伦身边的穆榕榕让她着实一惊。脸色瞬时变得煞白,就连手也有些颤抖。兴许,她以为这是穆榕榕的鬼魂吧。   元恪亦是捕捉到了在座几人的异常,眼中闪过什么却又不露声色,“三弟快些落座,为兄要与你痛饮三百杯!”   识相的宫人赶紧前去请元愉与于聆风落座,这尴尬的气氛才缓和了不少。   元愉心神不宁,想要细细凝望穆榕^H小说榕,却又不敢看她,就连衣袖碰倒了酒樽也浑然不觉。   “三弟,来!”元恪举起酒樽,向着元愉的方向抬了抬手。   元愉思绪混乱中,拿起酒樽就饮,却不知樽中琼浆已是空空如也。   穆榕榕低头,心中阵痛,就连指甲深深嵌入自己的肌肤了也浑然不知。   为何会如此?元愉怎会突然与于聆风在一起,看起来俨然是一家三口的模样。这究竟是为什么?穆榕榕嘴唇紧要,她承认,她妒忌,妒忌得发疯。   “嫣羽,这是你最爱吃的莲子羹。”督伦想要打破这沉闷的氛围,握住穆榕榕的手。   穆榕榕自然是知晓督伦的意思,微微点头。   乐声再起,丝竹妖娆。觥筹交错间却难掩今夜的尴尬。   恰逢元愉与穆榕榕又是相对而坐,相隔不过数米。元愉、于聆风、穆榕榕、督伦,还有上座的元恪,各中的汹涌的暗流与复杂的爱恨情仇交织在一起,乱如麻。   胃中一阵翻腾,穆榕榕不禁捂住嘴,忍住几欲呕吐的冲动,腹中的孩子又在调皮了。   “难受吗?”督伦正在同身旁的大臣叙旧,见状连忙放下酒樽,将穆榕榕护在怀里,怜惜之至。   穆榕榕憋了憋气,以绢子擦了擦唇角,“无妨。”淡淡一笑,抬首之时却与对面元愉的视线撞个正着,他眼中满是担忧,不知她究竟怎么了。见她脸色忽然煞白的样子,他真想就这么跨过桌子冲过来将她紧拥入怀。   那半张青铜面具虽遮去了他半张面容,那眼中的热切却怎么也无法掩盖。穆榕榕慌忙避开他的视线,心中猛跳不止。   于聆风坐在元愉身边,虽嘴上挂着笑,那眼中的妒忌却在不经意间暴露。   “嫣羽,我们先行回驿站去吧?”督伦关切地询问。   “嗯,好。”穆榕榕点头,早已是想要逃离。   “皇上。”督伦站起身来,也顾不得君臣礼仪,“嫣羽身体不适,臣要带她回驿站休息,还请皇上赎罪。”   元恪看穆榕榕有些苍白的脸,点头允了。满是怜悯地看着她,心中亦是难以平静。   “嫣羽,我们走!”督伦拉起穆榕榕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殿外走去。   元愉的视线一直黏在穆榕榕身上,直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却在此时,宫人通报——“兰昭仪驾到——”   不等穆榕榕反应过来就与来人撞了个正着。 402.【下部】斯人依旧7   穆榕榕一个不稳,踉跄退了两步,幸而被督伦扶住。   而与穆榕榕相撞的兰昭仪高宜兰,亦是一个不稳,宫人连连将她扶住。   “谁这么大胆!”兰昭仪依旧是从前飞扬跋扈的模样,挣脱宫人站直了身子。   穆榕榕不削与她多言,拉了拉督伦的手想要继续离开。   “你站住!撞了本宫还想逃!”她指着穆榕榕,而她身边的宫人已是想要去抓扯穆榕榕。督伦不耐烦地手肘一顶,将烦人地宫人顶开,护在穆榕榕身前。   “我并非有意撞你,得饶人处且饶人!”穆榕榕回头看了一眼兰昭仪。   “啊——”一声尖叫,兰昭仪这才看清了眼前的女子是谁,不由得霎时脸色面若土灰,“鬼啊——鬼^H小说——”她踉跄退后几步躲在宫人身后,浑身瑟瑟发抖。   穆榕榕不愿再多言,见她这般恐惧的模样,也不愿再多言。转身时瞥见兰昭仪身边有一个小男孩,身着了赤色五爪龙袍,想来定是她的孩子吧,从衣着上来看已是太子了,难怪她依旧这般飞扬跋扈。   穆榕榕拉了拉督伦的衣角,“我们走吧。”与督伦一同转身离去。   兰昭仪依旧惊恐的叫声,让穆榕榕想要大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兰昭仪这般惊恐的模样,早已是把她曾经暗地里算计穆榕榕的事实暴露无遗。那些看到她害怕的人,都无疑曾经做过亏心事,比如于聆风也是其中之一。   与督伦一同离开喧闹的大殿,披一身月亮清辉。   ……   如水月色散落地面,就似一层薄霜。   同督伦一路回到驿站,二人相对无语,各怀心事。   穆榕榕怔怔地靠坐在椅背上,手中的茶水溢到了裙上也浑然不觉。   心里好痛,那种无边的空洞,让她喘不过气来。元愉为什么会和于聆风在一起?她一遍又一遍地问。   没有答案,没有缘由。只是心中阵阵自嘲。   大概是自己太无知了吧,男人原本就是耐不住寂寞的个体。抑或,是自己太自私了吧,已经选择了督伦却还要元愉依旧深爱自己。凭什么他一定要自始自终爱着自己,凭什么别人不能选择其他的女人?   穆榕榕呆呆地坐在那里,浑然不知自己眸中已是渗出了两行泪来。   心中那种窒息的痛,就似连灵魂也空洞了,心被一刀刀凌迟。 403.【下部】此恨绵绵1   督伦抱着睡熟的兆儿进屋来,恰巧看见穆榕榕正在发呆,晶莹的泪还挂在眼角。他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而他自己的心中又何尝不难过。   终是抱着兆儿退了出去,那背影寂寥无奈。   ……   大司空府中,从宫中赴宴的马车缓缓进了后院,家奴撩开马车后面的帘子,元愉抱着小女孩步下马车来,身后的于聆风也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步下马车。   步入房中,几支烛火闪烁,嗞嗞作响。元愉将这个被唤作忆汝的小女孩放到床上又为她盖好被子,慈爱地亲了亲她的脸蛋。^H小说   忆汝已进入梦中,嘴角却有笑意,似乎在梦中也有开心的事情一般。   元愉似乎有些累了,在椅上坐下,丫鬟奉了茶水,他一口喝下,就仿若那是烈酒一般。   于聆风看着元愉心事重重的样子,自然是了解各中缘由,除了穆榕榕还会有谁。她的笑有些酸涩,亲自给元愉拿了温热的汗巾,为他擦手。   “哦,我……我自己来。”元愉一惊,从思绪中挣脱回来,自己拿过汗巾,有一搭没一搭地擦了。   于聆风在他身侧落座,又为他将茶水斟满,“今日你饮了不少酒,早些歇了吧。”   元愉轻叹,毫无声息,今日的确喝了不少酒,原本想要将自己灌醉却为何越来越清醒。这是为何?   “你的伤才刚痊愈,还是……多为自己着想。”于聆风看了看小床上睡熟的忆汝,“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忆汝着想啊,难道要让她失去母亲,也失去父亲……”说着,竟落下泪来。   “你这是在说什么傻话呢,你我现在不都好好的吗?你还没有寻遍天下名医,怎么就可以这样放弃!”元愉的话中有些愠怒,却是压低了声音,生怕将忆汝吵醒。   于聆风抹了眼泪,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你不必安慰我,我自己很清楚。”   丫鬟端进来黑乎乎的汤药置于桌几上,退了下去,刺鼻的药味瞬时充满整个房间。   “好了,别哭了,该喝药了。”元愉压抑了心中复杂的情绪,站起身来,将药碗端到于聆风面前。关心中却无细腻的体贴。   “元愉,你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不要离开我们母女!”于聆风忽的站起身来抱住元愉,那汤药散了彼此一身。   元愉任她伏在自己胸膛哭泣,却始终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药碗还端在手中,汤药已洒了半碗。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呼出,怔怔地望向屋顶。   冰冷的面具下,只剩无奈。 404.【下部】此恨绵绵2   “好了风儿,怎的喝了几杯酒就这般了,快些歇了。”元愉避开她的话题,这叫他该如何回答。   挣脱于聆风的怀抱,他向屋外走去,“我叫丫鬟重新熬一碗汤药来。”   “不要,我不要你走!”于聆风冲过去砰地将元愉已打开了一半的房门关了回去,堵在门口,就仿若元愉此一去就将永别一般。   “^H小说好了,别闹了。”元愉压抑着自己想要发泄的怒火,他今日心中烦闷,只想安安静静地待着,一醉方休。   “求求你,好不好?”于聆风拽着元愉的袍角,她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的人,在爱情面前何其卑微。自己愿为自己所爱的人付出全部,可终究得不到他的爱,就算他可以陪在她身边,而他的心中却永远容不下她半个影子。   曾经他看似宠爱她,不过她很清楚那只是假象,他为了权利为了东山再起,她自己不过是他走捷径的工具罢了。而这一次,她亦是清楚地知道,他不过是有求与她,不过是为了穆榕榕的生死,不过是对她们母女的怜悯罢了。   她深知自己得不到他的心,却甘愿这样卑微地爱着他,哪怕他不能给她一丁点爱,只要他能与她在一起。   “忆汝已经睡了,别吵醒了她!”元愉回头看了看熟睡的小女孩,那眉宇间有着与自己相似的神情。   “我和忆汝都很需要你,哪怕你只是可怜我们母女,甚至恨我们母女也罢,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们!”于聆风哭诉着,竟直直跪在了元愉面前。   “你这是作甚。”元愉甚是诧异,连忙去扶她,于聆风却是不肯起身。   于聆风抱住他的腿,哭得更伤心了,仿若要将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她终究只是一个女人,这些年独自承受了许多,或许她过得很苦,在华丽的表面下承受着别人所不知的痛苦。   “快些起来!”元愉的话中带着淡淡的斥责,并非他绝情,却是没有再多余的一丝爱恋可分予她。   于聆风使劲地摇头,就是不肯起身,“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元愉眉头一皱,半蹲了身子想要将于聆风拉起来,却哪知牵扯到了才刚痊愈的伤口,低低地闷哼一声,捂住伤口动弹不得。   “元愉,你怎样了,要不要紧?”   这一夜,于府上下闹得乱如麻,不得安宁。 405.【下部】此恨绵绵3   医官为元愉包扎好伤口,天边已是隐隐泛起鱼肚白,桌几上的烛火几欲熄灭,来回摆动。   元愉摸了摸腹上的伤口,嘴角一抹自嘲又无力的微笑,看不出个中情愫。   医官收拾好药箱,亦是满脸倦意。   “王爷请静养几日,伤口虽是愈合了可毕竟伤得很深,若不好好休养,难保伤口再次裂开,这样恐怕落下病根,还请王爷爱惜自己的身体。老医官说的语重心长。   “好,有劳了。”元愉半躺在床上,微微点头,甚是恭敬。   老医官有些诧异,曾经不可一世且霸道的京兆王,何时竟变得这般随和,老医官不露声色,淡淡一笑,跟着家奴出了房去,房中就只剩下了元愉一人。   元愉无力地靠在身后的枕上,深叹了一口气。   今日在晚宴上见到穆榕榕,他着实没有想到,看到督伦对她爱护有加的样子,她一定过得很好吧。却为何看见她过得很好,心中竟更加难过。是自私吗,还是什么?   当日为了尽快派援军进入柔然,他先斩后奏伪造军令送入陆凌军中使陆凌率军先行赶赴柔然相救,又自行快^H小说马加鞭赶往洛阳,要赶在陆凌的人到达皇宫之前将边城的战事送达,才能免去陆凌受军法制裁。那带伤奔波的日子,他差一点就死在路上,却是心中有信念在支撑自己。每当他不能支撑之时,便会看见她迷人的笑脸,就似在眼前一般。   当他历尽奔波赶到皇宫门前,却无法进入。先皇赐予他的虎形兵符已是同假军令一道送去了陆凌的军营中,那是唯一可以证明自己的东西了,十万火急之时,他在宫门前想起了于聆风,此时只有求她才可了,只得调转马头奔着于府而去,最后虚脱地倒在了于府门前……   如今,朝中上下皆已知晓他并没有死,而各种潜在的危机也接踵而来,他却是无畏地面对,为了她——大概一切都是值得的吧。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射进来,若淡雅的薄纱。   他起身下床,伤口还有些疼,不由得伸手捂了捂。随手拿了一件素雅的袍子披上,走出了门去。 406.【下部】此恨绵绵4   穆榕榕亦是一夜未眠,辗转反侧。清晨时分,督伦便起身进了宫去,既是来进贡,早朝自是免不了的。   穆榕榕将兆儿交给侍从,自己也出了驿站,独自向着城西而去。   枯藤缠绕的朱漆大门已是斑驳不堪,多年未曾修葺早已没有了曾经辉煌的样子,只有大门上方斜斜挂着的匾额“京兆王府”,才能辨别出这里曾经的归属。   穆榕榕站在门前,望着那匾额发呆,那一年风雪来势凶猛,她执意嫁入王府为妾,一顶小轿抬着她从宫中而来,就是在这门外,看见了那大红的灯笼,大红的喜字,门外宾客如织,却并非为她而备。   于家二小姐在那一日嫁入王府,做了他的王妃,在外人看来真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在那一刻,又有谁人能知^H小说晓在门外的那顶小轿中的女子,两眼含泪心伤万分却为了自己的挚爱,放下所有的骄傲与自尊,甘愿屈就自己。   时过境迁,昔日的王府已是落败成如此景象,那种凄凉之感油然而生。   沿着王府的围墙,一路缓缓而行,骄阳下没有一丝风,穆榕榕将手搭在额前遮了遮刺眼的阳光,围着王府一路慢慢地前行,仿佛能够闻到当年的味道,就似时空回转。   王府的围墙外长满了杂草,攀得老高。却在抬眼间,突见一朵粉嫩淡雅的花儿盛开在墙上,正是一朵芙蓉无疑。穆榕榕想起往事,嘴角抽动了一下,曾经他说过会给她满园的芙蓉,曾经他也将满园的芙蓉砸得一片狼藉。   穆榕榕惊讶于与这个时节竟有芙蓉,却不自觉地走过去,想要摘下那朵淡雅的花来。   怎奈那花藤太高,她抬手又踮起脚尖还是差那么一点才能触及到花儿,于是索性一手扯住那藤蔓一拉,却哪知花藤太长牵扯到了脚下,一个不稳几欲摔倒,猛地扶住墙才站稳了身子。   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护住自己的肚子,惊吓之余似乎觉得方才扶住的墙体上竟有一块松动之处,不禁好奇地撩开花蔓仔细看过去,那墙上隐蔽之处有一块雕花的石砖似乎和周围的不太一样。   穆榕榕抬头望了四周,如果没有记错,这已是在元愉书房的围墙外,难道——这里便是通往元愉书房的暗道?   有一丝紧张,她颤颤巍巍地将那块石砖按了下去,围墙下一条暗道便显露了出来,一阵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穆榕榕咳嗽了两下,看了看四下里没人,便顺着暗道走了进去。 407.【下部】此恨绵绵5   暗道之中阴暗潮湿,唯有一盏长明灯在狭长的甬道上闪烁。走了数十丈又步上十数级台阶,一道拱门屹立身前,穆榕榕捂了捂鼻子,空气中有飞扬的微尘,推开了眼前的拱门。   刺眼的光线漫入眼中,她不禁用手遮了遮,闭了闭眼。而此时,已是身在元愉曾经的书房中了,就是当日她无意中闯入,发现他与朝中大臣密谋的地方。   步入书房中,房内的陈设还是曾经的样子,没有变化,只是大片大片的蜘蛛网和桌上厚厚的灰尘,诉说着沧桑。   地板上亦是有厚厚的灰尘,却依稀可见一些杂乱的脚印,虽不甚明显,却依旧能便认出那是男人的脚印。   心中有些忐忑,却仍然待在房中。阳光从窗户的缝隙中照进房内,一束光线就似锋利的刀剑般,房中有漂浮的微尘,在光照下若隐若现。   曾经就是在这里吧,她发现了他的秘密,他在此将利剑抵在她的喉头,几欲将她杀掉,却又那么激烈地要了她。忽觉心头一阵猛烈地心跳,似乎还能感受到那个时候的激情,炽烈地深入。   兆儿也就是在那时怀上的吧。她不禁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当下自己肚中又孕育着一个生命,小小的,正在成长。   走向^H小说那窗户,难忍空气中的霉味,激起她胃中的翻腾。脚踩在年久失修的地板上,吱嘎作响,在这样的白日里依旧显得诡异。   为何总觉得这房中还有其他的人,又仿似听见有细碎的声响,回头一望却只看见阴暗的墙角,空无一人。   长舒一口气,回转过头来,却突见一个黑影扑面而来。   “啊——”穆榕榕失声尖叫,本能地向后一退,只觉一阵疼痛,整个腰部撞在了身后的案几上,案上的几卷竹简滚落了一地。   “喵——”穆榕榕这才看清,方才的黑影原是一只黑猫,不知从哪里窜进来的。黑猫舔了舔爪子悠然离去,那双金色的眼却是叫人害怕,若鬼魅般。   穆榕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喘着大气,刚才猛烈的一撞,引得腹中一阵绞痛,扶着桌几站了好久,才缓过了气来。   空气中憋闷,她走过去两步将窗户打开,一阵清爽的空气瞬时浸入鼻息,顿觉身子舒服了许多。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清香与花草的芬芳,沁人心腑。   站在窗前望向王府的园中,依旧是曾经的模样,只是满园纷乱的杂草和攀满假山与楼阁的蔓藤,显得一切是那样萧条又有些诡异。毫无人气的院子,让人只身在此有些害怕。   假山后面曾经是元愉住的地方,现在那栋恢宏的住所已是不见,只见得一片废墟在那里,大火之后的破败景象还依稀可见,残垣断壁被熏得黢黑,隐藏在杂草之下。   忽觉眸中有泪,当日她就在此处,大火如何烧起她又是如何逃脱,这些她已是不记得,却难以想象元愉在见到这熊熊烈火时的焦灼心情,难以想象他不顾一切冲进火场之中。   她似乎听见了他的呼喊,他撕心裂肺的呼喊,震彻半个洛阳城。想起他脸上的那道狰狞的伤疤,她的心中就似被烈火灼烧一般,迅速地疼痛起来。   “元愉,你好傻!”她不禁喃喃地说出声来,怔怔地看着那大火之后的废墟,泪已滑落。   地板的吱嘎声,微弱却清晰,空气中有她熟悉的味道。   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后,不等她惊叫出声便从身后将她一把拥入了怀中。 408.【下部】禁忌之爱1   忽觉被人抱住,穆榕榕心中一惊,尖叫出声,满眼惊恐拼命挣扎。   “榕儿,榕儿,是我,是我!”元愉拥着她,也知道自己将她吓坏了,满眼歉意,连忙安慰,摩挲着她的双臂。   穆榕榕喘着大气,脸色已是煞白,熟悉的声音和她贪恋的味道,好歹使她平静下来,一颗心却还在猛跳不止。这突如其来的惊吓,着实令她难以平复。   “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元愉满是歉意,紧紧拥着她,头埋在她的脖颈间,暖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皮肤上,痒痒的。那模样就似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久违的温暖,让穆榕榕有些恍惚,她定在那儿仿若置身梦中。她贪恋的怀抱,突如其来毫无征兆,让她一时有些恍惚。   元愉见她不说话,生怕是方才将她吓坏了,松开她的身子,将她掰过来正对自己,低头俯视她的眼,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榕儿,是我,我是元愉,别害怕。”   穆榕榕微微抬头,怔怔地看着他,指尖触碰到他的脸还有他带着些余温的面具,那面具下的一双朗目中,清澈的眼底只见自己的模样。她不怕,哪怕他只是一缕孤魂,她亦是不怕。只是他出现得太过突然,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怔怔地看着他。   “榕儿……”元愉伸手抚上她若凝脂般白皙的脸,她的眸、她的唇,都是他午夜梦回眼前所缠绕的模样。   “榕儿……”元愉的声音暗暗地嘶哑,低低地呢喃,一遍又一遍,捧起她的脸,深深吻了下去。唇齿间是他自心底而勃发的爱恋,深深的吻住她柔软的唇舌,就似要被她融化一般。   穆榕榕低低地轻哼一声,闭上双眸不自己搂住了他的腰,就仿若这一切都是浑然天成。心中的爱恋遍布在每一个细胞,他的吻他的炽热让她无法抗拒。温婉地回应他的吻,身子却在微微颤抖着。   她的回应让他的吻更加热情,将她抱得更紧,^H小说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就仿若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子,炽热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衫传递过来,他忘情地吻住她,令人窒息的热情将彼此缠绕。 409.【下部】禁忌之爱2   穆榕榕被吻得情迷意乱,有些喘不过气来,手抵在他的胸膛,将他推开了些,好歹让自己可以自由呼吸。   元愉缓缓松开了她,细^H小说碎的吻轻啄在她的鼻尖、她的额头,俯首深深地看着她,额头与她轻碰,呼吸还未平复,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庞。   这般的暧昧似乎很陌生,却又似乎水到渠成,穆榕榕被他拥住,后背靠在窗棂上,与他贴得如此近。   元愉凝望着她,方才自己在密道中听到一声尖叫,先是一惊再是一喜,那声音分明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为何她会在此。当他加快了脚步踏入书房中,果真见一女子的背影屹立床前,虽是逆光看不真切她的模样,可那般的轮廓已经足以判断出是她。   伸手抚上她的脸,将她额前的几丝乱发挽到耳后,他笑了,笑得如此灿烂,已是许久没有这般的笑颜了吧。   “你为何会在此?”他温润的语气,就似乎可以将她融化。   穆榕榕微微抬头仰视他,却不语。心中的爱深入骨髓,而那骨髓中的恨却依旧汹涌。   岚珍!于聆风!她心中好痛,是她自己太过自私,还是他原本就不是一个专注与爱情的男人。她深深看进他的眸中,那清澈的眼底只有自己的模样,却为何觉得依旧看不清楚。   “怎么了?”元愉摸了摸她的额头,上面有些汗珠,“不舒服吗?”   穆榕榕摇头,依旧看着他,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为何让自己觉得仿似就要融化。   “榕儿,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想你,想得……就快要发疯了!”他再次将她抱入怀中,贪婪地吮吸着她的味道,头埋在她的发间。   想她?想得快要发疯?   穆榕榕忽的觉得这十分可笑,竟自嘲地笑出声来,眸中有泪。   他与岚珍在一起的暧昧画面,他与于聆风一起怀抱二人的孩子在一起的温馨场景,一遍遍地刺痛她的心。   她不禁自问,他真的想念自己吗?抑或这原本就只是骗局。   她冷哼一声,笑了起来,泪水顺着眼角滑下。 410.【下部】禁忌之爱3   对于他,并非不爱,却是难以过了自己心头那一关。或许是自私或许是骄傲,她怎样也不愿意接受自己所见的事实,哪怕知道他爱她,很爱。   “榕儿,你怎么了?”元愉察觉到穆榕榕的异常,微微松开了一点,俯首看她。她眸中有溢出的泪水,却依旧一副坚强的模样。他知道那是她故作的坚强,心中更是怜惜不已。伸手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为何哭了?”温婉地询问,细腻^H小说体贴。   “放开我。”穆榕榕声音暗哑,还带着低低地哽咽,手抵在他的胸膛,企图将他推开。   “榕儿,你这是?”元愉不解,却依旧抱着她。   “我叫你放开!”穆榕榕带着低低愠怒,使劲推他。   “不——不放!”元愉带着一丝倔强与强势,紧紧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   “放开!”穆榕榕猛地一使劲,无意间碰到了元愉的伤口,一阵疼痛元愉不禁松开了手来,穆榕榕也趁机跑到了一边,背靠着墙,离他一丈远。   元愉忍了忍伤口的疼痛,原本昨日去拉于聆风就将伤口牵扯,今日被穆榕榕这一推,更是疼痛难耐。咬了咬牙忍住疼痛,他不明就里地看着他,面具下的眼中满是受伤。   阴暗的房中,微尘在阳光下飞舞,片刻的宁静。元愉扶住身后的桌几,伤口的疼痛让他有些站不稳。   “不要说你想我,也不要说你爱我……这些……只会让我觉得是天大的讽刺。”穆榕榕眼角挂着泪靠在墙上,元愉在窗前,阳光之下的他,面具上渲染着一层金色。   “榕儿?你……”元愉对穆榕榕这般的反应也是猜到了几分,却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他向她靠近了几步,企图再次抱住她。   穆榕榕却又退后了几步,退到了那阴暗中。“你别过来!”眼前涌现出的全然是元愉和岚珍在一起的暧昧、和于聆风在一起的温馨。   心头涌上无尽的酸涩,要说他与岚珍在一起的画面让她心酸,那么他和于聆风在一起的画面就是让她妒忌,妒忌得发疯。 411.【下部】禁忌之爱4   “我不知道你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只相信我看的。岚珍也好,于聆风也罢,我看到的真实,无法改变。”她说的心酸,心中阵痛。   元愉轻叹,看着阴暗中的她,只剩无奈。“榕儿,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你相信我心中只有你,好不好?”   “我该怎么去相信?在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享受天伦的时候,去相信你心中想我想得发疯?”穆榕榕的情绪有些失控。   “榕儿……”元愉叹息,“你从来都是心中有着自己的信念与想法,从来不去妒忌别人,心胸宽广的,不是吗?为何……”   “为何我竟如此小肚鸡肠?”穆榕榕抢过话来,“兴许是你看错了人吧!”对于爱情,又有谁能做到豁达宽宏,更不必说她只是一个女人。   “榕儿,请你听我解释,岚珍的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元愉深吸了一口气,怎能将他为了救出她们母子而甘愿服下岚珍剧毒的事情告诉她,“至于聆风,我毕竟也是风儿的丈夫,也是忆汝的父亲,照顾她们是我的责任,我是男人,我……无法推脱。”   穆榕榕嘴角一抹笑意,自嘲又夹杂着感伤,他叫她风儿,这般亲昵,这让她更加妒忌。那个小女孩叫“忆汝”,不就是“想念你”的意思吗?而他们的儿子——兆儿,她的名字又何尝不是为了怀念他而取。   “风儿在怀着忆汝的时候,以为我死了,一直郁郁寡欢终是落下了病根,这些年一直到处寻医都没有什么起色,或许已是没有太多时日了,而忆汝也是在风儿^H小说怀着她的时候身体不佳情绪波动太大,现在也是身体不好,时常犯病。”元愉轻轻地叹息,“当年我一走了之,殊不知为她们母女带来了这样的伤害,特别是忆汝,她还这么小,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儿,也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这些……榕儿请你理解我。”他眼中也有苦涩。   穆榕榕的纤纤玉指紧攥成拳,他说得没错,作为一个父亲他应当担起这样的责任,他也是于聆风的丈夫不假,也有责任照顾她。   可是,他有没有想过她穆榕榕?她也是他的妻子,他们也同样有一个孩子,她与兆儿——又该由谁来照顾?谁来!   穆榕榕冷冷地笑了,点点头,“好,我理解你。毕竟她是妻,我只是妾。你要做好丈夫也行,做好父亲也罢,你要去尽你的责任也未尝不可。”她一步步向后退,“请你……以后都不要再来打搅我的生活,照顾好你的风——儿——,你的忆汝。我和兆儿……永远……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永远——”   &&&&&&&&&&&&&&&&&&&&&&&&&&&&&&&&&&&&&&&&&&&&&&&&&&&&&&&&&&&&&&&&&&&&&&&&&&&&&&&&&&&&&&&&&&&&&&&&   多多收藏吧!!多多点击吧!!多多留言吧!!!   嘟嘟有气无力地飘过!!!!!倒~~~~~~ 412.【下部】禁忌之爱5   “榕儿……”元愉向前两步,想要去拉住她,却怎奈那伤口传来阵阵疼痛,额上也渗出密密细汗来。   穆榕榕一步步后退,无力地摇头,满满的受伤。大叫一声,仿若要将心中无尽的委屈与伤痛统统宣泄出来。那凄凉的声音,直叫人听得肝肠寸断。   猛地转身冲进那道拱门,只想要逃离这里。   “榕儿!别走!”元愉的焦灼的喊声在身后,她不予理睬,冲进了那暗道之中。而元愉^H小说则踉跄跟着她跑了几步,捂住伤口停了下来。原本并不是致命的伤口,他却带着伤一路策马驰骋从边城到洛阳,生生将伤势拖得几欲使自己丧命。   穆榕榕冲进暗道之中,暗道中的光线与外面截然不同,一时不能适应暗道中阴暗的光线,脚下一空,穆榕榕径直从石阶上滚了下去。   “啊——”一声惊呼,从暗道中传来。   “榕儿!”元愉来不及多想捂住伤口冲进了暗道之中,跌跌撞撞地冲下石阶。   穆榕榕躺在地上,已是起不来,方才撞到桌几上之时就觉得腹中有些难受,这样一摔,更是疼痛难忍,捂住肚子,脸色惨白。   “榕儿你要不要紧?”元愉担心得紧,半跪在地上扶起她的身子,膝盖直直落地,生生的疼。   穆榕榕已是疼得满头是汗,捂住肚子微微颤抖,“好痛……孩子……”   “什么?孩子?”元愉怔怔看向穆榕榕的腹部,这才发现她的腹间微微突起,为何之前并没有发觉。她,怀孕了?他感到窒息,那定是督伦的孩子无疑,为何他一点也不知晓。那一日在边城之时,他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询问医官她为何会晕倒,二人就匆匆离别,却哪里想得到她竟是怀上了督伦的孩子。   “好痛……好痛……”穆榕榕紧紧抓住元愉的衣袖,冷汗直冒,面容也是扭曲。   元愉有一时的僵硬,半响才缓过神来,“榕儿你忍住,我这就带你去找医官!”眼中满是担忧又参杂着惊诧还有些许复杂难言的情愫,可无论她怀的是谁的孩子,他都要去保护她。他爱她,爱她所有的一切。   想要将她横抱起来,却抱着她一起摔倒,护着她却将手肘擦到地面蹭掉一大块皮,元愉不禁咬了咬牙。自己未痊愈的伤口实在太疼,这样一抱她将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牵扯得更疼,已经隐约感觉那伤口上渗出温热的血迹来,深吸一口气他已顾不得那许多,低吼一声再次抱着她站起身来,踉跄向暗道外面冲去,额上的汗珠滴落她的脸庞。   “榕儿……醒醒……” 413.【下部】爱恨交织1   淡雅的熏香轻触鼻息,刺鼻的药味掺杂其间。穆榕榕缓缓睁开眼来,这是在哪儿?既陌生又仿若熟悉。   “你醒了?”床边一男子轻声询问,那双星眸温情闪动。   元愉?她的视线还有些模糊,再仔细看去,那双眸子虽同元愉极为相似,却是元恪。他一身玄色龙袍,金冠束发,坐在床边。在他的身后的帘子外,是整个太医院所有的医官,都悉数站在那里。   “哥哥。”她有些无力地出声,不自觉伸手向自己的小腹摸去,心中甚是害怕,怕得不敢询问。直到自己的纤纤玉指摸到了自己依旧微微隆起的肚子,这才长吁了一口气,额上的冷汗已是密密细细。   元恪见她紧张的样子,宠溺一笑,为她拢了拢丝被,“谢天谢地,这次并无大碍,只是动了些胎气,不过你要是想要保住这个孩子的话,可就要好生休养了,不然——这整个太医院的医官出马都无能为力了。”   穆榕榕怔怔地点头,心中平复了些,方才她真的以为孩子没有了,吓出了一身冷汗。她看了看屋内,晕过去之前分明是和元愉在一起的,为何此时却不见了他的踪迹。   “我……这是在哪儿?”她不禁问道。   “你连这里都不认识了?这里是你的觅景苑啊。”元恪将衣袖挽了一挽,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汤药。   “觅景苑?”穆榕榕这才四下仔细望去,真的是觅景苑不假,这里依旧还是以前的模样,就连陈设也未曾改变。“我怎会在宫中?”   元恪用勺子盛了汤药在嘴边细细吹过,抵到穆榕榕唇边,“若不是在宫中,又怎会有这么多医官为你会诊,若是再晚一点,我可不敢保证我的外甥还能否平安。”看似说笑,实则严肃异常。   穆榕榕乖乖张嘴喝了药,“是谁……带我来的?”她问,其实却是想知道元愉的行踪吧。   元恪却并不回答,只是将药喂到她口中,“好生喝药,小心呛到。”他瞥了一眼隔壁厢房,却不露声色。方才元愉将穆榕榕送来的时候,他满脸急迫的样子连声音都变得嘶哑。他带着她一路策马疾驰入宫,还将宫门口几个阻止他的御林军侍卫打伤,且擅自将太医院所有的医官都传了来。   元恪知道元愉是心急如焚,亦是明白将穆榕榕直接送进宫来可以为穆榕榕尽可能争取最多的时间,但却是在心头对元愉私自闯进宫来以及擅自将整^H小说个太医院的医官悉数传来之事颇有微词,这还将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难道这些年过去,元愉的心里依旧还是对权力的宝座怀有野心?依旧蔑视他?   穆榕榕咽下口中苦涩的汤药,还想问什么,却闻得急促的脚步声屋外传来,来人不等外面的宫人禀报,来人径直推开门闯了进来。 414.【下部】爱恨交织2   “嫣羽——”闯入的男子心急如焚,眉头紧皱,步到床前才看见正为穆榕榕喂药的元恪,慌忙下跪,“拜见皇上。”却是心不在焉,视线一直黏在穆榕榕身上。   “平身吧。”元恪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督伦,眼中有些道不清的情愫。   “谢皇上!”督伦甚至都来不及行礼,径直站起身来,奔到了穆榕榕床边。“嫣羽,你怎么样?”   穆榕榕有些抱歉地摇了摇头,往丝被中缩了缩,“没事了,孩子……还好。”   督伦长吁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孩子……没关系,只要你没事比什么都好。”   元恪赞许一笑,将药碗递到督伦手中,向帘子外的众医官摆了摆手,向大门走去,却又在门口回头,“榕儿你还是回觅景苑来住吧,驿站简陋朕不放心,住在宫中随时有医官可以照顾你的身体。”语罢,领着众医官出了门去。   门外的太阳有些刺眼,元恪站在门外仰视了天空的太阳,深叹一声,转身步入隔壁厢房中。   推开房门,房中一股刺鼻的药膏味甚是难闻。房中,元愉只着一条龙纹暗花的绸裤,赤裸着上身坐在椅上,腰间缠着浸着血渍与药膏的纱布,额上尽是豆大的汗珠。   “皇上。”正为元愉包扎的医官见元恪进来,连忙下跪。   元愉亦是低头行礼,“皇兄。”   “免礼。”元恪看着他腰间的伤,不禁皱了皱眉头,毕竟是血亲,心中还是有些担忧。“伤势如何?”   “王爷的旧伤因为拖延了医治的时日,原本就愈合得不甚乐观,今日又因着剧烈运动将伤口拉开,需要好生休养一段时日慢慢恢复,若是感染,可就麻烦了。”医官如是说。   “本王的身子恐怕还没有这么不堪一击吧!”元愉似乎有些不悦,今晨同是一个医官,说的话也无非就是这些,可他却并不似现在这般不悦,难道是因为在元恪的面前?   医官慌忙敛口,看了看元恪的脸色退了下去。   元恪在椅上坐下,随手摸了摸自己腰间博带上的玉佩,依旧是那五彩祥云的彩玉。   “三弟的脾气,可得改改了。”元恪微微一笑,唇角带着些许不明缘由的情愫,话中有话意味深长。是在说元愉方才对医官说话的态度,还是说他今日擅自闯进宫来并擅自下令的事。   “让皇兄见笑了。”元愉故作不明白,“榕儿她……怎么样了?”   “刚刚醒了过来,她与腹中胎儿都还安好,只是需要卧床休息。”元恪似乎在想着什么,将挽起衣袖放下。   “她醒了?”元愉一阵兴奋,猛地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跑。   “三弟怎这心急。”元恪不紧不慢,“榕儿一家三口正在团聚,你去凑热闹作甚?”   “一家三口?”元愉顿住脚步,似乎明白元恪的话又似乎不明白,在门前驻足转身,看着元恪。   “郁久闾督伦赶来了,正在隔壁照顾榕儿。”元恪淡淡的。   “督伦?”元愉喃喃自语,自嘲一笑,终是退了回来。   &&&&&&&&&&&&&&&&&&&&&&&&&&&&&&&&&&&&&&&&&&&&&&&&&&&&&&&&&&&&&&&&&&&&&&&&&&&&&&&&&&&&&&&&&&&&&&   亲们多多留言^H小说,关于情节,我们及时交流。呵呵~~~   群号:35554939 415.【下部】爱恨交织3   ^H小说“三弟,许多事……莫要强求。”元恪站起来,拍了拍元愉的肩膀,意味深长。   元愉站在原地,思量着元恪的话,深深叹息。   “为兄知道你的心事,可不论你爱与不爱,聆风和忆汝都需要你,终究在榕儿与聆风中间,你始终会辜负一方。”元恪站在窗前,身披阳光。   “皇兄。”元愉深叹一声,“这……就是天意吗?”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元恪再次拍了拍元愉的肩膀,“我先行回宫了,你好生把伤养好,待会儿我派马车来接你回尚书府,对了,我命人去西域寻了些治疗伤疤的药膏,大概对你脸上的伤痕会有用,晚些派人给你送到府上去。”   “谢皇兄!”元愉点头,却依旧怔怔站在原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若命中无法与挚爱之人一起厮守,那张脸就算一世与面具相伴又有何不可,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   ……   忘了一眼天边的残阳,不觉已是傍晚时分,元愉披上衣衫,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静静聆听着隔壁厢房的动静,却无所获。穆榕榕就与他一墙之隔,他却无法去见她。生怕她一见到自己又开始情绪激动,伤到了自己。   今日知道她怀了身孕,他不禁有些怅然若失,终究做不到督伦那样豁达,豁达到足以接受别人的孩子而同她在一起。是他不如督伦那般爱她?爱到可以接受她所有的一切?   轻叹一声,将衣衫穿戴整齐,悄然打开厢房的房门,准备从觅景苑后门出去。思量之下他还是放弃了再去看她一眼的念头。   觅景苑的后门,开满了各色的花儿,却都不是穆榕榕喜好的品种。元愉沿着苑墙一路前行,忽的想起上一次经过这后门,已是数年前她欲跳湖自尽之时了吧,那时他与镇南乘着夜色蒙面翻墙进入觅景苑,冒着被抓的危险,只为看上她一眼。转眼已是数年过去,时过境迁,试问是否后悔当年爱上她,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坚定地告诉他自己,哪怕重来一千次一万次,他依旧会选择她,甚至会抛下所有,更加爱她。   正在出神之际,一个声音后面传来,“京兆王,请留步!”   元愉回头,一男子不知何时已在他身后,负手而立,双目如炬。 416.【下部】爱恨交织4   元愉蓦然回头,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惊异却又转瞬即逝,“督伦可汗,近来可好?”   督伦微微点头,“托王爷的福,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多谢王爷倾力相救,在下感激不尽!”他学着汉人的礼节双手在胸前抱拳微微一叩首。   元愉淡淡一笑,“不必多礼,我只不过不想榕儿有事罢了。”   督伦也是一笑,他自然知道元愉不是见死不救之人,纵然穆榕榕当日并不在柔然,他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嫣羽就在房中,为何王爷不进去看看她?”督伦看似邀请,实则试探。   “还是不了,榕儿有你照料,定然是无微不至。”元愉有些不自然,“告辞了。”说着转身就要踏出^H小说苑门去。   “王爷请留步。”督伦却是再次叫住了元愉。   “可汗还有事吗?”元愉并未转身,只是微微侧头,问。   “王爷,在下有一事相求。”督伦向前靠近了几步。   “哦?可汗有事相求与我?”元愉脸上一抹不羁的笑意,看似饶有兴致,心中却在思索他究竟要说什么。   “王爷,在下请求王爷今后不要再见嫣羽了。”督伦微微低头,却不敢看元愉的眼睛。他心中忐忑,他知道若是元愉要与他相争,纵使他使出一千倍的力量,也无法改变元愉在穆榕榕心中的位置。   元愉愣了一下,却又似乎在意料之中,“督伦可汗的意思,本王不甚明白。”衣袖之下,拳头却是握紧。   “王爷是明白人,我想并不用我多说。”督伦顿了顿,“想必王爷已是知晓嫣羽怀了我的孩子,若是从前,我定愿意与王爷公平竞争,只是当下情况有变,为了她腹中的婴孩,还请王爷成全。”督伦说得极为诚恳。   “若是照可汗的思路,那么是不是应该请可汗将榕儿母子让给我?毕竟兆儿是我的骨血。”元愉双手负于身后,直直看着督伦,夕阳的余晖为他披上一层金色。   “你……知道了?”督伦大概没有料想到元愉早已知道了兆儿是他的孩子,有些吃惊,却又旋即恢复了平静。“王爷,兆儿打小由我看护着长大,他一直都叫我爹爹,并且我已将他封做世子,将来定将继承我柔然的汗位。而他虽贵为王爷的亲身骨血,试问王爷又照顾过兆儿一日吗?对兆儿王爷又了解多少?难道你不认为连同兆儿也甚是适合同我在一起?而并非王爷。”   元愉一时语塞,拳头捏的咔咔作响。 417.【下部】人生若初时1   督伦说的不假,兆儿打小便认为督伦是自己的父亲,自己又何时照顾过他们母子。一股浓浓的负罪感油然而生,他自认为自己对于聆风和忆汝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却忽略了穆榕榕虽是有督伦照顾,却依旧过得并不快乐。   “王爷。”督伦见元愉并不言语,“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见嫣羽了,今日这般单独见面就当做是最后一次了吧。”今日元愉策马带着穆榕榕擅闯进宫的事已经传遍了朝野上下,督伦又怎会不知。   “榕儿她……是我的妻子!”元愉眼中有满满的感伤,却说得有些心虚。   “她也是我的妻子!”督伦隐忍着什么。   “榕儿在一开始……就是我的……我的妻子。”元愉声音黯淡了下来,包含着浓浓的凄凉。   “不,一开始……她是我的妻子,她是和亲公主,从一开始就是属于我的!”督伦额上青筋冒起,显然有些激动,“你连一个名分也不愿给她,你哪有资格说一开始……她就是你的!”   “我……”元愉的双手隐隐颤抖,督伦说得不假,她的确是和亲公主,他也的确一直不曾给她名分,直至最后她失踪前夕,他才真正娶了她。对于她,他终究亏欠了太多。   “王爷,放手吧,你给她的伤害难道还不够深?你给她带来的灾难难道还不够多?”督伦眉头微皱,看着元愉。   元愉心中咯噔一下,督伦说得不错,她跟着他的确吃了不少苦,也因为他受了不少罪。从他将她从尚书府带走的时候起,她的生活就不再宁静。难道,真的是自己毁了她的安宁?   “嫣羽她不喜欢宫^H小说廷的明争暗斗,也不追求锦衣玉食的生活,她想要的不过是安宁的生活。这些,你给不了她,你永远改变不了你生在帝王家的宿命,而于聆风和你的女儿也将永远是你的责任与义务,一份完整的爱你终究给不了嫣羽,只有我可以给她!”督伦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看着元愉,他自己的心中也在想着什么。   元愉听完这些,一时沉默之后却是大笑起来,面具下的脸看不清任何情愫,只是那自嘲却是满满当当。督伦说得话,句句在理,句句似利剑扎进他的心中。   “督伦可汗,你快些去陪伴榕儿吧,本王……告辞了。”元愉转身跨出门槛,匆匆离去,生怕再多逗留片刻,自己就会在督伦面前失态。那份浓浓的歉意和令他窒息的爱恋,让他情何以堪。   夕阳将他的背影拉得好长好长,寂寥难耐。   督伦看着元愉远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夕阳下,才长长吁了一口气,但愿自己能说服元愉。哪管是自私也好,爱的太深也罢,谁人不愿同自己爱的人厮守终生。   “我会让她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他对着元愉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似在保证,似在挑战。 418.【下部】人生若初时2   残阳斜斜照进屋内,穆榕榕睁开眼来,夕照的光线为屋内渲染上一层金色。原本只是想假寐一会儿,怎料竟睡着了,环视屋内,并无一人。   有些渴了,坐起身子来,不自觉地小心翼翼,腹中的胎儿需要她小心呵护。看了看屋内,依旧是她当年离开时的样子,连陈设也未曾改变,兴许元恪亦是常来这里吧。   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钻了进来,“娘亲——”   回头一看,是兆儿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督伦。   “你怎么起来了,快些躺下!”督伦一步入房中就赶紧嘱咐,有些不悦。   “我只是有些渴了,想喝点水。”穆榕榕淡淡一笑,坐在床上,摸着兆儿的头。   “渴了吩咐宫女来做便是,自己的身子要紧。”督伦眉头微皱,为她倒了水递到面前,虽是不露声色,可穆榕榕^H小说却是知道他今日心中有些不悦。   她今日同元愉见面虽是偶然,可却让腹中胎儿承受了如此大的危险,试问哪一个父亲不会为此担忧,何况同她在一起的人竟是元愉。穆榕榕有些抱歉地接过督伦递过来的水杯,“我躺了一天了,也想起来走走了。”   督伦拗不过她,只好扶她起来在窗边坐下。夜色来袭,天边最后一抹红霞也褪尽了,只剩墨兰的天空悬着一轮明月,夜风袭来甚是凉爽。元恪派人将兆儿送来了,今日起他们便住在觅景苑。   一阵纷乱的乐音,穆榕榕转头一看,兆儿正伏在她的琴前有模有样的弹琴,可弹出的却只是纷乱的杂音,毕竟是孩子。   督伦与穆榕榕相视一望,宠溺一笑。   兆儿格格笑着,“娘亲弹琴给我听,娘亲弹的才好听呢!”小孩子说风就是雨,跑过来拉着穆榕榕就往琴那边而去。   穆榕榕一边摇头一边开心地笑,只有在看到兆儿的时候她才会笑得这般纯净,督伦不由得看得有些痴了。   琴前坐下,已是许久不曾抚琴,已有些生疏了。看着这把琴,不禁心中一愣,这是曾经元愉赠予她的,琴的一角还有修补的痕迹,是她曾经当着元恪的面砸坏的。往事不禁涌上心头,心中五味俱全。   “娘亲抚琴!娘亲抚琴!”兆儿不依不饶,使劲拉她的衣袖。   “好,好。”穆榕榕刮了刮兆儿的鼻尖,宠溺一笑。十指轻触琴弦之上,弹拨之间,优美的乐音从琴弦上迸出,若山泉奔流而下,若晨雾悠扬飘渺。   乐声传进夜色中,在沉静的宫闱之中回荡。御书房中灯火通明,元恪正在批阅奏章,突闻乐声飘来,不禁一怔,放下了手中狼嚎,缓缓步到窗前。夜风撩起他肩头的几丝乌发,嬉戏般。他负手而立远眺夜色中的觅景苑,眼中闪过些什么,仿似温柔,又仿似失落、忧伤。 419.【下部】人生若初时3   明月冰冷的清辉洒落在青石路面,马车在大司空府门前停下。元愉捂了捂自己的伤口,步下马车来。不等他站稳便有家奴匆匆跑来。“王爷王爷!忆汝小姐病了,你快去看看吧!”   “忆汝又犯病了?”元愉眉头一皱,匆匆跨进大门向着后院而去。   忆汝的房门外,丫鬟家奴来回忙碌着,于聆风的父亲——大司空于大人也是站在门外,一筹莫展。他为这个外孙女亦是操了不少心。   于大人见元愉归来,虽并未表露任何情绪,却也是有些不悦。“忆汝在里面,快去看下吧。”他对元愉说。   元愉点了点头,推门进屋,于聆风一脸惨白坐在床前,忆汝躺在床上也是脸色苍白。   于聆风怀着忆汝的时候,突闻元愉自尽的噩耗,成日不吃不喝郁郁寡欢,最终积忧成疾为自己落下了病根,也因着这些,使得忆汝自小就身体不好,常年都以汤药为伴,也是这些,让元愉常常感到不安。   于聆风见元愉回来了,急忙站起身来走过去拉住他的衣袖,“忆汝烧得厉害,又不肯喝药,这该如何是好!”满脸焦急。   元愉看着床上的忆汝,虽并未亲自见过她长大,可毕竟血浓于水,她难过的样子疼在他心头。   “我来试试。”元愉径直绕过于聆风,在床边坐下将忆汝抱在怀里,又从丫鬟手中接过药碗来。   温热的汤药喂到忆汝嘴边,“忆汝乖啊,乖乖把药喝了,爹带你去放风筝。”轻声哄劝。   忆汝蜷在元愉怀中,低低哼了一声,竟张了张嘴,好歹将^H小说药喝了一点下去。在场的丫鬟、婆子都又惊又喜,于聆风见状更是顿觉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喝完汤药,忆汝在元愉怀中沉沉睡去,却正好压在他的伤口上,元愉想要挪动下身子,忆汝的小手却一直拽着元愉的衣袖不曾松手,就仿若元愉会不翼而飞一样。无奈之下,元愉只好忍着痛任小女孩躺在自己的怀中睡去。   元愉端详着忆汝与自己有些神似的眉眼间,不禁陷入沉思,对于于聆风与忆汝,他作为父亲的确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可是对于穆榕榕他又何尝不是。忆汝可以这般躺在自己的父亲怀里撒娇,而兆儿又可以吗?深深的自责,重重袭来。 420.【下部】人生若初时4   总算将忆汝哄睡了,已是三更。   元愉满是疲惫地靠坐在椅上,拿起桌上酒杯,一杯又一杯。空气中满是烈酒的味道,有些刺鼻。   “吱嘎——”门开了,于聆风步入房中,眉头紧皱,跑过去抢过他手中的酒杯。   “你的伤还未痊愈,不能喝酒。”她心疼的模样,是真心为元愉着想。   “无妨,把酒杯还给我。”元愉有些不耐烦,不过只是想一醉方休,为何总是这样难。   “你……”于聆风紧攥着手中的酒杯,“你为了穆榕榕这般糟践自己,值得吗?”   元愉一怔,半眯了眼看于聆风,“不用你管!”兀自拿起酒壶喝起来,转眼整壶酒就见了底,几滴烈酒顺着他的嘴角溢了出来撒到了衣上。   于聆风见状,连忙去抢,却被元愉一把推开,于聆风一个不稳踉跄退了几步跌到地上。   “元愉,你就这般狠心,这般冷漠!”于聆风已满眼是泪,坐在地上直直看着他。   元愉原本只是想推开她,不曾料想竟将她推倒,有些抱歉地想去扶她一把,却不知怎的并没有上前。或许,他真的就是一个冷漠的人。   于聆风自嘲地笑着,“我原本以为,你此次回来,是老天爷见我们娘儿俩可怜,终于肯眷顾我们了,却不知只是给我们带来了更多的悲哀。凭什么穆榕榕她就可以得到你的爱,而我……却连一点点关怀都不曾分享。”她的眸中落下泪来,伤心欲绝。   “风儿,对不起,其实你并不比榕儿差,甚至拥有许多她身上不曾有的有点,你美丽睿智有才华,可是榕儿……她先出现在了我的生命中,我……无法自拔。”元愉深知这些话会刺痛于聆风,可这却是最坦白的真相。   于聆风站起身来,吸了吸鼻子,“她先我一步出现在你的生命中?可是你却不知道,你已经在我心里住了十几年^H小说,你根本不知道!”她声音嘶哑,浸满了悲伤。   “十几年?”元愉有些惊异,“皇兄赐婚予你我至今不过几年,怎会有十几年之说?” 421.【下部】人生若初时5   于聆风自嘲一笑,满是悲凉,陷入回忆中。   “那一年我八岁,京城还在旧都平城,那一日先皇宴请百官,我与姐姐也同父亲一道去赴宴,那时先皇已有意将姐姐立为太子妃。宴上我吵着要姐姐带我去瞧那时还身为太子的皇上,于是我们姐妹二人便在宴中去了花园。”   于聆风顿了顿,似乎回到了那一日的场景中,“那时正值冬日,我与姐姐忽闻有人叫救命,这才看清一个小女孩正在荷花池中挣扎,岸上有个男孩在拼命磕头喊着饶命,那一旁负手站立冷漠看着这一切的,竟是还身为太子的皇上。”   “什么?”元愉想起来了,那不就是十几年前他救起穆榕榕的那一次,于聆风所说的溺水小女孩不就是穆榕榕,那岸边磕头的不就是陆凌?难道那一日,于聆风也在场?   “我和姐姐那时还小,都吓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几乎要以为那个女孩会就此送命之时,^H小说一个白色的身影不知从哪儿闪了出来,纵身跃下塘中,救起了那个女孩子。这些……你应该不曾忘记吧?”于聆风看向元愉。   元愉轻叹,点了点头。只是不曾想到,就在那一日,自己也与于聆风相遇擦肩。   “那个人正直、勇敢,只是那一瞥,我便记住了那个人的样子,记住了他叫做愉。我同姐姐还在闺中之时就约定好,她嫁给皇上,我要嫁给京兆王。”于聆风眸中无声落下几滴泪来,怔怔地看着桌上的烛火,“从那时候起,我每每同父亲一同进宫,都会在角落中注视那个人,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深深印在我的心头。为了能配得上做他的王妃,我苦练琴棋书画,想让自己成为最优秀的女子才配得上他的才华,我打听他的喜好,偷偷去看他练武骑马,去学习他爱的事物,还缠着哥哥们去学骑马射箭,甚至偷偷在夜里溜进父亲的书房苦读兵书,为了就是有一天可以与他并肩驰骋……”   说到这里,她已泣不成声。 422.【下部】人生若初时6   元愉有些吃惊,他原本以为自己与于聆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冯太后宫中,那时穆榕榕已经进宫被元恪封为婕妤。却未曾没想到于聆风却是一直在注视他,那么多年为何他竟一点也未曾察觉?还是他真的目中无人?他想要过去安慰,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于聆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唇角一抹自嘲的笑。   “不要说你先认识她,不要对我说你先爱上她。我……才是最早的那个人……”她手中紧攥的酒杯哐当落地,碎成几片。伸出双臂将自己环抱住,就似狂风中一只折翼的蝴蝶,瑟瑟发抖。   “风儿……”元愉走了过去,他想要给她安慰,却只能是抱歉、遗憾,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爱情就是这样一个微妙的东西,它来去无踪,不论谁先遇见谁,也不论谁付出得深切,爱了就是爱了,不爱就是不爱。   于聆风环抱着自己的双肩,向后退了两步,躲开了元愉,她微微摇头,一双泪眼梨花带雨。“不要过来,我不要你的安慰。如果……你这样只是施舍,我情愿你一剑刺进我的胸膛!”   “别这样,冷静点……”元愉驻足没有再上前,于聆风的性格他也甚是了解,她刚烈的性子兴许什么都做得出来。元愉深叹一声,心中感慨良深。眼前闪现出穆榕榕的样子,难道这一切早已是上天注定?就在那一天,元恪、于聆风、于聆云、陆凌、穆榕榕,还有他自己都经历了那一天的风波,也从此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风儿,你可知道,那一日掉落塘中的女孩……是谁?”元愉问。   于聆风微微一怔,旋即灵光一闪,“难道……是……是她?”她满脸惊异已是猜出了几分。   “没错,就是榕儿。”元愉微微点头,“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吧。”   于聆风冷笑,笑得那么凄凉,怎么会是穆榕榕,她难以置信。   “元愉,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将你让给穆榕榕的,哪怕你心中没有我。”她抹了抹眼泪,目光变得坚定,又带着些嗜血的光,“就算我得不到,她……也别想得到!大不了……玉石俱焚!”   “聆风你可别做傻事!”元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想要一把抓住她,她却挣脱了元愉冲出了房去,只剩下来回摆动的房门,吱嘎作响……   元愉没有再追,怔怔地看着门外的夜色,深叹一声,苦涩的笑意浮上唇角   ……。   一分钟可以认识一个人,一刻钟大概就可以爱上一个人,但却……需要用一生的时间去忘记那个人,那些挥之不去的记忆,那些刻骨铭心的爱终将伴随其一生,直至身体的枯竭,灵魂的飘散。   谁,都没有错,错的……是命运的轨迹不应该与他交错,从此再无法分开……   &&&&&&&&&&&&&&&&&&&&&&&&&&&&&&&&&&&&&&&&&&&&&&&&&&&&&&&&&&&&&&&&&&&&&&&&&&&&&&&&&&&&&&&&&^H小说&&&&&&&   先对大家深鞠一躬,感谢大家的耐心等待与支持。   嘟嘟已经用尽了所有可以码字的时间在努力码字,怎奈依旧龟速,嘟嘟理解大家急迫的心情,同时也请求读者们多多理解。   亲们看完一章大概只需要三分钟,而我们作者却要用十倍甚至一百倍的时间去完成一章,从构思到前呼后应,从用词恰当到历史资料的查询,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不瞒大家,我随时走路、吃饭,甚至睡觉的时候都满脑子在想故事的情节,为了将文文写得精彩,我的确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也许是我比较愚钝吧,已经这样努力了却还是达不到许多别的作者的进度。也许是我比较执着,已经这样了还不愿随便草草结文,我只是想要呈现最好的东西给大家。   愚钝的嘟嘟希望得到大家的理解,这是嘟嘟的肺腑之言,抑或你会觉得这是牢骚。无论怎样,还是感谢你陪伴嘟嘟一路走来,有你们的支持与理解,嘟嘟感激不尽。 423.【下部】宫斗1   阳光普照,觅景苑中。   督伦早朝去了,穆榕榕带着兆儿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宫女来报,于皇后带着众嫔妃前来探望。   穆榕榕刚吩咐宫女们备上了茶点,就见于皇后迈进了觅景苑来,身后跟着一群姿色各异的美妇人,或冰肌玉肤、或柳眉弯弯、或珠光宝气,个个都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   “拜见皇后!”穆榕榕站起身来,虽已是多年不在宫中,可礼数还是少不得的,兆儿也乖乖跟着娘亲行礼,可爱至极。   “妹妹快快请起,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可别伤着了孩子。”于皇后连忙搀住穆榕榕的手,客气之余又夹杂着什么。   “谢皇后。”穆榕榕点了点头,“请皇后上座。”   于皇后也不推却,径直在最上座落座,又招呼了跟随她一道前来的众嫔妃坐下,一时间觅景苑里热闹了起来。   穆榕榕在于皇后身边坐下,环视这堂中的各色美人,有些能叫出名儿来,有些却是从未见过,想来定是元恪新纳入后宫的吧。   于皇后见状,一一为穆榕榕介绍,倒显得随和。人堆里穆榕榕突然见角落坐了一个人,正是兰昭仪无疑。   按照品阶,兰昭仪仅在于皇后之下,理应坐在皇后身边,可是她却坐在了最后的角落中,一脸警惕看着穆榕榕,似乎很是恐惧。   穆榕榕自是明白了各中缘由,前日里兰昭仪忽然撞见穆榕榕而惊慌失措大喊捉鬼的样子,在现在想起来仍是觉得可笑。她今日坐得如此远,大概亦是害怕穆榕榕是鬼吧。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兰昭仪心中的心事,无疑已让人猜到了几分。   皇后带着众嫔妃前来,不过是走个过场寒暄几句。   “听说妹妹昨日不小心动了胎气,还是要谨慎才是。”于皇后关切地说,也不知是真情假意。   “谢谢皇后关心,榕榕已经没事了。”   于皇后狡黠一笑,“这里的众嫔妃中当前唯有兰昭仪育有一子,改明儿让兰昭仪传授你一些养育孩子的事宜。”语罢意味深长地看向兰昭仪,端庄的面容之下,精明的眼中闪过些什么。   兰昭仪嘴角一抹不屑的笑意,与皇后对视的眸中已是暗潮汹涌。   穆榕榕自然已是明白了几分,这几年后宫之中除了兰昭仪诞下一子,其他的嫔妃都无身孕,要不就是胎死腹中,甚至包括于皇后本人亦是不甚流产,这些也未免太过巧合了。穆榕榕虽一直不在宫中,却也耳闻了一些,自是觉得蹊跷,今日见于皇后与兰昭仪对视的眼眸,她已猜出了几分。   当朝之中,自穆榕榕的义父尚书令穆泰告老还乡之后,朝中就分为了两大势力,一派是以于皇后的父亲于景升为首,另一派^H小说则是以兰昭仪的父亲高肇为首。原本朝中势力更倾向于于氏一方,却在元愉交出兵权之后权势发生了改变,高肇的侄子也就是兰昭仪的表兄高远掌握了半数兵权,权利的天平在这两大家族之中发生了改变。   之后又因兰昭仪诞下皇子,高氏一族自然更加不可一世。元恪自是想要平衡这天平,不愿再给予高氏更多的权利,对于氏的扶持也就更加用心。却,高氏一族也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既然自家女儿为皇上诞下皇子,更是要抓住这机会不放,若将这局面保持下去,以后的太子就是自家外孙无疑,又怎能轻易让别的嫔妃轻易为元恪生下别的皇子,来与自家的外孙争夺皇位?   穆榕榕环视了一眼这在座之中的新面孔,若没有猜错,她们之中定早已分为两派,一派是于皇后的人,一派则是兰昭仪的亲信。   穆榕榕不由轻笑,这皇位的争夺,代代如是,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424.【下部】宫斗2   兰昭仪也不是泛泛之辈,宛然一笑,“娘娘吩咐得极是,我这就吩咐下去,给榕妹妹送些保胎的草药来。”   穆榕榕本就不愿与兰昭仪打交道,见她这番好心的样子,不由觉得慎得慌。   “那本宫就在此谢谢妹妹了。”于皇后对着兰昭仪点头笑笑,大概她此话的本意并不在穆榕榕,而是在同兰昭仪暗示什么吧。二人眼中的凌厉光芒,似刀剑般碰撞。   “皇上驾到——”宫人拉着长长的声音在院外禀报,这在座的嫔妃纷纷一惊,连忙起身跪迎元恪,穆榕榕也带着兆儿一同跪下。   元恪脚蹬金缕朝靴步入园中,一袭玄色龙袍庄重威严,头顶的九旒冕随着他的步子,来回摇晃。他进入园中看见众多嫔妃在此,也并不意外,却只是径直步到穆榕榕身前,将她扶起。   “榕儿快些起来,为何不好生躺着。”元恪的眼中尽是专注,浸满了关心。   “哥哥,我没那么娇气的。”穆榕榕站起来,见元恪竟未曾叫在场之人平身,有些不安。   ^H小说“还是小心为好,从今往后在这宫中你都不必行这大礼了,腹中孩子要紧。”元恪吩咐道。这样特殊的待遇,恐怕也就只有穆榕榕一人了。   “这……谢皇上。”穆榕榕本想推却,却依旧点了点头,虽元恪是她的哥哥,却不能不领情吧。只觉有凌厉的光直射自己的后背,不用猜定是兰昭仪无疑了。因为有了身孕而不必对皇上行大礼,恐怕兰昭仪本人也不曾有这待遇。   “你们,都平身吧。”元恪环视了四下,这才摆了摆手。   “谢皇上——”众嫔妃谢恩起身,却又都站在原地不敢落座。   “皇上,臣妾昨日听闻榕儿妹妹身子欠安,今日趁着众妹妹来请安之际便邀了大家来看望榕儿妹妹。”于皇后对元恪禀报今日之事,端庄的面容下看不出她的心绪。   元恪赞许地笑了笑,“聆云真是体谅朕,知道朕甚是繁忙没有时间陪榕儿。”仅仅是这简单的一句,却引得这众嫔妃中投来不少艳羡的目光,当然当中也夹杂着嫉恨。   于皇后微微低头一笑,“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元恪脸上有淡淡的笑容,伸手扶了扶于聆云头上有些歪了的金钗,“榕儿需要静养,你先带着她们退下吧。”看似恩爱的模样如临无人之境,更是激起了在场不少人的羡慕,特别是兰昭仪,更是气得牙痒痒,元恪从跨进觅景苑到现在,甚至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是。”于皇后脸上泛起两朵红晕,“臣妾这就带妹妹们告退。”语罢轻轻摆了摆手,领着一众妖娆美艳的女子,离开了觅景苑。 425.【下部】宫斗3   “榕儿快些坐下,今日医官来过了吗?”元恪搀了穆榕榕坐下,关切地询问。这众嫔妃一离开,并不十分宽敞的觅景苑顿时安静了许多。   兆儿躲在穆榕榕身后,眨巴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元恪。他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却是第一次见到头戴九旒冕身着龙袍的皇帝,颇有些好奇。   “你就是郁久闾兆?”元恪看到兆儿与元愉甚为神似的模样,一下就猜了出来。   “嗯,你是皇上?”兆儿歪着头看元恪。   “对啊,我是皇上,也是你的舅舅。”元恪甚是喜爱兆儿,将他抱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兆儿惊得大叫,却又甚是开心,伸手去玩元恪九旒冕上的流苏。   “兆儿,不可以!”穆榕榕见状连忙制止,这可不是谁人都可以去触碰的。   兆儿被穆榕榕呵斥,连忙收回手去,俨然做错了事的样子,元恪却在兆儿脸上亲了亲,“无妨,朕不介意!”看起来,元恪不是一般喜欢这个外甥。   “兆儿不懂事,哥哥可别宠坏了他。”穆榕榕虽是宠爱兆儿,却对兆儿一直家教甚严。   元恪点了点头,却依旧抱着兆儿,喜欢得紧。“兆儿和三弟小时候长得可真像!”   “哥哥,兆儿他——姓郁久闾。”穆榕榕强调,恐是怕回到这洛阳城中,兆儿的真实身份会为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元恪却是一笑,“^H小说怎么榕儿连我也要隐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兆儿是三弟的孩子,如此相像的眼神和眉宇,难道还有别人?再说了,若真的是你与督伦的孩子,他又岂能取名为——兆?”   被元恪一语道破,穆榕榕一时哑口,欲言又止。   “放心好了。”元恪安慰一笑,早已是看穿她的心事,“在这宫闱之中恐怕还没有人这么大胆敢在我眼皮底下伤害他。”   “但愿如哥哥所言。”穆榕榕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感到隐隐不安。   元恪一眼就看出兆儿是元愉的孩子,那么方才到来的众多嫔妃,她们又何尝看不出来。她们之中难保有异心者,在这个关系错综复杂的宫闱之中,穆榕榕想象不到潜藏着什么危险。 426.【下部】宫斗4   让宫女带了兆儿去了院子里玩,穆榕榕这才为元恪斟了杯茶,两人终于可以坐下来好生聊上几句。   “哥哥近来可好?”她理了理衣袖。   元恪淡淡一笑,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榕儿这些年虽不在洛阳,可毕竟也同督伦在一起,也与你义父穆爱卿有联系,难道朝中之事一点也不了解?”元恪嘴角一抹看不出情绪的深意。   “哥哥见笑了,妹妹愚钝,也从不过问朝廷之事,这几年国中上下并无战争又天公作美百姓丰收,愚妹可否理解为哥哥治国有方,近来甚好?”穆榕榕眼中一抹精明。   “哈哈哈!”元恪哈哈大笑,穆榕榕虽从不过问朝廷政事,可却是聪明不凡,并非泛泛之辈,“榕儿是聪明的女人,你所了解的应该远远不止这些吧?”他试探。   穆榕榕低头一笑,“榕儿不敢多言。”   “但说无妨。”元恪赞许地点点头,她与他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那种亲情的相亲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穆榕榕看了看门外,宫女及侍卫已经自觉地将大门合上,直到他们离开了好远,穆榕榕才开口。   “哥哥与皇后,看来很是恩爱。”似乎是不着边际的话,方才皇后离去之时,二人看起来的确是甜蜜。   “榕儿不必拐弯抹角。”元恪往椅背上一靠,放松了些。   “依我看来,哥哥方才似乎是故意在众嫔妃面前表现出与皇后的恩爱,不知榕儿可有说对?”穆榕榕问。   元恪点了点头,“榕儿果然聪明,难道朕的演技如此拙劣?”   “那倒不是,哥哥的演技恰到好处,并没有甜言蜜语又将这甜蜜拿捏好了分寸,表现出似乎对众嫔妃有所顾忌,又掩盖不住内心的宠爱一般,实在高明。”穆榕榕掩嘴轻笑。   “那榕儿又是怎样将为兄看穿的?”元恪不禁问道,那双星眸中掺杂了太多情绪,宠溺、爱恋。如果可以突破世俗的禁锢,他兴许真的会抓住她不放手。这样聪明又淡薄名利的女子,才是他所要的,却无奈命运用身世来与自己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穆榕榕笑出声来,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发簪,“若是榕儿的发簪上不甚沾上了一些污渍,哥哥是否应该帮榕儿擦一擦?”   “那是自然。”元恪一头雾水。   穆榕榕笑得更大声了,“于皇后的发簪上兴许是宫女们不小心沾上^H小说了些胭脂,我与她同坐自是看得清清楚楚,难道哥哥为她扶发簪的时候也未曾看清?还是仅仅只是想做这样一个动作给嫔妃们看,抑或是在为于皇后扶发簪的时候,你的注意力其实根本不在她身上,而是在暗中注意另外一个人的反应?” 427.【下部】宫斗5   元恪嘴角一抹赞许,“榕儿果然聪慧过人!若你是男儿家定可辅佐为兄治理天下。”   “哥哥言重了,榕儿只是胡乱猜测而已。”穆榕榕轻笑。   “那依榕儿猜测,为兄此番是要做戏给谁看?”元恪禁不住又问,穆榕榕的聪明让他好奇。   “哥哥还要我继续说吗?”穆榕榕歪头看元恪。   “榕儿但说无妨。”元恪抬了抬手示意。   “兄长想要有一个人看见,自然这个人就得有看见的意义,在场的嫔妃不过羡慕一下也就罢了,可只有一人可与皇后争锋,无论是她的家族还是她的品阶,甚至她养育的孩子。”穆榕榕没有道出兰昭仪的名字,可这一句却足以说明。   元恪点头,笑而不语。高氏一族原本就势力强大,加之兰昭仪又诞下皇子,高远又晋为了大将军,这高氏一族的势力更是不可一世。元恪虽是将兰昭仪诞下的皇子封为了太子,可这孩子毕竟还小,将来的事还说不准,元恪这样做不过是安抚高氏罢了。而皇后于氏一族,于皇后虽不曾为自己诞下一男半女,可毕竟也是皇后。加之有她父亲在朝为大司空,于氏在朝中势力亦是不可小觑,自从穆榕榕的义父穆尚书告老还乡之后,这高、于两派便斗得不可开交,元恪一直在努力平衡天平的两边,不过看起来成效甚微,甚至两方都有想要逾越掌权的势头。   “哥哥你这样做,就不怕对皇后不利?她可是你的好帮手。”穆榕榕狡黠一笑。   “既然榕儿都说,众嫔妃之中只有一人的家族能与皇后争锋,那朕也就并不担心他人能对皇后不利。”元恪似乎早已有缜密的计划。   “如果我没猜错,哥哥的目的并非想让高、于两族保持平衡,而是另有其他目的。”穆榕榕眼中闪过些什么。   “哦?”元恪来了兴趣,莫非穆榕榕连这些也猜到了,“榕儿说来听听。”   “榕儿也是大胆假设,若是没有说对还请哥哥恕罪。”头一遭与元恪这样轻松地谈话,心情甚好。   “榕儿速速讲来。”元恪^H小说有些迫不及待了。 428.【下部】宫斗6   穆榕榕压低了声音,虽觅景苑中都是元恪的亲信,但依旧不可掉以轻心。“榕儿猜想,哥哥一面对没有子嗣的皇后甚是恩爱,外加赞许,一面又将兰昭仪的孩子封为太子却不予宠爱,不过是想让高氏、于氏两族争得更激励,最好是鱼死网破,互相削弱势力。而在他们斗得不可开交两败俱伤之时,再暗中培养壮大一股最忠心于自己的势力,以便在朝中与高、于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这样无论哪一方有不忠之举,都会受到另两方的牵制,而无法对哥哥的江山一统带来威胁!”   “哈哈哈——”元恪又是摸不出情绪的大笑,“榕儿啊榕儿,你真是聪慧过人,难怪三弟说你是军中女诸葛,行军作战有你在侧必胜无疑,今日为兄才算是领教了榕儿的聪慧。”元恪对于穆榕榕的精明,着实惊了,她从不关心朝政,却不想心中比谁都明了。   “哥哥见笑,我只是随便猜猜而已。”穆榕榕听到元恪提到了元愉,心中泛起层层涟漪,又带着隐隐的痛。   “那么……”元恪也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状,“榕儿可也猜到了我暗中扶持的人,是谁?”   穆榕榕脑海中闪过些什么,元恪这般问她,那么此人定是与她相熟之人,她似乎猜到^H小说了,“榕儿不过一介女子,今天已经说得太多,还请皇上赎罪,至于这个人嘛,榕儿愚钝确实猜不到,也不便知道,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也好,榕儿心头知晓便是。”元恪自然也是猜到穆榕榕定已知道此人是谁了,她既然突然敛口不再继续谈下去,一定有她的顾及与原因,也就不再追问了。   “皇上——”屋外有宫人来叩门,“御书房有密函送到。”   “让那人候着,朕这就过去。”元恪起身,一脸肃穆。   “哥哥,我送你出去。”穆榕榕也站起身来,意识到了什么。   “不必了,你好生休养。对了,除了我派人送来的膳食,其他的悉数悄悄丢掉,懂了吗?”他细心的吩咐,穆榕榕虽聪慧过人,可宫闱之中的险恶她却不一定能应付得过来。   “嗯,知道了。”穆榕榕点点头。   元恪一笑,伸手抚了她的脸,掩去眼中的一抹爱恋,步出了觅景苑。 429.【下部】宫斗7   三日之后,元恪照往年一样,召集众臣携家眷一同狩猎,穆榕榕与督伦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虽时至夏日,山中却是凉爽,特别是前两日下了一点小雨,山中更是清凉,比起洛阳更是惬意了不少。   雀鸟声声,狩猎队伍拉得长长的,一直蜿蜒进山林之中。   原本督伦不允穆榕榕前来,可医官却建议穆榕榕可以前去呼吸些新鲜空气,督伦这才勉强同意穆榕榕前去,兆儿也与二人一道前行。   有些湿滑的路上,督伦骑马与大臣们边聊边走,时不时瞥一眼身后不远处的马车,穆榕榕与兆儿坐在车中,撩开帘子呼吸着新鲜空气。   穆榕榕的视线在长长的队伍中寻找,也不知在寻着什么,只隐约听得她喃喃自语,“难道他没有来?”   却在此时与前方回头的督伦视线相对,穆榕榕一惊,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放下了帘子来。   督伦淡淡一笑,继续前行,心中却是难以平静。她的眼神早已将自己出卖。   穆榕榕的头靠在马车的窗棂上,深叹一声,自己不是撕声力竭地吼道不要再见到他了吗?为什么又会想要捕捉他的痕迹?却每一次看见他之后又会忆起他与别的女人在一起的画面!   纠结的心境,连她自己都摸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要怎样。   “娘亲,娘亲。”兆儿有些困倦了,倚在她怀里,喃喃地叫着,眼睛半眯就欲睡去,她抚了兆儿的头,轻轻印上一吻在他的额头。自己也觉得有些乏了,干脆靠在软垫上假寐。   ……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忽觉马车停了下来,似乎有马蹄声由远至近。穆榕榕捏了捏有些发酸的脖子,撩起窗帘向外看去。   队伍在树林中驻足,正好在一片开阔之处,穆榕榕正好可以完整的看见前面的情形。   元恪身着玄色龙纹劲装,身侧有侍卫环绕,督伦等人则在他的身后众人皆驻足看着前方马蹄声传来的方向,似乎在等待什么^H小说人到来。   穆榕榕也顺着众人的视线而去,不多时丛林中数骑人马奔驰而来,看来似是先发去探路之人。   马蹄声更响了,转出林中。那数骑人马之中犹以那为首之人甚是惹眼。那男子英姿飒爽,一袭月色窄袖衫子暗透四爪龙纹,脚上一双马靴银线雕花,身配宝剑,背跨一张大弓、数支白羽箭。策雪白骏马若云中飘来,策马之中,风鼓起他的衣角,肩头乌发随风飞起,若谪仙下凡。而他面部所覆那半张青铜面具更显得他神秘莫测。 430.【下部】宫斗8   穆榕榕看清了那前方回来的探路之人,不禁心中一怔,甚至有一瞬的窒息,怔怔地看着那人,挪不开眼去。   “皇兄!”元愉一拉缰绳勒马驻足在元恪面前,“前方之路虽有些泥泞,不过应是不会影响行进。”   “甚好!”元恪欣然一笑,“果然天公作美。”   众臣也在此时随声附和,奉承献媚。   元愉冷冷一笑,随便一瞥,却在这人群中一眼就瞥见了那个从马车中探出头来的女子。二人的视线相对,就似触碰到了那心中的一汪碧水,泛起层层涟漪。   此刻,天地万物似乎也褪尽了浮华,只剩下他们二人。空气中似乎只剩下了彼此的心跳声,焦灼的视线无法转移。   元愉那张冰冷的面具下,深情的双眸似满天繁星,璀璨无比。却一瞬之后,他忽的掉转马头,背过了身去,毅然决^H小说然没有一丝温度,就似不愿看见她一般。为何?   心中一沉,穆榕榕不明所以,却能够感觉他的转身实属刻意,有一种酸涩猛地涌上心头,接踵而来的,是无尽的失落。   却,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   山中,一汪湖泊似一面明镜倒映出碧云蓝天,一处行宫坐落于湖边,这是去岁才竣工的,元恪一行皆是头一遭到此。   宴上,众人有说有笑,推杯换盏,随行而来的几个孩子吵着要出去玩,宫女们便领了他们出去,兆儿与忆汝还有太子也一同出去了。   督伦为穆榕榕夹菜,“坐了半日车,累不累?”   穆榕榕笑着摇头,“这山中空气甚好,我觉得精神都好了不少。”   元恪今日亦是心情甚好,正当他举起酒樽之时准备说话之时,却见宫人急匆匆跑进来。   “皇上,不好啦,不好啦!太子……落水了——”   “怎么回事?”元恪勃然大怒,手中酒樽摔在地上。   宫人吓得瑟瑟发抖,跪在殿中不敢抬头,“是……是……柔然世子……郁久闾兆,推的……” 431.【下部】预谋1   什么?兆儿?穆榕榕满是不可置信,而兰昭仪此时已经奔了出去。   堂外荷塘边,已是围了不少宫人,见了元恪到来,纷纷让出一条道来,跪倒在地。   太子浑身湿透了,坐在塘边嚎啕大哭,兆儿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满脸都是泥,衣裳湿了一半,尽是污泥。兰昭仪已是扑到了太子身边,又哭又闹。在太子与兆儿身后,忆汝光着脚丫,手中拿着一朵花。   人群中闪出一个身着月色衫子的人,悄然出现在此。他拾起忆汝的鞋子,为小女孩细心地穿上。   “爹……”忆汝搂住元愉的脖子,显然有些害怕,抱住他不放。   穆榕榕没想到方才在酒宴上也未曾出现的元愉此时为何竟也出现在了这里,她却有预感,他在刻意避开她。   “兆儿!”督伦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将兆儿抱起,为他擦掉脸上的泥土。   兆儿嘟起嘴缩进督伦的怀中。“爹爹……”尽是委屈。   元愉抱着忆汝,听闻兆儿这一声“爹爹”,条件性地回过头去,仿若那是在唤他,那般自然的动作浑然天成,毕竟血肉相连。   “怎么回事?”元恪显然甚是不悦,地上跪着的宫人皆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这还用问吗,就是这个蛮小子将吾儿推下水的,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学会这般恶毒心肠,真是跟什么人学什么人!一身蛮夷习气!”兰昭仪骂着,大家之风荡然全无。   她这般刁钻,无疑就是在指桑骂槐,督伦想要发作,穆榕榕却对他摇了摇头。兰昭仪显然是想找事儿,可别顺了她的心愿为自己碰一身刺儿。   “我没有推他!”兆儿却大声为自己辩护,眼中擒满了泪水。   “就是他推我的,就是他!”那太子虽小小年纪,却将兰昭仪的撒泼本事学去了不少。   “我没有!我没有!”兆儿辩解,委屈之至。   “是太子哥哥他……”忆汝此时抬手指了太子,也想要张嘴,似乎想要为兆儿辩护。   却听得于聆风一声呵斥将她打断,“忆汝,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忆汝吓^H小说了一跳,慌忙敛口,看着于聆风有些怕人的脸,忆汝缩进了元愉怀中。   &&&&&&&&&&&&&&&&&&&&&&&&&&&&&&&&&&&&&&&&&&&&&&&&&&&&&&&&&&&&&&&&&&&&&&&&&&&&&&&&&&&&&&&&&&&&&&&7   今日回来太晚,更新迟了,请见谅。凌晨1:40分 432.【下部】预谋2   “好了,都别哭别闹了,各自回房去休息,医官也跟着一起过去。”元恪甚是不悦,眉头紧皱,“都别吵了,朕听着心烦!”语罢,一拂袖离去。   兰昭仪原本以为自己有太子儿子撑腰,元恪再怎么也会责骂兆儿几句,却不想元恪竟一个字也没提,恶毒的目光掠过穆榕榕的脸庞,穆榕榕只觉一阵寒气窜上脊背。于聆风嘴角一抹嘲讽,轻哼一声。   “都各自回房去吧,好好看看孩子们伤到没有。”于皇后端庄站于一侧,并不言语,眼中看不出任何情愫。   督伦侧目,正好与元愉视线相撞,刀剑一般的视线相接,就似闪电般。   督伦怀抱着兆儿,元愉怀中抱着忆汝,两个男人虽是不语,眸中闪电般的光却胜过千言。   “嫣羽,我们走!”督伦拉过穆榕榕的手,大步离去。元愉看着兆儿的背影,脸色忽变得很差,眼中有愧疚与自责,瞥了一眼穆榕榕的身影,他的心好痛,窒息的疼痛。却只是一瞥,决然抱着忆汝离去。   ……   “公主,小世子并无大碍,请公主放心。”医官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向穆榕榕禀报。   “如此甚好,多谢了。”穆榕榕看了看兆儿沾着泥污的脸,放下了心来。   医官行了礼,退了下去。穆榕榕拧了一把汗巾,为兆儿擦脸。   “兆儿告诉娘,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穆榕榕坚信兆儿定是不会推太子下水的。   “娘亲,我没有推太子哥哥。”兆儿有些委屈,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兆儿不哭,告诉爹娘是怎么回事?”督伦怜爱地将兆儿抱进怀里,坐在自己腿上,接过穆榕榕手中的汗巾为他擦手。   兆儿伸手抹了抹眼泪,又是几道泥印挂在脸上。“刚才我们在塘边玩,忆汝姐姐的花掉进了水里,她捡不到,太子哥哥就叫我去捡,我踩到水里捡到花的时候从水里看见太子哥哥要来推我,我就躲开了,然后太子哥哥就自己掉到水里了。”兆儿一边哭一边说,委屈的样子让人心疼。   穆榕榕一惊,这个太子不过比兆儿大一岁,怎的竟这般有心计,若不是兆儿反应快躲开了,今日还不知要承受怎样的危险,纤纤玉指不禁紧攥成拳。   “那些宫人呢?怎么会让你下水去捡!”督伦登时火冒三丈。兆儿虽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可二人的感情早已胜似父子。   “我不知道,我们玩着玩着,那些人就不见了,一个也不见了。”兆儿吸着鼻子,睫毛上凝着泪水。毕竟还是小孩子,哪里受得起这样的委屈。   “不见了?全都不见了?”穆榕榕问,不可思议。   “嗯。”兆儿点头。   穆榕榕深叹一声,若有所思,分明方才与元恪一同出去的时候,那塘边乌压压的全是宫人,为何兆儿却说他去帮忆汝捡花的时候,周遭都没有人,难道……   穆榕榕倒吸了一口凉气,会是谁策划的这一切?兆儿说的话她深信不已,自己的孩^H小说子当然自己最是了解,可这样的话在别人听来,会相信这个孩子吗?一时间,她的脸变得苍白。这个幕后主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心烦意乱,原本今日就觉得元愉在刻意躲着她,心中已是憋闷,现在又遇到兆儿的这件事,更是心乱如麻。   督伦看了看穆榕榕有些苍白的脸,将兆儿交给了随从带了出去,放下手中的汗巾。他看着她,对她的心事猜出了几分。   “别想多了,好生休息,其他的都交给我来。”督伦抚了抚她脸,轻叹一声。   穆榕榕只是点头,却不语。   督伦一阵苦笑,今日一路上穆榕榕在人群中寻找的眼神,还有刚才她看元愉的眼神,那是钢针刺进他的心中。   “何必再想着他,自己的孩子受委屈的时候,他竟没有半句话,做兆儿的父亲,他不配!”督伦一抹冷笑凝上唇角。 433.【下部】预谋3   ……   忆汝依偎在元愉怀中沉沉睡去,嘟着嘴的模样甚是可爱。   “王爷。”侍从敲门,“狩猎就要开始了,皇上叫您过去了。”   “知道了,这就过去。”元愉压低了声音应了一声,生怕吵醒了忆汝。   “快些去吧,别让皇上等久了。”于聆风拿过元愉的弓箭递与他,似乎心情甚好。   元愉将忆汝小心地放在床上,亲了亲她的脸蛋。接过于聆风递过来的弓箭之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看得于聆风心虚。   他冷凝的外表没有一丝温度,面具下更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零_2.c_o_m   于聆风怔了一下,脸色突变。   “今日太子落水之事,你怎么看?”元愉在门边驻足,侧目问她,却并不看她的眼,这是他今日返还之后,同她说的第一句话。   于聆风被这一问,愣了一下,“几个小孩子小打小闹罢了,以后要多派人多注意着才行。”   “难道……你事先都不知道吗?你说此事……会不会与你有关?”元愉冷笑一声,猜测了无数可能。   “怎……怎么会与我有关^H小说,我当时都不在现场?要是早知道那个孩子这么阴险,我怎么肯让忆汝也同他去玩?”于聆风一脸正色,似乎理所应该。   元愉眉头一皱,登时无名火起。他知道这事定与兆儿无关,于聆风这样说兆儿,无非是在说穆榕榕的不是。   “那孩子有名字,单名一个兆字,他虽不姓元,却是是我元愉正经八百的亲生儿子,你给我记好了!”元愉甚是不悦,冷酷的样子叫人看了胆寒,今日之事他倍感蹊跷,却又一时摸不清头绪来。于聆风淡定的模样,让他有些怀疑。兆儿是他的亲生孩子,就算从来未曾抚养过他,可凝在血液里的爱却难以改变。   “呜——”狩猎的号角声起了,狩猎即将开始。   元愉瞅了号角声起的方向,回首又瞥了一眼于聆风,“今日之事最好与你无关,不然休怪我不客气!”语罢,将大弓往肩头一跨,大步走了出去。 434.【下部】明争暗斗1   行宫之外的湖边,前来狩猎之人皆已整装待发。元愉策马而来,神情依旧严肃。   元恪见元愉匆匆赶来,一扯缰绳,“驾——”领着一众人等策马驰入林中。   苍翠的林里,空气着实清新,前来之人皆是男人,小孩与女眷都留在了行宫中,大概是因为中午之事吧,元恪有些不悦。   一只松鼠窜上枝头,俯瞰有如此多的人策马而来,赶紧窜进了林子深处。   一行人在林中缓缓而行,不知哪个好事者竟提议在场之人比试箭射,元恪允了,面上的笑看不出情绪来。   元愉一直心事重重,不曾言语半句。   “既然众爱卿提议,朕也不好扫了大家兴致,你们来比试,朕来做裁判。”元恪笑了笑,不知是不是进了林中来心情变好了些。   侍从们摆好了箭靶,在场之人也就开始比试起来,箭术虽有高低却也乐在其中。   兰昭仪的堂哥高远恰巧也在今日受邀之列,他就是当年随元愉出战柔然的平西将军,在军^H小说中之时同穆榕榕也打过交到。自元愉失踪之后,他便做了护国大将军,手中兵权仅次于元恪。   “高将军,素闻将军骑射剑术过人,不知今日可否一睹风采?”在场有献媚者,这欲同高氏示好的嘴脸甚是明显。   元恪与元愉相视一眼,不语。   高远轻笑,这在场之人的箭术自是不入他眼的,高氏族人本就心高气傲,他更是甚者。   勒马驻足,举了弓箭,对准百步之外的靶心放箭,只听得嗖的一声,那箭头不偏不倚正好正中靶心。   “好——好——”在场之人无不拍手叫好,高远更是得意忘形。   “郁久闾督伦,朕不曾见过你的箭术,素闻柔然是马背上的民族,想必你的箭术定是了得。”元恪不悦于高远趾高气昂的势头,想要挫挫他的锐气。   高远在军中之时就与督伦交过手,他的箭术督伦亦是领教过,不过说起孰高孰低,那就不一定了。   督伦学汉人的礼节,双手抱拳在胸前行了一礼,毫不推辞,“献丑了!”   他让侍从将此靶心以麻绳悬于树枝上,策马向反方向退了数十米,这才策马疾驰而来,疾驰中搭弓瞄准树上的靶心射箭,箭头直刺靶心,不偏不倚。   又是一阵欢呼声,惊起雀鸟无数,而高远的脸马上变得难看起来。元恪若有若无地瞥了他一眼,装作无视。   “督伦果然骁勇,在马背上也能将这靶心射中,实在是可叹!来人,赏!”元恪啧啧称赞,实则暗示督伦的技艺高于高远,高远是静止在马背上射出的箭,而督伦却退后了数十米,且是在奔驰的马背上将箭射出。   “谢皇上!”督伦抱拳行礼,甚是恭敬。   高远轻哼一声,退到了一旁,却是气得牙痒痒。   “三弟。”元恪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望向元愉,眼中一抹精明,“不如,你也来试试?” 435.【下部】明争暗斗2   众人之目光皆投向元愉,他只是淡淡一笑,青铜面具在阳光下散发出凌厉的光,“还是算了吧。”   在场之人无一不知督伦与元愉的恩怨,纷纷交头接耳。   “难道京兆王甘败下风?”高远心中积怨,存心挑事。   督伦看了一眼元愉,眼中难掩敌视的情愫。元恪哈哈一笑,“三弟就不要推却了,不过是玩玩儿罢了。”   元愉依旧是冷漠的表情,“罢了,本人无心比试。”他调转马头,向着林子深处而去。此番回到洛阳的他比起当年,少了突显的锐气,更是深沉了不少。要说曾经他的心思是可以揣摩的,那么今时今日的他更是看不出任何心中所想。所有的喜怒都深藏心中。   “难怪京兆王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竟是这般软弱怕输!”高远纯属挑衅的话语,似一把尖刀刺进元愉心头。在场有低低的笑声,而元恪却是极为不悦地看了高远一眼,实乃警告,可这高远却并无悔过之意。   元愉怔了一下,勒马驻足,登时无名火起。自己心爱的女人、自己的儿子,他都无法去保护,那是他心头最不愿触碰的疼痛。   猛地,他调转马头,反手从后背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来,只听得一声“嗡——”的声响,那支箭离弦而出直指那半空中悬挂的箭靶而去。却——箭头擦着箭靶的边缘而过,隐入后面的树林中,只留下箭靶在半空中来回剧烈晃动。   在场之人见这般情景,有掩嘴低笑者,有窃窃私语者。   却见元愉面不改色,双腿一夹马腿向着百步外半空中晃动的靶心策马而去,只见他再度反手取了一支箭,半眯了眼搭弓便射。只见那离弦之箭似闪电般嗖地^H小说飞出,啪的一声扎进靶心,将方才督伦射在靶心上的那支箭整支从中劈开,稳稳射在了靶心之上。   “吁——”元愉一手持弓,一手紧勒缰绳。雪白的马儿站起起前腿,仰天长嘶一声。元愉冷凝的面具下看不出太多情愫,一身霸气浑然天成,霸气外露之中锐气正盛。   一时四下哑然,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有些人嘲讽的笑还挂在唇角,却是被这一幕看呆了,扭曲的面容甚是可笑。高远气得脸都青了,督伦眉头紧锁,有些吃惊又若有所思。   元愉那第一箭并非射偏,而是要让这悬于半空的靶心晃动起来罢了。他在策马奔驰中还能将百步外来回晃动的箭靶射中,且生生将督伦射出的那一剑从中间生生劈开,这是怎样的骑术与箭术?   “好——”几声拍掌之声,唯有元恪一人拍手叫好,剩下的众人皆已看呆。   元愉掉转马头,仍是淡然的表情,只随手将大弓跨在肩头,向着林子深处而去。 436.【下部】明争暗斗3   众人依旧惊异地看着那还在来回晃动的箭靶,目瞪口呆。   元恪一笑,“都散了吧,各自狩猎去,天黑之前别忘了回行宫,朕要同众爱卿豪饮三百杯!”语罢,一扯缰绳领了数名侍卫朝着元愉的方向而去。   “恭送皇上!”   ……   “三弟!”元恪策马追上了元愉,“怎的,不高兴?”   “没有。”元愉摇头,面无表情。   “那高远的话,你莫要放在心头才是,你若被他激怒,这便达到了他的目的。”元恪压低了声音,身后的侍卫远远^H小说地跟着。   元愉一笑,面具下的唇角拉出一抹弧度,“皇兄不必担心,愚弟已不是当年年轻气盛的元愉了。”   “如此甚好。”元恪点头微笑。自从元愉再度回到洛阳之后,兄弟二人之间的隔阂仿佛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了,他清楚地知道元愉不会再窥视权利的巅峰,而他们二人也因着这几年的变故与波折,对于血浓于水的亲情更加珍惜。   “三弟的箭术实在高超,为兄也甚是佩服啊!”元恪此话不假,曾经幼时他与元愉一同学习骑射,元愉似乎在这方面自小就有天赋,难道是他的外祖父乃前朝大将军的缘故?“自小你的箭术就远远胜于我,那时我一直想要超过你却始终不能,不过今日看来,为兄想要赶超你一半的技艺,恐怕都难了!”   “皇兄谦虚了!”元愉与元恪一同策马并肩而行。“不过打小时起,皇兄的诗文与谋略却总在愚弟之上,我那时总是被父皇用戒尺打掌心,可是疼得很啊!”元愉露出难觅的笑颜,想起幼时的事来,似乎很是轻松。   “哈哈哈——”元恪大笑,亦甚是开心,却又忽的压低了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所以你我兄弟二人,我文你武——才能保这江山长治久安。”他看进元愉的眼中,意味深长。   元愉却是嘴角拉出一抹弧度,元恪暗示的意思他不是不懂,今时的他已不是当年的元愉,对权力的征服欲已是荡然无存。他可以尽心尽力辅佐元恪,却不愿再趟入这权利的浑水。   “皇兄的话,愚弟不甚明白,皇兄是圣明仁君,自可将我大魏治理得国泰民安,愚弟不过一介武夫,打打杀杀还凑合。”元愉依旧保持着微笑,自己的立场已经向元恪暗示清晰,不问朝政,却倾力辅佐他。   元恪自然明白了个中含义,微微点头。   “三弟,榕儿的事,你是怎样打算的?” 437.【下部】虐恋情深1   “榕儿……”元愉喃喃念着她的名字,平静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今日午时的那场风波,让^H小说他一直陷在深深的自责中,他明知兆儿受了委屈,却未能站出来保护他,那种如影随形的愧疚,一直萦绕着他。他隐隐觉出了是有人故意所为,目标直指穆榕榕与兆儿,他若是明的去为兆儿撑腰,说不定会为他们母子带来更多的危险。   而今日,他的确是在躲避她,自清晨从洛阳出发之时起,他就在刻意躲着她,甚至连午膳的时候也不曾去赴宴。那种一见到她的痛,痛得令人窒息。   “三弟对榕儿的情义,为兄如何会不知。”元恪拍了拍元愉的肩膀,而他自己心中又何尝不是依旧还爱着她,却无奈造化弄人。   “皇兄对榕儿……同样亦是……”元愉没有说完。   元恪大笑,带着淡淡的无奈,“她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三弟一人,更何况——我还是她的兄长。”   是的,她的心里一直都爱着元愉,从始至终。   元愉却是无奈,饱含自责,只得抬头轻叹,透过头顶的树梢望向湛蓝的天空,“哎……悔不当初啊!”   若是他当初并未窥探权利的巅峰,抑或没有想过要报仇,又怎会错失了她,如今事过境迁,二人之间的阻碍已是太多太多。就算是彼此心中还有爱,往事已不堪回首。   “三弟如果还想要和榕儿在一起,为兄可以帮你。”元恪看着他的眼。   元愉深叹,“多谢皇兄,此事强求不来,无论怎样我都尊重榕儿的选择,聆风与忆汝这边,我自然还是要尽我的责任。”元愉知道,以元恪的权利,他自然可以将督伦与穆榕榕拆开,让穆榕榕回到元愉身边,也可让于聆风离开元愉,甚至不再纠缠。但这样,却不得不让更多人背上更重的包袱,让元愉自己更无法逃脱自责的困境。穆榕榕怀了督伦的孩子,难道要这样将他们生生拆开?难道要让她的孩子同兆儿与忆汝一样,一出生就不曾见到自己的父亲?难道要让那个小生命再次成为这场错位畸恋的牺牲品?   “三弟……”元恪还想说什么,却是敛口。头顶的阳光透过树枝落下斑驳的碎金。   元愉没有再说话,只是透过那密林眺望远处的山峦,他心中的压抑,又有谁人能够理解。   元恪不再追问,想要缓和这沉闷的气氛,“对了,上次给三弟送去的药膏可有效果?”   “哦,多谢皇兄挂怀,愚弟脸上的伤疤已是有些好转了。”元愉抱拳一鞠。   “如此甚好,想来用不了多久三弟便可摘下面具了,昔日京兆王依旧风采照人,那时朕便要昭告天下,为三弟好好庆贺一番。”元恪甚是愉悦。   “皇兄的心意,臣弟领了,弟现在只想过平凡的生活,让天下百姓皆以为我已不在人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许不再有人会认出他,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元恪顿了顿,“再议吧。” 438.【下部】虐恋情深2   细碎的声响,远远望去,竟是一只梅花鹿在数丈之外的林中悠然地吃草。   元愉、元恪二人皆同时勒马,此次前来可是来狩猎的,怎会忘记。   元恪查看了地势,林中树枝茂密,恐是无法一箭射中这猎物,若是这梅花鹿受惊一跑,这数里之外的猎物都将躲藏起来。   “三弟,你从东面绕行过去,我往西绕道堵住它的去路。”元恪来了兴致。   “好!”元愉一笑,策马悄声往东绕行而去。元恪的侍卫则跟着元恪往西去了。   这头母鹿的警觉性似乎挺高,一边吃草一边四处张望缓缓移动。元愉生怕惊动了这猎物,没有生生靠近,而是在外围的远处找寻开阔的地方等待将它一箭击中。   山中寂静异常,唯有雀鸟的低唱,更显幽静。元愉双腿夹紧马鞍,悄然搭弓瞄准,等待时机。   此时,身后一阵异响,元愉警惕地回头,竟是督伦。他不知何时已来到元愉身旁,想来也是瞄准了猎物,弓^H小说已拉满,准备放箭。   这无疑是在挑衅,明的是在争夺猎物,暗地里却不是这样简单。   就在督伦即刻就要放箭之时,元愉的箭已离弦,却见——那闪电般的箭直直落在这鹿脚下的泥土中,这梅花鹿一惊慌忙窜进丛林中去了。而督伦随后放出的那一箭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方才这猎物站立的地方,若不是元愉那一箭惊了这梅花鹿,恐是现在它已是被督伦射中了。   督伦一抹嘲讽的意味,“京兆王难道不知道,欲速则不达吗?”   “可汗难道就没看出来,那梅花鹿怀孕了?”元愉收起弓箭,他也是刚刚才看清的,杀掉这样的猎物,他于心不忍,射出的那一箭不过是想要将它惊走罢了。   督伦一愣,一时没接上话。   “可汗一路跟来,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元愉把玩着手中另一支箭,冷凝的面具更显漠然。   “京兆王依旧直爽!”督伦笑了笑,却没有直奔主题。   “可汗这次又是要来告诉本王,请本王对榕儿放手的吗?”元愉自嘲一笑。   “不。”督伦又上前了两步,直视进元愉的眼中,“我不是来请求的,是来警告!” 439.【下部】虐恋情深3   “警告?”元愉轻叱一声,“本王从不受人威胁!”他也直直看向督伦,二人眼中的寒光冷若冰霜,似利刃交锋。   “京兆王。”督伦嘴角一抹弧度,尽是杀气。“现如今的形式已是明朗,你若执迷不悟岂不是自欺欺人。”   “可汗的话,本王不甚明白。”元愉手中的箭,几欲被他折断。   “今日午时之事,恐怕京兆王也明了当中定有阴谋,而这幕后之人更是直指兆儿而来。你们鲜卑人尔虞我诈乱作一团,我可不想兆儿受到伤害。我来就是要警告你,你若不离榕儿母子远些,她们定会受到伤害,届时我定严惩那凶手,连你我也不会放过!”督伦一脸阴沉。   督伦说得不无道理,可元愉也不是泛泛之辈,岂能受他的威胁。   “可汗先不要把我们鲜卑人说得太狡诈,榕儿在柔然之时还不是一样身处危险之中,你的汗位风波不也一样差点害她丢了性命?”元愉有些激动,手指一用力就将手指那支箭折成两半。   督伦的脸色突变,有些难看,旋即又绽放出笑容。“如果京兆王不选择放手,那么也无妨,嫣羽现在也不会再选择同你在一起了。漠视她与孩子的男人,哪里配与她在一起。”   元愉哑口,这不就是在说今日午时之事,他见兆儿受了委屈却并没有前去安慰他保护他。太多的^H小说无奈,他唯有叹息。   “榕儿事后抱着我大哭了一场,同我约定过几日就带兆儿回柔然去,她还说——我们一家人要生活在柔然永不分开。”督伦说着,甚是甜蜜。   一家人?元愉一怔,穆榕榕真的是这样说的吗?或许,她的天平已经偏向了督伦。   “她……说的?”元愉将信将疑,却是心虚。   “难道京兆王认为本人会编造事实来骗你?”督伦眼中闪过一丝精明,“我与嫣羽这么多年一直在一起,想必京兆王亦是听说过日久生情吧?”   日久生情?一抹冷笑凝上唇角,精明如元愉,却在此时,全然相信了督伦的话。   “我,可以放手,只要榕儿能过得好……”元愉的声音竟有一丝哽咽。 440.【下部】虐恋情深4   元愉背过脸去,不愿督伦看见他眼中的忧伤,他和穆榕榕之间或许真的再也回不到过去。   刀剑相接的声音从西面传来,元愉一惊,皇兄?来不及多想,策马朝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树林之中,依稀见得数名黑衣人正与元恪的侍卫打做一团,而元恪也是拔出了腰间的宝剑与这十数名黑衣人刀剑相接。   元愉来不及多想,反手取了一支箭,搭弓射出,一名刺客应声倒地,他继续策马上前,又取了一支箭射出,却怎奈林中树木密集,箭翎擦到了树枝,虽是射中了那刺客却是没有伤及要害。   “皇兄快走!”元愉一边策马疾驰而去,一边大喊。   此时,林中不知何时闪出一个人来,高大的身影手持长剑。定睛一看竟是高远,只见他杀入刺客之中,勇猛无比。   “保护皇上!”高远大喊一声,手起剑落,那些刺客便仓惶逃窜了。   元愉趁势直追,又放出好几箭,怎奈那些贼人已是窜入密林之中,虽有被射中者,却依旧被他们逃脱了。元愉没有再追,这山势险要,恐是有埋伏,便折了回来。   “皇上可有受伤?”高远一脸担忧,“臣救驾来迟,请皇上赎罪。”   元愉策马回到元恪身边,“皇兄没事吧?”   “没事,幸好你们及时赶到。”元恪看了一眼那林中,眼中闪过些什么。   此时纷乱的马蹄声传来,才见众臣惊慌失措地跑来,“皇上,臣等救驾来了!”   元愉轻哼一声,一群胆小怕事乌合之众。旋即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高远一眼,元愉凌厉的眼已经洞察到了什么。   元恪还有些气喘,微微侧目与元愉对视一眼,兄弟二人心中已有答案。   ……   夕阳斜斜照进行宫的书房中,元恪半躺在椅上,有些疲乏,吩咐赏了高远。高远谢恩退了下去,书房中便只剩了元恪一人。   宫人依言将房门关上,让元恪休息。门刚一关上,里屋便走出一个人来。   “皇兄。”元愉走了出来,唤了一声正在假寐的元恪。   元恪闻言,坐起身子来,脸上那一抹倦意荡然无存,看来不过是佯装受惊罢了。   元愉自是了解元恪,不禁扑哧一笑,“皇兄好演技。”   ^H小说元恪理了理衣裳,“三弟快些说与我听听,你的看法。”   元愉一抹不羁的笑意,为自己倒了杯茶,却不回答,“渴死我了,你这皇帝真抠门,连水也不让喝。”   元恪大笑,在元愉肩头轻打了一拳,“怎的还是儿时那样调皮。”   元愉一杯茶下肚,呛了两声,“好吧,好吧,皇帝心头只有江山,臣遵命。”带着调侃,气氛很是轻松,看来他已将此事分析清晰了。   “快快说来。”元恪很是急迫,心头却早已有了底。 441.【下部】虐恋情深5   “皇兄可曾注意到所有的大臣皆是在刺客逃走之后才赶来的?”元愉放下茶杯,正色道。   “当然。”元恪点头。“这些人自然是害怕自己与刺客扯上联系又怕被刺客伤了自己性命,所以才在不远处看好刺客一逃走,便马上赶来了。”   “所以臣弟以为,高远的动机十分蹊跷。”元愉摸了摸下巴,“群臣之中他的武艺最高,这自是不假,他是护^H小说国大将军也理应跑在最前面,只是为何他恰巧就正好在皇兄身处的那片林子里?为何我并没有听到马蹄声而是直接看见他跃出林中?难道他早就知道有刺客埋伏在此?”   “哈哈哈——”元恪靠回椅背上,“三弟分析得很到位,这高远本是聪明人,却聪明反被聪明误。高氏竟用这样的方式来拉拢朕,雇凶又救主,真是荒唐。”   “恐怕他们的目的不仅是对皇兄献媚吧。”元愉看了一眼窗外的夕阳。   “三弟的意思是?”元恪侧头,来了兴趣。   “高远还不至于用这么拙劣的办法来讨好皇兄,依臣弟看来,他不过是要以此事来栽赃别人罢了,这远远比献媚讨好更有力。”元愉说。   “依三弟的意思,他会将嫁祸于谁人?”元恪脑海中亦是搜索着。   “依我看来,他要嫁祸的人,必然是我!”元愉耸了耸肩,摊手一笑。   元恪眉头微皱,朝中上下除了元愉又有谁还能比高远强,督伦是柔然可汗自是无法比拟,唯独只有元愉了。方才元愉也在现场,若是按心中有鬼才来救驾这样的思路分析,元愉自是在怀疑之列了。   “三弟认为,朕该如何来办这件事?”元恪问。   “皇兄自然应当顺着高远的计划来,放长线钓大鱼,看看他最终的真实目的。”元愉又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今日那些黑衣人的剑术与套路,他看着甚是眼熟,与曾经他在边城几欲被杀那一次的刺客们甚是相似,那一次若不是他躲进了岚珍的马车,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难道那时要刺杀他的人,也是高远?   “那三弟近来可就要多多提防了。”元恪面露关心,“对了,榕儿那边你也多照看着一些,我有些担心。”   元愉一笑,自是知道元恪也是在为今日午时之事担心,“她的事……还是交给督伦吧。”为什么这一句话出口,却是心痛。   元恪不解,“榕儿的事,你为何不关心?”   元愉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榕儿的事皇兄还是交给督伦吧,他们一家人的事,我……不愿插手。”浓浓的醋意,深深的自嘲。   “三弟……”   元愉霍的打开门,跨了出去,却差点与门外的人撞个满怀,一惊之后站稳身子,却是呆住。   门外的女子,玉簪束发,一袭芙蓉绣花的裙子夕阳下飘动。她大概听到了他说的话,眸中一丝凄凉,晶莹闪动。 442.【下部】虐恋情深6   “榕儿?”元恪透过元愉的背影看见了穆榕榕,坐直了身子,一脸不可置信。   而元愉却已石化,直直地看着穆榕榕,连心跳也似乎停滞。为何她总是这样出其不意地出现,让他毫无准备。浑身的血液似乎也凝固了,耳中唯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穆榕榕怔怔地仰头看着元愉,眸中晶莹闪动,那种酸涩的感觉让她难以控制自己心头想要落泪的冲动。刚才他说,她和督伦才是一家,他不愿过问。穆榕榕衣袖之下的纤纤玉指紧攥成拳,连指甲嵌进了肌肤里也浑然不觉,为何要来呢,为何一走到门边便听到这些。难道,这就是他今日一直避开她的缘由吗?   二人僵持在原地,凝重的气氛令人窒息。   “榕儿,你怎么来了,快些进来。”元恪察觉到了什么,霍的站起身来步到门边,原本想要拉住她的手,却向她伸出了手去又收了回来,拍了一下元愉,向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搀她。   “哦,我听说哥哥今日受了惊,过来探望一下。”穆榕榕低头,径直走进房中,衣袖擦过元愉的手背。   “多谢榕儿挂怀,为兄没事。”元恪想要打破这沉闷的局面,却一时显得无能为力。   “皇兄,我先退下了。”元愉依旧站在门边,还是刚才开门的姿势,他微微回头,却未曾看穆榕榕。   “三弟,再坐会儿。”元恪一边说一边却看向穆榕榕,她依旧低头,嘴唇轻抿。   “不了,你们聊。”元愉没有留下任何回转的余地,径直离去。   “三弟……三弟……”任凭元恪在身后唤他,也是不理。元恪轻叹,只得摇头,回首转身之时却见穆榕榕眸中已是落下泪来。“榕儿……”   穆榕榕慌忙拭去脸颊上几滴晶莹,吸了吸鼻子,“哥哥,我只是……沙子迷了眼睛。”   元恪苦笑,拍了拍她的肩头。这房中哪来的沙子,抑或真的是沙子,又岂能真的落下泪来。   元恪撩了袍角,在穆榕榕身边坐下,“三弟心中也是苦楚,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听见。”穆榕榕抬头,努力扬起笑脸,为何那面容竟是扭曲。   ^H小说元恪看着她伤心的样子,甚是怜悯,她总是这样故作坚强,殊不知更暴露出自己的软弱。   “三弟的心,我最是了解。”元恪顿了顿,“为了保全你和督伦,他带伤策马近千里回到洛阳,差一点就命丧黄泉,你……可知晓?”   穆榕榕身子一怔,听陆凌说元愉失踪之后只见得边城自家院门外有斑斑血迹,难道……   “三弟去于府,也并非刻意,同样是为了你和督伦,你……可也知道?” 443.【下部】虐恋情深7   穆榕榕觉得身子有些冰凉,望向窗外的夕阳,一抹酸涩,一滴清泪。   ……   丝竹声声,莺歌燕舞。   元恪大肆设宴,声称为自己压惊并重赏高远,这一场晚宴将高氏推向主角地位,连兰昭仪也是高兴不已。   元愉怀抱着忆汝,与于聆风并肩走在去赴宴的路上。其实元愉今日着实有些疲惫,若不是要帮着元恪演戏,他真的很想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不是身体疲惫,而是心——累了。   “哎呀。”于聆风低低一声惊呼,忽的驻足。   “怎么了?”元愉也停下步子,脑子里还在闪现穆榕榕的样子。   于聆风捂住眼睛,“眼里有沙子,帮我吹吹。”   元愉有些不耐,却依旧将忆汝放下来,步到于聆风跟前,“我看看^H小说。”   于聆风小鸟依人般靠在元愉怀中,仰起头,满是幸福的样子。   元愉眉头微皱,他明白于聆风对他的心意,可心中挚爱终究只有一个,无法改变。   轻轻为她吹了吹,“好了吗?”手正好捧着她的脸,与她面对面甚是暧昧。   于聆风不回答他,却只是笑而不语。   正当元愉纳闷之时,却闻得脚步声传来,蓦然抬首,却与那双似秋水若朝露的眼眸碰个正着。他的身子一僵,愣在那里。   数米之遥,穆榕榕同督伦一道带着兆儿,亦是前去赴宴。穆榕榕的脸色煞白,直直看着他与于聆风,二人暧昧的姿势,让她心中如受重拳一击。   于聆风回头望向她,一抹得逞的笑意露出面颊,难道这是她蓄意而为之。   元愉慌忙收回手去,想要同于聆风保持起距离,却已是迟了。   穆榕榕勉强扬起一个笑容,甚是扭曲。索性挽了督伦的手,“走快些,要迟了。”   “嗯,好!“督伦自然知道穆榕榕为何这般,这对他来说自然是好事,于是转头对穆榕榕宠溺一笑,同她一道绕过了元愉二人,抱着兆儿向殿中而去。   兆儿看见元愉,笑得很是开心,挥着小手给他打招呼。“叔叔!叔叔!”   殊不知这一笑、一唤,更是将元愉的心凌迟成碎片。   &&&&&&&&&&&&&&&&&&&&&&&&&&&&&&&&&&&&&&&&&&&&&&&&&&&&&&&&&&&&&&&&&&&&&&&&&&&&&&&&&&&&&&&&&&&&&&&   近日系统抽风,新增章节在页面上无法显示,亲们要观看新章节请直接点“下一页”。 444.【下部】虐恋情深8   直到目送穆榕榕的背影走远,元愉这才收回了视线,意味深长地看了于聆风一眼。于聆风却是视而不见,抱起忆汝,殊不知眼中的心虚已将自己暴露。   宴上,众臣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不知是刻意还是巧合,穆榕榕与督伦又是与元愉及于聆风相对而坐。尴尬的气氛萦绕四周。   元恪坐在龙椅上,一直对高远赞不绝口,骁勇有谋、护主有功。   兰昭仪坐在元恪的右边,难掩心中的欢愉,挑衅地看了于皇后一眼,而于皇后却是依旧保持母仪天下的姿态,笑而不语。   众臣趋炎附势,更是对高远恭维有加。元恪同元愉对视一眼,不露声色。   穆榕榕也是明眼人,自是知晓元恪的目的,佯装不知,一直低着头,却也怕抬眼看见对面的元愉。   督伦伸手将穆榕榕揽进怀中,好不亲昵,对她关爱有加,大抵也有向元愉挑衅的意思吧。   元愉冰冷的面具下看不出太多的情愫,只见得他仰头,兀自将一杯杯烈酒饮下,心中痛楚不言而喻。   “皇上。”督伦站起身来举起酒樽,“明日回洛阳之后,臣就要准备带嫣羽回柔然了,在此代表我柔然百姓敬吾皇一杯,吾皇万岁!”   穆榕榕一惊,为什么督伦没有说过就要回柔然去,竟是先斩后奏?而兆儿听到这要回去的消息,却是乐开了花。   “为何这般急迫?”元恪也是一愣,穆榕榕这才回来不多日,马上又要分开,他的心中自是不舍。   ^H小说元愉拿着酒樽的手抖了一下,却又仰头将樽中美酒一饮而尽。   督伦余光扫了一眼元愉,尽快离开洛阳回到柔然,兴许就可以将穆榕榕长久地留在身边了,“柔然内乱刚平定不就,臣不宜在洛阳逗留太久,还请皇上赎罪。”   元恪看了一眼兀自饮酒的元愉,自知他心中憋闷,轻叹一声,“既然你二人去意已决,朕也不好再多留。榕儿,朕已是多年不曾听你抚琴了,不如今日为朕抚琴一首,如何? 445.【下部】虐恋情深9   “呃……好……”穆榕榕还在沉思之中,被元恪一唤,缓过神来“好。”   于聆风看着穆榕榕,眼中闪过什么又转瞬即逝,回头望了一眼元恪身边的于皇后,于皇后依然端坐凤椅之上,端庄怡然。   穆榕榕站起身来步到琴边,四下屏住呼吸皆望向她。这感觉似是相识,仿若是当年初次在殿上抚琴之时,那时她初进宫,原本元恪给了她一把会断弦的琴,想以断弦不吉的托^H小说辞将她送回尚书府去,还穆泰一个人情,却怎料她琴技着实过人,竟依旧奏出了一首曲子来,元恪大悦,赐名春江明月,一时被天下人知晓。   她那时并不知晓那把琴是元恪刻意安排的,当后来回忆时才恍然大悟,若不是那一日她逞强硬是以断弦之琴奏出如此美妙的乐曲,她的命运又为何会变得这般曲折。兴许,她早已回了尚书府中,依旧做养在深闺的小姐,然后再由父母亲做媒嫁做人妇,平淡一生再无波澜。   难道,这就是天意?从元愉跨入尚书府的大门的那一刻起,从元愉听闻她吟诗的一刻起,从她被元愉请到王府中做女史的那一刻起,她、他们的命运就从此改变了。   在琴前落座,纤纤玉指轻轻抚摸在琴弦之上,有一种伤感。再过几日就要回柔然了,也许以后同元愉都不会再相见了吧。   微皱了眉头,指尖弹拨在琴弦之上,悠扬的乐声若大珠小珠落玉盘,清新袭人,众人纷纷啧啧称赞,陶醉其中。   却在此时,一高大的黑影忽的靠拢来,毫无征兆地一脚飞踹,面前的琴被踢落地下,裂成几块,琴弦崩落。乐声在此刻戛然而止伴随着一阵哐当的纷乱杂音。穆榕榕一声低呼,回过神来之时已是惊呆,她的手还悬在半空,惊恐地抬眼之时,只见元愉正站在她面前,面具下的一双眼眸嗜血可怖。   &&&&&&&&&&&&&&&&&&&&&&&&&&&&&&&&&&&&&&&&&&&&&&&&&&&&&&&&&&&&&&&&&&&&&&&&&&&&&&   今日还有更新,敬请期待! 446.【下部】虐恋情深10   “元愉……”穆榕榕怔怔地仰头看着他,眸中委屈的泪水已是抑制不住。若是真的讨厌她,为何还要这般将琴踢碎,深深的羞辱。   在座一片哑然,不知究竟是怎样一回事,整个堂中寂静异常,人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一切。   元恪手中的酒樽中溢出了酒来洒在了玄色龙袍之上,他木讷又惊异地看着元愉,诧异不已。   于聆风亦是一惊,却为何并未表露出窃喜之意。   督伦见状,霍的站起身来冲了过去,一把将穆榕榕搂进怀中,“嫣羽,有没有伤到?”伸手挡在她的肚子前,生怕她腹中的孩子受到惊吓。   穆榕榕定定地看着元愉,眸中的泪水渗出,却浑然不觉。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好委屈。   “京兆王,你有什么火冲着我来,拿女人出气算什么好汉!”督伦显然是怒了,霍的站起身来就一拳砸了过去。   元愉只手接住,手上隐隐用力,青筋直冒。   “如此丝竹,实乃嘈杂!”他面具下的双目半眯,似乎在隐忍什么。   元恪见势不妙,给几个亲信递了眼色,几人急忙跑过去相劝,将二人拉开。   “督伦可汗,王爷喝多了,你莫要生气啊。”   “王爷消消气啊,这丝竹确实够烦人的,我们坐下继续喝酒啊。”   两边相劝着,这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却未曾减弱。   “三弟自小就不喜欢这丝竹之乐,哈哈,还是同朕喝酒吧!”元恪也摸不清头脑这究竟是为何。元愉就算心中有怒气,也不该冲着穆榕榕而去啊。他最是怜惜她,甚至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去伤害她,为何今日竟这般反常。   “拿酒来!”元愉大喊一声,凝结了太多无奈,眸中尽是嗜血的色彩。   宫人不敢怠慢,知道京兆王发怒的后果,径直拿来好几坛烈酒。   元愉顾不得那许多,抓起一坛径直仰面豪饮,似乎有不醉不罢休之势,酒顺着嘴角流下,沾湿了胸前的衣襟。   “元愉,别喝了。”于聆风慌忙起身去拉他,“你的伤还没有痊愈,不能……”   不等她说完,元愉大手一挥,直接将她摔出了好远,他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于聆风,双眸中嗜血的光简直就似利刃要将她劈成两段。   于聆风眸中有泪光,又仿若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多言,咬紧牙关自己爬了起来。   穆榕榕依旧直直坐在琴凳之上,木讷地看着元愉,那心中的伤感怎^H小说是轻易便可抹去。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委屈,还是委屈。   元愉又拿了一坛酒,仰头便饮,督伦却在此时挣开身边的众人,已顾不得那礼数,随手操了一条矮凳便冲了过去,对准元愉就砸去。“醉酒便可在此撒野吗!”   众人惊惊呼,只见那矮凳直直砸向元愉,元愉随手一挡,手中酒坛砸得粉碎,脸颊上一道血印渗出几滴鲜血来。他回首看向督伦,眸中凌厉的血光渗出阵阵寒意。   “本王的事,你管不着!”元愉怒了,又带着几分醉意。抑或,他心中隐忍着什么,他是清醒的,却又似乎醉得一塌糊涂。扔下手中的几块还沾着血渍的碎片,照着督伦就是一拳抡了过去! 447.【下部】虐恋情深11   督伦闪身一躲,虽是躲过了这一拳,可元愉也不是泛泛之辈,左手再起,重重砸到督伦的脸上。瞬时督伦嘴角就渗出鲜血来。   在座一片混乱,皆不知该去劝哪一边才好,元恪也没有料到这二人会这般大动干戈,霍的站起身来,“都住手!你们还把朕放在眼里没有!”   督伦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同督伦扭打在了一起,你一拳我一掌,那里还顾得了元恪这个皇帝。似乎都要将心中的愤怒都发泄出来。   元愉眸中尽是嗜血的光芒,宛如夜中的鬼魅,他招招出狠,督伦虽也魁梧却当真不是他的对手。   又是一拳,督伦踉跄退了两步跌在了地上,元愉已是控制不住冲了过去,眼看那一记猛拳就要砸到督伦脸上。却见一抹淡潢色的衣袂扑了过去,那衣上的芙蓉若潸然欲泪。   穆榕榕扑了过去,将督伦护在了身后,蓦然抬首与元愉对视。元愉的拳头已抡了过去,就差那么一丁点砸到穆榕榕。穆榕榕耳边几丝乌发被拳风吹起,只闻得一声闷响,那拳头直直砸^H小说到了地上,地面的大理石也裂出几道痕迹来。   霎时,堂中一片宁静,元愉怔怔地看着穆榕榕,全然已忘却自己的拳头上已是渗出鲜血来。他未曾想到穆榕榕会这样去保护督伦,抑或真如督伦所说——日久生情?   满眼受伤,那双朗目中全然已没有了神采,暗淡无光。似乎连灵魂也被抽离,就那样定定地看着穆榕榕。   堂中鸦雀无声,皆看向这三人,个中爱恨纠葛众人心中也是明了。   “元愉,你没事吧?”于聆风第一个冲了过去,捧起元愉满是鲜血的手,大呼传医官。   元愉却似乎已是木然,就仿若只剩下了躯壳。   “嫣羽,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督伦也是未料想到穆榕榕会这样奋不顾身地来保护他,心中百感交集。   两个孩子哇地哭了起来,兆儿和忆汝,兴许也是吓坏了。   “狐狸精!”啪的一巴掌,穆榕榕脸上印出一个巴掌印,于聆风满眼仇恨,“祸水红颜!” 448.【下部】说不出的再见1   元愉眼见穆榕榕被打,怒火冲破瓶颈,霍的转头抓住于聆风的手。他烈火般嗜血的眼看进她的眸中,带血的大手上隐隐用力,几欲将于聆风的手骨捏碎。   “好疼——“于聆风低呼一声吃疼地想要缩回手去,却^H小说是无能为力,脸色瞬时煞白,面容扭曲地看着元愉,满是乞求。可他——却视而不见。   酷冷的冰霜,此生只为一人融化!   穆榕榕苦笑,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终究没有落下。   元愉,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要踢翻她面前的琴给她生生的羞辱,却又不准于聆风打她。这究竟是要怎样?   穆榕榕站起身来,尽是伤感,脸上还有红肿的印子,她直起身子望向前方,却又似乎双眸涣散。   “督伦,我们明日回到洛阳就即刻启程,再也……不要踏入洛阳一步!”她深吸了一口气,抑制着那哽咽,始终没有看元愉一眼。   元愉一屁股坐到地上,怔怔地抬头望向穆榕榕,她故作的坚强与眸中的伤感,让他真想即刻就将她拥入怀中。他的爱,他的生命,他的全部。   为何只是一步之遥,却似乎远隔了万水千山,恍若隔世一般,即便是伸手就可以触碰,却是遥不可及。   督伦也站起来,擦了擦唇角的血渍,对穆榕榕态度的突转还有些不适宜。   穆榕榕抱了兆儿,头也不回地离去,哪管这身后的众臣,还有她九五之尊的皇帝哥哥。督伦跟着她,一同出了大殿离去。   元愉看着穆榕榕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拽着于聆风的那大手霍的松开,就若浑身的力量都被抽离。   ……   月至中天,如水月色照进屋内,如梦如幻。   兆儿已经沉沉睡去,督伦亦是睡着了,穆榕榕还一直怔怔望着那床顶发呆。   不安宁的一天,让她无法承受。伸手抚了抚自己隆起的肚子,侧头看了身侧已经睡熟的督伦,均匀的呼吸声隐隐传来。   坐起身子,实在憋闷,索性穿了鞋子,步出了房去。   屋外有些凉,虽正值夏日,可这行宫毕竟在山中,比起洛阳可是要凉爽许多。漫无目的地走着,隐隐见了有侍卫拿着灯笼来回跑动,似在找寻什么。 449.【下部】说不出的再见2   “你们这些没用的,赶紧把王爷给我找到,否则我要你们好看!”是于聆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又渐渐行远,甚是急迫。   元愉?她在找元愉?难道……他也不辞而别?   ^H小说穆榕榕心中隐隐痛着,为什么还是会痛。他一脚踹飞那琴的时候,她心中的感受,怎是可以言喻。就似生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她拔去了衣裳,那般的委屈,好委屈。鼻子又有些酸酸的,心好痛。   夜风袭来,这行宫中的树木就来回摇晃,若鬼魅般交头接耳,偶见一两盏灯笼在风中来回晃动,几欲熄灭。   木然地走在青石路面上,竟不知走到了那里,大抵是行宫的花园深处,而那些寻元愉的侍卫们也早已不见了踪影,也许是不会找到这里来的吧。   终于有了一丝安宁,穆榕榕驻足抬首望向夜空中的那一轮明月,空气中有泥土的气息。   “吾欲乘鹤化仙云,扶摇踏月推天门。恨折桂枝当箭羽,重行逆旅驭鹏鲲……“穆榕榕望着那明月,口中不自觉吟出这诗句,却是被自己吓了一跳。   这诗句,不正是当年初在尚书府第一次见元愉之时,元愉所做,曾经她一直以为元愉只是一个逍遥王爷,那一次才是真正领教了他的诗赋,甚是了得。为何自己数年过去的今日依旧记得,难道在那时起,就有一颗种子就在心头生根、发芽吗?   她不由得苦笑,又带着自嘲。自己依旧还记得,而他又是否还记得那时的自己?   今日,他一直躲着她,她又在元恪的书房外听见他们的对话,晚间宴上他竟又如此对她这般羞辱,他究竟为何刻意为之,今日的伤心,又让她如何抹去?   “哐当——”瓷片碎裂的声响从假山后的凉亭传来。   “谁?”穆榕榕一惊,有些发憷,却又不自觉走了过去。   夜风吹过,浓重的酒味袭来,她胃中一时翻腾难耐。抬眼望去那凉亭中躺着一个人,看来已是烂醉如泥。虽是看不出那容貌,却借着那月色,隐约看清了那张青铜面具。 450.【下部】说不出的再见3   心中不免一惊,穆榕榕向后退了两步。侍卫正到处寻他,而他竟躲在这里喝酒。   ^H小说   毅然转身,那心中的怒气还未消除。蛮横又霸道的人,她不愿去理睬。   却走出两步,闻得他一声低唤,凝注深深悲伤浓浓凄凉,“榕儿……”   穆榕榕的步子怔在原地,竟再也挪不开步子去。那低低的轻唤若一道闪电闪进她的血脉中,无法抗拒。   蓦然回首,看着他酩酊大醉倒在地上的模样,那心中的芥蒂土崩瓦解,为何总是无法抗拒他?   缓缓地走进,借着月色细细地打量他,原本以为他还醒着,此时才看清他已醉得不省人事,丝毫不知身边有人前来,方才那一声低唤,不过是胡话罢了。   穆榕榕蹲下身子,想要扶他起来,却又无能为力,只得看着他躺在这冰冷的地上。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大气直喘,想来定是这烈酒下肚引得自己身体难受。他胸口的衣襟半敞,几处旧伤若隐若现,腰上缠绕的纱布还能看见点点血渍,这些伤让穆榕榕情何以堪。   深深的心疼,他依就是原来的秉性,借酒浇愁殊不知愁上加愁。伸出青葱般的指尖轻触他脸颊上的血痕,为何方才只顾着挡在督伦的面前,却忽略了他也受了伤。   深深的自责不禁涌上心头,执起他的手来,今夜他那一拳砸在地上定是疼痛难耐,他的大手上已是包扎好了,却依旧看得出那血渍。   将他的手执起放在自己的脸颊边,轻轻地摩挲。这样的温暖既陌生又熟悉,已是记不得有多久未曾这样与他相对。   元愉依旧沉沉睡着,却见唇角溢出一抹微笑,安心又轻松,难道他感应到了穆榕榕的到来。   望着他面具下的脸,穆榕榕不禁伸出手去,将那面具摘了下来。当面具离开他脸庞的一刹那,穆榕榕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脸上原有的伤疤已是荡然无存,只剩一星点浅浅的印子。还是她朝思暮想的那张脸,还是她眷恋的面容。为何他的面容已经恢复却依旧还要将自己隐藏在面具之下。   忽的,元愉不知为何眉头紧皱,将她的手紧握。似是有什么伤心的事涌上心头,他的双目依旧紧闭,可两行清泪却是毫无征兆地滑出眼眶。   “穆榕榕……穆榕榕……”他一声声低唤,伤心欲绝。   穆榕榕怔怔地伸手触碰他落下的泪珠,心碎无痕。 451.【下部】说不出的再见4   那一轮明月被蒙上一层黑纱,渐渐藏入了无边的夜色中。   穆榕榕拭去脸颊上的泪珠,吸了吸鼻子,眉头微皱。她看着他,亦是知道他内心一定也是苦涩,若是能够将他心中的苦涩抹去,那该有多好。   “或许,我真的是红颜祸水。”她苦笑,看着他依旧俊朗的脸,轻轻为他覆上面具。   夜风吹来,带着泥土的味道,穆榕榕站起身子,芙蓉绣花的衣袂在夜风中狂舞。一场大雨将至,就似她落泪的心。   原本就是一个不该活在世上的人,却带来了这样多的纠葛。低头深深看了元愉一眼,她毅然离去。每一步,迈得如此艰难,就似一步步踏在刀尖之上,心被凌迟成粉碎。   ……   一夜大雨,整个行宫仿若被洗刷一新。几只雀鸟从墙头上掠过,吟唱几句,空气甚是清新。   浩大的队伍又踏上了回洛阳的路程,今年的狩猎原本应是喜气洋洋的,为这行宫的竣工,却怎料这旅途被闹得乱糟糟的。   元恪骑在马上,龙颜甚为不悦。身后的众臣也是大气不敢出。   穆榕榕怀抱兆儿坐在马车中,督伦也是同行陪在身边,各中原由自是不必多说。晨起之时床榻边那双湿淋淋的绣鞋,足以说明一切,气氛甚是沉闷。   “嫣羽,我们明日就启程,可好?”督伦试探地问着,生怕夜长梦多。   “好。”穆榕榕甚至没有思索,爽快地回答,声音却是嘶哑。   长长的队伍渐行渐远,将行宫远远抛在了身后。此时一人才骑了马从行宫中奔驰而出,那一张青铜面具甚是惹眼。   只见他并未去追前面的队伍,而是在一个岔道口急转而去,直到驰进密林中才勒马。   林中闪出一个男子,剑眉入鬓,见了元愉下跪行礼。“王爷!”   “查出来了吗?镇南。”元愉下马,扬了手让他免礼。   镇南站起身来,还是老样子,他一听说元愉回到了洛^H小说阳就即刻回到了元愉身边,他的身份依旧是元愉的侍卫,却不再公开露面,只是暗地里保护元愉。   “查出来了,昨日袭击皇上的黑衣人,正是高远所派。”镇南甚是恭敬。   元愉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果然不出他所料。   “属下还查出……”镇南见元愉不语,“昨日那琴弦之上……的确有毒粉,幸好王爷果断上前,不然……”镇南似乎意识到自己多言了,慌忙敛口。   只见元愉眸中的神采黯淡了下来,望向洛阳的方向,忧伤满满。 452.【下部】说不出的再见5   宫中,御书房。宫人掩门退出。   “榕儿,真的准备要走?”元恪问。   “是。”穆榕榕浅浅一笑,“明日一早就启程,我是专程来向哥哥辞行的。”   元恪眸中尽是不舍,“在洛阳多住些时日也不可?你现在身怀六甲,长途奔波或许对孩子不太好。”他说的句句属实,却是想要将她留下。   “我意已决,哥哥就不要再留我了。”穆榕榕避开元恪双眼,低头看着自己的绣鞋。   元恪看着她,这许多年过去,她依旧是那样美丽。深叹一声,“既然榕儿已经决定,那为兄也不便多留,只希望榕儿能时常回来看看。”元恪勉强地笑着,满脸眷恋。   “我到了柔然就书信予你,不用担心。”穆榕榕说。   “也好!”元恪想了想,“你真的决定离开?难道……真的不再考虑三弟?”   “哥哥。”穆榕榕掩去眼中一抹哀伤,忽然想起昨日夜里见到元愉大醉的样子,咬了咬嘴唇,“哥哥,我先告辞了,保重!”   “榕儿……”元恪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看着穆榕榕打开那紫檀木的雕花门,离开了。   御书房外的湖边,穆榕榕看着平静的湖面发呆,曾经在这湖中寻死,是他将自己救起。几只蜻蜓点水而过,湖面上的几朵荷花盈盈摇摆。   不知何时,那湖对面有人驻足,与自己相对而立,蓦然抬头却见得那人一袭素衣负手而立,与穆榕榕隔水相望。那张青铜面具,在阳光下散发出冷凝的光。   心中一紧,穆榕榕转头便走,心中却是怦怦跳得^H小说厉害。虽是隔着一汪湖水,可面具下那双深邃星眸中的璀璨光辉深沉眷恋,就仿若吸铁石一般将她吸住,似乎连灵魂也被控制。   她快步离去,只想要逃离。   一路逃离,转过那园中假山,藏入竹林又攀上城墙。穆榕榕喘着粗气,满头大汗。   到了这里,兴许他不会跟来了吧。掏出袖中绢子,想要擦拭额头。   却,一双大手从身后伸来。穆榕榕一惊,蓦然回首低呼出声,迎上的是那双炽热又专注的眼眸。那张面具也抵挡不住的炽热。   穆榕榕呆呆地看着他,浑身僵硬。   元愉拿过她手中的绢子,轻轻抬手为她拭去额上汗珠。 453.【下部】错失吾爱1   心跳猛烈加速,穆榕榕傻傻地看着他,那般温柔地为她拭去额上的汗珠。为何他一路跟来,她竟未曾察觉到。   “走得这样快,可有累着?”他宠溺地看她,眸中满是眷恋。   城墙上巡逻的侍卫见了这暧昧的场景,急忙回避,一时这四下就只剩了他们二人。   穆榕榕似乎恍然想起了什么,推开他便走,却哪知他大手一伸将她圈入了怀中,从身后将她紧紧抱住,将她的双臂也禁锢起来,让她动弹不得。   呆呆地杵在原地,穆榕榕怔怔地看着前方,那远处的薄雾中有连绵起伏的山峦,那是回柔然的路。   “榕儿,我的榕儿……”元愉的双臂骤然收紧,将她紧搂在怀,甚至不留给她一丝缝隙。他话语中深深的眷恋和满满的感伤,侵蚀着她的心。   他细碎的吻落在她的发上,贪婪地吮吸着她的味道。若兰般的芳香,是他朝思暮想的挚爱。   “请你……放开……”穆榕榕眸中不知何时已涌上泪来,却不愿让他看见。   “昨夜,是你……对吗?”元愉的下巴在她的发间轻轻摩挲。   ^H小说“王爷的话,我不太明白。”穆榕榕故作的冷漠却丝毫不能抵挡他那几欲将她融化的柔情。   元愉宠溺一笑,“我的榕儿总是这样嘴硬。”镇南在辰时来报时,已告知了他昨夜的事。   “王爷请自重,我要回去了。”她再一次冰冷的语气,将他拒之千里。元愉的手颤抖了一下,却依旧没有松开。   “榕儿,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气我去了于府,气我从没有照顾过兆儿却一心护着忆汝。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对不起……”他的眼暗淡了。   “放开我!”穆榕榕拼命想要挣脱他,为何要在她下定决心之后再说这些,为何总是这样错位。   “榕儿……榕儿……”元愉不想放开她,却又害怕伤到了她的身子,只得任她挣脱开去。   穆榕榕甩开他的手向前跑了几步,又回转身子,直直看着他,眸中满是失望,“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晚了……”   “榕儿。”元愉上前一步,手僵硬地抬起停在半空,想要将她抓住又似被冻结在了原地。“真的……要和他走了?”   穆榕榕咬了咬嘴唇,为何会有想要落泪的冲动,“是!”尽是坚决。   “如果我……再争取你一次,你会不会回到我身边?”元愉的声音变小了,似乎自己也没有底气。看着她已是有些明显的肚子,他知道他的机会已是渺茫。   穆榕榕苦笑摇头,“我就要回柔然了,请你祝福我。”深深凝望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元愉想要再追上去,却不知为何竟挪不开步子,只得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远去,“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你再考虑一夜,明日我去城门外等你,等你的答案!”   穆榕榕头也不回,仿若并未听见他的话语,快步离去,却从眼眶中滑出两行泪来,难道是沙子迷住了双眼……   元愉抬手,看着掌中还捏着她的绢子,不禁骤然收紧那拳头,青筋突起。 454.【下部】错失吾爱2   一整夜,元愉不曾合眼,明日一早他一定要去等穆榕榕,再争取一次,最后一次。   无论她怎样选择,他都会尊重她的意愿。   忘了一眼夜空中的明月,他转身至案几前,提笔疾书。无论穆榕榕的选择是怎样,他都会离开于府,于聆风的请他会还,忆汝也依旧会得到他的爱,只是他不愿再做让穆榕榕伤心的事。元恪说过,终究会有一方受伤,那他也应该保护穆榕榕。这一封信,就算是对于聆风的交代吧,终究还是只能负了她。   天刚擦亮,他换上一身素衣,将那封信置于案几上,匆匆向大门外走去。   ……   辰时,洛阳城外,太阳的光辉倾洒大地,似一层柔软的碎金落在身上。   十数辆马车排成一排,整装待发,皆是元恪为穆榕榕准备,尽是一些柔然没有的绫罗、首饰等等。元恪对穆榕榕真是宠溺之极。   原本是要在宫门外就挥手道别的,元恪竟一路从宫中送到这城门外,好奇的百姓早已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穆榕榕站在马车前,今日的她一身粉色衣裙,若晨中芙蓉。可她那一双眼却是眼窝深陷,看似一夜未曾睡好,莫非也是在想着元愉的事。   “哥哥,就送到这里吧。”她浅浅一笑对元恪说,可那双眼却是有意无意地在人群中搜索。   元恪自然知道她在找何人,亦是四下看了看,“榕儿就不想……再等一等?”   “不了。”穆榕榕低头,一抹苦涩。他终究没有做到,抑或他真的只是在欺骗自己。   督伦站在不远处,检查完随行的马车与行李,步到穆榕榕身后。揽过她的肩,虽没有说话,却也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元恪深叹一声,“去吧,记得书信予朕。”摆了摆手,无奈地叹息。   “皇上保重!”   “哥哥保重!”   督伦携了穆榕榕的手将她扶上马车,又将兆儿抱了上去。向元恪挥了挥手,翻身上马。   车轮动了,一行人开始踏上归途,元恪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心中的苦涩掩埋得很深。   穆榕榕微微撩起帘子,再次望向那城墙上与那人群中,却始终没有看见那熟悉的身影,不禁潸然泪下。   人群散尽,元恪依旧望着穆榕榕离去的方向,只剩下天边的一个小黑点,扬起尘土。   他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亲信,这亲信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凑到他耳边,“属下昨夜起便一直在于府外守着,京兆王到现在也一直未曾出于府。”   &&&&&&&&&&&&&&&&&&&&&&&&&&&&&&&&&&&&&&&&&&&&&&&&&&&&&&&&&&&&^H小说&&&&&&&&&&&&&&&&&&&&&&&&&&&&&&&&&&   最近在酝酿结局,可能会更得慢一点。 455.【下部】错失吾爱3   翌日朝上,众臣已开始上奏,元恪才见着元愉匆匆赶来,满脸倦意。元恪装作未曾看见,眉头微微一皱。   散朝之时,元恪身边的宫人悄悄步到元愉身后,“王爷,皇上请您御书房一见。”   ……   元愉踏进御书房,元恪正坐在案几旁,仔细看着手中的简牍。   “皇兄。”元愉跨进屋内,却停留在门口没有继续上前,他知道元愉看的是机密的奏折,不愿^H小说上前。   元恪闻言转头,笑了笑示意元愉进来,却并不曾收起手中奏折。宫人见状恭敬退下,掩上房门。   “三弟,坐。”元恪随手将手中奏折置于案几之上,似乎并不避讳。“你可知那日前来刺杀朕的刺客是何人所指?”   元愉微微摇头,“臣弟不知。”虽已有镇南查出事实,可他还是隐瞒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元恪意味深长地一笑,他既然能查出高远派人前来暗杀自己,那就一定也查得出镇南也在暗中查此事。他没有揭穿元愉,“这些刺客皆是高远所派。”   “那皇兄准备怎么处置?”元愉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兀自喝了一口,眼中尽是难掩的疲惫。   “三弟不是说了吗,放长线钓大鱼。”元恪有些调侃地说。   元愉一笑,放下茶杯,“皇兄找我来难道就是为了此事?”   元恪站起身来,伸了伸手臂,大概是长久地坐着有些不舒服,“方才我的密使送来奏折,说是高氏一族安插了许多门生在各郡,依三弟之见,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皇兄恐怕比臣弟还要清楚。”元愉没有继续往下说,元恪要高、于二族相斗,他不是不知道,可这高肇与于景升也并非泛泛之辈,都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元恪要他们相斗,他们偏偏不斗,甚至想要将各自的矛盾转移,比如穆榕榕就差一点成为众矢之的,于氏策划要太子推兆儿下水这事,就是要让高氏与穆榕榕为敌,也就将矛盾转移到柔然。至于这高氏开始在各郡安插门生,除了稳固自己的势力之外,大概就是想要造反吧。高氏手中有兵权,这似乎比于氏更有造反的可能与条件。   元恪摇头一笑,“三弟今日为何这般惜字如金?”精明如他,大概早就想好了对策。   “弟今日有些困倦,还请皇兄恕罪。”元愉亦是诚恳。   元恪看了他竟是倦意的脸,“三弟,昨日榕儿启程……你……为何没来?” 456.【下部】错失吾爱4   元愉一抹苦涩,一声叹息。“臣弟……忘了……”   “忘了?怎么可能!”元恪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若是说别的事情元愉会忘记他还会相信,可穆榕榕离开的事,元愉怎么可能忘记。况且在穆榕榕离开的头一天,元愉去找穆榕榕,并且说的那些话,他的隐士早已告知了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没事……”元愉摇摇头,却是隐藏了什么。   “三弟一定有事在瞒我,榕儿出行你怎会忘记?莫要瞒我。”元恪深深看进他的眼中,却捕捉不到任何信息。   “皇兄不必多疑,臣弟真的……忘了。”元愉低下头,却将拳头攥紧,穆榕榕就要离去,他怎会忘记。可人算不如天算,他原本是要去宫门外等她的,却……   “三弟想起来之时,为何没有去追?”元恪想要探究什么,却又对元愉的话持怀疑态度。   “既然已是错过,又何必再追?”元愉看似洒脱,却摆脱不了眼中那伤感。他怎么没有去追,虽自己脱不了身,却也暗中吩咐了镇南沿途追去,他坚信他交给镇南的东西若是呈给穆榕榕看,她一定会重回洛阳的。而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却又哪知,镇南一直沿着官道追出了百里,却连人影都没见到。   他吩咐了自己的亲信查遍了洛阳的每一个角落,又派人继续沿着官道向前找,皆没有发现穆榕榕的踪迹,他推测的结果只有一个——督伦料到了他会追去,于是一行人并没有走官道,而是绕起了山路。再者那山路繁多、蜿蜒,若是这样毫无头绪去找,就若大海捞针。   元恪深深凝视了元愉一眼,他知道元愉对于穆榕榕根本不可能这样洒脱,却又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三弟愿意告诉朕的时候,再来告诉朕吧。”   元愉会心一笑,眸中的^H小说苦涩却并未减少,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让他这般疲惫不堪。   “皇兄,你传我来,一定还有事吧?”对于元恪,他甚是了解。   元恪深叹一声,一抹正色。从案几背后墙上的暗格中拿出一只箭筒来,箭筒中有一张金黄的锦帛,掏出来一看,竟是一张圣旨。   元愉不明就里,元恪却将圣旨递与元愉,“当下高、于二氏皆若饥饿的老虎,朕为了大魏江山,拟定了一纸遗诏,以防不测,三弟先看看。”   元明白元恪的良苦用心,自前几日被刺客袭击之后,元恪就担心他万一有会有不测,为了大魏江山不落入外戚手中,于是先将遗诏写好放入这暗格中。元愉却又同时有些诧异,元恪为何要将遗诏的存放地点也呈现给他,并且还要给他看。   他双手轻轻一抖,将这遗诏展开了来,看着上面的字,他眉头微皱中,竟双目瞪得若铜铃般大小,双唇微张,惊得不轻。   “皇兄……你……你要废太子,并且……要将皇位……禅让于我?”元愉瞠目结舌。   &&&&&&&&&&&&&&&&&&&&&&&&&&&&&&&&&&&&&&&&&&&&&&&&&&&&&&&&&&&&&&&&&&&&&&&&&&&&&&&&&&&&&&&&&&&&&&&   本文将在本月中旬结文,敬请期待。对于情节有什么疑问,大家可以留言,萧灵精会一一在文文的后面或者以番外形式告诉大家。 457.【下部】错失吾爱5   “三弟莫非不愿意?”元恪问,他想到了元愉会推辞。   元愉收起手中那道圣旨,恍然想起先皇辞世之时或许也是有这样一道遗旨,只是那时在场的只有冯太后与一名医官,这遗旨上究竟写的谁人继承皇位也就无从知晓了,会不会也像元恪一样,立太子只是幌子,稳定太子母系的势力,却在最后扭转乾坤。   “皇兄,还是请收回成命吧。”他将这金色的锦帛收起,放在案几上。   “三弟,为兄并未在试探你。”元恪自然会想到元愉是否以为自己在试探他是否有逾越之心才这样。   “皇兄,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事,对于权力与地位我早已失去了兴趣,恕我难从命了。”元愉摆了摆手。   元恪轻叹,“自打当年三弟离开,朕也慢慢发现了这于、高二氏的野心,尤其是高氏,迫于压力朕不得不册封兰昭仪的孩子为太子,朕不过是安抚高氏罢了,那个孩子生性懒惰又平庸之至,实在不是继承皇位的人选,所以当你再次回洛阳之时,朕就有了此想法。”元恪眼中尽是真诚。   元愉似乎想到了什么,或许高氏早已对元恪的想法有所察觉,这也就与高远为何派出黑衣人远赴边城去暗杀他联系起来了,他们料想到了若是自己没死,元恪必然会废太子^H小说,而若是自己没死又抑或有朝一日坐上皇位,即便依旧不宠爱于聆风,可于氏一族依旧还是皇族亲家,而高氏只有面临被打压的命运。   想到这里,元愉也就明白了当日在客栈遇到黑衣人时,为何他们会毫不避讳的说他们是皇上派来的人了,试问元恪派来的人会轻易说出自己是皇上派来的?元愉自然没有这么傻,高远也算是用心良苦啊。   元愉站起身来,双手抱拳置于胸前,“皇兄,臣弟可以尽心辅佐你,至于这禅让之事,恕臣弟实在不能从命。”   命运似乎总是在开玩笑,当你狠命追求的时候,命运就是不愿眷顾你,而当你清心寡欲不再追求之时,他又悄然而至。   “三弟。”元恪眉头微皱,负手走到窗边又霍的转身,直直看着元愉,“你是拓跋氏的子孙,身在帝王家就要肩负起江山社稷的重任,你难道就愿意眼睁睁看着先祖们一手打下来的江山被蛀蚀?如若有一日朕当真被害死,你也坐视不管?”元恪有些激动,脖子上的青筋也凸起来。   “皇兄……我……”元愉没有想到元恪这样激动,一时哑口。元恪说得没错,只是他自己着实不愿再过问权利与地位。当下的他,心中只有那个女人。   “三弟依旧不接受?”元恪那双似秋水若寒星的眸中,尽是质疑。   “臣弟确实不敢逾越,而刚才皇兄所说又句句属实,臣弟身为拓跋氏的子孙的确惭愧,臣弟先应下皇兄吧,若将来皇兄有更好的子嗣可以继承这江山之时,还请皇兄放臣弟一马,给臣弟一片宁静。”元愉低着头,看不清眸中的神情。   “好!”元恪终于展露笑颜,拍了元愉的肩,心中欢喜。 458.【下部】以爱之名1   元愉从宫中回到于府正是午膳时分,他心中烦闷并未去用膳,而是径直回了自己的房去。   这夏季热得让人烦躁,他一边走一边将朝服的领扣解开,推开大门径直步进里屋,随手将厚重的朝服扔到一旁,无力地倒在床上。   怔怔地看着床顶,他眸中全然是哀伤。他的榕儿,现在会在哪里?   昨日忆汝突然犯病,就在他将要踏出于府大门的那一刻,以至于他才会错过了去见穆榕榕的时辰。原本他想丢下忆汝不管的,却怎料此次忆汝当真病得厉害,差点没救过来,直到今日一早才恢复了神智,他身为孩子的父亲又怎能脱身。本想让镇南去追,却无奈竟半点踪迹也未寻到。难道这就是天意?命中注定,他俩必将失之交臂。   房中寂静异常,时而闻得房外园中几声鸟叫。有人推门进屋,听脚步声似是两个人。元愉不想动弹,继续躺在里屋的床上,外屋二人在说话,应是来打扫的丫鬟。二人肆无忌惮地说着话,大概并不知里屋有人,以为元愉在宫中用膳还未回来。   元愉没有理睬^H小说,翻了个身,继续发呆。   两个丫鬟一边打扫一边闲聊着,听得一人问道,“小兰,你昨日清早去哪儿了?”   “我哪儿都没去啊。”那个叫小兰的说。   “可是有人看见你去了忆汝小姐的房里。”另一人又问。   “我……我没有。”那小兰一时结巴起来,竟有些紧张。   元愉听见在说忆汝,不由得眉头一皱,听起了二人的对话。   “我……我只是路过忆汝小姐的房间,没……没有进去。”那小兰似乎甚是紧张。   “后院的花匠亲眼看见你去了,你还不承认?”那丫鬟不依不挠。   “什么?后院的花匠也看见了?”那个叫小兰的丫鬟有些恐惧。   “究竟怎么回事?”那丫鬟问小兰。   “我……”叫小兰的丫鬟犹豫了半天,终于开了口,“是二小姐让我去忆汝小姐房间……”她的声音小了,似乎在犹豫。   元愉一听,这二小姐不就是于聆风,忽觉有些蹊跷。   “二小姐叫你去做什么?”那丫鬟似乎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势头。   “这……”那小兰压低了声音。“小菊姐姐,你可别告诉别人啊,要是被老爷或者是王爷知道了,我在府里就呆不下去了。”   元愉此时已坐起身子来,隐隐觉得有事发生,他仔细聆听着外屋的对话,未曾发出声音来。   “我一定替你保密,你快说。”那被唤作小菊的丫鬟迫不及待地问。   “二小姐她……”这小兰压低了声音,“二小姐让我给忆汝小姐的粥里放了些药,于是小姐……就发病了。”   “什么?放药?”小菊惊呼。   元愉也是心中一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459.【下部】以爱之名2   “小菊姐姐,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那个被唤作小兰的女孩子,低低哀求,听起来有些害怕。   元愉怒火冲冠而起,霍的站起身来,三两步冲到外屋,两个以为屋里没人的丫鬟忽见元愉竟从里屋出来,失声尖叫,吓得面若土灰。   那个叫小兰的女孩子,转身拔腿就往外跑。   “站住!”元愉一声喝住她。那女孩不敢再挪动半步,回转身来扑通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元愉冰冷的面具下,那一双眸^H小说中尽是凌厉的光,那一腔怒火就要冲破瓶颈,“你方才所说可都属实?”他负手站立在两个跪倒在地的丫鬟跟前,似刀剑般凌厉的视线直射向这二人。   两个丫鬟俯在地上瑟瑟发抖,素闻京兆王心狠又绝情,不知这次将面临如何的命运。   “快说!”元愉见二人不说话,一声怒斥,吓得这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哇地哭了出来。   “快说!”元愉一掌拍向身旁的桌几,那桌子便应声碎裂垮塌。   那小兰连忙磕头,“王爷饶命啊,都是二小姐让我去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啊!王爷饶命!”   元愉轻叱一声,“你二人给我待在此处,哪里也不准去。”语罢踢开房门冲了出去。   ……   忆汝的房门外,有几个丫鬟进进出出,见元愉怒气冲冲地走来,都吓得躲开好远。   “哐当——”元愉一脚踹开房门,见于聆风正在喂忆汝用午膳。   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扯过于聆风手中的碗,扔出去好远,碗中的汤饭连同碎瓷片溅了一屋子。“你又在给她吃什么?你这个蛇蝎妇人!”   忆汝不明就里,哇地一声哭出来。而于聆风一怔之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镇定得有些异常。   “元愉,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看你吓到忆汝了。”于聆风姣好的面容上青一阵白一阵,拿绢子拭去裙上的污渍,就要去抱忆汝。   元愉一把推开她,将忆汝从床上抱了起来,退后了几步,“你休想再碰她。”   “你……”于聆风站起身来,“忆汝是我的孩子!”   “你还知道她是你的孩子?你也配做她的母亲?”元愉瞳孔骤然收紧,直直看进于聆风眼中。 460.【下部】以爱之名3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于聆风试图狡辩。   元愉轻叱一声,“给孩子下药,可是你指使的?”   “我……”于聆风有些心虚,“我没有。”   “还想要推脱,要不是人证被我截获,我真的难以相信你竟这样狠毒。”元愉终于明白了为何忆汝会病得这样凑巧,定是于聆风料想到了他会离开,才想到用忆汝的病来拖住他。   于聆风自知事情已经败露,一屁股瘫坐在椅上,“那还不是因为……你要丢下我们母女而去。”掩面而泣,伤心欲绝。   “你这样的蛇蝎心肠,谁愿意留下来?”元愉质问,又轻轻拍打着忆汝的后背安慰着她,这孩子哭得厉害,好生让人怜惜。   于聆风不说话,只是一味大哭。   “忆汝还这样小,你竟也下得了手,要是万一她真的醒不过来,你该怎样来面对她!”昨日忆汝一度背过气去,差一点就没救过来。   于聆风还是一个劲地哭,大抵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忽闻外面很是吵杂,于聆风的丫鬟跑来说,小兰溺水身亡了。   元愉一听,“你的爪牙还真是迅速,不等我严查就先行将证人杀死了。”元愉心中直呼可惜,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生命啊!   “你不要冤枉好人!”于聆风闻得小兰溺水的消息,似乎松了口气。   元愉将忆汝交给匆匆赶来的镇南,又示意镇南将孩子抱出去。   “你是好人?”元愉一声讥笑,“三番两次地害榕儿,一次又一次在琴弦上抹毒,还在自己女儿的粥里下药,你也配做好人?”   于聆风脸色青了又白,“你……你怎么知道……”她这才明白上次元愉一脚踹开穆榕榕身前的琴,并非是他醉了嫌吵,而是为了救她。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元愉胸口剧烈起伏,那怒火熊熊燃烧。   “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于聆^H小说风撕声力竭地吼着,半个于府都能听见。 461.【下部】以爱之名4   于大人和于夫人匆匆赶来,听的元愉说的话,自知是自家女儿不对,皆站在门外不敢进来。   “爱?”元愉半眯了眼看她,“你懂什么叫爱吗?不要打着爱的名义为所欲为!爱不是伤害别人,爱要问心无愧!”他顿了顿,“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去伤害别人,你永远不配被爱!”   “你……”于聆风满眼委屈,她对元愉的爱,或许真的比穆榕榕还深切,可她却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式,一错再错。   只见她忽的捂住胸口倒在了地上,大口喘气,身子瑟瑟发抖,“我……好难受……”   房外的于夫人见状,赶紧冲了进来,伏在于聆风身上又哭又喊,“快去叫医官,风儿犯病了!”   元愉看着于聆风难过的样子,却一动不动,果然绝情?   “王爷,我家风儿是有病的人啊,你饶了她好不好,看在她时日不多的份上。”于夫人哭得撕声力竭,几欲背过气去。   元愉直直看着地上的于聆风,曾经他的确是因为看于聆风患病在身,才不计前嫌留下来照顾她,而今日他不再心软,“你不必再装了!我是不会留下的!”   于聆^H小说风依旧倒在地上,一脸痛苦。   “我已查过了,你的病其实早就好了,你现在每日喝的药,不过只是补品罢了。”元愉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温柔。   于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而于聆风也瞬时睁开了眼,怔怔地看着元愉一脸难以置信,为何他会知道?一时房中鸦雀无声。   元愉轻笑,带着讥讽与自嘲,转身大步离去。   这一次,他并不知道于聆风的病是否真的已痊愈,只是诈于聆风罢了,没想到却是在自己意料之中。自己的心软,却使自己与最爱的女人失之交臂,为何没有早些知道这些真想,或许他就不会错过穆榕榕了。   于大人站在屋外,不知该说什么,只得看着元愉离去。   忆汝还在哭,好伤心,她虽然不懂为什么爹爹和娘亲要争吵,却也隐隐感觉到了害怕。   元愉从站南怀中接过忆汝,将她抱在怀中轻轻安慰,“忆汝乖,跟爹走!” 462.【下部】曾经沧海1   宁静的院落,盛开了满园芙蓉花,转眼已是秋季。可爱的小男孩在园中嬉戏,美艳的女子半躺在逍遥椅上,伸手抚着自己已高高隆起的腹部。   小男孩摘下一朵粉嫩的芙蓉,跑到女人面前,将花儿别到女人发中,“娘亲,你好漂亮!”   穆榕榕怜爱地看着兆儿,亲了他的脸蛋。他的眼若繁星般闪烁,愈发的像元愉了。   “娘亲,我们什么时候才回柔然去?”兆儿眨巴了大大的眼睛看着穆榕榕。   “大概要等到娘亲生下宝宝。”穆榕榕一手摸了兆儿的脸蛋,又一手抚着自己的肚子。到旧都平城住下已有几个月了,督伦匆匆将她和兆儿送到义父穆大人现在的居所就急忙赶回了柔然,除了路途遥远不适合她赶路之外,恐怕柔然也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吧。   “等娘亲生下宝宝,爹爹是不是就来接我们了?”兆儿又问。   “是。”穆榕榕点头,却明知兆儿口中的爹爹是督伦,怎脑海中恍然浮现出元愉的影子。那一日他曾说要来的,为何没有。他食言了,不是说还要再次争取她吗?难道只是一时口快。   这院子,是穆大人现在的居所,这后院的满园芙蓉甚是美丽,穆榕榕整日在这园中休憩,看着这满眼粉嫩的花朵,不禁想到了曾经那个人许下愿望,要为她种上满园芙蓉,只为她欢喜。   如今这满眼花儿,勾起她心中往事,可这满目的美丽却是义父为了另一个女人而精心栽种,那个女人早已不在人世,义父却是为了心中那份一直深藏心底的爱恋。那个另义父深爱了一辈子的女人,正是自己的母亲。   母亲一生短暂又凄苦,抑或也是幸福的吧,在她百年之后依旧有人还记得她所喜好之物,而自己不知会否有这样的幸运。   “娘……娘……”穆榕榕陷在沉思中,连兆儿在叫她也未曾察觉。“娘……娘!”   “怎么了?”恍然回过神来,看向兆儿的眼中又是满满慈爱。   “叔叔为什么不来看我?他还说要^H小说给我再做一把木剑。”兆儿嘟起小嘴。“以前的那一把在柔软的时候弄丢了。”   “哪一个叔叔?”穆榕榕不解。 463.【下部】曾经沧海2   “就是那个戴面具的叔叔啊!我可喜欢和他一起玩了。”兆儿蹲下身子捡起一根树枝,有模有样地舞起来,小小的样子还有几分舞剑的模样,或许他长大之后又会和元愉一样,是一个英姿飒爽的男儿。   穆榕榕抿了抿嘴,兆儿口中的叔叔不就是元愉。兆儿自打一见他就特别亲,难道真是血浓于水,父子情深?   “叔叔他……还说了什么?”穆榕榕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为何一提起元愉,她的心中总是无法平静。那个人似乎深埋在她的灵魂之中,一旦触及便无法控制自己。   兆儿停了下来,“叔叔说,要我做真正的男子汉,不随便哭鼻子。还有……”兆儿想了想,“身高不怕影子歪。”   穆榕榕扑哧笑出来,“是身正不怕影子歪。”她笑着纠正。却又纳闷,元愉何时对兆儿说了这些,是因为那次兆儿被冤枉之事吗?为何自己不知道。   “兆儿告诉娘亲,叔叔什么时候给你说的这些?”   兆儿挠了挠后脑勺,“就是在皇帝舅舅的行宫,太子哥哥说我推他下水的那天。叔叔说让我不要怕别人胡说,只要自己没有做过就不怕别人胡说,叔叔还答应我,只要我是个不哭的男子汉,他就再给我做一把木剑,以后还要给我一把真正的宝剑,保护娘亲!”小男孩说道这里已经忍不住格格笑起来,仿若元愉许诺的礼物已经在眼前。   “为什么娘亲不知道这些?”穆榕榕诧异。   兆儿神秘一笑,“叔叔说,不让我告诉娘亲和爹爹,这是我和他的秘密!”语罢捂着小嘴呵呵地笑起来。   元愉……   穆榕榕心中五味俱全,深吸了一口气,原本以为他只关心忆汝,却没想到他对兆儿也一样深切地关怀,可算用心良苦。不由得鼻子一酸,眸中涌上一层晶莹的水雾。   &&&&&&&&&&&&&&&&&&&&&&&&&&&&&&&&&&&&&&&&&&&&&&&&&&&&&&&&&&&&&&&&&&&&&&&&&&&&&&&&&&&&&&&&&&&&&&&&a^H小说mp;&&   下周内大概就能大结局。 464.【下部】曾经沧海3   “榕儿。”穆大人步到院中,他明显又老了许多,两鬓已是苍白。   “外公。”兆儿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拉着穆大人的衣袖甚是开心。   “父亲。”穆榕榕见穆大人手中拿着一封信,猜想定是督伦来信了。“可是督伦送信来了?”   穆大人点点头,在穆榕榕身旁的衣裳坐下,“督伦说他会赶在你下月产子之前赶回平城。”   “嗯,好。”穆榕榕淡淡一笑,督伦离开之前许诺过,一定会陪在她身边等孩子出世。   “榕儿,我听说……”穆大人顿了顿。   “听说什么?”穆榕榕回头看义父。   “进来边城局势吃紧,似乎柔然又要打仗了,好像是督伦的叔父。”穆大人说,眉头微皱了一下。   “郁久闾那盖?”穆榕榕坐起身子,那次让他逃脱原本就是一个隐患,未曾想到他这么快便东山再起,不禁有些担心起督伦来。他匆匆回到柔然去又将她母子托付在旧都平城穆大人府中,大概就是这原因吧。   “榕儿也不要过于担心,为父也是听说罢了,再者督伦有智有谋,一定不会有事的。”穆大人安慰一笑。“不过这几日平城附近倒是多了不少兵士,看起来是路过平城去往边城的,大抵也有这原因吧。”   穆榕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   洛阳,皇宫,御书房。   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射进房中,光束下有微尘飞舞。   两个眉宇间有几分相似的俊朗男子坐在房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檀香炉中飘出几缕青烟,微微的香气轻触鼻息。   “三弟,高远此次主动请战,你怎么看?”元恪问。   元愉摩挲着手中的茶盏,“这个人向来小心谨慎又从不出险招,这些年虽一直位居大将军却从不亲自出战,依臣弟看来,这一次郁久闾那盖伙同吐谷浑再袭柔然,高远竟亲自出战,高氏此次一定有什么密谋,高远这一去边城应战,必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元恪赞许地点了点头,“高远这已出兵有些时日了,恐怕也快到边城了,陆凌自会向朕密报他的行踪,只是……陆凌虽也是将军,可品阶稍在高远之下,朕怕到时候高远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陆凌一时无法掌控他。”元恪面露难色。   “皇兄,让臣弟去吧。”元愉正色,“对于边城臣弟甚是熟悉,行军打仗也有些经验,要说让皇兄放心的人,恐怕臣弟是最佳人选了。”元愉一脸坚定。   元恪会心一笑,其实他就是想让元愉率兵过去,又怕元愉不愿意,这下心中欢喜了,元愉做事一向不拖泥带水,或许这次能将高氏的势力铲除。“甚好!那就有劳三弟了。”   元愉低头一笑,自知元恪的想法。   “三弟,朕这里有五千精兵,都是我这些年秘密训练的,现在就交予^H小说你,你带着这五千精兵秘赴边城,一来助督伦肃清柔然内乱,二来将高氏的阴谋挖出,最好是斩草除根!”   “臣遵命!”元愉站起身来,双手在胸前抱拳拘礼,满眼坚定。   元恪也站起身来,拍了拍元愉的肩膀,“三弟保重,一定要安全回来,朕的皇位还没有继承人,不要忘了你答应朕的事情。”   元愉淡淡一笑,却是轻叹,“是,臣弟记住了。”   元恪展眉,“榕儿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元愉面具下的眸中,暗淡无光。 465.【下部】曾经沧海4   翌日清早,元恪在辰时召来太医院所有的医官,宣称元愉得了天花,危在旦夕。就在大家都信以为真的时候,元愉则将忆汝托付给元恪,在众人的眼皮底下秘密领了五千精兵离开了洛阳,他让士兵乔装成商人或百姓,兵分几路赶赴边城。他自己则只领了十数人绕道平城向边城而去。   ……   “兆儿少爷,快下来,太危险!”家奴见兆儿伏在藏书阁二楼的窗上向下张望,赶紧^H小说走过去要抱他,这二楼阁楼的窗户正好能看见围墙外的街市,兆儿甚是喜欢在这里向外张望。   “我不下来。”兆儿撅起嘴,娘亲和外公今日没有带他出去玩。   “快点,听话。”家奴半哄半劝地去抱他。   兆儿调皮地挣扎中,恍然看见那街市上走来十数名牵着马的男人,虽都带着草帽,看不清面容,可他却一眼认出了那匹雪白的骏马,那是元愉的坐骑,他认得。   兆儿大喊,“叔叔!叔叔!”可街市上过于吵杂,他小小的声音已是被淹没。   家奴有些诧异,却一心担忧兆儿的安全,不顾他挣扎将他抱了下来,那一瞬那街市上牵着马的男子稍稍回头,兆儿瞥见了那青铜面具一角。   “是叔叔!是叔叔!”孩子兴奋得不行,跳下地来就往楼下跑,他要去告诉娘亲,叔叔来看他了。冲出藏书阁的大门就向后院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娘亲——娘亲——”家奴跟在后面,一路狂追。   穆榕榕依旧半躺在园中的躺椅上休息,听着兆儿大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慌忙坐起身来还来不及问询,就见兆儿一不小心摔倒了地上,满身是泥。毕竟是小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穆大人闻声赶来,连忙抱起兆儿,跟着跑来的家奴一脸惊慌,自知照顾不周,心中忐忑。   穆大人没有喝斥,却是不悦地看了家奴一眼。   穆榕榕有些心疼,却从不宠溺孩子,见穆大人生气的样子,连忙相劝,“小孩子摔跤很正常,父亲莫要生气。”   兆儿一边哭一边摸着自己的膝盖,哪里还记得自己要来给穆榕榕说什么。   “好了兆儿,男子汉是不哭的哦。”穆榕榕怜爱地看着兆儿,兆儿一听,止住了哭声,却还是不停地吸鼻子。穆榕榕向家奴挥了挥手,家奴会意将兆儿从穆大人手中接过来,抱回了房去。   正在此时,管家来报,“老爷,门外有人求见。”   “哦?是何人?”穆大人心中诧异,他在平城的这院子不曾有人知晓,又是何人前来求见。   管家摇了摇头,“我也不认识,不过他们说是来找小姐的。”   “找我?”穆榕榕亦是有些纳闷,谁人竟知晓她在此处,“快请客人进来。”   “是。” 466.【下部】曾经沧海5   堂屋摆茶,管家领着几个男人进来。这数人个个身强力壮,长发编成辫子披散脑后,一看就是柔然人。   “阏氏。”这几人甚有礼貌,见了穆榕榕皆下跪行礼。   “快快请起!”穆榕榕虽自知这是礼数,却觉得在自家府中不甚合适。   数名男子起身,谢了穆榕榕,在下手落座。   “阏氏,属下是奉了可汗的命令,前来接阏氏回柔然的。”其中一人说。   “回柔然?”穆榕榕有些诧异,与穆大人对视一眼。“可汗前几日不是刚来信说要我在此等他吗?”   “哦,是这样的。”那人顿了顿,“近来柔然大敌当前,可汗原本是想要回到平城来陪伴阏氏的,可是当前局势吃紧,如果可汗一离开,柔然就呈群龙无首之状,所以……可汗就命我等几人前来接阏氏回边城,这样也要有个照应。”   穆榕榕微微点头,此人说得不无道理,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   “那好吧,我吩咐家奴给几位收拾几间厢房,等我收拾一下,过两日就启程。”穆榕榕说,瞥了一眼穆大人。   穆大人会意,“正是正是,有劳几位远道而来,也好休整两日。”   那几人对视了一眼,又说话了,“督伦可汗吩咐我等见到阏氏便即刻启程不得耽误,还请阏氏即刻同我等回边城去。”   穆榕榕面上保持着微笑,心中却一直在盘算,督伦原本就是不愿她长途跋涉才将她托付在^H小说平城义父家中,且说好了赶在孩子出世之前赶回来,为何这莫名其妙冒出几个人前来接她回柔然,且要即刻启程,莫非……他们根本就不是督伦派来的人。   “我理解诸位回去复命的心情,可我现在有孕在身,不便即刻启程,再说现在启程就算快马加鞭,在天黑之前也赶不到驿站,只得在荒郊野外歇息,不如在府中休息一夜,明日一早我便同几位一道回柔然去。”穆榕榕显然用的是缓兵之计。   穆大人自然也是察觉出了异常,提高了警惕。   这几人相视一眼,霍的拔出了腰间大刀,几个侍卫见状冲了过去,却转眼被这几人斩倒在血泊中,穆大人扶起穆榕榕便跑,却被几人追上,明晃晃的大刀架在了二人的脖子上。   “你们究竟是谁的人!” 467.【下部】血脉情浓1   几名男子神秘一笑,“阏氏还是请跟我们走吧。”   “你们是……那盖的人?”穆榕榕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是郁久闾那盖的圈套,如果她没有猜错,郁久闾那盖又是想用她来威胁督伦,她是督伦的软肋。   几人并不作答,可他们眼中的神色,已经将自己暴露。   “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穆榕榕奋起挣扎,那锋利的刀锋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印出一道血口。   这数名男子就是冲着穆榕榕而来,怎肯放过她,一掌劈在她肩头的穴位,穆榕榕便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榕儿!”穆大人惊呼,想要去救穆榕榕,却被这几名大汉一拳打倒在地,倒在血泊中。   有家奴闻声赶来,却都被这几人无情杀死,一时间整个府中仿若变成了地狱。这几人将穆榕榕抬上马车,就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带着兆儿去擦药的家奴抱着兆儿跨出房门,见到这骇人的一幕,瞬时呆若木鸡。带着兆儿回房也就是片刻功夫,怎料这府中已是血流成河。   那盖的爪牙不知为何又回身进了府中来,正好看见兆儿和这家奴,挥动大刀向他们冲了过去。   ……   夜幕笼罩,暴雨下个不停。   元愉一行人乘着夜色赶路,纵使是暴雨之夜,也不能阻拦。   他骑在马上,胯下依旧是他雪白的马儿,那马蹄踏在雨夜的青石街道,啪嗒作响。豆大的雨滴从头顶的斗笠上滑下,落在身^H小说披的蓑衣上。   街上原本没有人,却忽的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一个黑影,向着他的马儿冲了过去。   马儿受了惊,长嘶一声直立起双腿站了起来,差一点将元愉甩下马去。   “什么人!”不等元愉稳住坐骑,身侧的侍卫已经拔出刀剑冲了过去,将那黑影团团围住。   却只听得一阵哭声嘤嘤传来。   “咦。”侍卫纳闷,回头禀报,“王爷,是个小男孩!”   “小男孩?”元愉眉头微皱,“打发点银子,快些赶路。”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这大雨势必耽误他们的行程,若是不能如期赶到边城,麻烦可就大了,他双腿一夹马肚,向前驰骋而去。   “诺!”侍卫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那孩子,也跳上马背跟着离去。 468.【下部】血脉情浓2   一行人策马行了好远,元愉却忽的勒马,猛地掉转马头往回疾驰而去,一行人不明就里,也跟着元愉往回而去。   还是在那个路口,那个孩子依旧坐在地上,脚边还是那一锭银子,他似乎碰也没碰,雨实在太大,看不清那孩子的样子。   元愉勒马纵身跃下,扯下身上的蓑衣向孩子走过去,却在为他披上的那一瞬,整个人僵直在那里。   “兆……兆儿?”他有些颤抖,又难以置信。原本只是心疼一个在雨中淋雨的孩子,却未曾想到,竟会是自己的儿子。   兆儿听闻有人唤他,抬头看见这一张青^H小说铜面具,扑进元愉怀中,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方才他就是看见那匹白马才冲过去的,殊不知被侍卫的刀剑吓到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赶来的侍卫纷纷下马,不知是怎么回事。元愉将兆儿紧紧搂在怀中,用蓑衣将他裹住,自己的衣裳已然湿透。   “王爷,这是……”随行之人不明就里,不禁问道。   元愉抱起兆儿,翻身上马,“他是我儿子!”   一行人目瞪口呆,只有镇南未显露出惊讶。   “兆儿,你娘呢?”元愉似乎看见了希望,找到了兆儿那就一定能穆榕榕,难道穆榕榕也在平城。难怪他派的人向柔然追出几百里也未曾见到穆榕榕的踪迹,原是到了这旧都平城。   兆儿依偎在元愉怀中,瑟瑟发抖,嘴唇都紫了。“娘……娘……娘死了!”他放声大哭,声音已然嘶哑。   “什么……”元愉只觉一阵眩晕,穆榕榕她……“出了什么事?快告诉爹,兆儿!”第一次在兆儿面前自称爹,这孩子还在恐惧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元愉的声音也是颤抖,忽觉浑身冰凉,原本刚燃起的一点希望也被浇熄,难道老天爷蓄意这般折磨他。   兆儿呜呜地哭,“外公死了,娘死了……死了好多人!”小孩子满眼的恐惧,浑身发抖。   元愉心中似堵上一块巨石,一时间难以呼吸,猛地将兆儿拥入怀中,脸颊紧贴在他的额头,眸中落下些晶莹的东西,不知是雨水还是泪。 469.【下部】血脉情浓3   兆儿带着元愉找到了穆大人的府邸,一脚踹开院门,院中满是血水。   元愉将兆儿的双眼蒙住,不让他看见这惨象。他心急如焚地冲进院子,命人逐一搜查,却终究没有见到穆榕榕的影子。   唯一庆幸的是穆大人还有气,身上没有致命伤痕,只是晕了过去,元愉派了人去请来了医官,又依法去请了衙门的人来处理。他们毕竟是秘密出行,这一切一定要保守秘密,幸而平城城守依旧是十年前的陆原石,也就是陆凌的父亲,元愉这才放心派人去请了来。   点燃桌上的油灯,元愉在穆榕榕的房中坐下,浑身已然湿透,镇南奉命去兆儿的房间取了干爽的衣服为兆儿换上。这^H小说房中似乎还有穆榕榕的味道,屏风旁还置放着一件她的衣裳,看到那衣上的芙蓉就似看到了她美丽的脸。   “王爷。”镇南将干爽的衣裳置于一旁,他了解元愉的性格,此时他是没有心情换衣裳的。“这里并没有找到穆小姐的踪迹,属下以为……穆小姐一定吉人自有天相……”镇南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这只是他的猜想,要是万一穆榕榕真的遭遇不测,他想象不出他这个主子会怎样。   元愉眸中依旧是暗淡无光,猛地一拍桌子,“可现在人在哪里也不知道!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啊!”他的情绪有些失控,镇南也被吓了一跳。他想要去找她,可是这一点痕迹都没有,他该怎么去找!   兆儿原本就惊吓过度,这被他一吼,又哭了起来。   元愉深叹,抱起兆儿拥在自己怀中,“兆儿不怕,爹在这儿。”轻轻地拍打他的后背,温柔地安慰。   镇南自知不便打扰,“王爷,陆太守已经派人过来了,穆大人那边也已有医官瞧过了,没什么大碍,我就在屋外守着,有什么事你叫我。”镇南说完,退了出去。   “明日启程去边城,带上兆儿的行装。”元愉依旧抱着兆儿,没有回头。   镇南愣了一下,带上兆儿?却又不敢多言,依言应下,掩门退去。 470.【下部】挚爱1   “对了。”元愉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想要吩咐镇南。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镇南又恭敬地打开门,风雨侵袭而入。   “找到那个将兆儿抛出院墙的家奴,厚葬了。”元愉仍怀抱着兆儿,淡淡地吩咐。若不是那个家奴将兆儿抛出院墙去,还不知兆儿现在是死是活。   “诺!”镇南点头,这才退了下去。   房门掩上,肆虐的风雨便被屏蔽在了门外,哗哗的雨声就若一声声哭泣,敲打在心上。   兆儿沉沉睡去,这么小的孩子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索性还没有发烧,却是惊吓过度。   元愉小心翼翼将兆儿放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孩子无邪的脸庞,让他怜爱不已,轻吻在他的额头,胜过千言万语。   轻叹一声,回过身来,正好看见床边椅上放着几件还未缝好的小孩衣裳,元愉不禁走了过去将这衣裳拿起,似乎还能感受到穆榕榕的气息。   不觉两行清泪落下,那个他深爱的女人生死未卜,心中空洞。   ……   次日,清晨,一夜的暴雨骤然停下,一抹晨曦天边升起。   元愉靠在床头睡着了,身上的湿衣裳未曾换下,已是干了。兆儿睡梦中眉头紧皱,一声梦呓,“爹爹……”   元愉猛地惊醒,欣喜之余却发现孩子只是梦呓,有些失落,却又怜爱不已。   “笃笃笃——”有人敲门。   “谁?”元愉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伸了伸有些酸痛的胳膊。   “王爷,是我。”是镇南的声音,听起来也是疲惫不堪。   “进来。”元愉压低了声音,生怕吵到了兆儿。   镇南推门而入,面露倦容却又有些欣喜之色。“王爷,昨夜里穆大人醒来,说是昨日来了几个柔然人将穆小姐劫走了,属下连夜探查,了解到昨日有数名看似柔然人的男子在傍晚驾了马车出城,向西北方向而去,正是边城方向。”   “可是当真?”元愉身子不禁弹了起来,似乎看见了曙光。若穆榕榕真的是被这些柔然人劫走,那么昨夜的大雨必将耽搁这些人的行程,并且大雨过后的路必将湿滑,并且路上一定会印下车辕的痕迹。   “当真,属下不敢造次!”镇南恭敬地说。   “即刻启程,追!”元愉眼中情愫甚是复杂,又是欣喜又是担忧,“对了,你马上飞鸽传书于陆凌,让他密切注意柔然的动静,寻找榕儿的踪迹!”元愉布置周密,若是自己没有追上,还有陆凌可以在边城拦截,这一次怎么也不能错过穆榕榕。   “诺!”镇南从命,火速离去。   &&&&&&&&&&&&&&&&&&&&&&&&&&&&&&&&&&&&&&&&&^H小说;&&&&&&&&&&&&&&&&&&&&&&&&&&&&&&&&&&&&&&&&&&&&&&&&&&&&&&&   网络故障,更新晚了。 471.【下部】挚爱2   ……   颠簸的马车中,穆榕榕缓缓醒来,只觉浑身酸痛,怔怔地睁开眼,依稀还记得昨日晕过去之前的事。猛地看向自己的肚子,还好那里没有事,可是自己的双手却是被捆绑住。   马车中阴暗处还坐着一个男人,从衣着上便认出就是昨日同自己说话的柔然男子,他与穆榕榕同坐在车中,想必也是怕穆榕榕会逃走吧。   “你们抓我,无非就是想要用我去威胁督伦,你们这样做,何其卑鄙!”穆榕榕想要动弹,怎奈自己的手被缚住无法,又怕伤到了孩子,她只得作罢。孩子还有一月就将出世,她甚是担心这般长途跋涉会伤害到孩子。   那男子双臂环在胸前,似在养神,瞄了一眼穆榕榕却是不语。或许在他眼中真的不削理睬她这个汉人女子。   忽闻急促的马蹄声靠拢来,“戈卓,有人追来了。”   这个叫戈卓的柔然男子猛地掀开马车的帘子,“该死!”他看了泥泞路上的车辕痕迹,一掌打在窗棂上,马车震了几下。   “怎么办?”车窗外马上的男子问。   这个叫戈卓的男人思索了一下,“停车!”不待马车停稳,他便拽起穆榕榕就跳下马车,直奔林中而去。   穆榕榕生怕伤到了孩子,只得跟着他往林中走,她知道郁久闾那盖拿她有用,这些人暂时还不会杀她。   马车继续往前驰骋,与这个戈卓同行的人也依旧策马往前。唯独这戈卓潜伏在马道旁的林中,将穆榕榕藏在此处。   不多时,纷乱的马蹄声匆匆而至,透过树林望去,那为首的男子身策雪白骏马,一身素衣一张青铜面具。   “元……”穆榕榕满心惊喜,还未喊出声来就被戈卓将嘴捂住,不等她再挣扎,锋利的匕首已经顶到了她的肚子上。   倒抽了一口凉气,穆榕榕不敢再动弹,屏住了呼吸不敢再发出一丁点声音,惊恐的双眼紧紧盯在那锋利的匕首上,浑身霎时冰冷。   ^H小说而元愉满心急迫,身上的衣裳已经汗湿,追着那车辕的痕迹一路往前,直到消失在穆榕榕的视线中。 472.【下部】挚爱3   直到马蹄声消失在远处,再也听不见,戈卓才松开穆榕榕。   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穆榕榕脸色已是惨白,护住自己的肚子,眸中已是渗出泪来。若是方才戈卓再狠一点,真的伤到了孩子,该怎么办。   “起来,走!你如果企图逃跑,我一定会杀掉你的孩子!”戈卓有些不耐烦,拉起穆榕榕又继续赶路,那把匕首自始自终抵在穆榕榕身后。   ……   十日过去,元愉一路追到了边城,却始终不见穆榕榕的踪迹,陆凌也是丝毫没有穆榕榕的消息,二人皆是心急如焚。   就在元愉赶到边城的当日,他的五千精兵也已陆续抵达边城,而一场大战已经迫在眉睫。元愉只得将兆儿托付给侍卫,自己领兵策马赶赴战场。生在帝王家的使命,让他不能有半点迟疑。   帅五千精兵隐于山中,正好俯视整个战场。高远一身戎装,领兵迎战,督伦也带了柔然兵士在其中。敌军吐谷浑的兵士却并不多,叛变的郁久闾那盖亦不在其中。   元愉深知此事一定有诈,在马背上静观其变,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能随意出兵。   号角声起,督伦首先带兵拍马而出,吐谷浑的将士士气不高,一片喊杀声中,督伦渐渐占了上风,高远始终端坐马上,纹丝不动,似有意在看戏。   “不好!”就在大家以为督伦已有八分胜算的时候,元愉一声低呼,猛地意识到了督伦有危险,下令五千精兵火速迎战。   不出元愉所料,吐谷浑真的埋伏了不少精兵,在此时倾巢而出,将督伦团团围住。刚才的那些不过是些老弱残兵,其目的就是要消耗督伦的士气罢了,等督伦的将士们都已乏了,吐谷浑的精兵才真正出击。   督伦的兵士有些扛不住了,何曾想过吐谷浑竟有这般强大的军事力量,明显有些吃力。   陆凌见状,策马上前,要求高远出兵。哪知高远却拒绝了,陆凌看不下去,下令自己的部队上前去解救督伦,却怎料高远竟一口反咬陆凌,说他是吐谷浑的内贼,要将他抓起来处死。   元愉策马而来,虽是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却是从这一举一动中猜到了几分。   督伦那边战事吃紧,这边陆凌又深陷危险之中。元愉总算明白了高远的计谋,如果他没有猜错,高远定是同郁久闾那盖有不可告人的阴谋,他帮郁久闾那盖坐上可汗之位,郁久闾那盖辅佐他在边城战立新功,这样高远原本就掌握兵权,再将陆凌铲除掉,他高氏一族就掌握了几乎全部的兵力,这是高氏预谋逼宫的最后一步棋。   先救督伦还是先救陆凌!情急之下,元愉对镇南大喊一声,“你带兵去救督伦!”语罢,自己只身一人^H小说掉转马头,奔陆凌那边而去。 473.【下部】挚爱4   高远的兵士将陆凌层层围住,而他们的身后,就是高远数以万计的士兵,黑压压一片。   高远拔出腰间长剑,已是迫不及待想要将陆凌置于死地。元愉拍马单刀直入,抽出箭筒中的弓箭搭弓便射,只见嗖的一声,那弓箭直直刺入高远的手腕,当即血流如注,高远手中长剑擦着陆凌的肩头滑落,斩断青丝无数。   “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高远这里,冷不丁一支箭射来,众人方转回视线,此时元愉已策马打了兵阵前。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一身霸气寒气逼人,面上的青铜面具就似夜中的鬼魅,策马而来若天兵下凡。   高远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元愉,他不是得了天花在宫中奄奄一息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自己的阴谋曝露?他有些慌了神,满是心虚,捂住手腕上的伤口,“快将那刺客拿下!”   “诺!”兵士只管听命,哪里管得那人是谁。   潮水般的兵士涌来,元愉拔出腰间长剑,一手挥剑一手策马,将来者斩落马下。就似一道闪电将潮水般的兵阵劈开一条道来,无人能敌。   陆凌见元愉只身来救,挣开将自己按住的兵士,乱中抓起宝剑,带着自己的部下与高远的兵士厮杀起来。   高远自知不是元愉的对手,陆凌又有忠心的部下护在左右拼死抵抗,却料定这数万大军也定不受元愉控制,虎符在^H小说他自己身上,兵权在手他心中不怕。   一时兵阵大乱,数万大军骚乱不堪。他掏出怀中虎符高举出头顶,大喊,“尔等拿下这些乱臣贼子,本将军有重赏!”   赤红的虎符在阳光下灼灼耀眼,兵士见了虎符,皆持兵器而来,高远心中窃喜。   而此时,督伦那边也战得如火如荼,镇南帅五千精兵深入敌阵,很快便控制了局势,不愧为元恪秘密训练的精兵,压倒性气势将吐谷浑的精兵控制住。   陆凌的部下虽皆力挺陆凌,却无奈高远的大军人多势众,一时间已有许多人倒在了血泊中。元愉见势不妙,此一来自相残杀必将殃及无辜。猛地一把将手中宝剑掷了过去,那虎符砰然粉碎,一片哗然。   高远气急败坏,“抓住那个贼子!杀无赦!”   “王爷——”陆凌将手中长戟掷向元愉,元愉单手接住,过往之间无人能敌,直奔向高远,长戟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谁敢造次,本王格杀勿论!”他一字一句地说出,冰冷的面具在阳光下散发嗜血的光,一身霸气浑然天成。   虎符被碎,大将军被俘,兵士们皆停了下来。有人开始小声议论,那个自称为王的人,究竟是谁。   “京兆王再此,尔等岂敢乱来!”陆凌大喊一声。 474.【下部】挚爱5   高远虽是一怔,却又转瞬恢复平静,他看向元愉和陆凌,“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京兆王的身份,如今虎符虽已毁,吾依旧是护国大将军。再者,京兆王早就不在人世,你们认为这些将士会信你们?”自信满满,毫不畏惧,似乎大局在握。   陆凌哑口,元愉回到洛阳之后,一直不肯让元恪公布他依旧在人世的消息,这下又要怎样才能证明元愉就是京兆王,据说他已毁容,又有谁人认得。   “对,莫要欺骗吾等,京兆王早就去世了,带上面具就谎称自己是京兆王,吾等没有这么好欺骗。”将士中有人大喊起来,又蠢蠢欲动。   元愉握住长戟的手隐隐用力,半眯了眼看向高远,高远眼中一抹自得,嘴角拉出一抹弧度。   “王爷,这……”陆凌一时不知该怎样才好。   元愉深吸了一口气,原本他就想这样隐于人世,却在今日不得已而为之,元恪说得没错,他是拓跋氏的子孙,他生在帝王家,肩上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哪怕长眠于地下,也要在墓碑上撰写为拓跋氏的后人。   只见他缓缓地伸手,握住了脸上的面具,一束阳光倾泻而下,直射在他的身上,他脸上衣上还溅有斑斑血迹,大手一掀,那张恍若谪仙的脸就展示在世人面前,阳光下他一张俊朗的脸英气逼人,早年那些伤痕早已荡然无存,一双星眸中尽是凌厉的光芒,浑身的霸气浑然天成。   高远看着这一幕,已是傻了,为什么他的脸……   在场的将士有大半都是当年跟随元愉一起征战过的,尤其是高远带来的部队里,几乎全是曾经元愉的部下。顿时一片哗然,众人纷纷窃窃私语,那张脸虽比曾经沧桑了许多,可他们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京兆王——元愉。那张脸真真切切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还有方才他神勇的武艺,除了京兆王还能有谁会这样的武艺?数完将士深信不已,消失已久的京兆王,今日回归了!抑或,有许多人会以为,那是元愉的灵魂变作了神仙下凡来。   陆凌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也是惊讶不已,万万没有想到元愉的伤疤早已消除。   数万将士一片沸腾,“京兆王——京兆王——”喊声震天,就连督伦这边的战场亦是被震撼。   督伦听闻喊声,恍然回头,元愉不是在洛阳城中病危吗,怎么在这里。   高远见势不妙,想要逃走,却见元愉手起刀落,长戟一挥将高远人头斩落于地上。他大手一挥,将带血的长戟猛地杵进地面,英姿飒爽的样子,恍若战神下凡。   “乱臣贼子,就是这般下场。”他眸中尽是嗜血的光,目光扫落在高远亲信的身上,那霸气渗得这些人不禁打起寒颤。   素闻京兆王心狠手辣,从不心软,今日算是领教,一众亲信自知大势已去,皆识相跳下马来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一场预谋已久的阴谋在此刻收场。^H小说 475.【下部】挚爱6   元愉将高远斩首,郁久闾那盖与高远的阴谋也就毁于一旦,吐谷浑溃不成军。督伦手持长剑满身都是敌人的血,喘着粗气在马上回望元愉,投去一抹感激。也许没有元愉凭空出现扭转局面,他与陆凌今日都将死在这里^H小说。   元愉伸手在半空中一挥,数万大军霎时安静下来。   “陆将军领命!”他满脸严肃。   “臣在!”陆凌翻身下马,跪倒在地,一身戎装染满鲜血。   元愉从怀中掏出一纸圣旨,明黄的锦帛,“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大将军陆凌为护国大将军,统领三军,钦此!”元恪在元愉领兵出征之前就将这圣旨交予元愉,陆凌便是他要扶持的第三方势力,要陆凌统领三军,是元恪早就定下的。   “臣,领旨谢恩!”陆凌有些吃惊,却又信心满满,领旨退下。   “陆将军!陆将军!”数万将士振臂高喊,呼声震天。   一场大战总算落幕,元愉望向那远处的督伦,他看起来甚是疲惫。双腿一夹马肚,元愉向他策马而去。督伦见状也迎了过来,待他看清元愉的脸时,也着实惊了,没有想到元愉的伤疤已是痊愈。   “谢谢,京兆王!”他学汉人的礼节双手抱拳行了一礼。“我代表柔然子民再次感谢你!”   元愉一笑,“不必感谢我,要谢就去洛阳谢我皇兄。”   督伦低头,轻叹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待我去平城陪嫣羽产下孩子之后,一定进宫感谢皇恩。”   元愉眉头一皱,直直看向督伦,“你……难道不知道,平城穆宅的血案?”元愉诧异。   “什么?血案?嫣羽她,怎么了?”督伦看似真的不知道穆榕榕失踪一事,霎时脸色苍白,眸中尽是恐惧,恨不得将凶手嗜血吃肉。这些日子战事吃紧,局势紧张,他着实忽略了穆榕榕,信使送回信来,还是穆大人亲笔所书,他却怎知就在信使离开的第二天,穆宅就出事了。   元愉心中亦是泛起一阵钻心的疼,穆榕榕现在生死不明,他如何能安心,就算平定了这即将掀起的内乱波澜,又怎能安抚他不安又恐惧的心。   “王爷,快看!”此时,镇南大喊,指向那山坡之上。   元愉与督伦顺势望去,只见郁久闾那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山坡上,手中的利剑架在一女子的脖子上,女子身怀六甲,挺着肚子。元愉与督伦不禁大喊出声。   “榕儿——”   “嫣羽——” 476.【下部】挚爱7   郁久闾那盖站在那山坡之上,也许他早就料到了高远并不可靠,在此最后的时刻打出自己的王牌来控制局面,至少让他折磨督伦和元愉,了却心中之恨。   “郁久闾那盖,你卑鄙!”元愉的怒火冲破瓶颈,他早就料想到了这是郁久闾那盖的阴谋,却怎奈一直未能找到穆榕榕,今日见到穆榕榕身处这危险境地,心中的担忧与不安交织在一起。   “叔父,你莫要伤害嫣羽!”督伦失声大喊。   郁久闾那盖阴森^H小说森一笑,虽面对元愉的数万魏军,却是毫不畏惧,有了这个女人作为砝码,柔然将士与数以万计的魏军,他统统不放在眼里。   “她是你二人的挚爱,我怎舍得伤害她?”郁久闾那盖说得意味深长,却紧了紧手中的利剑,一道血口印在穆榕榕白皙的脖子上。   穆榕榕脸色惨白,这数日强迫长途跋涉,食不好寝不安,又饱受惊吓。看到元愉她虽是心中狂喜,却连呼喊的力气也没有了,腹中一阵阵疼痛传来,或许今日孩子就要提前来到人世。   弓弩手早已准备完毕,就等着元愉一声令下,其实郁久闾那盖已是穷途之徒,无法逃脱了,只要弓弩手放箭,就能将他同他残余的兵卒杀得片甲不留,可有穆榕榕作为人质,这是万万不可行的。   却怎料一支冷箭射出,直指郁久闾那盖而去,他顺势将穆榕榕挡在自己身前,幸而那箭偏了一点,擦着穆榕榕的裙角插进一旁的土里,元愉几乎吓得背过气去,吓出一身冷汗,脸色煞白。   “不许放箭!”他一声怒吼,震得三军鸦雀无声,弓弩手们更是提心吊胆,慌忙收起弓箭。   郁久闾那盖一抹得逞的笑意,他料想到了元愉定不敢放箭。   元愉直直看着穆榕榕,那个无时无刻让他心疼的女子,她似秋水若朝露的眸中满是柔情,依旧是他初见时的清澈。满满的心疼充斥在他的躯壳,为什么又让她受到伤害。他的双拳攥紧,关节咔咔作响。   榕儿,我一定会救出你!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477.【下部】挚爱8   “郁久闾那盖,你已经无路可走了,你难道认为在这数万大军的面前,你还能逃脱?”元愉拳头紧攥,大声喊道。   郁久闾那盖却是狡黠一笑,“我自然是知道与你京兆王硬战已是毫无胜算,不过……”他阴险一笑,侧目看向被他挟持的穆榕榕。   “叔父,你究竟要做什么!”督伦不禁恐惧地大喊,穆榕榕脸色苍白,腹中孩子临产在即,他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你不就是想要汗位吗,我可以给你!”   在场还有众多柔然将士,登时一片哗然。   郁久闾那盖此时却冷冷一哼,“不要再给我提汗位,我现在只想折磨你们。”他说得咬牙切齿,猛地一把抓住穆榕榕的头发一扯,疼得她一声惨叫。   穆榕榕面容扭曲,觉得腹中阵痛越来越剧烈,孩子大概就要出生了。额上渗出密密细汗,伸手痛苦地捂住肚子。   “榕儿!”元愉一声惊呼,从穆榕榕惨白的脸上他猜到了什么,猛地跳下马来,将手中长戟扔在地上,肩头的弓箭也扔在一边,他已顾不得那许多,直直向郁久闾那盖的方向走去,已是没有武器的他,缓缓走了过去,“你放了榕儿,有什么你冲着我来!”   “王爷!”镇南喊出声,元愉这样子走过去,无疑将有生命危险,他几欲冲过去。   “别过来!”元愉挥一挥手,“统统退下!”   “这……”镇南为难,保护元愉是他的职责,若是元愉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该如何回洛阳向皇上交代。   郁久闾那盖轻笑,“京兆王果然识相。”却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大概依旧有些心虚。   督伦见状,亦是翻身下马,甩掉手中长剑,跟着元愉向山坡上走去。   “叔父,只要你不伤害嫣羽,你要怎样都可以!”督伦的话语中有低低的乞求,心中却是有满满的自责,若是自己一直守在穆榕榕身边,她是不是就不会落入那盖手中。   “我要你们两个都死!”郁久闾那盖眼中是嗜血的凶光,仿若想要将他们二人吃掉。   穆榕榕心中惊恐,不禁挣扎起来,郁久闾那盖将他手中的长剑往下一压,穆榕榕的脖子上便渗出几丝鲜血来。   “老实点!”郁久闾那盖警告。   元愉见穆榕榕的脖子上渗出的点点血迹,勃然大怒,“你要杀我大可现在就将我的命拿去,现在!折磨女人算什么汉子!”元愉的声音带着咆哮,如果刚才郁久闾那盖真的下手,榕儿该怎么办。   “不,你们快走!”穆榕榕眼中尽是泪光,“不要管我。”   元愉看着她的模样,满是心疼,“傻瓜,我怎能舍下你。”   “元愉……”穆榕榕喉中哽住,双唇颤抖。   “好,既然你俩都舍不得她,那你们……是否跟我走?”郁久闾那盖意味深长,阴森的眼^H小说扫过元愉、督伦二人,阴谋闪现眼中。   元愉同督伦二人对视一眼,自知凶多吉少,却毫不犹豫“好,我们跟你走!”   “王爷!”   “可汗!”   身后的侍卫都不约而同大喊,元愉同督伦皆是回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不要跟来。   二人抬手,戈卓将二人双手绑了起来,又检查了二人身上是否还有兵器,这才同那盖的数百余党手持兵器将二人带走,同那盖一起消失在山的那一边。 478.【下部】挚爱9   元愉同督伦双手被缚,被挟持着一路往前。穆榕榕依旧被那盖用长剑顶在脖子上,走在前面。两个男人的视线自始自终停留在她的身上,未曾转移。   穆榕榕只觉腹中阵痛越来越剧烈,或许孩子就要临盆。她捂着肚子,脸色惨白,怔怔地回头望去,与元愉的视线相撞,眸中的无助与痛楚,将元愉的心灼伤。   督伦亦是看见了这一幕,他与元愉皆是心中一紧,难道孩子就要出生了。   元愉拳头咔咔作响,他同督伦原本是想拖延^H小说时间分散郁久闾那盖的注意力,他知道陆凌现在一定派了各路追兵包抄而来,最终将给郁久闾那盖致命一击。   可这郁久闾那盖老奸巨猾,并未走马道,而是绕过了大山反而迂回而去,也就是说同陆凌分析的路线极有可能恰恰背道而驰。元愉原本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却在这时有些乱了,看穆榕榕已有些蹒跚,他怕穆榕榕熬不了多久了。   “好痛……”正在此时,穆榕榕忽的倒在地上,郁久闾那盖手中的剑也无意中将她的手臂划伤。她捧着肚子倒在地上,双唇已是发紫,孩子即将出世。   “榕儿——”   “嫣羽——”   元愉同督伦惊呼出声,又是心疼又是惊恐,二人冲了过去。戈卓领着人将他们团团围住,而二人已是顾不得那么多。兵士围堵了上来,元愉一脚踹飞那把就要挥到自己脖颈上的剑,又是一把利剑身后砍来,他回身一转,被缚的双手将剑刃一压,擦着自己的腰际躲开,双手顺势在剑刃上一擦,手上的绳索就断开了来,手腕上却是被利刃剖开一道血口来。   元愉双手已是解开,这一众那盖的爪牙更加不是他的对手,夺过一把刀剑,他便同这数百兵士杀了起来。只见他猛地回身,将正在打斗的督伦手上的绳索斩开,二人并肩作战。   穆榕榕躺倒在地,捂住肚子浑身是汗,脸上身上亦是沾满了泥土。郁久闾那盖见事态已是不受控制,想要拽起她继续走,却怎奈她已是浑身无力,就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那盖阴森的眼中闪过什么,挥起长剑就向着穆榕榕而去。   却见一双大手闪电般将这长剑生生握住,顿时血流如注。   元愉死死握住这就要刺到穆榕榕的利剑,鲜血滴到了她的身上。 479.【下部】红颜非祸水1   “愉……”穆榕榕疼痛中看见这一幕,虚弱地看着他,喃喃低唤。   元愉对她安慰一笑,生生握住利刃将那盖手中的剑夺了过来扔下山崖,自己手中的剑顺势架在那盖的脖子上。   “都不许动,否则我杀了他!”他一声大喊,在场的兵士皆停了下来。“督伦,快带榕儿走!”   督伦火速冲了过来,扶起穆榕榕,“嫣羽,你怎么样!”将她横抱了起来。   微微侧头,看见穆榕榕憔悴的脸,元愉心中不禁颤抖,心疼难耐。督伦抱着穆榕榕站在他身侧,他几乎能闻到穆榕榕身上的味道,可是她身上的香味,似乎与往常不一样。   “我们走!”元愉劫持着郁久闾那盖,让督伦快点抱着穆榕榕离开。二人焦急万分,在这深山中到哪里去找稳婆,他二人皆是男人,又怎么给她接生,若是等到陆凌找到这里只怕已晚了。   正在想着,他忽觉胸口一阵疼痛,头也开始犯晕,甚至连视线也有些模糊。站稳身子定了定神,为什么依旧是这般。   “京兆王,你?”督伦似乎也是看出了什么,不禁有些担心。   “你先带榕儿走!快!”元愉依旧将剑架在郁久闾那盖的脖子上,对着身后的督伦大喊,并未回头。   督伦看了看怀中的穆榕榕,来不及多想,转身离去,“保重!”   元愉强忍着那无名的疼痛与不适,依旧将剑架在那盖脖子上,浑身却渐渐无力。   郁久闾那盖微微回头,似乎一点也不恐惧,反倒一脸轻松,“京兆王可是感觉有些犯晕,浑身无力又胸口疼痛?”   “你……你怎么知道。”元愉喘着粗气,额上的汗珠如雨落下。   “哈哈哈——”郁久闾那盖仰天大笑,“京兆王可还记得那日岚珍让你服下的断肠散?”   “当然记得,那都是你指示的。”元愉说话有些吃力。当日为了给穆榕榕与兆儿换回解药,岚珍答应若是他吞下那断肠散便将解药给榕儿母子,却不知中了圈套,服下断肠散之后又吸入了还魂香,结果……   “不错,的确是我指使。”那盖一^H小说笑,“岚珍拿还魂香同王爷鱼水交欢的时候,不知王爷是否也甚是快活?”那盖话中的讥讽与挑衅,满满当当。   前方一直虎视眈眈的兵士,亦是大笑起来。   “你这卑鄙小人!”元愉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却怎奈自己在此刻已是失去了大半力气。这一次又是什么毒药,那盖在何时对他下了药,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京兆王是不是在纳闷,我是什么时候又给你体内的断肠散加了一记美味?”郁久闾那盖神秘又自得一笑,“不知你那挚爱穆榕榕身上的香味,是否和你的胃口。” 480.【下部】红颜非祸水2   “你……”元愉恍然大悟,难怪刚才闻到穆榕榕身上有一股陌生的香味,“那又是什么毒!她还怀着孩子,你究竟要怎样。”   郁久闾那盖轻叱一声,“京兆王不必担心,我那盖还没有卑鄙到连未出生的孩子也不放过,那个祢罗香只对体内有断肠散的人有效,对普通人并未任何伤害。体内有断肠散的人只要闻见祢罗香,体内毒素就会成倍增长,除非有解药,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嘛,有本事你就光明正大来拿!”元愉心中坦然,没想到郁久闾那盖早就打好了算盘,自己原本以为已是掌握了胜算,却不想只是在那盖的预料之中。   “京兆王,你可知道这断肠散与祢罗香相遇,是没有解药的。”那盖洋洋自得。   “没有解药又怎样,大不了一死,除去你这个祸害,本王也算为柔然人做了一件好事。”元愉说。   “那就要看你现在是否有这个能力了。”郁久闾那盖反手一推,将元愉持着剑的手臂推开,元愉回手一劈,却是少了许多力道,那毒素似乎深入筋骨,他浑身难有力量。   正当二人打斗之时,一声婴儿响亮的哭声传来,响彻山谷。   “榕儿?”元愉回头,穆榕榕产下孩子了。   郁久闾那盖听闻孩子的哭声也是一惊,大约是担心督伦又添了男丁,已是顾不得元愉,向着孩子哭声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元愉转身也追了上去,喘着大气,胸口痛得就快要爆炸。   还未翻过那缓坡,又是一阵响亮的哭声想起,两个洪亮有力的哭声交织在一起,象征着坚强的生命,元愉怔了一下,难道是双胞胎?心中欣喜加快了脚步。   翻过那缓坡,穆榕榕一脸煞白躺在地上^H小说,身上盖着督伦的大氅,督伦怀中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身上还有些血渍,两个响亮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听起来孩子很健康。   督伦满脸欣喜,抬首迎上元愉的目光,“生了生了,双胞胎,是……是女儿。”   元愉心中大石落地,看着安静躺在地上的穆榕榕,那般的心疼与怜惜登时涌上心头,无力地瘫倒在地。   郁久闾那盖的爪牙也蜂拥而至,却闻得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镇南领着一众精兵匆匆赶来,若不是孩子洪亮的哭声,他们也不会这么快找到这里。   见到镇南带来的魏军,那盖的爪牙闻风而逃,那盖自知大势已去,看着督伦怀里的孩子,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冲了过去就硬抢。   督伦怕弄伤了孩子,失手一滑,当中一个孩子便被郁久闾那盖抢走,只见他跨上战马,带着孩子仓皇逃走。   “孩子……我的孩子!”穆榕榕虚弱的声音淹没在马蹄声中,晕了过去。 481.【下部】红颜非祸水3   穆榕榕凄凉又憔悴地低唤刺进元愉心中,她惊恐的眼神让他不知从何而来一股力量,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指尖放在嘴边吹出一记响亮的哨响,他雪白的战马就驰骋而来。这马儿似也是有灵性,跟着镇南一同来找他了。   元愉翻身上马,不禁捂住胸口,窒息般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婴孩凄惨^H小说的哭声传来,他来不及多想向郁久闾那盖逃窜的方向策马而去。   督伦目送他远去,心中泛起一阵感激,他也想去救孩子,可他怎能将穆榕榕独自丢在这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中另一个美丽的天使,心中五味俱全。   元愉策马向前直追,那盖不愧老奸巨猾,并未同他的爪牙向相同的方向逃走,而是转入一侧急弯,驰进一条小道。   “那盖休走!”元愉大喊,奋起直追却是力不从心。   忽见陆凌从小道另一头追来,那盖自知已是瓮中之鳖,竟单手将孩子举起,看见就要摔到地上。   陆凌看清那盖手中的孩子,不敢放箭。却见那盖将孩子狠狠一掷,那婴孩就被高高抛起,一道抛物线直直向地面坠落。   元愉连呼吸也憋住,奋力策马上前,就在孩子快要落地的一瞬,他猛地一蹬战马,身子一跃而起,在半空中稳稳将孩子接到怀中,之后整个人生生落在地上,重重一弹翻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来。   那盖一阵阴笑,策马向反方向逃窜,此小道原本就狭窄,元愉倒在了路上正好挡在了陆凌面前,陆凌更是无法再追,只得生生看他逃走。   元愉一边肩头已是擦得鲜血淋淋,尘土飞扬中,他松开自己的双臂俯视自己怀中的孩子。刚出生的小女孩脸上还有些血迹,又满是尘土,方才似乎被吓到了,连哭声也停了下来,黑黝黝的大眼睛直直盯着元愉,那眸中若朝露般的神情,和穆榕榕颇为相似。   元愉赶紧坐起身子,左臂满是鲜血已无法动弹,大概摔断了。只手将孩子拥在怀中,怜爱地看着她。   孩子似乎很喜欢他,竟微微笑了起来,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孩子总算是有惊无险了。   ***今日大结局*** 482.【下部】红颜非祸水4   “王爷,你怎么样?”陆凌^H小说跳下马来,一把将元愉扶住,他浑身的伤让人不禁心惊。   “我……没事,你快去找人,来……接榕儿,还有……找医官。”元愉喘着粗气,身体更加难受了,或许今日就将丧命在此。他抱着穆榕榕的孩子,这婴孩虽不是他的骨血,但他却已将她视作己出,只要是她的孩子,他元愉就一定会全心去呵护。   陆凌看他这么重的伤,眉头紧皱,“你忍耐一下,我这就去找医官来。”匆匆上马,往山下狂奔而去。   元愉俯首看着怀中的婴孩,眸中闪现出一丝柔软,微微俯首在她的额上轻吻一下,就似那是一件珍宝一般。   ……   穆榕榕无力地靠坐在督伦怀中,怀里抱着自己的孩子,那般慈爱的双眸似能融化冰霜。   恍然看见元愉缓缓走来,怀中是安睡的婴孩,她又惊又喜,却又在瞥见元愉满是伤口甚至都无法抬起来的左臂时,眸中的光芒黯淡了下来。深深的心疼涌上心底,那样的痛就似乎痛在自己身上。   “京兆王!”督伦满是感激,冲了过去,“谢谢你!”看着身负重伤的元愉,一时语塞。从元愉怀中接过安睡的孩子,心中的感激难以言喻。怔怔盯着他无法动弹的伤臂,不禁热泪盈眶。   “无妨。”元愉强撑着一笑,凝结了太多伤痛。胸口越来越痛,就似有一块大石渐渐压下,要将他窒息。他看着穆榕榕,强撑着身子一步步挪了过去,为她扬起一个胜利的微笑,面容却是这般扭曲。   那盖说,这毒是没有解药的,在死去之前能够再看一眼穆榕榕,也就知足了吧。   “榕儿,没事了,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元愉一步步向她挪去,连说话都已是吃力。穆榕榕眼中有晶莹的泪珠,她不知元愉怎么了,却是隐隐觉得有事发生。   “榕儿……”元愉低低一唤,还未走到穆榕榕身前就直直倒了下去,口中呕出一口污血来。   穆榕榕惊叫出声,慌忙去擦拭他唇角的污血,“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她感觉到了恐惧,似乎他就要离她而去。   元愉嘴角拉出一抹弧度,喃喃开口,“没……没事,只是太累,休息一下……便好。”穆榕榕身上的祢罗香又散发出阵阵幽香,他感觉到他体内的毒素在侵蚀他每一寸筋骨,似乎每一个细胞都要炸开。“   “京兆王,你……你中毒了?”督伦冲了过来,扶住元愉,却听得一阵弓弦的震动声,一支弓箭直直向着元愉而来,督伦来不及多想,闪身挡在了元愉身前,那支弓箭直直刺穿督伦的左胸。督伦痛苦地捂住肩头,瘫坐在地,瞬时脸色惨白,血流不止。他捂住左胸,已是说不出话来,生命危在旦夕。   “督伦——”穆榕榕惊叫出声,回头一看不知郁久闾那盖又从何处窜了出来。他眸中阴森的冷笑,似夜中的鬼魅,叫人看了害怕,他手中还握着弓箭,一步步向他们紧逼而来。 483.【下部】红颜非祸水5   正当他以为自己已报仇雪恨之时,却见一柄利剑从那盖身后刺出,将他的身体生生刺穿,那盖就像泄气的皮球,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却见,一个柔弱女子立于他的身后,将长剑从他的尸首里抽出,那鲜血如注流出,空气中散发着腥甜的气味,令人作呕。   “岚珍?”穆榕榕吃惊万分,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她。   岚珍将手中的剑扔在地上,冷漠地看着那盖的尸首,脸上曾经的天真荡然无存。   岚珍推开那盖的尸首,从那盖的怀中搜出一样东西,匆匆跑过来塞进督伦手中,“可汗,这是那盖私藏的仙草,你赶紧服下,不然……”她看了一眼督伦左胸的伤口,那支箭已将他的左胸射穿,她不敢再往下说。   督伦吃力地握住那仙草,指了指元愉,“快……给他……”   岚珍摇了摇头,“没用的,他的毒已是无法再解开,就算他服下仙草暂时保住性命,可他体内的断肠散依旧无法散去,他若是再接触到穆姐姐身上的祢罗香,一样会死于非命。”   “什么?祢罗香?”穆榕榕不解,“究竟是怎么回事?”   岚珍拭去脸颊上的泪珠,“那盖在你身上浸入了祢罗香,这原本只是很扑通的香料,会一生伴随人体,无法抹去。可是对于体内有断肠散的人来说,那就是剧毒,一旦闻到这香味便会体内毒素剧烈增长,七窍流血而死。就算他服下仙草保住性命,以后依旧会死,除非……永世也不要再与你相见。”   ^H小说穆榕榕脸色突变,原来那盖在她身上竟种下了这样的阴谋,就算是元愉不死,她和元愉也一世不得再见,否则只会害了元愉性命。好狠,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折磨他们。   穆榕榕顾不得身子的虚弱与不适,这就撑着身子要爬起来,“元愉,你别靠近我!”青葱般的玉手却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住,那大手少了昔日的温暖,更多的是冰冷。   “元愉,你快放开!”岚珍急了,也去拽元愉的手,想要他松开。“你这样只会死得更快。”   元愉已是极度虚弱,缓缓睁眼深深看进穆榕榕眼中,双唇惨白,“不放……死也不放手……死去也比过永世不得相见……”虚弱又坚定的声音,眸中满是眷恋。   “元愉……”穆榕榕眸中热泪倾泻而下,身子瑟瑟颤抖。   督伦看着这一幕,不禁心酸,手中力道加重,紧紧握住那仙草,自己的呼吸也开始无力,似乎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元愉……”穆榕榕已是泣不成声,颤抖的双手抚上他的脸,他对着她微微一笑,却将她的心撕碎,肝肠寸断。   “榕儿……榕儿……”元愉的声音渐渐小了,一边一边地唤着她,仿佛永远也唤不够。“若是有来生,你等着我……好不好,记住……来生别乱跑,不要……咳咳……”他口中又咳出一口污血,“不要让我……找得太久……”   “好……好……我一定不乱跑,等着你……”穆榕榕泪如雨下,哭得已是不成人形。   元愉笑了,缓缓阖上了眼……   “元愉——”   秋风呜咽阵阵拂过,卷起地上的片片黄叶,拂进人脆弱的心中,似乎在唱着一首凄凉的歌……   ***此章非结局*** 484.【下部】宁负天下不负卿1   冰封的世界在初春的第一声雷鸣之后,冰霜渐渐融化,站在山崖上眺望整个柔然,又渐渐有了绿意。   一匹枣红的骏马立于山崖之巅,马上的男子一袭貂毛滚边的衣袍,一双金线雕花的马靴。如炬   双眸中散发着阵阵英气,凌厉又深沉。   山的那一边就是边城近郊,那一年他险些被叔父谋杀致死,也就是在那一处山中,若不是那个善良的女人救了他,现在的他又怎能站在这里远眺那一处山谷。   ^H小说   那一年,也是在这样的初春吧,父汗尚还在世,有一日他被父汗叫到帐中,告诉他说魏国皇帝提出与柔然和亲,还说要将和亲公主嫁给他做阏氏,他是汗位的继承人,这是理所应当的。   他原本就反感汉人,再要娶一个汉人做阏氏,他更是不屑一顾,他想要自己选心怡的女人做妻子,却又不敢违抗父汗的命令,于是只好应下。   洞房夜,他察觉到了和亲公主可能是假,却没想在他的逼问下,那假公主一五一十统统招来。他一怒之下将和亲的人统统杀死,却也暗自庆幸自己兴许还能再选择心仪的女子成婚。   不想祸从天降,叔父将他骗至边城近郊,伏兵四起将他与自己的侍卫重重包围,残忍厮杀。幸运的是,他并没有死去,却因祸得福遇见了那个让他永世无法忘记的女人。   那日他在草丛中醒来,看见身旁放着一个水袋,于是就猜到自己定是被救,那时他昏迷了好几日,实在饿得难受,正好看见那只她心爱的兔子,于是也顾不得那么多,将那兔子生吃掉。却在这个时候听到有人靠近,好像被唤作“穆小姐”。当他蓦然抬首,看见这个穆小姐的时候,她一身男装打扮,让他眼前一亮。   哪知,她却怒了,捡起一块石头就砸向他,口中说着什么,“野蛮人。”   她的脚步渐行渐远,他依旧靠在草堆里,却傻傻地笑了,摸着被她砸到的地方。   回到柔然,他佯装不知叔父欲谋害他,私下却加强了提防。   大战之前,他带寥寥几人独闯京兆王的军营,就在他马上可以杀死京兆王的时候,猛然冲出一个人,拼死挡在了京兆王元愉的身前,又那个穿着男装的女人。为了谢她的救命之恩,他收了手,放了京兆王一马。却,一直不曾忘记那双惊恐的眼,那个神秘的女人。   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就在他对她魂牵梦绕的时候,他偶然知晓,这个叫容嫣羽的女人原来就是真正的和亲公主——穆榕榕,他正经八百的妻子。心中燃起一腔热情,拼死也要争取到她。却不料她已同自己的死对头京兆王元愉私定终身,甚至怀上了他的孩子。   ……   她嫁到元愉府中为妾,他心疼不已。在她与元愉的洞房夜,他趁着元愉离开之时悄悄溜进她房中探望她,那时她身中剧毒,时日已是不多。   他原本没有想要带走她,却见她不甚晕倒,他慌忙去扶她之时碰翻了桌上的油灯,火势迅速窜起,无法收拾,他来不及多想,索性将她带走,火速送往柔然,兴许她服了父汗的仙草,还有活过来的可能。   他一路急匆匆,甚至忘了与京兆王知会一声,却在第二日派人过去报信之时,得知了京兆王头湖自尽的消息。   他照顾她,爱护她,接纳她的孩子,视为己出。   他用了数年的时间让她接纳自己,却在大婚次日再次见到了传闻中已是辞世的元愉。嫉妒还是嫉妒,她的眼神只为元愉温柔,她的柔情只为元愉似水。   越是想要抓紧她,越是抓不住,他一遍一遍地努力,甚至不惜欺骗她,却依旧得不到她的心。   直至他们的两个女儿出世,直至她伏在他身上哭得伤心欲绝,几欲就此将自己了断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若是放手,她兴许会更快活。不需要占有她,远远地在角落中注视着她,也是满心幸福。   ……   一阵风吹来,虽已是初春,却依旧还有些凉。   “哥哥。”有马蹄声身后传来,是哲伦的声音。   督伦回头,身后策马而来的哲伦比以前成熟了许多,一身可汗的衣袍显得英姿飒爽。   “哥哥,你真的要走了?”哲伦问,满是不舍。   “是啊,你多保重了,柔然的兴衰就交给你了。”督伦淡淡一笑,微微咳嗽了几声。   “哥哥,你的伤还没有痊愈,再休息一些时日可好?”哲伦有些心疼,看着督伦比以前瘦了好多的身子,怜惜之极。“哥哥,我真的做不来可汗,你无论如何都是最佳的人选,你就这样离开,真的不顾柔然子民了吗?”   督伦拢了拢身上的大氅,“你将是一个好可汗,相信你自己。”他对哲伦的话避而不答。   哲伦自知督伦的脾气,说出的话绝不会反悔,“此一去,记得时常回来看望我。”   “好!”督伦点了点头,望向这雄伟河山,眸中闪过些什么,掉转马头准备离去。   “哥哥。”哲伦再次叫住他,“你就真的……不让容姐姐知道你的事?”   “不必了。”督伦微微侧头,“死去的人,或许才更容易让她时常想起,不是吗。”   哲伦哑口,心头却是难受。爱一个人,为什么这么难,又这么深入骨髓。为了爱去拼死争取,又是为了爱,宁愿九死一生,甚至隐姓埋名,做一个“死人”。   督伦笑了笑,“我走了!”双腿猛夹马肚,策马离去。一阵尘土,高高飞起。   &&&&&&&&&&&&&&&&&&&&&&&&&&&&&&&&&&&&&&&&&&&&&&&&&&&&&&&&&&&&&&&&&&&&&&&&&&&&&&&&&&&&&&&&   可怜的督伦,55555.。。泪奔。。。 485.【下部】宁负天下不负卿2   朱红墙头,几只雀鸟飞过,柳枝摇曳,缀满朵朵新绿。   一身素衣的男子半躺在椅上,几缕幽香从檀香炉中飘出,散发在空气中。   急促的脚步声匆匆传来,不等有人通报那房门就被推开,一袭玄色龙袍的男子闯进屋内,一脸不悦。   “三弟,你将这密奏收回去!朕不接受!”元恪手中拿着一纸密诏,对着元愉扬了扬,怒气冲冲。   元愉撑着身子坐起来,脸色还有些苍白。当日,若不是督伦喂他吃下那仙草,他早就一命呜呼了。这在宫中休养了大半年,虽是捡回了一条命来,体内的断肠散却是无法消除,若是再遇到祢罗香,他一样会命丧黄泉。这几日身子刚有了好转,他就迫不及待递上了密奏。   “皇兄莫急,臣弟递上的密奏已经表明臣弟的心意,还请皇兄莫要阻拦才是。”元愉站起来,步到元恪身前。   “三弟啊三弟,当下虽然铲除了高氏的势力,朝中趋于稳定,可是这朝中难保再有波澜,朕当下^H小说没有子嗣,你这一纸请辞,不是置大魏江山与不顾吗,你不要忘了你是拓跋氏的子孙,有多少人想坐上皇位都不行,你却偏偏请朕修改遗诏,不要立储于你,甚至连朝中官职也请辞,还要朕将你从宗师族谱上除名?你心中还究竟有没有黎民百姓,没有你辅佐朕,这大魏无法兴旺!”元恪倒豆子一般说出好多,甚是激动。   “皇兄莫急。”元愉脸上一抹不羁,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元恪,“当下朝中有陆凌辅佐皇兄,皇兄尚年轻,众嫔妃也能再为皇兄多添子嗣,如今天下太平,皇兄又是有谋有勇之人,没有臣弟照样可以将大魏治理兴旺。至于臣弟请求皇兄将臣弟从族谱上除名之事,还望皇兄行个方便,今日的臣弟着实只想做一个寻常百姓,过平静的生活。   “可是……”元恪还想说什么。   “皇兄,请成全!”元愉双手抱拳在胸口行了一礼,虔诚之至。   “你……是要去找榕儿?”元恪看进元愉的眼中,问。   元愉不语,只是淡淡一笑。   “三弟,你疯了!”元恪大喊,“郁久闾督伦为了救你,将仙草给了你,自己却中箭而亡。你明知你身上的断肠散无法消除,再遇见榕儿的话,只要闻到她身上的祢罗香你就会七窍流血而亡,你难道忘了?不是朕不允许你去,可你这样对得起郁久闾督伦的死吗!”   元愉顿了顿,欲言又止。他答应了要替督伦保守秘密,终是没有说出口。可那祢罗香之事,元恪却是说得属实。他眸中黯淡了下来,也许他冒死去见她,终究只有一死。   浓重的药味飘来,甚是奇怪的味道。宫女端了托盘进屋,将药碗放在桌上便离去。   元愉急忙将汤药端起来,悉数喝下。   元恪见状甚是奇怪,“医官不是说你已不用再喝药了吗?这又是什么药?”不禁质疑。   “哦,不过是些补身子的汤药罢了,臣弟想早点恢复。”元愉没有抬头,低头喝药。   元恪点点头,“还是要注意身体才是。”轻叹一声,自知元愉的秉性,“你真的决定了?宁可负了列祖列宗,负了天下人,也不收回那密奏?”   元愉将空空的药碗置于桌几上,点了点头,“宁负天下,不能再负了她。”或许再见到她,他会真正七窍流血而死,也不再有仙草可以再捡回一条命,可是爱已入骨髓,死有何惧。   一抹笑意浮上唇角,璀璨的星眸中凝满了爱恋,又满是坚定。   ***此章非结局*** 486.【下部】宁负天下不负卿3   五月的平城,已有些炎热。穆宅中,各式花朵开了满园,兆儿又长高了一头,自己在院子里玩耍。   穆榕榕将两个女儿哄睡了,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她比从前更瘦了,削瘦的身子就似能被风吹到,脸色虽是红润,却没有神采。   怔怔地看着兆儿愉快的样子,似乎又看到了那个俊朗的男人。每每在梦里见到他,都在伤心欲绝中哭着醒来。这难道就是天意,终究还是不能够厮守。她身上的祢罗香,会害了他性命。   抑或,也应该知足,知道他尚在人世,知道他过得很好,也就知足了。   堂屋有些笑声,似是来了什么客人。她叫了兆儿别乱跑,自己向堂屋而去。   堂屋门外驻足,屋外堆了好多礼品,足足能有一座小山那么多。听得屋内有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穆大人,这些都是聘礼,我张媒婆做媒向来靠谱,这门亲事保准您满意。”   穆榕榕心中一惊,究竟怎么回事。   穆大人在屋中笑了笑,“小女早已不是花样年华,又育有三个孩子,不知张媒婆是否走错了人家。”穆大人也觉得纳闷,是哪户人家会来说亲。   “嗨,穆大人有所不知,这托我来的公子说了,自打见过穆小姐抚琴之时就对小姐倾心相向,这个公子还千叮呤万嘱咐,这门亲我一定要做成。穆大人你看,小姐虽貌美如花,可膝下还带着三个孩子,有个男人照应,终究是好事。”张媒婆说。   “这……”穆大人似乎也觉得这张媒婆说得在理,穆榕榕带着三个孩子生活,而自己年事已高,终究会有归西的一天,有人照顾穆榕榕,也的确是件好事。“这个嘛……容老夫再想想。”   穆榕榕一听,急忙冲了进去,也管不得什么礼数,“父亲,我不嫁!我谁都不嫁!”她满是坚定,站在堂屋门口。   张媒婆一见穆榕榕闯进来,又这般坚定,一时哑口。   却,一个黑影身后走来,遮住了些许阳光。“你连我也不嫁?”   穆榕榕只觉一阵清风袭遍每一个细胞,心跳骤然加速,怔怔地转头,迎上的是那双若星子般璀璨的眼眸,热切又喜悦。   元愉一身素衣,手中牵着笑呵呵的兆儿,不知何时已来到她的身后。   二人对视间,天地万物似乎也浮华褪尽,空气中似乎只剩了心跳声,彼此的心声默默无言。   穆大人识相地带着兆儿离去,那张媒婆也捂着嘴笑笑离开。   “你,怎么来了?”穆榕榕怔怔看着他,那一日最后一眼看他离开之时,是去岁秋季,他满身是血被镇南带着离开边城,一转眼夏天又快到了,却怎么觉得过了好多年,恍若隔世。   “我来娶你!”元愉耸肩一笑,看了看身后小山一般的聘礼。他看着她削瘦的脸庞,心疼不已。   “娶我?”她眸中有晶莹^H小说闪动。   “是啊,要明媒正娶。”他点点头,靠了过去,一把拥住她。明媒正娶,那是他欠她的。   鼻子酸酸的,感动得泪流满面,这时才恍然想起,自己身上的祢罗香。猛地推开元愉,自己惊叫一声向后躲去,“你不要靠近我,你……会死的。”   “我……”元愉忽的捂住胸口,痛苦呻吟,蹲在了地上,满脸痛苦。   穆榕榕吓坏了,抱怨着自己怎么忘记了这个,现在已无仙草了,若是他死了,她也就随他去了。慌忙向屋外跑去,“快来人啊!快找医官来!”   却在正要跨出门槛之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猛地抱了回来,紧紧环在那炽热的怀中。   穆榕榕惊叫,“快放开,我不要你死,不要……”竟幽幽哭了出来,悲痛欲绝。   “榕儿。”元愉听闻她的哭声,心中一软,不愿再逗她,又怕惊扰了府中之人,将屋门关了过去,又掰过她的身子与自己相对,俯首与她的视线平行,“榕儿,你看看我,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穆榕榕惊慌中缓缓镇定下来,对上他炽热的眼眸,轻轻伸手摸上他的脸,喃喃地问,“你真的……没事?”   “真的。”他将她圈入怀里,紧紧相拥,这拥抱就似乎隔了一个世纪,细碎的吻啄在她的发,她的额,那般深切又深沉的爱,连空气中也是满满当当。   穆榕榕俯在他怀中,贪婪地呼吸着他的味道,久违的眷恋,如此真切。“那不是剧毒吗?怎么会没事?”   元愉一笑,“那些不过是唬人的把戏罢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眼中却闪过些什么。   穆榕榕紧紧搂着他,默默点头。   “榕儿。”他松开她,俯首看着她,“我连聘礼都送来了,你这次当真不嫁?”他逗她。   她脸上泛起一阵红晕,低下头去,“我再考虑考虑。”   他着了急,“你怎么……还要考虑……我……你……”一时语无伦次。   她呵呵一笑,依偎在他怀中,“我考虑考虑——是不是今天就嫁!”   “哈哈哈——”他朗声大笑,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炽热的吻覆上她柔然的双唇,热切的爱恋在空气中渗透,深情中满室旖旎。   ……   皇宫中,御书房。   一个黑影闪身进去,跪行大礼,“皇上。”   元恪坐在龙榻上假寐,“查出来了吗?”   “禀皇上,京兆王所服用的药并非是进补身子,而是……”黑衣人犹豫了。   “而是什么?”元恪凌厉的眼看向他。   “是……”黑衣人顿了顿,“是使人丧失嗅觉的汤药。喝了这种药的人,将终生闻不见任何味道,活在无味的世界中。”   “什么!”元恪猛地坐起身子,元愉为了与穆榕榕在一起,竟置自己的身体于不顾。不惜以药物破坏自己的嗅觉!这样就不怕穆榕榕身上的祢罗香会将他害于非命。   忽觉心中有些酸涩,试问他自己又岂有这样的决心与魄力?他挥了挥手,黑衣人恭敬退下。   元恪深叹了一声,站起身来,“三弟,你终是痴情啊!”轻轻摇头。   翻出案几上几本案卷,那是史记官记下的卷轴,他翻开那竹简,以狼嚎沾了浓墨,将元愉返回洛阳之后的点点滴滴一一抹去,甚至包括总是族谱上元愉的名字,也浓墨抹去……   ******   史载:北魏京兆王元愉,北魏正始五年(508)兴兵造反,之后回洛阳,下落不详。   ***********************************   冲冠一怒为红颜,宁负天下不负卿。   **全文大结局**   **作者新浪微博:萧灵精**   《宁负天下不负卿》终于在此结文了,首先感谢一直对萧灵精(嘟嘟)默默支持的你,陪伴我一路走来。这一部文,或许从某些角度上来看,并不是最完整美丽的爱情,可是萧灵精本人却是想呈现出不完整的完整。因为在现实中,爱情永远不可能只有唯美和浪漫,也许更多的是艰辛,和艰苦过后的苦尽甘来。   这部文,历时太长,甚是抱歉,感谢各位的包容。希望在下一部文文出炉之时,依旧可以得到大家的支持,谢谢你们!   《宁负天下不负卿》萧灵精【嘟嘟】QQ读书群:35554939 487.结文感言   《红颜非祸水:宁负天下不负卿》终于在大家的催促中结束了,说实话,萧灵精实在惭愧。本人愚钝,从构思到完结,整整花费了一年时间,对于亲们的耐心等待与支持,我只能再次感谢。   对于文中人物,其实我最喜欢的是元愉——北魏京兆王,大概是一开始就是围绕这个人物来的吧,从他少年将军到起兵造反,再到史料不详的记载,让我产生了太多的猜测。于是,这一篇文也仅仅是笔者自己的虚构而已,并非史料,请大家不要深究。   原本对于结局安排的初衷,我是想让穆榕榕毁容,让元愉自毁双眼,^H小说于是一对苦情鸳鸯生活在一起,可是后来觉得如此太残忍,肯定会伤害到许多读者的心,于是作罢。   对于穆榕榕,笔者有话要说,这个女子我认为写得太过柔软,不过细想起来就是因为柔软才会激起男人心底的保护欲望。却不可否认,对于这个女人,我写得还不够细致,甚至是粗糙。唯有在下一部文将别的女主尽善尽美,在这里向大家透露一下,下一部文的女主,将是一个坚强的女子,一个女将军。   再说说督伦吧,其实原本我也是安排的他会死去,结果也是考虑到大家,于是笔下留情了。透露一下,其实我一早是要将陆凌安排为男二的,结果督伦的确太有魅力,让笔者也欲罢不能,于是……哈哈哈。   也许,会有很多人觉得这部文不够唯美,他们的爱情沾染了太多悲情的颜色。而萧灵精却是想要呈现给大家,爱情不可能唯美,这是赤裸裸的现实。也希望对于爱情充满憧憬向往的女孩子们知道,爱情并非小说中的浪漫、美丽,爱情也不是立等可取,能经受住风霜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哪怕已是伤痕累累。并且,现实中没有这样痴情的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放弃一切,请不要沉迷与小说的爱情。   呵呵,再次感谢大家对于萧灵精的支持,希望下一部文能够得到您一如既往的厚爱。   关注新文最新动态:   ①萧灵精新浪微博:萧灵精   ②萧灵精读者QQ群:35554939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